愛與罰 第2卷 第三部分(16)生怕她會再次突然消失
    從上午十點多王嘉真從醫院出來,他們一直找到下午三點多,最後畢小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想到了報案。

    他掏出手機來,猶豫了一下,他想是應該和華大說,還是應該往轄區派出所報案,後來他還是打了轄區派出所的電話,因為他覺得這畢竟是私事,也不是刑事案件,還是一切按正常程序辦的好。

    下午五點二十分左右,畢小舟接到了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說那個女孩找到了,讓他去派出所領人。

    畢小舟火速來到了派出所,民警告訴他,他們是在一個公園裡找到她的,當時她躺在公園的椅子上睡著了。

    當畢小舟一眼看到王嘉真平靜地坐在民警辦公室裡時,他焦慮了幾個小時的心突然從半空中落了來,幾個小時焦急奔走的疲憊瞬間跑得無影無蹤,可是鼻子一酸,他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可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也全然不管有人在場,上去就把王嘉真擁入懷中,像生怕她會再次突然消失了一樣!

    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你這是上哪去了?你真是想要急死我啊?!

    愛戀一個人的幸福與痛苦,此時此刻畢小舟都深深地體會到了,他為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而淘醉著,幸福著!哪怕是像這種刻骨銘心的焦慮,也讓他感到物超所值,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自己將要執子之手,此生共度的女人!

    星期五下午,郎俊才在辦公室裡聚精會神地敲打著鍵盤,過了一會兒,他從電腦上收回目光,舉手伸腿地使勁抻了抻發酸的腰身,他已經一動不動地紮在電腦上專心工作幾個小時了,他在趕寫一篇關於教育體制改革的稿子,又是急件,報紙等著用的。

    記者這個活兒就是這樣,平時看著挺風光的,披著「無冕之王」的袈裟,外人看起來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似的,其實個中甘苦只有做記者的自己知道。

    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五點了,他這才注意到走廊裡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人們已經都下班了。他起身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把電腦關上,轉身往出走,還沒等走到門口,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總編楚良讓他到辦公室去一下。

    這個時候找他,說不上又有什麼事了。他心裡想。

    果然,一進屋,楚良說,小郎啊,你馬上把手頭的稿子交給別人,你去執行一個重要的採訪任務。

    原來,十幾天前本省一個煤礦發生了一起礦難,國家安監局在派人查處的同時,讓鄰近三個有礦業開發的省份抓安全生產的領導去那裡開現場會,意在吸取教訓,防止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故。

    省領導要求省政府辦公廳和《前江日報》派員隨行,就地進行實地調研,寫出調研文章提交省長辦公會,以便省裡在研究安全生產工作時,有針對性地制定工作措施,以這起事故為戒警醒全省官員時刻繃緊安全生產這根弦,防止發生此類事故。

    他們一共去了三台車,第一輛車坐的是省政府辦公廳的兩位筆桿子加郎俊才,中間車上是一個主管的副省長和秘書,最後面一輛車坐的是省安監局的局長和兩位負責安監工作的官員。

    從前江市出發,到發生礦難的玉竹縣不足400公里,三台車從上午11點出發,中途吃了一次飯,用了將近6個小時到達了目的地。

    由於時間已晚,當天他們一行11人就在玉竹縣招待所休息,其他三個省的與會人員也統一被安排在這裡。由於是非常事件、非常時期,所以接待上省去了很多客套和繁文縟節,雙方只是簡單地接洽了一下,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頓便飯,每個人臉上都做出一付嚴肅而矜持的表情。有些人早就互相熟悉、又許久沒有見面了,於是湊到一起小聲地說著話,收斂地克制著情緒,生怕被人說是不識眼色。

    在官場做事的人都特別注重這個,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事,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規則和尺度,誰破了這個規則、過了這個尺度,就是處事上孟浪和政治上青澀的表現,是會被同類們貽笑大方的。

    用過晚飯後,當地負責接待的同志說,各位領導都趕了一天的路,請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說完就禮貌地躬身告辭了,於是大家分頭休息。

    第二天,他們吃完早餐就上路了,只用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發生礦難的地方。

    這裡是一個人口稀少的山區小鎮,雖然它的行政區劃是鎮,但是放眼看去鎮上只有一條街道,有幾個小賣部規模的商店和掛著老式酒幌的小飯店,剩下的就是低矮的民房,除了磚瓦結構的外,還有其他地方已不多見的草泥房,全鎮人口不足萬人。

    十幾輛轎車開到了一個山腳下停了下來,下車往前走十幾米就到了出事的礦井。

    三省官員應招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事故發生後的第十三天了,事故處理定性工作已經完成,所以他們來到的當天就拿到了關於這起事故的情況通報,事故定性為:一起嚴重的瓦斯爆炸事故。

    所謂瓦斯就是在煤礦開採過程中,從煤巖裂縫中噴出的一種氣體,其主要成份是甲烷,遇到明火或高溫即可燃燒,產生瓦斯爆炸。

    瓦斯爆炸是礦井內瓦斯與空氣混合,在高溫下急劇氧化,並產生衝擊波的現象,是煤礦生產中的嚴重災害。1942年 4月26日,日本侵佔下的中國本溪煤礦發生瓦斯與煤塵爆炸,當場死亡礦工1527人,傷268人,為世界上最大的煤礦瓦斯爆炸事故。隨著煤礦生產技術的發展和防治瓦斯措施的改進,這類事故與以前相比已明顯減少。可能也正是因為現在設備先進了,此類事故也明顯下降了,所以一些煤礦也往往會忽視了對瓦斯事故的防範,所以近幾年此類事故又有抬頭的傾向。

    在這起事故中,目前已經確認死亡人數為67人,失蹤24人。

    經過國家專業安監部門的鑒定,認定這是一起典型的安全生產責任事故。事故發生的當天,當地公安機關就介入了事故的調查工作之中,目前煤礦管理層已有十多個人被公安部門採取強制措施。

    通過認真調查,井下礦工一致反映,三號井(出事礦井)的瓦斯監測儀器早就壞掉了,有半年多了擺在那裡形同虛設。有一些懂點安全知識的礦工多次向管理人員反映這一情況,要求盡快修復監測儀器,可是一直不見有人動作。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井下的通風設備也出了問題,排風量達不到要求,這個倒是有人來修過,可是修過了幾天又不好使了。這樣反覆幾次之後,就再無人問津了。

    有一個負責井下安全的年輕工作人員,在幾次向礦主提出整改意見不被採納後,有一天他竟然獨出新裁地拎著個鳥籠子下井,被礦主在井口發現一頓訓斥,說他是成心動搖軍心,看到現在井上井下一片太平盛世唯恐天下不亂。老闆不僅大發雷霆而且要扣他的工資,這個年輕人一改往日的溫順當場宣佈辭職,結算了工資揚長而去。

    事故發生後很多礦工才聽人說有一種鳥對甲烷特別敏感,看來那個年輕人是想用這個小生靈來為自己和礦工兄弟們做護身符的!當時他是否已經預見了這場事故不得而知,可是這足以印證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唯一遺憾的是小伙子沒有給大家提出警告和帶領大家一起離開,當然這也是他沒法做到的事,即使他當時說出來了,也不會有人跟著他走的,因為礦工中很多人都盼著拿到這份薪水回家改善困頓的生活狀況,這份薪水會是老婆臉上難得的笑容和孩子們身上漂亮的衣褲,這往往就是他們生活的希望和全部的幸福。

    事故發生的直接起因已經調查清楚,經過多個專家進行認真現場勘查和反覆論證,認定這起瓦斯爆炸事故是由於一個礦工在井下拆卸修理礦燈引起的。由於礦燈裡的儲電池打火出現明火,點燃了空氣中已經嚴重超標的甲烷,最終引發了這起毀滅性的災難。

    這個礦井的主人也是一個倒霉蛋,這個姓孫的男人是一年前才從別人手中花五十萬元買下的這口井,他本人只到這裡來過幾次,走馬觀花地看了看情況就走了,據說他在外省還有很多生意需要打理,他僱傭幾個人作為這口井的日常管理人員。

    這起事故發生時,孫老闆不在本地,接到報告確認死亡人數後,他深知法律的嚴肅性和自己難逃的罪責,於是他靈機一動,用上了自家老祖宗發明的孫子兵法看家之計,走為上。手機一關人間蒸發一般從此無影無蹤。現在公安機關已經報請公安部,在全國範圍內對他進行通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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