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罰 第1卷 第三部分(11)志軒他真的會殺人嗎)
    王嘉真睡眼惺忪地看著他說,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畢小舟一看她醒了,就把被子拿下來了,說,外面太吵了,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看,到底還是把你給吵醒了!

    王嘉真就咧嘴咯咯地笑了,哦,我以為你是嫌天冷了,要掛一個門簾子呢!

    畢小舟也笑著回應說,你以為我有病啊!這五黃六月的我掛的哪家門簾子啊?虧你想得出來!

    王嘉真說,你就只知道關心別人,自己胳膊有傷,也不知道注意一點!吵醒我晚上再睡唄,要是把你的胳膊累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啊!

    畢小舟壓低了聲音,像戲劇念白一樣有腔有韻地說,只要「有你心疼我」這句話墊底,畢某人我就刀山敢上、火海敢闖,再大的困難我都能克服了!

    王嘉真突然用手捂著腮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畢小舟急忙說,怎麼了?怎麼了?

    王嘉真說,不行了,你快去叫大夫,我的牙啊,都要酸倒了!

    畢小舟猛然醒悟,笑著說,那我就讓大夫幫你種植上一口高級防酸牙,保證你今後喝硫酸都沒問題!

    就在兩人說笑的時候,門外又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他們出門去一看,原來就是住隔壁那個農村女人犯了冠心病,剛從急救室搶救回來,病人剛剛被推回了病房。

    今天早上八點多鐘的時候,隔壁病房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找他們,他們進屋沒一會兒,那個女人突然就犯病了,值班醫生立即就安排對她進行了急救,急救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畢小舟出去給王嘉真買早飯去了,王嘉真閒來無事,就在醫院走廊上溜躂,她看到隔壁病房的門沒有關,她就來到門前,想看一看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她站在門外往房間裡一看,那個女人躺在病床上,頭上吊著好幾個輸液瓶,正在進行輸液。他男人和兩個農村打扮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女坐在對面的床上,那個女的一直在流眼淚,不時地用手擦著眼睛。

    只聽那個男人正在埋怨那個女的,說,我說不讓你現在跟老姨說,你偏不聽!她的身體有病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你說怎麼辦?

    那個女人開始不吭聲,看那個男的還在說,就甩他一句說,行了你,老姨這樣我也夠上火的了,你還沒完了咋的?然後轉臉對戴眼鏡的男人說,老姨夫你說這事能怨我嗎?

    老姨夫安慰他倆說,也不能怪淑英,早晚這個事她都得知道,這一關早晚都得過,早過晚不過!

    接著那個叫淑英的女人說出了一個名字,驚得王嘉真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淑英說,老姨夫你說志軒他真的會殺人嗎?現在他能跑到哪兒去呢?

    老姨夫長歎了一口氣,眼中流淚罵道,我們家怎麼會出了這麼個不爭氣的逆子,白念了這麼多年書,白上了一回大學!竟然會做下殺人害命的事,這次他媽媽非要讓他害死不可!你們不要再提他,我們家沒有這個畜牲!

    這夫妻二人竟然是管志軒的父母!

    王嘉真現在才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一看到那個男人就覺得有點面熟,原來他是管志軒的父親,他的臉型和五官與管志軒長得何其相似?自己怎麼會不感到面熟呢?

    原來管志軒作案後沒敢回家,但是他往家裡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打到鄰居家裡的,因為他自己家沒有電話。電話裡沒辦法說得太清楚,只是讓那個鄰居捎話給父母,說自己對不起他們,讓他們別找他,以後方便的時候他會和父母聯繫的。電話裡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弄得那個鄰居雲裡霧裡的,就把這個意思轉告了他的父母。他父母一聽這話,腦袋嗡一下漲得比水桶還大!他們夫婦二人就這麼一個兒子,為了讓兒子上大學,他們吃盡了辛苦,老兩口的未來就指望這個兒子哪!現在兒子給他們來了個不辭而別,這讓老兩口如何受得了?無異於天塌下來一般!接到電話二人一刻也沒有停留,立馬奔車站趕往前江市。管志軒的母親原來就有冠心病,這一著急上火帶驚嚇,在火車就犯了病,下火車已經去不成學校,直接就被120急救車送進了醫院。等到第二天早上病人外甥女夫婦來到醫院,直性子的外甥女進屋就把管志軒殺人逃走的事說了,他母親聽了這話,當時就面無血色,心跳加速,渾身冒虛汗癱倒在地,丈夫給她服了隨身攜帶的硝酸甘油也不見效,急忙喊來了值班醫生。醫生檢查後說是心肌梗塞,這個病要是耽誤了治療就會危及生命,幸虧當時她是住在醫院裡搶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醫院給家屬下了病危通知書,讓病人必須立即住院治療,把病情穩定下來才能出院,過一陣最好還是做個血管支架,否則再犯病時還是會有危險的。

    管志軒的父親是個鄉村小學教師,由於他們那農村地域偏僻,經濟落後,農村教師辛辛苦苦教一年書,只能掙三、四千元的工資,一般還都是年末時一次性支付。家中地又少,他們村每個人只有應分承包田二畝左右,好年成留夠一家口糧還能賣一些做零用錢,年成不好能保個不餓肚子就不錯了。

    像這樣的家庭根本沒有承擔巨額醫療費用的能力,醫生說做一個支架手術至少也需要四萬塊錢的費用,病人當即表示堅決不做那個勞什子的支架,自己就是有兩條命也值不了那麼許多錢!

    醫生把丈夫拽到病房外面說,支架手術做不做是下步的事,最後主意由你們自己拿。現在重要的是要度過眼下這一關,先讓她平安地出院。你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先去住院部交六千元的押金,我們馬上就給她用藥治療。

    管老師對醫生說,我們出來時走得急,身上沒帶多少錢,看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先給她用藥,錢我來想辦法。

    醫生說,你的心情我理解,可這是醫院的制度,我個人實在是愛莫能助。

    管志軒的父親雖然只是一個小學老師,照實說並無多大學問,但是他卻有著文化人通常都有的弱點,那就是自尊心強,生怕被人瞧不起。你要是讓他寫幾本教案,他會加班加點幾夜不睡覺地完成好;可是你要是讓他去向別人借錢,卻比當眾抽他臉還讓他難受,他張不開那個嘴!

    但是現在老伴病倒在省城醫院裡,錢不到帳藥不上身,老伴的命畢竟比自己臉皮重要,於是管老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一方面讓外甥女夫婦回去向親屬們借錢,一方面往學校打電話,看看學校能不能提前把自己今年的工資發了,以解燃眉之急。

    管老師是在護士站往學校打的電話,是學校的副校長接的,他說,一是校長去縣裡開會不在家,二是學校的會計現在就在身邊,會計說現在學校帳戶上只有幾十塊錢,校長去縣裡開會後準備向局裡借點錢,先把幾個老師墊付的開運動會的錢還了。管老師知道這筆欠帳,學校二年開一次運動會,這還是大上次開運動會時欠老師的錢,到現在都沒有還上。

    副校長說,管老師啊,我看這樣吧,學校現在肯定是沒有這筆錢,我看你也別指望了。我現在就組織一下老師,大家看看給你湊一湊,雖然不會太多,但是有多少是多少,也是我們大家的一點心意吧!

    管老師諾諾連聲地放下了電話,他知道學校老師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也都比他強不了多少,平時每人口袋裡都不會超過四、五十元錢,就是真想幫助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果然只一會功夫副校長就把電話打了回來,他語調裡帶著愧疚說,大家連老師帶學生一共湊了七百多塊錢,錢是少了點,可是老師們都盡力了,還有那些孩子……這也是大伙的一片心意,管老師你就收下吧,等你外甥女回來的時候我們交給她帶給你……

    放下電話,管老師蹲在醫院走廊裡就哭了,淚水順著他的臉無聲地流淌著,他就那樣呆呆地任眼淚無聲地流,直到過道裡有人注意地看他,小聲議論著什麼,他才摘下眼鏡,用瘦骨嶙峋的手掌一遍遍地把眼淚擦乾,可是淚水又一次次地打濕了他的臉頰和衣襟……

    這哭泣中有心酸、有感動、更多的是無助和無奈,他知道外甥女他們也不會弄到多少錢的,因為那些親屬家的情況他都知道,誰家都不富裕,更沒有閒錢借給他。

    這樣一來,老伴的病真的是沒有辦法治了。可是醫生說,以她現在的狀況,如果不及時用藥控制病情,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復發,而每一次復發都可能會危及她的生命!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當和自己含辛茹苦生活了幾十年的妻子生命垂危的時候,而自己卻不能為挽救她的生命而做些什麼,那種悲哀與絕望是深入骨髓、痛不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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