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罰 第1卷 第一部分(17)更加憎惡自己的母親
    陸曼玲說不會啊,我就是A型血啊,我們在學校體檢時做過化驗的。

    陸三強笑著說不可能啊,你不會是這個血型的。

    陸曼玲說錯不了,我這有化驗單。說著從口袋裡把前幾天在醫院化驗血型時的單據拿了出來。

    陸三強接過那個化驗單認真地看著,她看到父親的臉色慢慢地變了,先是灰白後來由灰白變得青紫,神情也越來越難看。她當時並沒有多想,只是說爸爸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陸三強沉著臉不吭聲,對她看了又看,那表情讓她感到格外地陌生。然後他一語不發地站起來轉身離開了她的屋子。

    當天她照常返校上學,一切都和過去一樣平靜。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她走後,家裡鬧翻了天。父親突然大發雷霆,無端把家中幾件價值不菲的古董摔了個粉碎,誰勸也勸不住,誰勸他就對誰破口大罵,後來他因血壓升高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一個星期後父親出了院,他派人到學校把陸曼玲從學校叫了回來。父女二人把門關起來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

    面容憔悴的陸三強低頭呻吟了良久,才有氣無力地說了下面這一番話。他說,我是O型血,你母親也是O型血,這一點我非常清楚,因為生你的時候,你媽難產出了很多血,我給她輸過血。我以前讀過幾本醫書,關於血型的常識還是知道一些的,兩個O型血的人是不會生出A型血的孩子的。當年你媽和人跑了以後,我就對她們二人進行了調查,你媽和那個男人在與我結婚前就有來往,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明瞭,你應該是你媽和那個男人的私生女!看來我們父女二十幾年的緣份從今天起就要盡了!

    說完這話陸三強早已是淚流滿面,喉嚨裡像塞了什麼東西,哽咽著泣不成聲。

    陸曼玲一下聽得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兒來!

    父親的話像一把尖刀一樣紮在陸曼玲的心上,她的心徹底地碎了!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可父親悲痛欲絕的表情讓她知道一切都千真萬確,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心中的天空瞬間坍塌了!

    她沉默了,整個人都呆掉了,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蠟塑的人偶,麻木了,僵死了。一起僵死的還有她的思緒,她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連呼吸似乎也停滯了,胸口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沉重得透不過一絲氣來。最後她把奪眶而出的淚水一抹,上前兩步,撲通跪倒在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陸三強面前,咚咚咚連著磕了三人響頭,站起來轉身就跑了出去。她一個人在大街上奔跑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直到實在累得不行了,她才站住了腳步。她搞不懂為什麼命運偏要和她一個弱女子開這樣一個讓她根本無法承受的玩笑,從小失去母親的她已經夠不幸的了,可是誰會料到更大的不幸還在這裡候著她,那年她才二十五歲。

    她以為父親再不會要她了,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了。

    可是十幾天後陸三強到學校敲開了她宿舍的房門,她簡直都不敢認他了,只見他眼眶黑黑的,人整個兒瘦了一圈。她看著這個二十三年來自己一直稱之為父親的人,儘管她一再克制著自己,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用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抹糊了一臉。

    陸三強的淚水也瞬間溢滿了眼眶,他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聲音沙啞地說,孩子,爸爸想通了,我們幹嘛非要計較那個符號?我們父女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爸爸的女兒這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你和爸爸回家!我們父女從此再也不分開了!

    陸曼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到爸爸的懷裡號啕大哭,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瞬間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釋放。

    從此,陸曼玲更加憎惡自己的母親!

    她知道自己是這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在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裡,突然之間一個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沒有了,她一下子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讓她一時之間徹底地蒙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一切都是那個生她而不養她的女人造成的,她對這個女人除了恨還能有別的嗎?

    她恨這個給了自己生命,同時也給了自己恥辱的女人。她曾經用最惡毒的語言謾罵和詛咒這個女人:卑鄙,無恥,下賤,自私!她覺得不管用什麼話也不能表達她對這個女人的怨恨!進而導致她憎恨一切放蕩的女人,憎恨一切不守婦道的女人。

    走上社會後,她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特別是和華山結婚後,她更是時時處處加著小心,生怕在生活作風方面出現什麼問題,引起別人的議論。由於她處處設防,公司裡的人私下裡叫她「冷艷美人」、「芒刺玫瑰」,一般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開那些帶點顏色的玩笑。你第一次說,她裝作聽不懂,不予理睬;你再說,她會突然變顏變色,拂袖而去,讓你陷入到尷尬無比的境地。

    郎俊才大學畢業那年,為了找工作他跑了很多地方,可是他中意的崗位競爭激烈,難以如願;人家選中他的地方薪酬太低,他又難以屈就,一時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兩難境地。後來還是敏雯找到她的叔叔,她叔叔找到自己的戰友,當時的前江市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齊敏章,把郎俊才硬塞進了已經人滿為患的《前江日報》社,先是做了一個見習記者,後來又補缺進了編,成為一名正式記者,了卻了郎俊才的一樁心願。

    敏雯畢業的當年,郎俊才和敏雯結了婚。敏雯的父母雖然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可是拗不過寶貝女兒已經死心塌地寧願不進家門也不屈服的態度。在郎俊才和敏雯倆人把結婚日子已經定下的前二十天,她的父母才得到了女兒的最後通牒,儘管父親還繃著臉放不下架子,可是母親早受不了了,顧不上一貫專制的丈夫的反對,含著眼淚把女兒找了回來,噓寒問暖,跑前跑後地張羅著給女兒操持起婚禮來。敏雯結婚一年後,父母看不了女兒受無房之苦的煎熬,又拿出積蓄為寶貝女兒交了房子的首付款。敏雯是學國際貿易專業的,她本應該到沿海和有對外貿易的邊境城市就業,可是父母捨不得讓女兒遠走,於是父親托關係把她安排到了前江市外貿局機關工作。

    婚後的生活平靜而溫馨,可是日子一常,雙方性格上,生活習慣上的矛盾也漸漸地表現出來了。首先是敏雯不善做家務,不會做飯。敏雯從小生活在父母的關愛之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做家務幾乎一竅不通。談戀愛期間,他們倆有時在一起煮點方便面什麼的,還感到很浪漫,那時吃什麼都無所謂。可是天長日久過日子就不行了。敏雯下廚房不是飯不熟,就是菜忘了放鹽,既使什麼都放了,味道也是讓人難以下嚥。沒辦法郎俊才只好天天下廚做飯,他做的飯雖然也不好吃,可是總比敏雯做的要強得多。敏雯上班的外貿局工作不是很緊張,她不用每天準時去坐班,於是她就經常睡到太陽升起多高還不起床。即使早上她起來了,也很少收拾屋子,有時甚至連自己的被子都不知道疊,起來打扮一下自己,就鎖門上班去了。郎俊才回來一看,屋裡盆朝天,碗朝地,床上被子他走時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他只好從頭收拾起。如果說這些問題還不算什麼問題的話,那麼敏雯對郎俊才家人的排斥,就讓郎俊才難以接受了。

    去年夏天的時候,郎俊才的母親曾經來他們家住過一段時間,這是母親第一次來兒子家。老太太還是農村人的思想觀念,中國農村的觀念那就是養兒防老。自己雖然還不老,還用不著這個小兒子養活,可是到了兒子家,還不就是在自己家一樣嘛!所以老太太從進屋那時起就為兒子操持起這個家來。看到兒子天天從早上起來就屋裡屋外地收拾,收拾完還要下廚房做飯,老太太就看不慣了。她說,一個大男人,怎麼像個女人一樣什麼活都干呢?你看咱們家,從我進門起,幾十年了你爸他就連一塊手巾都沒有洗過。不是他不洗,而是我不讓,男人就應該幹大事,外面的事由男人去跑,家裡的活自古天經地義就是女人幹的!郎俊才就解釋說,現在時代不同了,男女平等了,現在城裡人家家都這樣,家務活兩個人都干。

    母親說,那你們家也不是兩個人干啊,是你一個人包了。

    郎俊才就說,敏雯從小家裡就有保姆,父母也不讓她干家務活。她現在也不是不幹,而是她幹不好,她幹完了我還得重新來,所以是我不讓她幹的。

    母親想了想說,那好,反正你大哥那裡現在也不用我,我就在你家住一陣,我現在身體還行,我幫你干家務活。一個大男人,天天婆婆媽媽的也不怕讓人家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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