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響午,我和海嬰划船,再次向湖裡駛去。
海嬰提醒我道:「矮人王說了,時間的選擇很重要,這陰間和陽間在時間上正好是對立的,只有天黑下來,看不到陽光了,才能找到陽間通往陰間的徑口。」
「咱又不是學那矮人王捉鬼去,咱們是尋找那面銅鏡,這白天黑天的對咱們來說沒那麼些講究,只圖個便宜。」我答到。
「這銅鏡並不是普通的照衣鏡,它怪異十足,充滿靈性。肯定跟這隱藏在湖中的周舉人有關聯。」
"昨夜我已經親眼看到周鬼被矮人王燒死了。如果這銅鏡真的藏在這湖中,這次我一定要它重見天日。"
「前幾天矮人王已經賣出話說,那銅鏡就在這邊,和黑衣人在一塊兒,後來,他果然在這湖裡把那黑衣人找到了。只要我們順著他找到黑衣人的地方去找,也許會有收穫。」海嬰分析說。
「這矮子有些狡滑,對他的話不能太過當真。但從他的神情來看,我感覺這裡邊一定有玄機。我猜測他一定在這湖裡看到了一些超乎他想像的東西。眼見為實,下去看看,一切都會清楚的。」
我和海嬰找到了曾經我和矮人王一起來過的那片水域。
「看到這片湖水有什麼不同了嗎?」我問海嬰。
「好像比它周圍的水顏色要深一些。」海嬰答到。
這個百里水域的大湖的湖水絕大部分是碧綠色的,而唯獨這塊水域,呈現一片暗黑色。它像湖面上的生長出的一顆「黑痣」,格外顯眼。
我和海嬰把船停在這顆「黑痣」上。
「在這條船上待著。我很快就會上來。」我穿上潛水服,交待海嬰說。
「我也要下去。」海嬰說。
「這可不是鬧著玩,雖然那黑衣人已經被矮人王燒了,可是這下邊依然可能險象環生。」我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到,「如果我下去後兩個時辰沒上來,你就返回去找矮人王。」
說完之後,我跳入湖中。
在身體完全被湖水吞沒之後,我打開了潛水電筒。電筒的燈光勉強可以射出七八米的距離。
藉著這點光,我看清了眼前湖水的狀態:濃密粘稠,顏色暗紅,裡邊充斥著丸球狀的顆粒雜質。它們不是波浪似的流動,更像是血漿一般地在翻滾攪動。
我突然想起了前幾日矮人王渾身流著鮮血的模樣,有一個讓我心跳加速的念頭湧上了我的大腦:難道我正被鮮血包圍著嗎?
隨著身體的下沉,有一種滋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類似電磁波的振動,又像是衣服的撕扯。
伴隨著深度的增加,眼前似乎越來越透亮,這明顯是一種光源發出的亮光,而這種光源就應該來自湖底。
又下沉了十多米的距離,藉著這光亮,我看到在身體下邊,出現了一片片的漂浮物,像一個個的扎束的麥芥,但因為距離有點遠,還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心臟都快碰了出來,我看到在自己的身體下邊。
我慢慢地接近這些漂浮物,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我終於看清楚了它們,我的心臟幾乎跳出來了。在我有身體下邊漂浮著一具具的屍體。它們就那樣直直地懸浮在水中,身體僵硬,而且都被一匹黑布包裹著,只把頭顱露出外邊,就像是尚未脫殼的繭。
那臉大約由於長時間被湖水浸泡,而變得庸腫慘白。
不知道那來的膽子,我沒有停止下沉,放任自己的身體快接近這些懸浮的掛屍。
看著自己一點點滑進這些屍體的叢林之中,然後一具具的屍體從我眼前滑過,近距離地看他們的臉孔,更讓人心驚,他們男女老幼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都睜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而且瞳孔被湖水漲得鼓鼓的,眼球突出,都快要掉出眼眶了。
數不清在這湖水之下到底懸浮著多少這樣的屍體,或者上千?或者上萬?或者更多?
我的大腦突然顯現出出在小石鎮上曾經遇到的一幕:孔先生趕著一群屍體,到了鎮頭的水庫邊,然後那些屍體都紛紛地跳入了水庫之中。
這些屍體又是怎麼來的呢?會不會也是趕屍」老司「的傑作?
已經快接近湖底的時候,眼前突然有豁然開朗之感覺,一片光亮,我的眼睛被這閃了一下,我趕忙用用一擋。
就在這瞬間,我被眼睛的一暮驚呆了,我看到在我身下,五六的地方,躺著一口棺槨。
這棺材從樣子上看,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但是它竟然不可思議地全身發光,像是水晶一般。
我圍那棺材轉了兩圈。
從樣式上看,這種棺材應該是來自北方民間,黑棗木打製,圓頭方尾,但這棺材又是如何流到這湖泊裡的呢。
更讓人稱奇的是,這棺木浸入水中竟然沒有一點腐敗的跡像,它完整無缺地躺在湖水深處,閃閃發光。
這光亮顯然來自這棺材的內部,這讓我突然有點興奮,「這棺材裡邊八成盛滿了翡萃瑪瑙之類的,娘的,終於有了點收穫,不虛此行。」我在心裡滴咕道。
按照北方民間的習俗,他們下葬時,棺材從來是不打釘的,把死人放到棺材裡,再把棺蓋合上,下葬時只是把錘頭對著棺釘比劃兩下,一定不能把釘子打下去。因為人們以為,一般人死後,魂魄還要在屍身上保留幾天,幾天過後,七魂六魄才能離去。
如果你把棺蓋封死,魂魄會被困死在棺材之中,這棺材裡死人再也無法還陽了。
我用腳使勁蹬著湖底那一層沙泥,用手死勁地推棺材的蓋子,果然它慢慢地移了,隨著一陣吱吱聲音,那蓋子漸漸地被我推開。
我踮起腳,把腦袋伸到棺材裡去。
「啊」我幾乎叫了出來,一個人正靜靜地躺在那兒,那人面色紅潤,毛髮素白,瞪著兩隻眼睛望著我。
而且我對這人竟然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周舉人!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混身的毛髮似乎也一下豎了起來。
但我在那兒呆呆了慌了幾分鐘後,也不見棺材裡的周舉人的動靜。我哆嗦著伸過手去,把兩個手指頭貼到周舉人的鼻前。
沒有一點呼吸。
但是他的氣色模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