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行 第1卷 第二十四章 人間正道是滄桑
    一夜的露水夫妻讓這對野鴛鴦結下了一段不解孽緣,在傑子的勸說下秋月又回到了茶館去上班,這樣傑子還可以經常去看她,兩人有機會重溫舊夢。

    當傑子再次出現在雲嶺茶館的時候,巴老闆把他當成上賓,畢恭畢敬地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又是敬煙又是倒茶,十分客氣地說:「哎呀,老弟呀,真想不到你還是個性情中的俠義人物,上次多虧了你出手相幫,要不然我這裡可就被人肆意踐踏,任歹人胡作非為了,生意非砸鍋不可喲。這叫我如何感謝你是好呢?」

    「嚴重了,巴老闆不用客氣,你不也容不得欺男霸女的行為嗎?這些小閨女兒們與你非親非故的,你尚能竭力保護不讓她們受欺辱,別人還能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嗎,彼此彼此嘛。」傑子喝茶吸煙,心情不錯,他現在來玩牌也是為了幽會秋月那個心肝寶貝,幾天不見就會心裡想的癢癢的,忍不住就想來了。

    「話是這麼說的,可那傢伙渾實的跟個《水滸傳》裡的黑旋風李逵似的,當時大家都被他的兇惡殘暴嚇呆了,幾個屋子裡打牌的人都只是探頭看著,我叫來的店裡人也束手無策不知所措,沒人敢阻攔他,唯獨你膽量過人,站出來制止了他。你不知道,見你和他打鬥的時候,大家都為你捏了一把汗,生怕你個頭小力氣不足吃了虧,可是最後的結果令大家驚訝了,當大家看你把那個傢伙打倒在地的時候,心裡的那個興奮勁甭提有多高興,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們都走了之後,大家還都驚魂未散,議論紛紛描述著剛才的驚險一幕,那幾個廚師和夥計們都愣說不相信那場面是真的,而是傳奇,那個膀大腰圓十分兇惡的粗漢子,怎麼會一眨眼的工夫就被一個個頭低他半頭,力量懸殊那麼大的人給撂倒了呢?那可是要有說書中的人物才會有的功夫,一定是眼花了沒看清楚,但大伙個個豎著大拇指頭,嘴裡嘖嘖地驚歎,說什麼的都有,什麼遇到俠客了,英雄救美,匡扶正義,行俠仗義,英雄豪傑,關公顯聖,山神發威……嗨,七嘴八舌感歎個沒完。叫我好臭罵他們了一頓,你們這會兒啥都知道了,啊?剛才那膽兒呢?都嚇傻了不是,白養你們了,到了關鍵火候一個個都涼油貼鍋餅,出溜了不是?……哈哈」巴老闆跟說書講故事一樣,津津樂道地形容起當時的情景,講的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

    「呵呵,別逗了,巴老闆,現在這裡情況怎麼樣呢?」傑子關心地問,他是擔心還會有人來找秋月的事兒。

    「現在可好啦,那個叫什麼豹子的,在你走後沒等人叫他,自己就灰溜溜地爬起來跑了,打那以後再也沒露過臉兒,興許是沒臉皮再來了。」巴老闆心情不錯,接著繼續說:「我也接受教訓,又添了幾個年輕棒小伙子在這裡招呼著,當然了,主要是你的英雄俠膽氣概震懾住了那些個不安生好惹事生非的歹人了,這裡的秩序還不錯,挺安靜的,生意也沒受影響,已經沒什麼事兒了。你說我咋能不感謝你老弟呢?」

    兩個人寒暄了一陣子後,傑子去玩牌了,秋月過去和他打了個照面,看見他時臉騰地猛然一紅,會心地笑了笑就趕快去幹活了,她知道傑子想她了,自己也是渴望見他,於是就掐著點捱時間,等著傑子帶她出去玩。

    為什麼巴老闆那麼器重和熱捧傑子呢?他內心自有自己的道理,這姓巴的可是個異常精明的生意人,過去與人合夥開過飯店也參與過賭場經營,撈取了第一桶金,是個賺取黑錢的老手,因為出事逃離了那個起家的地方,來到了這窮鄉僻野重打旗鼓另開張。

    此人的過人之處,就是他敢於一個人異地獨闖天下,本地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既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也不清楚他在本地有多大的靠山,只知道他很有財力,捨得往茶館裡大把投錢,摸不清來頭自然也就不敢小覷與他。

    這也正是他狡猾的選擇,這個地方山高皇帝遠,比在城市裡開賭場相對風險小得多,也少了同行冤家拆台砸場子的擔憂,唯一不利的就是自己勢單力薄,若是本地人膽敢欺辱,他就沒轍了,這要比遭公安圍剿更麻纏,要是被公安掃蕩抄了老窩那屬於活該,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卷錢走人就是了,而要是讓當地無賴盯上了,他就無力應付他們的騷擾了,到那時候才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只是在他心裡這樣想的,這種擔憂從來沒向任何人透漏過,他對所有的人都玩深沉,說話辦事幹練老道,從來都是心裡做事表面上不漏聲色,雖然暗地裡也給當地管事的人塞錢送紅包,可他並不聲張,別人還以為他後台硬棒有人撐腰,其實是他會玩花招而已,這就叫能耐,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看得出他演的是獨角戲,更沒有人能猜得出他內心的擔憂與孤獨,除了知道他姓巴和有錢之外,對他別的情況就一無所知了,都說他是個神秘人物,是天邊飄來的一團迷霧,而且是個能呼風喚雨十分了得的人物。

    這次出事兒,算是給他敲響了警鐘,讓他知道了山裡並不太平,惹是生非的大有人在,他雖提高了警覺,加強了防衛,但心裡清楚,這些個雜役只能嚇唬一下沒膽量的賭客,如果再遇到上次的情形,再有鑽山豹那樣的惡棍出現滋事生非,靠自己的力量可就難以對付了。過去,他並不是不想找當地的靠山或者合作夥伴,只是他人地生疏顧慮重重,害怕找錯了人反而自惹麻煩,因而,他鋌而走險當起了孤膽英雄,獨自支撐著這份危險的營生,只能靠三分膽量和七分運氣了,能走到今天也算是他的幸運,但他絕不敢說明天還能夠穩穩當當做著這個生意。

    俗話說得好,老天爺是公平的,它既不會把所有的甜頭賜給了一個人嘗,也不會把所有的苦頭都讓一個人吃,下次有人攪場子鬧事兒,還會碰到傑子那樣的人物出面嗎?那叫異想天開,只有傻子才會做那樣的美夢。所以,要想平穩還得找靠山,依賴本地勢力支撐才是長遠之計。

    最近以來,這件事成了他的一塊心病,魂牽夢繞讓他寢食難安,提起來就擱不下了。

    冥思苦索之中讓他想到了傑子,據他觀察此人並不簡單,決不只是個一般膽大的人,那身手和機智勇猛,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道行的人,面對強大的對手,心中沒有底氣的人是決不會輕舉妄動的,而他一開始警告那傢伙時,表現出來的橫眉冷對和蔑視對方的眼神,足以說明他是心性高傲,特別是當那傢伙惱羞成怒叫罵他的時候,他乜斜著眼神兒對那傢伙說:「別不自量啊,饒了人家就算你積德了,趕緊打你的牌去吧,少在這裡扯淡!」看樣子他根本就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這種行事作風充分顯示出此人很傲氣,決不允許別人在他跟前逞強示威,什麼人才會養成這種藐視別人的習慣和作派呢?不是重權在握的新貴就是道上有勢力的龍頭老大,看他這行為絕不是白道作為,那就意味著他是黑道江湖中人,無論什麼背景此人的勢力一定很大,定有來頭。

    這不正是我夢寐以求要找的人麼?我怎麼還騎著馬找馬呢,瞧我這腦子,真是麵糊洗頭,成了個糊塗人了。

    所以,他看傑子也很喜歡玩牌,就有心要拉他,換個不好聽的說法,就是要攀附這個實力人物給自己撐腰。

    晚飯時候,巴老闆專門讓廚師精心做了幾道好菜,備下好酒,派人去請傑子來喝酒。傑子聽說巴老闆請他喝酒,並沒上心地說:「沒見我正打牌嗎?不去。」

    一般打牌人是不會按時吃飯的,只要手裡拿起牌,什麼吃飯喝酒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眼裡只有牌,任何事兒都不重要了。他今兒個手氣不好,連輸幾把,正想著撈本呢。

    巴老闆忽然想起來秋月,頓時心裡豁然明朗,我怎麼這麼笨呢,只想著自己的好事兒了,怎麼沒想到別人的感覺了呢?果不出所料,他喚秋月去了一趟,沒過多長時間傑子就放下牌過來赴宴了。

    「巴老闆,這麼急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兒?」傑子坐下來後問他。

    他起身走過去關上門,屋子裡就剩下他兩個人之時,他給傑子斟上酒,「來來,先喝酒,等會兒有話給你說。」

    「嗯,好酒,這菜也不錯呀,沒想到你這裡還會有這麼好手藝的廚師,好吃。」傑子喝著吃著,不停地誇口。

    喝了幾杯之後,巴老闆才開口說正題,把自己的目前處境和真實想法都告訴了傑子,然後誠懇地對他說:「兄弟,我看你也是個人物,有膽識有魄力,頭腦冷靜遇事不慌,是個幹大事兒的,實不相瞞,我想邀請你一起做這個營生,不知你意如何?」

    「嘿嘿,笑話了,我可不是什麼有本事的人,你別給我戴高帽了,做不來,我可做不了這個。」傑子一邊叨菜,一邊客氣地說。

    「哎,你先別這麼快就回絕我,這個生意可是一本萬利的呀,難道你不想發財嗎?」

    「有錢賺,誰不想呀,可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我只會打牌不懂怎麼開賭場,幫不了你這個忙,你還是另找人吧。」

    「咳,兄弟,你別想歪了,要說生意不好做了,有風險了,我這才拉你入股,那叫坑你,我可不是叫你投本錢,更沒有向你轉嫁風險的意思,你怕什麼?」

    「笑話,合夥做生意,不入本咋合作?哦,不扎本錢就想分成利益,那不是在別人腿上搓麻繩嘛,淨想好事兒,可有誰會讓你白搓呀?」傑子弄不明白巴老闆這酒葫蘆裡頭下的是什麼藥。

    「哎呀,說白了吧,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讓你捧個人場,聽明白了嗎?」巴老闆好像越解釋越解釋不清了,就用再簡單不過的語言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哈哈,這不簡單了,你早說呀,我多來幾趟,甚至帶些弟兄們多來打幾次牌,不就給你捧場了嗎?好說,好說,兄弟看你也是個挺豁達的老闆,捧捧場自然是沒得說了。」傑子不以為然地說,其實,話說到這裡,他心裡已明白巴老闆想叫他幹什麼了,他懂得巴老闆所說的捧場的意思,但不能主動跳進他的圈子裡,還得繼續套他的話,看他究竟有什麼想法。

    「你呀,還沒弄明白,這麼說吧,我問你,要是你做這個,你覺得最怕的是什麼?」巴老闆反問他。

    「那還用說,最怕老警來查唄,現在的社會,到哪兒也不興幹這個呀,要不你怎麼會開到這深山老溝裡來呢?誰不知道城裡的人有錢好打牌呀,可那裡風聲緊,三天兩頭抓賭、掃黃、緝毒的,太危險,這誰不知道。」

    「還有呢?」巴老闆進一步引他說下去。

    「噢,我明白了,你是怕人來搗亂,砸場子攪和生意,對吧?」

    「嗯,你總算明白了。」巴老闆心想有戲,看來他入路了。

    「更不明白了。」傑子揣著明白裝糊塗,仍然和他繞圈子,「我能為你做什麼呢?警察關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我向來不和他們打交道,哎,你可也別把我當成救世主,別看我出手打了那野漢子一頓,那可是眼看人家黃花閨女兒要被糟蹋,看不慣了才教訓他的,我可不是你的看場的。」

    傑子說著,兩隻手還比比劃劃,配合著表達自己的思想。

    「說得對,說得好極了。」巴老闆拍著兩手,覺著自己的想法已經通過傑子的嘴,讓他自己解釋清楚了。

    於是他就順勢而推,直截了當地說:「我之所以把這賭場安營紮寨在這老山溝裡,就是想躲官方圍堵查抄,一時半會兒不來找事兒,那是運氣,能掙多少掙多少,查住了該倒霉,拔腿閃人,哪兒的黃土不養人,哪兒黃土不埋人,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這個毋庸多慮,想多了也沒用。那麼剩下來的後顧之憂,你剛才已經說明白了,我要的就是想請你幫我護場子,這下子咱哥倆不就一起發財了嗎?」

    傑子哈哈一笑,端起一杯酒呷了一口,用手抿了一下嘴角,瞅著他的眼睛說:「嗯,你以為我會來嗎?」

    「分你兩成,怎麼樣?」巴老闆試探著說。

    「別說兩成了,分多少我都不會來的。」傑子說的態度很堅決,喝下去杯中剩餘的酒,悠閒地夾起一筷子菜,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聞聽此言,巴老闆心裡沒底了。

    這也難怪,混跡於賭場中的人向來都不說自己姓甚名誰,相互之間頂多只知道個姓氏或者綽號,什麼張老闆、李大哥的,或者鑽山豹、山貓、狗子的,就像茶館裡的客人一樣,來的都是客,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這巴老闆心裡明白賭博的大多是閒人玩的,他並不知道傑子究竟是什麼人,做什麼買賣有多大生意,只是覺得這人豪爽仗義敢作敢為,就憑他制服鑽山豹那本事,早就傳開了,已經在這裡名震一方了,有他掛名,還會有誰敢來和攪場子呢。因此,他對傑子是求賢若渴,志在必得。

    「兄弟,就算老哥求你了,無論如何你得幫我一把,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姓巴的今天既然把自己心裡隱藏最深的秘密都坦誠公佈給他了,也就把什麼顧慮都放開了,只要他能答應就是希望。

    「呵呵,你誤會了,我既沒條件也分文不取!」傑子不動聲色,悠閒地吃著菜,邊嚼邊滿不在乎地說,

    「那是不願幫我啦?」姓巴的有些失望。

    傑子詭秘地一笑:「巴老闆這麼誠心,我能不幫嗎?」

    他這一鬆一緊,一張一弛的態度,可把巴老闆弄糊塗了,他到底是什麼態度呢?讓巴老闆摸不著了頭緒,如墜雲裡霧裡,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殺雞焉用牛刀,你不就是想找人看場子嗎,我給你派幾個人不就是了。」傑子偏頭看著他,不溫不火地說,「無功不受祿,還要你什麼分成呀。哦,知道的是你自願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敲詐你呢,多不好聽呀。」

    聽到這時,巴老闆才發覺眼前的這個人可太了不得了,真是高深莫測當令我刮目相看了,我巴某人走南闖北火中取栗幹這冒險行當多年了,什麼樣的人物也都見過,唯獨就沒見過給錢不要的,這世界上哪有白出力的呀?看他那表面的樣子沒那麼複雜,可說出話來卻顯示出他睿智熟慮並不簡單,絕非此前自己估計的僅僅是個俠肝義膽之人,其貌不揚卻很有城府亦有頭腦,更讓人揣摸不透他到底水有多深、道有多高了,這可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呀,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天可真的讓我又長見識了。

    「嗯,說得好,佩服,佩服。」他不自覺地流露出欽佩之意,一邊抬起身子把酒壺伸過去給傑子斟酒,一邊感慨地說:「哎呀,沒想到老弟小小年紀竟如此大氣,甚是具有老大風範,實在是令巴某人欽佩,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說完之後,他端起酒杯子,「來,老兄敬你一杯,我果真沒看錯人,咱倆論年紀可能是老少爺們,但我巴某人風刀霜劍浪跡天涯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就如此胸有城府,說實在的,能像你這樣把我繞糊塗的人還真是不多,實在是令老兄汗顏,相見恨晚呀,來,乾了這一杯!」

    「巴老闆笑話我了不是?」傑子不卑不亢地舉起酒杯,「只要你不罵我不夠義氣就行。」

    「哪裡,哪裡,這就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決不會虧待他們的。」話說到這裡,巴老闆就明白了,這就是最後的結果了,再說別的已經沒用了,我也只能退其次而求之了,於是,就連忙點頭哈腰感激地說。

    就這樣,兩人敲定了意向,傑子沒心戀酒,就起身告辭了。他私下裡帶走了秋月,兩人找地方去風流了。

    第二天,當傑子和冷二掌櫃、周坤他倆提起這事兒的時候,當即遭到了他倆的強烈反對。

    「老大,你可不能把妖精當成菩薩呀,他哪裡是合作呀,分明是拉你下水給他做墊背的,那叫人家牽牛咱拔橛,咱可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呀。」冷長軒無不擔憂地說。

    「老二,你以為我是錢串子腦袋見窟窿就鑽呀?我是想找兩個精明點的人去看看他是怎麼玩的,那行當可是真賺錢呀,咱就不能學學看嗎?」傑子用手摸著腦門,像是在做著發財夢地說。

    「大哥,恕小弟冒犯直言,現在風聲可緊呢,這黃、賭、毒可是不能沾喲,打個牌要說不算什麼,逮住了也是個受害者,但經營了可是就性質不同了,那可是玩火的生意,老鼠尾巴沾油燈,燒不著是僥倖,燒著了死定!我勸大哥還是別粘巴老闆他的閒事,咱現在生意挺火的,犯不著去想那點錢。」周坤也是擔心地苦勸他。

    「嗯,你倆的擔心我清楚,說得也有道理,我知道兄弟們的良苦用心。」傑子若有所思地說,「反正我早就是落煤窯挖煤,黑煤炭洗臉這輩子恐怕也洗不清了,還有什麼怕臉黑的,話說回來,我也只是先打探打探,真不好幹也不干呀,你們什麼也別說了,就先安插倆人去瞭解一下情況,我是木匠吊線自有分寸,就先這麼著吧。」

    看他主意已決,也不好說什麼了,回頭冷二掌櫃的就派海亮和一個夥計去巴老闆那裡了,但他心裡仍然是放不下心來,鬱鬱寡歡高興不起來。

    周坤是在政府裡做事的,什麼社會形勢、官場、政策、法律等等他是無不知曉,不像老大不讀書、不看報,並不掌握時政局勢都做些什麼,要說吃喝玩樂打牌瀟灑,那是享受,即便是打了人只要不傷人命,誰也奈何他們不得,就是惹點麻煩,擺平起來也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可是要沾上販毒開賭場,那可是殺頭的罪,兒戲不得,所以,他極力反對不想惹禍上身。

    過了一段日子,海亮返回來的信息的確很誘惑人,巴老闆那兒賺錢跟開印鈔機似的,簡直是發橫財。不由得傑子腦子熱熱的動了心,幾次和冷老二說過讓他考慮考慮。

    冷長軒心想,這老大是不是發燒了,自己可不想把這一生搭進去,於是,他就借口什麼先選擇場地呀、懂行的人難找了、這陣子風聲吃緊了等等各種理由,拖延時間,他知道傑子也只是看巴老闆發暴財而眼氣,心裡濕濕的想幹而已,也不是說非幹不成,他最瞭解老大的脾氣,要是他真的想幹,早就動手了,誰也別想攔得住他,他既然提了提沒再催,就說明他還在猶豫不決,我先拖著,要是時候長了說不定社會上出什麼事兒,能夠讓他自己改變主意,不就把此事拖黃了嗎。

    見二掌櫃的不積極,傑子心裡清楚他操的是什麼心思,因為自己也是有顧慮,態度並不是十分堅決,也不好逼他。

    再後來,傳來的消息果真不好了,海亮他們打了一個欠賭債賴賬的山裡賭徒,結果那傢伙為報仇,糾集了一幫子野漢子把賭場砸了一通,傷了幾個小夥計,還差點把房子點著了。鬧得賭場裡的夥計們是人心惶惶,賭客也稀少了,巴老闆的生意一落千丈,開始不好做了。同時,縣城裡也出了不好的消息,有幾個淫窟、賭窩被查抄,人也抓起來了一大串,這個形勢對他震動很大,這時傑子才意識到了巴老闆做的生意是老虎嘴裡搶肉,非常危險並不好做,雖然能暴發橫財,但玩砸了可就性命悠悠了。

    幾個月後,海亮突然跑回來了,巴老闆的賭場被查封了,姓巴的撇下這幫子給他打工幹活的人不管,自己捨急慌忙卷錢溜掉了,剩下的人被抓的抓,逃的逃,傑子聞聽此事兒,算是如夢初醒,徹底死了想染指賭場的這份心了,趕緊讓冷二掌櫃的給他準備些錢到外地躲風頭去吧。

    晚上,他擺酒桌,正正經經地給老二和周坤每人敬了三杯酒之後,又倒了三杯酒,自己端著說:「弟兄們,都怪我一時衝動,差點被巴老闆拽下水,真是有些鬼迷心竅了,要不是兩位弟兄攔著,我就險些誤入歧途,這舵沒把好啊,我當自罰。」

    「老大,沒人罰你,要喝罰酒,這酒咱們一起喝,誰叫咱們是兄弟們呢,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冷老二感動地說。

    「大哥,你不怪我們就行。」周坤也端起一杯酒,感慨地說:「以前我聽老師講過,人間正道是社會發展的正常規律,滄海可以變為桑田,是代表著發展潮流順應人的願望,但桑田同樣亦可以變為滄海,這就意味著人生的抉擇,正所謂人間正道是滄桑,是老師教給我的人生哲理和生活箴言,雖然我並不很明白,可有一點我知道,那就是任何逆流而動是行不通的,別看我老大不小沒個正經的時候,但我跟著大哥是看重你的義氣,還有做的是正當生意合法買賣,咱雖然霸氣可並不犯事,你說對不對?大哥。」

    「對,是這麼個理兒。」傑子聽明白了周老弟說話的意思,「沒聽說嗎?掙錢的事兒沒人干,殺頭的事兒卻爭著搶著幹,這說明錢的誘惑力太大了,這就是上小學的時候都知道的道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嗨,人這一生苦與樂都是錢鬧騰的,可沒錢又不行,你們不怕跟著哥受罪,不埋怨我吧?」

    「你就別把什麼事兒都自己扛著了,我們知足。」冷老二很清楚,老大想多掙錢也不光是為了他自己,他房子建好了,平素裡吃喝穿戴從不講究,打牌也不玩大的,並不需要多少錢伺候,他心裡也是想給弟兄們謀點福分,讓大家也多得一些,而且對我們也不薄,他很誠心地說:「老大,說真的,過去我從來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做事膽大,總覺得殺人的膽都有,不就跟宰一隻羊那麼簡單嗎,可現在我們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得顧慮多了,特別是現在咱們運輸部的生意挺賺錢的,這小日子過得也有滋有味的,就想安穩踏實了,不知你感覺如何?」

    周坤接著他的話說:「我雖然好吃喝玩樂,可你們不跟政府打交道,不瞭解他們的行為想法,我深有體會,可知道什麼能玩什麼不能玩,打架鬥毆、打牌輸贏、玩個女人、收拾個人什麼的,咱有能耐對付,用不著眨眼睛後怕,誰也怎麼著不了我們,不過話說回來,你就是玩得再大,無論多麼財大氣粗,政府只要想滅你,不費吹灰之力,任何人絕對是抗不過政府的,所以,還是別犯忌,擦著法律邊沿,靠人脈、靠勢力混好自己的日子是上策。」

    「是呀,無論是上八仙也好,還是下八仙也罷,你能在那位置上站著才算八仙,掉下來了還算什麼八仙呀,那是狗熊,嘿嘿,對吧?」傑子苦笑著說,「弟兄們說得好哇,我今兒個聽明白了周老弟說的正道滄桑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來之不易不容兒戲呀,我不就是一磚頭把自己砸了進去,害得我今生頭都難抬嗎,這算不算良田變苦海了?教訓,教訓吶,慘痛追悔莫及呀……」

    「那不叫良田苦海,大哥,那叫人間正道是滄桑。」周坤那小子嘲笑老大說。

    「好了,不說這個了,大家能紮在一起同甘共苦,共度此生,這就是緣份呀,得珍惜,得珍惜,聽人勸吃飽飯,我聽弟兄們的。來來,弟兄們,喝!」

    在他們心裡,能一起吃大塊肉、喝大腕酒就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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