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行 第1卷 第一卷 千里追款困山城 第十五章 設宴結識郎世傑 (2)
    那傑子幾杯下肚後酒酣耳熱,就打開了陳年久封的話匣子,開始敘說起自己難忘的歷史……

    傑子說他本名叫郎世傑,本地縣城人,十七歲那年因為打架被對方托關係把他抓起來關了半個月,在號裡差點把他打殘廢了,他嚥不下這口氣,出來後用平板車拉了半車的磚頭塊子直奔那個抓他的民警家去了,北方的民宅大多都是坐北朝南的平房,向陽的一面為了多曬陽光基本都是玻璃通窗,他站在門前也不吱聲,只是一塊接著一塊地往那窗戶上撂磚頭,砰砰喳喳地把窗戶砸得稀巴爛,這陣子痛砸早把那民警嚇得屁滾尿流拱進了床底下,他進去一把把他提溜出來,照腦袋就是一磚頭,當場砸得頭破血流,結果因為故意重傷他人被判了十年。在監獄裡勞動改造了八年後,因表現好減刑提前出來了。

    從此他覺得這輩子在自己的臉上已經打上了壞人的烙印,注定是當不成好人了,對於這段蒙辱歷史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一直是他內心裡揮之不去的痛苦,始終纏繞著他的人生,令他長期心情難暢。

    講到此,他淒然苦笑地說:「大哥,聽了這些,你不會瞧不起我這個蹲過大牢的人吧?認識我不後悔吧?」

    施弘覺一直默默不語,吸著煙靜靜地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聽傑子的語氣他很自卑,看來他還良知尚存知道廉恥,這就讓他感到有說服成功的機會。於是,他不以為然地說:「說哪裡去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是吃五穀雜糧、交各路朋友,酒壺轉乾坤,不問你我他,來、來、來,喝,喝酒,兄弟。」

    這郎世傑也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精,人雖然長的不景氣,沒什麼霸氣派頭,但目光裡總是透著殺氣,十分凶狠,還是能夠威震一方的,他是道上走的人,什麼路數和人物都不陌生,可是像施弘覺這樣處世風格的人還未見過,看著斯文卻又性情豪爽,舉止也像個大老闆,為人大方說話也蠻江湖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要交我這個朋友呢?他心底裡一直在琢磨。

    碰過杯子後,施弘覺見他端著未喝,瞇著小眼睛直愣愣地看自己呢,便哈哈一笑,「怎麼不喝啦?沒聽說過『壺小乾坤大,杯中日月長!』嗎,今天咱們就來個——」他停頓住,略一思索後,一字一頓有板有眼地說:「今兒個咱是以酒會友——

    共飲皆朋友,

    何須慮從前。

    舊事昨日過,

    吉祥今日至。

    一醉解千愁,

    任憑世人說。

    會喝當狂飲,

    不醉咱不歸。

    咱們只管喝酒交朋友,其他什麼天地悠悠、是是非非都莫管,怎麼樣?兄弟。」

    「對,對,大哥說得好,男人是爺們,喝不得酒算不上大丈夫,喝!」傑子和他一同舉杯,脖子一仰「咕咚」一聲就喝乾了杯中的酒。

    「哎呀,大哥呀,你太讓人佩服了,又能喝又有本事,說話出口成章,真讓小弟開眼界了,我還得再敬你一杯,表一下小弟的敬意。」他站起來從桌上端起酒壺,親自給施弘覺斟滿一杯酒,雙手端著遞給了他。

    「不客氣,兄弟,這情我領了。」他接過杯子痛痛快快喝了下去。

    「大哥別見笑,小弟不太會喝酒,要不然我得再跟你碰幾杯,可我實在喝不了了。」傑子覺得沒有盡興,可他確實不勝酒力,只有抱歉了。

    「噢?那咱就再喝幾杯,不過兄弟,這回大哥不欺負你,我喝三杯你喝上半杯就算你和我碰了,怎麼樣?」施弘覺大大方方地說。

    李文波聞聽此言就把酒杯子集中起來,斟滿酒推到施弘覺的面前,配合得十分到位。他心裡清楚老闆的酒量,喝這些酒不在話下。

    「不行不行,這不是大哥打小弟的臉嗎?」傑子伸手捂著杯子,說什麼也不好意思讓他喝。

    「哎,這酒必須得喝,因為我是有條件的,可不是白喝得喲。」施弘覺用手把杯子全攬了過去,然後給傑子遞了一杯酒過去,自己雙手端起兩杯酒,「來,兄弟,看得起大哥,你就喝一下,不想交我這個朋友,你就放下,咱到此為止不再喝酒了。」

    說完話,也不等傑子回話,就自己先把兩杯酒挨個喝了下去,接著又端起來一杯,才伸過去和傑子碰杯。

    這傑子還沒弄明白施弘覺他什麼意思,有什麼條件和要求,心裡咯登一下沉了起來,我是喝還是不喝呢?兩難起來。

    可看到施弘覺已經喝下去了,容不得他再考慮了,他是個十分講究要面子的人,也只有硬著頭皮先喝下去再說吧,嗨,我啥時候這麼被動過?這場面有點令他失望,似乎感覺著自己渺小了起來,沒有那麼多底氣了。

    喝完後,他還真有點心神不寧,唯恐施弘覺說出的條件給他出難題,所以,他連菜也沒叨,滿臉狐疑地伸手在桌子上大中華煙盒裡取出一支煙,自己點燃上吸了起來。

    施弘覺放下酒杯,喝了一口茶,簌簌口吐到身後的痰盂裡,不慌不忙地吃了幾口菜,他瞥見傑子的臉色有點迷濛,但還算鎮靜,心裡想,要的就是這個感覺,觀察他的表情就可以判斷他的心態,見他沒說話,就覺得這傑子已經是模稜兩可的態度了,嗯,有門兒。不妨我再試他一下。

    於是他放下筷子,接過文波遞上來的香煙,一邊打著打火機,一邊口氣平穩地說:「傑子,酒我可是喝了,這要求嗎,你可一定要答應我喲。」

    「什麼要求?」這傑子頓時沒了脾氣,只有接過話來任他提了,不過心想自己也是個堂堂人物,跺一下腳山城就得晃一晃,還怕什麼不成,看你能給我出什麼難題。

    「啊?這回爽快啦?」施弘覺看著傑子的臉,笑呵呵地說:「那我可是要說了。」

    「嘿嘿,說吧。」傑子也不覺得跟著笑了,可是笑得很勉強,他等著接招兒呢,因為他看施弘覺這麼磨蹭,覺著肯定是有求於他而又不好說出口來,才猶豫不決的,他這邊心裡在作著猜測和準備。

    「好吧,我說了。」施弘覺歪著頭吐著煙圈兒,話鋒突然一轉說:「該你說啦,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請接著往下說吧。」

    啊?這一句話把傑子說愣了,這算什麼要求呀,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剛才緊張得差點出冷汗,這會兒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呵呵一笑說:「大哥,你可真會開玩笑,我說不就是了。」

    他哪兒猜得到,原來剛才施弘覺使得是一計,虛晃一槍試探他的態度。

    施弘覺心裡清楚,現在還不到火候,諸葛亮智取孟獲還七擒七縱呢,我這一個回合就暴露目標豈不會弄巧成拙,所以,他仍然不露聲色地與他周旋著。

    從這小子剛才的一些細微處的表現看,比如客氣,知禮,要面子,既然懂禮貌就說明做事有分寸知道是非與好歹,這與他現在所處的社會角色還是有相互矛盾的地方,這種人的價值觀念往往是飄忽不定的,凡事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判斷準則的,在不影響自己既得利益的時候,也會以社會習慣標準判斷是非,這就是他們理性上具備的伸縮性,如果你能駕馭得住,有時候他也會出現暫時的逆轉,這就是你可利用的機會了。

    所以,他要叫傑子繼續表現,直到這個可利用的機會出現,甚至是他主動給你這個機會的時候再出手。

    「傑子,既然你說不善喝酒,那就別勉強了,咱吃點飯喝口湯,怎麼樣?」施弘覺感到酒喝到現在,傑子的腦子已經預熱了,可不能讓他喝多了,待會兒就什麼也瞭解不到了,適可而止就此打住吧。

    「哎呀呀,大哥,以前喝酒要麼沒人敢勸我,要麼有人灌醉我,沒見過你把握這麼好的,酒也喝高興了,人也盡興了,誰都沒喝多,皆大歡喜,啊?嘿嘿,這辦法挺好,我得向大哥學著點。」

    「那你以後有空了,就坐車去我那裡多走走,大哥管你吃飽、喝好、玩好、高興,怎麼樣?」

    吃飽了放下筷子,施弘覺一手搭著傑子的肩膀,「走,咱到房間裡說話去。」

    就這一頓酒宴的功夫,施弘覺算是把傑子給攏住了,這兩人從警惕到放鬆,由遠到近,變陌生為熟悉,說得跟老朋友似的熱乎,從酒桌到房間,他們又整整聊了一下午,那傑子毫不保留地把他的身世和自己的處世為人都講給了他聽。

    起初他還只是為了摸傑子的底,好揣摩他的思想而慫恿傑子講的,但後來他越發想聽傑子講自己的故事了,因為他聽著聽著感到了這個傑子不簡單,不但有一籮筐的故事,還真有些俠肝義膽,並非只是個一無是處的江湖混子,而且還是一個能屈能伸、能大會小的雙重性格人物,脾氣上來的時候,如猛虎出山,吼一聲山城也會抖一抖,收斂起來亦乖如狸貓,吃飽了只睡懶覺並不擾人禍事,那麼他究竟是「虎」還是「貓」呢?

    傑子繪聲繪色的講述,引起了施弘覺的好奇心和濃郁的興趣,不知不覺令他聽得如癡如醉入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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