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爺下葬後的第三天,陸小其的午飯吃得晚了些,才吃了幾口,莊夫人哪邊就派了個小丫頭過來傳話,說是讓陸小其即刻過去,莊夫人有事情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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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其一聽這話,心裡立刻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因為之前莊夫人明明說過免了她半個月請安的,免得大家看到她又想起夭折的四少爺來。當然莊夫人說的這個大家其實主要是指莊老爺,自從四少爺不在了之後,他的身體便一日差過一日,聽說這些天竟然開始咳血了,這使得莊家上下不由又想起四少爺當初吐完血之後一天就死了的情形,每個人心裡都七上八下的,只是不敢說出來,免得真的應了惡兆。陸小其自然也不敢去胡亂扮孝順獻慇勤,莊夫人免了她的請安她就一直老老實實在院子裡呆著,連大院子裡也少去。
這本來連請安都免了的,擺明了就是不想多看她一眼,如今又要專門派人請她去,到底會是什麼事情呢?陸小其是猜不透,也沒時間去猜,在目前這樣緊張的形勢下,莊夫人讓她即刻過去那她就不能多耽誤一絲兒,所以她聽到這個傳話立即就放下手裡的碗筷,叫了眼前的喜鵲和畫眉兩個丫頭匆匆忙忙過去了。
陸小其趕到的時候,上房的丫頭卻要她在外間等一等,說是莊夫人這麼吩咐的,她自然不敢埋怨,也只好乖乖等著了。
陸小其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莊家二小姐莊翠平就從裡面出來了,喜鵲和畫眉兩個一看到她就下意識地有些緊張,因為基本上這位二小姐每次看到陸小其都會生事。其實莊家多少人都看陸小其不順眼著呢,但挽起袖子上陣的永遠只有她一個。
可讓兩個丫頭出乎意料的是,莊翠平今天並沒有激動,她只是一轉身就表情冷漠地坐下了。陸小其確定她分明是見著了自己的,沒見她發作倒也稀奇,但陸小其也懶得猜對方的心思,只十分客氣地對她叫了一聲:「二姐。」莊翠平這時才把眼神兒放到了她身上,但掃了那麼一眼就沒有反應了,好像眼前根本就沒有人跟她說話一般。陸小其也不在乎她這無禮的態度,反正自己盡到禮數了就行了。
她們坐了一會子功夫,外面又來了幾個人,是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還有二少爺三少爺,以及一個面生的男子,反正莊家的主子差不多都到齊了。陸小其是莊家排位最小的,正要上去一一行禮,莊翠平卻站起來道:「大家都進去吧,娘在裡面等呢。」於是眾人就魚貫而入,不過在進去的時候,三少爺抽了個空隙對陸小其點了一下頭當作打招呼了。
大家在裡面剛坐下,莊夫人又從內堂出來了,眾人又紛紛站起來見禮,莊夫人一進來就看著陸小其覺得面生的哪個男子,臉色不好起來:「君堂,你終於知道回家了?知不知道家裡出了多少事情?」陸小其聽她這麼一叫才知道原來這個男子是莊家大少爺莊君堂,四少爺的大喜之日和喪事他都沒趕到,確實有點過分,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這時候他見自己母親生氣,也不分辨,只是一副麻木等著挨罵的樣子。
莊夫人歎息一聲:「罷了,今天先不說你的事兒。」她說到這裡就端正了身體,看著大家鄭重道:「我今兒個叫你們來,是因為家裡發生了一件讓我實在心寒的事情。昨兒個翠平跟我說的時候,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啊,唉,可這人證物證俱全,便教我不得不相信了,這事原本是想讓你們爹爹處置的,可他今天一早又昏迷了,我到底是個婦人家,這等大事情也不好擅自作主,可這事又拖不得,所以今兒個便叫大家來,也是想讓大家都表個態,看看這件事如何處置的好。」
莊夫人說完這些,便一副痛心疾首說不下去的樣子,朝一旁的莊翠平擺擺手:「哎,作孽呀,我老婆子是不想說了,具體的事情就由你來說吧。」
莊翠平恭聲應了聲:「是。」然後就站起來清了清喉嚨,眼神徒然犀利起來,突然一手指向陸小其,尖著嗓子十分激憤地道:「老四媳婦,你一進門就克得莊家人仰馬翻,又是老四去了,又是爹爹病重的,之前我們還只道是你這個人的八字不吉利,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只怕不是八字的問題,而是你心腸太過歹毒的緣故!」
莊翠平這一指,莊家眾人的眼光立刻就一起集中在了陸小其身上。
陸小其之前雖然有不好的預感,但莊翠平這樣陡然指到面上了,她也是好生驚訝,立時便「騰」地一下站起來道:「二姐,小其實在不知你所指為何,還請你把話說清楚了,不要隨便給我扣罪名!」
莊翠平哼了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能理直氣壯?你就不想想,如果我們沒有真憑實據,會招來大家說嗎?」她也不給陸小其插話的空隙,又接著道:「我們知道你倉促嫁到莊家來沖喜一定是不甘心,可你不甘心也就罷了,到底是嫁過來了,好歹也算是我們莊家的人了,而且這也不是我們莊家逼著你來的,是你娘家自己願意把你送來的,要怪也怪不著我們是吧?可你如何要日日詛咒我們莊家上下,還偷偷地拿桃木匕首去刺老四的棺木?」
「你,簡直是胡說八道!」陸小其突然聽到這樣莫須有的指控,第一個感覺是荒唐,第二個感覺卻是心驚。她知道能令到莊夫人把大家都召集起來的事,能讓莊翠平在這樣嚴肅的場合中理直氣壯說出來的事,只怕不是荒唐和胡說八道這麼簡單,而且對方口口聲聲說有真憑實據,這一切如何不讓陸小其感到心驚?
莊翠平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是不會老實招認的,不過這可由不得你。」她向後面一招手:「你們兩個出來!」這時內堂的門簾應聲一揭,竟從裡面走出讓陸小其好生意外的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一個是面不改色的杜鵑,另一個則是有些驚惶的香兒。
陸小其看著她們,心裡「咯登」一下說不出來的冰涼,難怪出門時沒看到她們兩個,原來她們早已經到了這裡。
杜鵑上前來看著陸小其,口齒清晰毫不畏懼地道:「四少奶奶,你可怪不得我們兩個,實在是你心腸太毒,每晚都在房裡唸咒畫畫兒詛咒莊家的各位主子,還幾次去靈堂裡偷偷用桃木劍刺四少爺的棺木,嘴裡念叨著什麼讓四少爺三生三世不得翻身的話。雖然我們是你院子裡的丫頭,按理說不該指證你,可我們到底也是莊家的人,始終良心不安,所以就告訴了二小姐和夫人。」
杜鵑說完,又拉了香兒一下:「四少奶奶做的那些事不僅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是不是?」香兒不敢看陸小其,一直低著頭,口裡嚅嚅道:「是……是的……我們兩個都看到了。」
在場的莊家人都看著陸小其,都有些不敢置信,二少奶奶有點激動地叫道:「老四媳婦,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心腸兒這麼毒!」大少奶奶也搖頭應和道:「唉,之前我還覺得大家都因著她不吉利討厭她有些兒過分,可沒想到,這如今……」
陸小其心裡憤怒,手掌緊握,也不理會其他人的話,只看著眼前兩個丫頭,不知是悲是怒地笑了兩聲:「好,好兩個忠心為主良心不安的丫頭!我是真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你們誣陷我,又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香兒的頭低得更深了,杜鵑卻毫不膽怯,還從手裡拿出幾張紙來,對著大家一張張展開了,上面用黑墨畫著一個個小人,每個小人身上都寫著一個莊家人的名字,心口還插著一把小劍,杜鵑一邊給大家看一邊言之鑿鑿地道:「四少奶奶,奴婢怎敢誣陷你?這可是你親手畫的,你房裡還有好多張,那桃木小劍也藏在你床底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信請夫人派人去搜就是了。」
莊翠平轉頭看著莊夫人:「娘,我們這就是去搜?」莊夫人卻看著陸小其,緩緩道:「事到如今,我看你還是老實認了吧,若是帶這麼多人去搜,下人們人多嘴雜說了出去,只怕你臉上不好看,我們莊家臉上也不好看。」
陸小其定定地看了莊夫人一會,想說些辯解的語言,卻終是沒有出口。她雖然憤怒,但還沒有失去太多理智,她已經明白這是一場有準備有預謀的誣陷,自己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她相信如果去搜也必定會搜得出來哪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所以她最後只閉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不知道是什麼情緒的聲音說道:「是不用搜了,杜鵑和香兒是我屋裡頭的丫頭,她們說哪些東西在,那就一定會在。但不管你們今天拿出什麼證據,用什麼人來指證,又有多少人相信這些話,我只想說一句:那就是我陸小其沒有做過的事情,便絕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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