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準備著要走了。(小說~網看小說)許夫人昨日裡得了傳訊,哪裡還忍得住,也顧不得會被別人家嫌短了禮數,一大早地便趕了過來探望。言談間果然有幾分埋怨的意思。許適容急忙按昨日應了姜氏的話勸她幾句。許夫人見留是必定留不住了,轉念一想,女兒留在京中雖是好,只女婿一人在外,不定又會鬧出什麼貪嘴的事情,且那姜氏說不定還會趁這時候往他屋子裡填人。如今自家女兒這樣跟了過去,雖路上辛苦些,卻能看得住丈夫,且看楊家人現在的態度,瞧著也沒要填人的意思。這樣一想,心中才舒服了些,對許適容千叮萬囑地叫小心了,這才急匆匆又趕回家去要將起先備好的補品藥材小衣小帽的送過來。
姜氏知道了媳婦有孕,起先做的便是留在京中待產的打算。想起從前買過來的那個青玉跟了過去恁久沒見個動靜,偷偷問了小蝶只說是極老實的一個人,怕她收不住兒子,倒確實是動過趁這機會往兒子房裡再放個人的心思。只如今被楊煥這麼一鬧,那心思自然便歇了下來。
一陣忙忙亂亂,東西終是都被裝妥了船,人也被送了上去,一番辭別後沿汴河朝東而去了。船上吃用各色物品俱是精心準備,光是給許適容用來止孕吐的零嘴便有巴欖子、鹹酸蜜煎、椰條、番葡萄乾,都用罐子獨裝起來的,取食十分方便。
楊煥終是如願帶了許適容一道回青門,心中自是暢快。他早就被姜氏教訓過,亦知道此時不好糾纏,故而白日裡陪在許適容身側,晚間那孫媽媽趕他去另艙睡,雖是有些不願,倒也聽從了去。
水路比起陸路,平穩自不用說,唯獨便是嫌要慢些。好在是順水風向,天公亦是作美,也不過比平常陸路慢了個十來天左右。行了將近一個半月多,一行人終是入了通州府境棄舟上岸了。
許適容一路行來身子都很是妥健,且因了心情好的緣故,除了初始幾日稍微有些暈船孕吐,越往後胃口也是見好。如今已是四月左右的身子了,隔了衣衫看不大出來,她自己卻感覺腰身小腹處微微有些顯懷了。想起當初離開之時還是春寒料峭,轉眼如今已是暮春初夏了。且當初離開之時,又哪裡會想到後路如此彎折?若非兩人心堅,此時又哪裡能如此順利一道攜手歸來?禁不住心中生出一陣感概,覺著兩人距離比起從前更近了幾分。
楊煥見快到青門縣了,心中也是高興。只怕許適容路上顛簸了,不用孫媽媽提醒,他也是命車伕揀平整的地慢行,自己騎馬護在車邊上。晚間亦是找了客棧早早投宿。如此又行了幾日,終是到了青門縣,也未驚動人,待入縣衙時已是天黑了。
木縣丞升了官職,早和另幾個護送「祥瑞」入京的的衙役早早回來了,如今還在縣裡,一是等新縣丞趕到交接各項事宜,二也是心存感激,想等著楊煥回來拜謝過了再行辭去。故而後衙裡小雀廚娘諸人也都是得了消息,自日日盼著他夫妻二人回來了。此時冷不丁見到他兩個,驚喜萬分,好在之前也都有準備,屋子裡日日都是灑掃除塵的,此時不過略微忙亂一陣,便都安置妥當了。一干人雖並未怎樣緊趕行路,只路上終究比不上在家舒坦,此時用了飯,都是覺著有些疲乏,當下各自早早歇了下去,一夜無話。
那小雀此時才知道自家夫人竟是有了身孕了,高興異常,第二日早早便等在了門外。待許適容起了身,孫媽媽親自去廚間裡看著備早點,這才一邊進去了給她梳頭,一邊歡歡喜喜道:「我說昨夜怎的瞧見連府中老夫人身邊的孫媽媽都跟了過來,原來竟是夫人有了喜了。這回必定要生個俊俏小哥,往後回去了,正好跟在二爺家的喜姐慶哥後面跑,不知道多熱鬧。」
許適容笑了下,想起前次被接回太尉府,統共也沒住幾日,雖南院二房裡的叔嬸二人都因了不在府上未得見面,只他家那兩個大些的孩子卻是不時串到自己面前玩,和楊煥也是親近得很。不過半年多未見著,覺著那兩毛頭竟似噌噌地拔高了不少。再過半年,待自己生了,不知是男娃還是女娃,隨自己多些,還是隨楊煥多些?心中想著,臉上便不自覺地帶出了笑。
小雀卻是渾然未覺又道:「這下真好。好叫那些連做夢裡都想著往上爬的絕了念頭!也不想想若非當初是夫人憐憫,哪裡還有她這般今日舒服。她倒好,不想著怎麼報答,反倒是做出了這等不要臉的事體!瞧著平日裡悶不作聲的,原來背後裡心思竟這麼見不得人!」
許適容見她臉上忿忿的,知道是在罵青玉。自己路上也是想過她那事。起先剛知道了自是有些疙瘩,只後來信了楊煥,想著青玉也非自己所願,那疙瘩早便早已經消了。想起昨夜回來並未見到她,便問了一聲。
小雀哼了一聲道:「夫人還問她做什麼,我若是她,早就一根繩子吊死算了,省得丟人現眼。」
許適容輕輕敲了下小雀額角,她這才委屈道:「她自做下了那事,這些時日都悶在屋子裡,幾乎不大出去。想來自己也是知道沒臉見人,哪裡還敢到你面前來?」
許適容看了小雀一眼道:「必定是你這丫頭在她面前說過難聽的話吧?」
小雀被她說中,臉微微一紅,雖不再說話,只臉上卻還都是不服之色。
許適容略微笑了下,也不多說,待得了個空,便往青玉屋子裡去。她那裡原先是和小蝶一道住的,前些時日小蝶被帶了回去,便都是她一人住了。昨夜回來,小蝶被安頓在了別地,那屋裡仍只是青玉一人。
許適容進去時,見青玉正一人坐在那小窗子前發呆。待她聽見動靜回過臉來,自己亦是吃了一驚,不過幾個月時間,青玉那臉竟是瘦得連個巴掌都能蓋住了。
青玉看見了許適容,有些驚慌,站起身來到了她面前跪下,磕頭道:「昨晚上就聽說了夫人回來。沒有過去拜見,請夫人恕罪。」
許適容叫她起來了,仔細看了下她臉色,見不止神情委頓,連眼睛裡都沒了從前的神采,瞧著毫無生氣。想了下問道:「青玉,你老實告訴我,你那日上了楊大人的榻,究竟有沒有做過那事?」
青玉臉一陣紅一陣白,低頭半晌不語。
許適容微笑道:「楊大人對我說他是毫不知情,我自是信他的。你過來的時候雖擔了個妾的名頭,實則一個清白的女孩家。遇見這般的事情,我自要聽你自己說句話,免得你空擔了罪名。」
青玉眼裡一下隱隱有了淚光,卻是咬著嘴唇不語。
許適容道:「你便是不說,我亦是有幾分知曉。徐進嶸自己曾和我提過,言及你親弟的事情。」
青玉猛睜大了眼睛,顫聲道:「夫人……」
許適容歎了口氣道:「你不說也罷。出了這樣的事,我知你便是留在此間心中也是不好過的。我來時特意向我婆婆要了你當日的賣身契,這就歸還給你。往後你便自己可以做主過活了。你那弟弟既是被徐進嶸弄了回來,我會給你些本錢,你找了你弟弟一道過活。往後如何,就看你自己造化了。徐進嶸那裡,你自管放心,他雖是小人,只我瞧他應也不是那種不堪到底的人。我自會托人傳話過去,叫他往後不要再尋你姐弟的不是。」
青玉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不住磕頭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許適容笑道:「我這般趕你出去,你不怪我心狠便好了,還謝我做什麼。說起來我倒是要謝你了,我家那愣頭的,要不是那日被你一句話罵醒,不定還要多久才曉得來找我呢。」
青玉面上一紅,低頭不語。
許適容站了方才一會,覺著腰身有些沉,見話都說完了,便轉身出去了。到了那門口,卻聽身後青玉低聲道:「夫人……,我那夜裡被人接到鄰縣給混進知縣府中,入了楊大人的屋子,一直都在邊上坐著。只後來天快亮了,這才自己脫了衣服躺下去的,楊大人一直未醒,我與他並無那事……」
許適容點頭笑了下,推門出去了。等在外面的小雀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一邊往外走,一邊不滿嘀咕道:「沒見過夫人這般軟和的,半天裡竟沒聽見一聲罵。若要是我,早一頓棍子趕出去了。」
許適容見她嘰嘰咕咕,突想起路上楊煥對自己提過的二寶的心思,便笑道:「你莫多管別人閒事。如今有個事臨到你自己頭上,還是快些給自己定個主意的好。」見小雀茫然,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卻見那小雀又羞又氣,一張臉漲得通紅,憋了半日才狠狠道:「夫人若是發話要我這樣,我便閉了眼睛從了他。只夫人若是憑我自己定主意,他卻是休想!」
許適容見她這樣,突想起從前有次在海塘邊遇見她給史安送點心的事,心中有些恍然。只那史安不定過些日子便要被調走的,且自己從前也瞧不出對她亦是有心的樣子,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只怕是要付諸流水了。歎了口氣,摸了摸她頭髮笑道:「我自是依你自己主意。似你這般的好女孩,哪個娶了你都是三世修來的福。」
小雀聞言,這才歡歡喜喜攙扶了回屋子裡去了。
楊煥回了青門縣,自是一心撲在海塘邊,如此過了十來天,這才有些空閒下來。他一空下來,心中便是癢癢地打起了許適容主意。偏那孫媽媽竟是個鐵面的主,任他使出渾身解數,絲毫不為所動,夜夜睡在許適容屋子裡守著伺候,他竟是得不著一絲偷腥的空。越得不著,心中便越發上火,難免又請出了幾次五指山。終是覺得不過癮頭,心中也實在想念她得緊,覺著便是什麼都不做,只摟著她睡聞她味道也好。厚著臉皮私下找孫媽媽求了幾次,都是被她給駁了個臉面掃地,氣得牙根咬咬,卻又無可奈何。想起自己先前還以為回了青門縣便都是自己天下了,哪裡想得到這孫媽媽竟是個拿了尚方寶劍的鎮房娘娘,叫他次次吃癟敗退。鬱鬱了些日子,這日無意聽得許適容提起再過幾日便是孫媽媽的生辰之日,說她這些時日服侍自己甚是辛苦,問送些什麼禮件的好,一下被提醒,卻是想出了個主意,喜得抱住了許適容便是叭叭一陣口水吻,倒是把她給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孫媽媽生辰,他為何這般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cchenll扔雷。謝謝大家。
明天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