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適容一路俱是急急行路.越發近了京城.心中便是有些不安。(小說~網看小說)這不安幾分來自於對許夫人病情的擔憂,幾分來自於沿路之時那神秘客,再幾分到底為何.卻是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清楚了,此時見許府家人竟是預先知道她歸期地開門迎接,略一怔愣,,認出了前次回府葉見過的那管事,此刻正指揮那下人在搬運箱筐,急忙問道:「我母親如今身子如何?」
那管事見了個禮.這才笑嘻嘻道:「夫人方才知曉小主人到了,正歡喜著呢。」
許適容有些驚訝.按了她原先想祛,許夫人既是病重,闔府上下之人即便不是面色慼慼.至少也應是屏聲斂氣些的.看如今不只這管事,便是邊上那幾個府裡的小廝,也俱是面帶笑容的.哪裡瞧得出半分悲慼?且聽他方纔那話.許夫人竟似沒什麼問題似的.莫非是自己回程的這個把月裡.藥石見效.身子己是大好?當下也不多說了.急忙便朝裡去了。
陸府庭中庭院格局都是方方正正.且因了東京屋價貴.又不似太尉裡二房的多年行商.故而並不大.前次來過-次,還有些記得路。剛匆匆穿過外堂,迎頭便見自己那三位嫂子已是迎了過未.俱是面上帶笑.圍住了她不住小姑長小姑短的.狀極親熱。
許適容按捺頭疑慮.勉強應了幾句.正要開口詢問許夫人情況.卻是聽見外堂遊廊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抬頭望去.見竟是自己母親過來了.也不用身後的那兩個丫頭攙扶.健步如飛的.一到她跟前,剛拽住了她手.眼圈一紅.說話聲便已是有些哽咽起來了.「可憐我的嬌娘.去了那地方。不過半年多.人竟都是瘦了一大圈了,回來好,回來好,再不去那鬼地方受苦受氣了!」
許適容見她樣子.哪裡有半分病重的模樣.想問下話.那許夫人己是緊緊握了她手朝裡面去了.身後幾個嫂子也是跟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歡喜道:「你從前的閨房.我早早就給你收拾妥當了,如今回來.只管安心住下.萬事有爹娘給你做主。」
許適容停下了腳步.望著許夫人道:「娘,我先前收到那信。以為你真……。這才心急火燎地趕了回宋,如今瞧著安康.我便也放心了,只到底何事.便如此誆我回來?」
許夫人一頓,許適容身邊那幾個嫂子也都是收了笑臉,面面相覷了下.那從前與許嬌娘是合的來的三嫂子貞娘這才笑道.「小姑你剛趕了遠路回來,想是乏力得緊。這話說來話長.一時也道不清楚,還是先去歇息用飯了.待晚間再叫娘慢慢跟你道來.左右都是為了你好的。」
貞娘說罷.許夫人和她另兩個嫂子俱是點頭.許適容無奈.只得隨了先去那嬌娘從前的閨閣。進去了一看.見果然己是熏香焚爐.佈置得雅潔宜人了。
「娘,我回來之時.一路上的投宿飲食俱有人預先打點好.問店家.起先都不應聲.後來卻都說是應了爹的安排,可有此事?」
許適容見許夫人一疊聲地叫身後的丫頭去把催問晚膳可否備妥.想起一路行來時的情狀.立時便問道.
原未此前路上.她見接連幾日俱是如此.每逢集鎮投宿.便特意避開大客棧.只去小店問.哪知一無例外卻卻都被告知客滿.只有那家己訂好的去處可住。心中便有了種被人暗中窺探算計的微微惱怒。若依她自己性子.寧可露宿在馬車之中也罷。只隨行的幾人卻是無處容身。這才沒奈何只得忍了下未。再過幾日.那些店家卻是異口問聲稱是京中許翰林家吩咐下來的。許適容自是不大相信,只不管是何人如此托詞,總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大費周章.必定是有所圖謀。雖尚不知所謀何事,到時自會知曉了,這人情自己能應則應.不應的話。到時折算他銀錢也就算了.料對方也不敢怎樣。這才丟到了腦後不去想了。此時見了許夫人.便開口相詢.
許夫人果然一怔。和幾個媳婦對視一眼.這才驚訝道:「有這樣的事?我未聽你爹提過。」
許適容微微皺眉道:「我方才剛到,大門便己是開了相迎.想是有人提早報知了,娘知是誰來報的嗎?」
許夫人又是一臉茫然。那貞娘笑道:「這我卻是知曉的。聽管家的說是有人來拍門報訊,說小姑你立時便到.這才急忙出門相迎的。那人傳完話便走了.一時倒忘了問是誰家的。」
許適容還待再問.外面丫頭己是過來說備好了晚膳.被貞琅一下拉了起來笑道:「任他是誰安排的.小姑平安回來便可。爹如今在朝裡聲望厚澤.深得皇上器重.想奉承拍馬的多了去,只恨沒有門路。指不定是誰知曉了特意討好也不一定,過兩天自會冒出來的.想這許多做什麼。」
許夫人幾個聽罷,都點頭道是有理,許適容只將按捺下滿腹疑慮.被簇著一道去用晚膳了,席間俱是山珍海味,那許夫人不住往她碗裡夾菜.一疊聲地「可憐我女兒去那地受苦」.仿似那近海之處不是人住的地般。許適容知她愛女心切.也不多說.只把她夾來的菜盡數吃了。想起自進門起便一直未見到這府裡的許翰林和三個兄長,順口問了聲。
許夫人笑瞇瞇道,「你爹他們幾個今日應了京中新上任的工部郎中徐大人之邀,出去宴歡了.還不知什麼時辰回呢,莫管他們.」
許適容哦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邊上那大嫂劉氏卻是開口笑道.「說起這徐大人.雖不過是個五品的工部郎中.近日當真是京中的風雲人物了,我聽大郎說他面聖之時獻言新開什麼漕道.頗得皇上的賞識.這才破格從個從六品的武散官升為五品的京官.日後不定還要重用的.當真是走了運道了。」
劉氏話音剛落,貞娘便嗤笑了道:「嫂子竟是不知?若非爹給引薦.憑他一個通州府裡小小的飛騎尉.如何能得面聖的機會?他再怎麼風光.須知也要飲水思源的。」
劉氏雖是平日裡幫著許夫人掌家.只這貞娘為人伶俐滑脫.伙著娘家又是京官.一張嘴最是會討許夫人喜歡.故而素日裡對她說話總有些夾槍帶棒的。此時見自己無意一句話也是被她搶白.心中有些暗惱.只見許夫人都不大在意的樣子.只得勉強笑了下。
坐中間的那二嫂何氏平日與這貞娘也是不大合得來的.見劉氏尷尬.急忙出言轉了話題笑道.「說起這徐大人.如今不但官運亨通.這紅鸞星也是大動呢.也不知是哪個傳了出來.說他家資萬貫。偏又是個鰥夫.他那原配早幾年前就沒了的.雖年歲稍長,只也正當壯年的,如今京中高門大戶裡的打他主意的可是不少。」
何氏的話卻是引起了許夫人幾個的興致,想是女人家都是天性如此,古往今來概不能免的,當下都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她幾個說者無心,許適容卻是有些驚訝,通話府裡的飛騎尉,漕道,徐大人……
「娘,這個徐大人怎會得爹賞識,又引薦給皇上的?」
許適容拿帕子抹了下嘴,狀似無意的問道。
許夫人笑道,「說起來還都是你那通州府裡的陸家姨你姨母的緣故。前些時日收到了他們的信,很是誇讚了一番,說是有大能耐的人,屈居個武散閒職實在是埋沒了,叫你爹定要在皇上面前舉賢。你爹也是個愛才的,見了後自己考較一番,見果然是個能擔任大任的,這才在皇上面前舉薦了,皇上見了,亦是十分賞識,這才破格提撥了的。」
許適容聽罷,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新進的工部郎中徐大人,十之**便是那徐進嶸了。只她萬沒料到這徐進嶸竟會通過通州府裡的陸家與她自己的爹許翰林這般搭上了線。猛然想起來時路上的異樣,那幾個尾隨的騎乘人,也不知怎的,一下竟是聯想到徐進嶸頭上了。又想起之前與那人幾次碰面之時對方看著自己的洞洞目光,心裡沒來由地掠過一陣心煩意亂。湧上了一陣被人一直躲在暗處窺測,自己卻渾然未覺的不舒服感,一時連許夫人幾個說什麼都不大注意了。
許夫人說話的當,都在留意她神色,見她此時坐那裡悶聲不語地有些發怔,還當是疲了,急忙起身道:「老說他一個外頭的男人家做什麼?嬌娘疲了,這就快些回屋裡歇息去吧,晚間也不用等你爹幾個了,明日見了再拜也不遲。」說完又親自一道陪了她回屋子,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少了什麼只管說之類的話,見她默不作聲的,叫早些安歇了,正要離去,許適容終是忍不住,開聲問道:「娘,你和爹特意哄我回來,到底所為何事?」
許夫人猶豫了下,回首見她緊緊盯著自己,一副不問出緣由不罷休的樣子,知曉自家這女兒自小便執拗,這才復又回來按她在那床榻上坐下,自己也挨著坐了,這才歎了口氣道:「若是實話叫你回來,只怕那楊煥會阻攔,這才沒奈何誆了你回來的。女兒,你既是回家中來了,那便萬事都好說了。娘明日就叫派人傳話到太尉府,我家和他家這親家是做不成了,定要和離掉!」
許適容大為驚訝,脫口而出道:「好好的為何要和離?」
許夫人冷笑了下,哼道:「早就不好了,哪裡來的好。怪就怪娘當初考慮不周,以為那太尉府是個好去處,這才把你胡亂嫁了過去的。這幾年眼見你受了多少委屈就不用提了,剛前些時候我聽人言,那太尉府裡你的婆婆還拿你生不出娃來編派你,指不定是他自家兒子不中用呢!正好趁了這個機會,和他家斷了關係,免得日後帶累了女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