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辣手摧夫記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楊煥到了縣衙大門,卻是有些意外。(小說~網看小說)那徐進嶸正臉上帶笑地坐在馬上。這倒罷了,只他身旁竟是鄰縣巨渡萬橋二縣的知縣,且那兩位瞧著對徐進嶸竟是帶了絲奉承之意。不過略怔了下,面上已是堆了笑,將他三個迎了進來入座奉茶,木縣丞一干人陪坐。

    楊煥與另二位知縣見過禮,又與徐進嶸一番寒暄,場面熱絡得很,只差勾肩搭背互表情誼了。不知情的人瞧來,還倒這兩個今日是老友重逢,故交再見。只邊上的另兩位知縣和木縣丞卻是知曉,這楊知縣一來青門縣便狠狠地得罪了徐進嶸的。如今瞧這兩位如此一團和氣,一時有些目瞪口呆起來。只這兩位,哪位都是得罪不起的。故而雖是心中暗自生疑,只不過各自交換下眼色,靜觀而已。

    一番問候後,話題自是圍著那修築海塘之事展開。萬橋知縣歎了一番青門縣糠麩定塘基的妙策,笑道:「聽聞此等妙策竟是出自楊大人,實在是令我等欽佩萬分。」

    楊煥瞧了眼徐進嶸,見他正炯炯望著自己,嗯哼了一聲,表示此等小事一樁,不在話下。

    徐進嶸笑道:「此法子聽著雖簡單,卻是絕妙。若非極其聰明之人,哪裡能想得出。徐某不才,有些好奇楊大人是如何想出此等妙策?」

    他既是如此說話,另兩個知縣自也是同聲應和,齊齊追問。

    楊煥皺了下眉頭。他那夜裡只顧想著怎生壓倒許適容親熱,一時倒是忘了問她緣何想出。此時被人問起,一時有些應不出來,正想打個哈哈混過去,突想起自己前日路過個海邊鹽民家中歇腳喝水時看到的一幕,靈機一動,笑瞇瞇道:「不過是偶然見到本地鄉民餵豬的桶沿上漂著一圈稻糠,這才想出的此土法子的。實在是上不得檯面。叫各位見笑了。」

    那二位知縣聽罷,自是連連誇讚,徐進嶸亦是笑了下,瞧了眼隨行而立的管家。

    那管家便是前次為了徐大虎之事來過一次的那位。見家主看向自己,急忙稍稍出列,對著坐上諸人行了禮,這才恭恭敬敬道:「我家三爺前些時日雖人在州府,只卻一直記掛鄉里的修堤事宜。聽聞楊大人統領有方,如今進展順利,心中甚至歡喜。只前兩日得知修堤銀錢有些短缺,若這造福萬民之事因了銀錢一項受阻,實在可惜。故而今日冒昧將鄰縣二位大人一道邀來到此,為的就是這修堤的事。」

    鄰縣那兩個知縣被徐進嶸派人請來到此,也未提緣由,路上稍稍問了兩聲,見對方不提,懾於徐進嶸的威勢,也未敢多說什麼。自進門落座後到如今,一直就有些摸不著頭腦。此時聽徐家的管家提起這茬,精神一振,兩人對望一眼,俱是齊齊看了過來。

    徐管家頓了下,這才接著道:「我家三爺的意思,這修堤短缺的銀錢,俱都由我家三爺應承了下來。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那徐管家說完,不只巨渡萬橋知縣目瞪口呆,連楊煥亦是有些驚訝。青門一地,前次雖有民眾自發捐募,後又從一十六戶豪紳處歪了些銀錢出來,只比起預算,仍有三萬左右短缺,加上鄰二縣,若真要全部應承下來,沒個十萬貫,只怕是解決不了。

    楊煥聽得那徐進嶸昨日遞貼,今日上門竟是要來送錢的,確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了眼那徐管家,見他說完話後站那裡,面上神色雖仍是恭謹,只眼底裡卻有抑制不住的微微得色,反觀那徐進嶸,坐在那裡卻是面色如常,見楊煥看自己,對上了他目光,朝他微微含笑點頭。

    楊煥想也未想,下意識地便要拒了。只他還未開口,邊上另兩位知縣已是齊齊站起身來,朝著徐進嶸謝道:「我等雖從前未與徐大人謀面,只也聽聞大人為人豪爽仗義。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大人如此慷慨大義,造福鄉里,實在是我三縣百姓之福澤,叫我等景仰不已啊。」

    徐進嶸看了楊煥一眼,這才開口道:「二位大人言重了。我雖長居州府,只青門乃我祖地。家母前些年雖隨了我遷居至州府,只久居不慣,又年事已高,思念鄉土,日夜想要歸遷。我因擔心水患,無奈阻攔,家母不喜,時常責罵不孝,甚是慚愧,心如油煎。此次聽聞楊大人意欲重修海塘,正中我心意。海塘若得堅固,我自當可放心由了家母之意,遷回祖宅安養過老。前日與陸大人閒談,偶然得知鄉里築塘銀錢短缺,我雖並無大富,只無論如何,也欲竭盡全力助此一把,萬萬不可因了銀錢短缺廢止。故而今日特來拜會各位大人,言明我心意。一來,這造海塘乃福延後世之德,若有餘力,自當鼎力相助一把,二來,也不過是為了盡我一片孝心,好讓家母得以歸遷鄉土,頤養天年。還請諸位大人勿要見笑。」

    這一番話,當真是在情在理,莫說那二位知縣,便是楊煥,那想拒絕的話也是一下被堵了回去,只得呵呵乾笑兩聲,聽著邊上二人又在那裡一疊聲地讚歎他孝心可嘉,感天動地云云。

    徐進嶸說完話,只交代了那管家擇日將銀錢送到,也未多坐,便起身告辭。楊煥送走了那三人,急忙一溜煙地跑回了後衙,見了許適容,將方纔的事情一說,皺眉道:「這姓徐的說的是頭頭道道,只我總覺得不對。怕是背後有什麼圖謀。」

    許適容聽得那徐進嶸前來造訪,竟是特意要為修建海塘來送錢的,亦是有些驚訝。沉吟了下,一時倒也說不上哪裡不對。看了楊煥一眼,見他已是摘了自己那官帽,噗一聲丟在了桌案上,伸了個懶腰,笑嘻嘻道:「算了,不用多想了。他既是要送錢過來,我也不好攔著他給老娘盡孝,收了便是。當真便是有什麼圖謀,小爺我也是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使什麼絆子,還是那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許適容見他方纔還有些皺眉,一下便已是丟到了腦後。與他處了恁久,也知曉他那大而化之的性子,便微微笑道:「你就是個直腸子的。從前在家混,倒也罷了,如今出來做官了,還是這般橫衝直撞,往後吃了虧,可別到我這裡哭鼻子!」

    楊煥嘿嘿笑下,一把抱住了許適容腰身道:「只要別把我家娘子給虧掉了,別的小爺我都不在乎。哭鼻子?小爺我自打記事起,就不知道哭鼻子是啥滋味了!」

    許適容被他抱住了,覺他一雙手在自己腰間摸來摸去,有些發癢,笑著一下打掉了,這才道:「別的你都可不放在心上,只這修海塘,事關重大,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務必要全力盡心。」

    楊煥一怔,隨即正色道:「娘子放心。我楊煥自小到大,什麼混事都幹過,唯獨沒幹過正事,我爹從前罵我是個混世的魔王,生出來就是給他丟臉的。如今有這樣的機會,我若還是做不好,不用我爹罵,自個就沒臉見人了。」

    許適容聽了他那話,心中忍不住有些歡喜,正要讚他幾句,突見他又湊到了自己耳邊,低聲道:「我還等著娘子床榻上體貼呢!」

    許適容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前次隨口說他若是管好了修堤的事,自會好好體貼他的。她口中的體貼,不過是字面的意思,只到了他那裡,卻是給歪成了那意思,故而念念不忘地,三天兩頭說,此時又藉機搬了出來提醒她一次。

    楊煥說完,見她啞口無言的,只臉上飛上了兩片桃花,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臉,想起那木縣丞還在外面等著,這才得意洋洋去了。

    楊煥倒也是說到做到的,此後一連數月,他卻幾乎是日日必定要過問下那修塘之事。雖天色日漸嚴寒,也是時常到海邊巡查進展狀況,甚至自己亦是赤腳踩進泥塘,與民夫一道實地探查泥體,商討是否合適築基,極是得人心。那徐三爺慷慨解囊,起先也被縣裡百姓傳揚了一番,只漸漸便也消了下去,倒是說起這楊大人,個個都是要翹拇指贊上兩句的。

    許適容起先派人暗地裡去打聽了下徐進嶸的動靜,說他在修繕祖屋,果然像是要將他母親接回長居的樣子,不過停留了幾日,便又離去,此後不過是偶爾到來,沒兩日便又匆匆離去的,此外並無別的異常。這才漸漸放下心來,也不大去理會了。倒是楊煥,見他數月來辛勞,做得有模有樣,人都黑了一大截,一回來就嚷著腰酸背痛的。起先自是十分地憐惜,燉了各色補品叫喝,晚間又給他推拿按摩,少不得有時也是被他毛手毛腳佔下便宜。待後來夜夜都是如此,一次比一次嚷得厲害,便也知曉他那點小心思了。雖是略感好笑,只想到他果真也是認真在做事,便也不戳穿他,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哄著,見纏得厲害了,便自管翻身朝裡不去理會,那楊煥討了沒趣,怕真惹惱了她,這才稍稍收斂了些。

    時令已是十一月中了,離修築海塘過去整三月多。全縣境內五十里海塘,分了五段分別修築,待延樁基伸展開來,再各自合龍成堤。因了上下一心,民夫全力以赴,進展甚是見效,這日一片敲鑼打鼓聲中,最先距離較近的兩段終是合圍了起來。只見這堤塘腳寬三丈,面闊一丈,高一丈五尺,俱是由塊石縱橫交錯砌成內直外坡式,塘後築粘土夯實防滲加固。又聽取了當地鹽民的建議,每隔一段便留下一些涵洞,海水可通過涵洞流到海塘西側,這樣鹽場煮鹽取水亦是十分便利。遠遠望去,已經合圍的這段堤壩便似一條巨龍橫臥大海之濱,雄偉壯觀。在場諸多老者無不熱淚盈眶,道它拒萬頃洶濤於外,護千頃良田於內。頑皮孩童亦是紛紛爬上堤頂,歡呼著跑來跑去,熱鬧萬分。

    許適容亦是擠在人群裡,見楊煥被人圍住,似是眾人在感謝的樣子,心中欣慰,突地竟也有了與有榮焉的感覺,遠遠注目著,一直等到了他身邊人散去,回了自己身邊,兩人相視一笑,朝著停在外面的馬車走去。正要上去,突見身邊圍了些當地婦人們過來,其中便有那泥鰍的娘,紛紛將自己手上的籃子往車裡放,裡面都是些雞蛋紅棗的東西。

    許適容慌忙推拒,那泥鰍娘便已是扯了嗓門道:「我人粗,眼力也是不濟,和夫人碰了幾次面,現如今才知道竟是知縣夫人。楊大人為我們百姓做了這件大好事,我們也沒啥可表示的,這都是些自家出的東西,粗是粗了些,只都是我們的心意。就是覺著夫人和別的官夫人不同,這才商量了厚著臉皮送了過來的,夫人若是不收,就是嫌棄了。」

    她說完,另些婦人俱是點頭。許適容無奈,看了楊煥一眼,這才含笑一一道了謝。婦人們這才對望一眼,笑嘻嘻各自散去了。

    兩人上了車,楊煥翻檢了下七八個籃子裡的東西,嘴裡念道:「這許多棗子雞子的,哪日才能吃完啊?」手又伸向了最裡面一個覆了塊布的籃子,掀了開來,突地驚奇道:「咦,怎的還有個袋子?」

    許適容望去,見他手上拿了個布袋,順手接了過來解開。瞧著裡面似是放了塊紅布的樣子,抽了出來抖開一看,卻是一下子有些面紅耳赤起來。竟是一件紅布肚兜,上面繡了幅麒麟送子圖。也不知是誰繡的,那繡工竟是極其精緻,比起京中一流繡莊裡出來的也絲毫不為遜色。一胖胖小兒跨坐在麒麟之上,左手持蓮花如意,右手扶住麟角,憨態可掬,便似要蹦下來一般,上面是祥雲托日月,下面有元寶和花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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