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辣手摧夫記 正文 三十三章
    「賢侄,你……你,此話怎講?」陸通判猛地睜大了眼睛,瞧著有些不可置信。(小說~網看小說)

    「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言!」曹監當不屑地哼了一聲,下巴的一圈肥肉隨了他說話張口時的節奏微微抖動,忽快忽慢。

    林知州看了一眼曹監當,眉頭微微皺起下又平復了,只撚鬚不語。

    剩下的州府官員瞧了眼那具焦屍,面現驚疑之色,各自交頭接耳起來。

    徐進嶸眼裡掠過一絲淺淺的訝色,只稍縱即逝,隨即微微笑道:「願聞其詳。」

    楊煥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聽到的話,踩過了黑熏熏的瓦礫堆,到了那焦屍旁,揀起幾片方才嬌娘撿拾過來堆在一起的銅錢大小的東西放在手上,繞了一圈給眾人看了,這才大聲道:「這是頭蓋骨的碎片。頭蓋骨知道是啥吧?就是人的腦袋上的圓頂骨。人的腦袋是密閉的,裡面裝滿了腦漿。普通的室內火場,就像此處的屋子,人就算被燒著了,一般也不至於會到頭骨爆裂的地步。只有在有助燃物的情況下,人的身體被燒著了,腦袋又沒被敲破個洞什麼的,裡面的腦漿在短時內驟然升溫沸騰,就如同茶壺裡的水被燒開。這水開了,茶壺蓋還要被頂起,人腦袋裡的腦漿沸騰了,自然也要外擴。找不到出口,這才使得頭蓋骨炸裂,碎成了許多這銅錢大小的碎片。方纔我在瓦礫堆裡找了下,只找到了幾片,其餘的應都飛濺出去,還埋在這瓦礫堆下。」

    楊煥一口氣說到這,見眾人隨了他的描述,臉色都有略微有些變了,嚥了口唾沫,得意地大聲道:「也就是說,這觀察使大人必定是被潑澆了火油,這才造成了如此猛烈的燃燒,導致了他的頭骨爆裂,四下飛濺!」

    楊煥說完,眾官都是驚歎出聲,看向那焦屍的眼裡都含了絲憐憫之意,有幾個還不自覺地摸了下自己正戴著官帽的頭。也有壯了膽子圍了過去要瞧個仔細的,曹監當也在其中。

    那曹監當看了下,抬頭剛要說話,冷不丁覺著後腳踩了什麼東西,咯吱一聲,還沒來得及看,楊煥已是指著他頓足大叫起來道:「曹大人,瞧瞧你,踩什麼不好,非要踩這觀察使大人的頭骨碎片!你這一腳下去,都碎成末了!不但對觀察使大人不敬,還有毀滅證物之嫌疑啊。你毀屍了不夠,此時竟還想著滅跡?」

    曹監當一看,腳後跟下果然一堆碎末,應是自己方才沒注意才一腳踩到的。見眾人對著自己指點不停,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急忙抬起了腳出來,怒道:「誰毀屍滅跡了?我只是不小心!光憑這幾片碎骨頭,你就說是有人潑了火油,這也未免太過牽強了吧?說不定就是它自個爆裂的呢?」

    這話聽著倒也在理,楊煥見邊上眾人雖未明說,面上卻現贊同之色,一時倒沒詞了。有些躊躇,眼睛便不自覺地投向了大堂角落處的那扇屏風。想起嬌娘方才話未說完便被打斷了,轉了下眼睛,突地笑道:「嘿嘿,諸位大人,所謂人有三急,內急,屁急,屎急,哪個急起來都是要人命的。下官正巧就趕上了這內急。諸位大人請稍等,待我去行個方便,回來再繼續……陸大人,你這畫堂雖僥倖沒燒光,只也剩一半了,料想也是要拆了重修的,我圖個方便,就去那屏風後的角落裡,你瞧可好?」

    陸通判歎道:「賢侄,不過是個破畫堂,你自便好了。」

    楊煥笑嘻嘻道過了謝,這才大搖大擺朝那屏風走去,只剩□後滿地或驚訝或鄙夷的目光,一個年齡較長的司錄參軍低聲搖頭歎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楊煥拐進了屏風,見許適容果然還在那裡,急忙扯到了角落裡,一邊撂起了自己衣衫,一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道:「方纔你都聽到了?還有甚東西,快些說了,要不你家官人就卡在那了!」

    許適容見他解了褲子便似當真要方便,一下倒是有些發窘。

    楊煥見她只盯著自己那裡瞧,急忙道:「我方才說方便才過來的,要不弄點聲響,怎麼瞞得過去?」說著竟也不羞,當真便嘩嘩作響了,只把許適容羞得滿面通紅,只得作沒看見,眼觀鼻,鼻觀心地附到了他耳邊,低聲講述了一遍。

    待她說完,這嘩嘩聲也是歇了下來。楊煥聽罷,眼睛一亮,剛歪過頭要讚一聲,見她白嫩嫩的臉頰上猶浮著兩片淡淡的紅暈,神色間又羞又惱的,瞧著卻十二分的動人。想也未想,順勢便香了一口。見她臉色乍變,自己心情大好,也不管她的反應了,整了下衣物,這才繞了出來。

    外面眾人聽著屏風後隱隱傳來嘩嘩水聲不斷,面色各異,俱都忍住了不說話。待見他出來,曹監當終是忍不住嘲笑道:「楊大人好功力,方個便都恁久時間,這聲音聽著也威武得緊。」

    楊煥笑嘻嘻道:「曹大人若也有三急中的一急,效仿了便是。這滿地瓦礫堆的,隨處都行,想來陸大人也是不會怪的,何苦憋著又來笑話我?」

    他話說完,眾人便都是哄堂大笑起來。曹監當氣得那下巴上的肥肉又抖了起來,怒道:「我怎會和你一般見識?你方才說還有話講,這便快些說了。」

    楊煥這才收了嬉顏,正色道:「諸位大人,不知你們見過烤羊沒有?」

    眾人聽他突然提到烤羊,一下有些發愣,林知州撫鬚道:「這烤羊與此案有關係?」

    楊煥點頭道:「烤羊的時候,火中最先發生變化的是那羊腿,因了羊腿細小,容易燃燒,火力夠大的話,不消片刻,羊皮就會燒得漆黑,皮裡的肉脂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很快,那表皮就會裂開,裡面的肉開始燃燒,然後,這羊腿就開始動了起來,自己會蜷縮起來。人也是相同,胳膊和腿先燃燒後,皮面綻開,裡面的肉燒著,待肉和關節燒乾,胳膊就會朝肩膀方向彎曲,膝蓋亦微微隆起,如同拳斗的姿勢。只是這火場中的焦屍,諸位大人請看,他的胳膊是怎樣的?」

    「伸直的!」

    一個小吏叫了起來。

    「沒錯!伸直的!」楊煥大聲道,「很明顯,兇手將他雙臂禁錮,這才導致了燃燒時未能彎曲!這行兇之人是必定要置他於死地,這才趁了他醉酒時,不但往他身上潑了火油,怕他萬一會逃脫了去,又將他雙手反綁了起來,這才縱火放心離去的。如此一來,不但達到了他殺人的目的,順便又將陸大人拖下了水,可謂一石二鳥,居心險惡啊!他既是潑灑了火油,觀察使大人又已是醉酒,又如何能逃脫得出火場?偏他還不放心,非要再捆綁了。從方才發現焦屍的體位可以看出,觀察使大人死時是仰面朝上的,臂膀壓於身後。正面先受火,臂膀燒干固定後,手腕處的繩索才繼而被燒掉,所以導致了手臂未能彎曲。兇手自作聰明,只他萬萬也沒想到,這其實完全沒必要的捆綁,反倒成了觀察使大人是被人謀殺的直接憑證!」

    楊煥這番話說得是鏗鏘有力,直把眾人震得半晌都說不出話。陸通判猛地驚醒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楊煥道:「賢侄,從前老夫還有些不信那傳言,如今看來,你細察入微,想常人所不能想,當真不愧這青門百姓對你的青天之譽啊!若非賢侄一番話,老夫今日便當真是要替人背黑鍋了!」

    楊煥見眾人瞧著自己的目光都有了敬佩之意,心中得意,只面上咳嗽兩聲,眼睛又掃了下那屏風,這才謙虛了幾句。

    林知州看了眼那焦屍,怒道:「何人這般喪心病狂,竟敢在陸大人府中害了觀察使大人,若是查到,嚴懲不貸!」

    那陸通判方才是面色灰敗六神無主,此時才有些鎮定了下來。這觀察使夜宿陸府被人謀害縱火燒死,雖則他也難逃其咎,只比起他家失火燒死,那責任又不知道輕了多少。心中一輕鬆,腦子便也有些清晰了起來,突然叫道:「我府中昨夜三更便閉門,這火是四更才起的,顯見縱火之人應是事先藏身府中的,說不定與觀察使大人還是相熟!」

    邊上那副使被他提醒,一拍腦門道:「林大人,陸大人,我記得我家大人來時,馬伕是他跟班的隨行。快去叫了馬伕過來,問下昨夜可有可疑之人接近過大人?」

    陸府管家起先早嚇得丟了半個魂,此時才稍稍有些緩過氣來,也不用陸通判吩咐,自己已是飛快地跑去了昨夜安排客人的跟班隨從住宿的地方,沒一會便跑了回來,白了個臉道:「那馬伕今日一早便出了府離去,門房因了府中出了亂子,也未細問,便放了出去!」

    林知州聞言怒道:「自家主人出事,這馬伕竟擅自離去,實在可疑!快命人傳下命去,立時全城追拿這馬伕!」

    楊煥哼哼了一聲道:「小小一個馬伕,哪裡來的恁大膽子!昨夜這縱火即便是與他有關,背後也必定另有人指使。」

    林知州面上現過一絲陰暗之色,只很快便凜然道:「那是自然!待捉得這馬伕,再審個究竟。若真是他所為,後背指使之人,必定是要連根挖出!」

    方才一直靜觀生變的徐進嶸,聽了這話,眼睛掃過了正悶頭不語的曹監當,又看了眼林知州,面上浮上了絲若有似無的笑,只那笑意便如冬日裡呵出的熱氣,還未成形立時便消散了去。

    場面既是告一段落,如今只等著捉到那馬伕審個究竟了,林知州便命人收斂了那觀察使的焦屍,眾人唏噓了一番,這才各自散了去。

    楊煥方才大出風頭,心中快意非常。本是想著等眾人都走*光了,再和嬌娘一道離去的,哪知被那陸通判一把拎住,說是叫他跟去有事商議,沒奈何只得被拖著離去,經過那屏風前面時,故意咳嗽了下,大聲道:「走啦,大伙都散啦,總算是好歇口氣啦!」

    許適容藏在屏風後,聽得外面的腳步聲一片凌亂,眾人議論紛紛地離去,有歎觀察使倒霉的,有贊楊煥明察秋毫的,也有和同伴說自個往後再不吃烤羊肉的,不一而足。終是靜悄一片了,這才從那屏風後移步走了出來。剛行至畫堂的大門,突地怔住了。

    那徐進嶸竟是負手而立,仍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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