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兒,副部長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看了看身邊的對方也轉開視線,根本不願接過話題,所以只能由他繼續說下去了:
「目前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體面地結束自己的生命。最高統帥部已經決定,提升您為元帥軍銜,而且如無例外,會有人替您對此進行協助,讓您不必擔心;至於第二個選擇嘛……就是接受公開的審判,就像那些暗殺的同夥一樣。」
三人之間都沒人說話,空氣似乎要凝固了起來似的。正當兩名訪客為這種寂靜而感到不自在的時候,他們聽到克米特開口了,對方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只是更加低沉:
「那麼,我的家人又將如何呢?」
「關於這方面,您大可放心。相的命令中,並不包括會將他們也牽涉進來。而且相已經向我們保證,要是您願意選擇第一項,那麼您的家人都將得到很好的照顧,不僅不會有人再騷擾他們,而且他們的生活也將衣食無憂,絕不會有半點不周到。」
「相他……真的這?」
「正是如此。」
不管是國防部的副部長,是部長本人的參謀長,他們雖然是來下最後通牒的人,可是他們並不為此而感到有什麼好自豪或是驕傲之處。相反,他們都不敢與克米特相對視,而是選擇了迴避對方的目光。在又一次的沉默中,克米特試著說話:
「相他真的信我與暗殺集團有關嗎?」
「……這個……」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還是長被迫開口了:「根據調查的結果,證明您在背叛的名單中榜有名。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願相信,可是證據卻……」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回去轉告相會接受他地建議地。」
眼見任務已經完成。兩個客人誰都心在這兒多留片刻。匆匆告辭離去。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克米特站起來。踏著沉重地步伐。走到樓。他看到妻子和兒子侄女都坐在房間中。默默無語。一看到丈夫出現在自己面前露比克米特馬站了起來。她張了張嘴巴。卻是對著自己地侄女和兒子說話地:
「希爾達跟曼弗雷德去息。」
「是。嬸嬸。」
希格魯德拉著正想問個清楚地曼弗雷德走了。看姑娘地模樣也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只是相比起按捺不住性子地少年而言。她更能忍耐。在房間中。克米特夫人打量著丈夫地神情。她渾身都在抖說出來地話都幾乎不成句:
「親愛地……這、這是真地嗎……不。不是……不是真地……」
「……親愛的,好好照顧自己,照顧這個家和我們的孩子!」
面對著丈夫的叮囑,露比米特出一連串抑制不住的喊聲。這位將軍夫人倒在丈夫的懷中,緊緊抱著對方命地搖頭,她不停地說:
「全能的神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你根本就是無罪的!他們怎麼能……這太不公平了!」
「振作點愛的,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麼我們說什麼也沒用的。」面對著妻子的悲傷,作為丈夫的克米特即使知道死期臨近也得保持著理智。「那些人很快就會來,到時候,可能會把我接走。但是我已經得到保證,你們都會平安無事的。所以,為了自己,為了孩子們,也為了我,你得堅持下去,露比!」
「……我知道了,我會……會照你的話去做的……」
面對著殘酷的現實,克米特夫人也不得不收斂起悲傷,努力用令人放心的態度去面對丈夫。她撫摸著丈夫的頭和臉龐,好像怎麼也看不夠這張臉似的,眼中飽含著淚水但沒有讓它流下。克米特也是眼睛濕潤,他深情地親吻著妻子,然後鄭重地對她說:
「記住,照顧好自己和這個家,別因為我離開而放棄希望。曼弗雷德年紀還小,不大懂事,可能要讓你多花些心機;希爾達她會幫著你的,對這孩子,我虧欠得太多,你一定要更加疼愛她,連我的那一份!」
「好的,好的,我都答應你,親愛的!」
夫妻倆擁抱在一起,希望時間能夠就此永遠停留。
因為再過不久,克米特家將會迎來巨大的悲傷和失落,他們希望迴避,可是又不可能迴避。
在來到走廊的時候,克米特看到了孤身一人的侄女。她站在窗戶前,顯得亭亭玉立。本來剛剛平復了一點情緒的克米特,此時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他走前,將希格魯德抱在懷裡,說:
「我的孩子,是爸爸對不起你。一直以來,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甚至不能公開叫我一聲爸爸,這全是我的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寶貝!要是你媽媽看到你長得這麼優
在天之靈肯定也會感到高興的。」
希格魯德將頭靠在對方的肩膀,她感到滿心苦澀,想說話但說不出來。這時,站在房間門外的克米特夫人,將頭扭到一邊,希格魯德沒有忽略這一點。她那位名為叔父實為親生父親的爸爸,告訴她,自己很快就要路了,要她堅強起來,最後,他又說:
「露比她往後就只有你和曼弗雷德了,你要多為她著想,就像我在的時候一樣。你能答應我嗎?」
「是的,爸爸。」
克米特聽到希格魯德所說的那一聲「爸爸」,讓他一時忘記了悲痛,緊緊地將女兒抱在懷裡。沒錯,希格魯德正是他的女兒,是他的私生女。在他的情人死後,不放心女兒流落在外的克米特,徵得妻子的同意,將女兒接進家中。只不過,代價就是讓希格魯德只能把自己當成叔叔,而不是父親。現在能夠在死前聽到女兒這樣稱呼自己,又怎麼不讓克米特激動不已呢?
看著這對父女正式相認,一旁的克米特夫人一言不。希格魯德的眼睛,沒有片刻離開過對方。她在留意著自己父親的妻子,但沒有讓眼前的兩人察覺。在被問到曼弗雷德的時候,剛剛認了父親的希格魯德忙說:
「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正等您呢,爸爸。」
於是,克米特去與自己的兒子作最後的告別。在走廊,兩個被留下來的女人誰也不看著誰,最後,還是露比克米特打破了沉默:
「希爾達,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對?」
「是的,嬸嬸。」
「對,這樣就很好。你是明孩子,用不著我多說,我並不是對你有什麼成見,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作為一個有聲望的家族,克米特家絕不能容許有任何的醜聞出現。」
在說到「醜聞」的時候,露比米特加了語氣,而希格魯德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只是回答說:
「當然了,嬸嬸。」
「很好,你真是個乖孩子。」
在轉身下樓的時候,連露克米特都沒有現,在她背後,有一雙多麼冰冷而銳利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那雙眼睛猶如碧藍的大海,顯得那樣平靜,但是在海面之下,卻隱藏著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當天中午一點左右,城堡外響起了汽車輪子碾過沙地的聲音,這讓城堡中人的神經幾乎被緊繃到一起。唯一一個沒有對此有所表示的人,大概就只有艾爾文克米特將了。他坐在靠背椅,注視著走到他面前的國家安全總局的密探們。很意外的,他們還帶來一份意想不到的禮物:元帥的權杖和證。這是給克米特本人的,在沒有軍方人士在場的情況下,那些國安局的秘密警察向他宣佈了他已經被晉陞為元帥的消息,不過為的一人話音一轉,說:
「現在,該是路的時候了。您要到醫院去檢查了。」
這就是死亡的暗號。艾爾文克米特看了看那根金燦燦的元帥權杖,臉掠過一絲輕蔑。他站起來,與自己的家人一一凝視告別,然後,這位早已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新任元帥,在國安局秘密警察的帶領下,坐了一輛小轎車,離開了城堡,離開了他的家人。誰都知道,這一走,艾爾文米特將永遠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了。
汽車沿著進城的公路前進,當來到路邊一個樹林旁的時候,有人叫司機將車子駛進樹林裡。司機當然得照辦,他把車子停在樹林中央一片小沙礫地裡,然後有人對他說:
「去外頭等一會兒,元帥需要休息了。」
司機喏喏連聲地應著,也不敢抬頭,匆匆轉身離開了汽車。他雖然不會知道汽車中生事情的細節,不過也已經猜到,這將會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克米特元帥了。
過了十分鐘,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的司機趕緊回頭張望,現是國安局的秘密警察來叫他回去。司機回到汽車旁的時候,它仍然像剛才那樣,停在沙地中,引擎被關掉了,周圍的玻璃窗有的關有的被拉下。而在汽車後座,司機一眼瞥見元帥那張紫色難看的臉龐,嚇得連忙轉過頭去。他當然不會知道,秘密警察們給克米特服下了裝有化的膠囊,很快,嚥下膠囊的艾爾文米特,這位剛成為帝國元帥還不到半小時的軍人,就這樣在汽車中告別了人世,孤獨而絕望地死去。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元帥沒有反抗,也沒有阻撓,因此國安局這些前來執行這一任務的秘密警察們,也顯得鬆了一口氣。
汽車載著元帥的屍體進入城中,交給當地醫院中早已等候的軍醫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