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正文 第五卷 (上) 第十六章 哀歌(1)
    卷展示著罪犯痛苦死去的帶子,很快就被送到了位於虎山營內,供它的主人欣賞。『泡書』卡爾海因茨似乎是通過用記錄下自己對手死亡時歪斜面容的畫面,來證實自己已經獲得了真正的勝利。他現在需要這樣的證據,太太多太多的證據對於他來說都不足夠。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在劇烈爆炸中生還的男人相信,他是不會被戰勝的,而且將會永遠戰勝他的任何對手。

    第一批犯人已經被處死,可以預見,在將來一段時間中,這樣的審判和這樣的死刑,將會繼續下去,直到那個帝國的最高領袖滿意為止。當細而富有彈性的鋼絲被套在那些參與了謀反或與謀反毫無關係的人的脖子上、將他們一一勒至斷氣為止時,宣告著卡爾因茨又一次重大勝利。但是,在這場看似混亂無序而且結果同樣開心不起來的局勢中,真的有徹底的贏家嗎?

    「啊,這不是亞歷嗎?」

    被人如此稱呼著的那個人,下意識地回頭尋找著對方。他所看到的,是一個與自己同樣在病床上的男人,只不過不同的是,對方能夠坐起來與他對望,而他卻只能被包紮得嚴嚴實實、躺在病床上。可是就算如此,當認出對方之後,沃爾特歷山大還是設法露出一絲微笑,向對方示意。

    「您好,弗萊德中校。」

    尤琛走下床,來到走廊上打量著這個年輕軍官。從包紮的繃帶來看,亞歷不僅臉部受傷,連右半身的手臂和大腿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勢。不過他說話時依舊神智清晰,可見沒有大礙。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到,我之前在曼尼亞那邊已經躺過一些日子了。」

    拒絕了護士的攙扶,亞歷堅持自己坐起來,與尤琛交談。看到他受傷地程度不算太嚴重,尤琛鬆了一口氣。他不無憂慮地問:

    「西邊的情況很糟糕嗎?敵人的聯軍到哪兒了?」

    「我們之前一直在迪馬爾側後方作戰。那裡幾乎都成了敵機地天下。只有在地面上。我們才能有機會跟敵軍干一仗。我們剩下地坦克不多了。可是也只能死撐……」

    尤琛敏銳地現。亞歷地眼睛避開了自己地視線。雖說自他第一次見到對方以後。就意識到這個年輕人常常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憂鬱地神色。可是這一次。似乎略有不同。

    「情況不妙啊……對了。你跟米希是同一個營地吧?」

    這時。亞歷抬起頭。他看著尤琛。淡淡地說:

    「1重型坦克營。如今只剩下四輛坦克能夠回來。其餘地。都已經永遠留在戰場上了……米希他在8月8號那天。犧牲了。」

    也許是因為對方地語氣。尤琛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地那句話。直到他接觸到對方眼中那深沉地悲哀時。才恍然大悟:這一切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虛構。尤琛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面。雖然看似雜亂。但已經足以讓他想起那張方正地臉龐、明亮地大眼睛和那正直剛毅地神情。在沉默中。他勉強出自己地聲音:

    「是艾尼亞人,還是昂尼亞人?」

    「昂尼亞的第七裝甲師,我也是從前線那兒才知道這件事的。」亞歷彷彿失去了往日地力氣,喃喃說著什麼:「那傢伙,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確認過了嗎?不會有錯嗎?」

    「是我們的人將他掩埋的,他們不可能將我軍的鋼鐵死神也給弄錯的。」停頓了一下,不知怎麼的,亞歷竟然笑了,只是眼睛中淚水在打轉。「你知道嗎?聽生還地人說,那傢伙是和他心愛的坦克還有他的坦克車組乘員們死在一塊的。這樣也好,起碼到了天上,米希也不會那麼寂寞。」

    在迷惘中,尤琛看著走廊外。天空依然明亮、人聲依然噪雜,世界,並沒有因為失去了一個米歇爾洛而停止了運行。只是,在一些人心裡,他離去,已經產生了無異於世界終止的悲痛……

    讓時間回到創世歷1年地6月中旬吧,在那個時候,米歇爾洛依然與他最愛的奇美拉重型坦克一起,在曼尼亞戰區與敵人展開大戰。由於之前地坦克已經損壞,所以他不得不忍痛放棄了那輛在炮管上畫有八個白色圓圈的奇美拉在奧軍裝甲部隊中,就像空軍部隊會在作戰機器上畫下符號一樣,他們同樣會用類似地方式來為坦克的主人記錄戰績,換上一輛編號為新式奇美拉重型坦克。原先那輛坦克,不僅在炮管上有著代表他輝煌戰績的記號,更有著米希在它身上傾注的深厚感情。八個白色的圓圈,代表著米希與他的坦克曾經擊毀敵軍的八十輛裝甲作戰車輛。能夠像米希那樣在坦克上擁有著這麼多圈圈的人,在奧軍中屈指可數。不過米希對於那輛奇美拉之所以如此捨不得,並不是因為這些代表著戰績的圓圈,而是他覺得這輛坦克就是

    親密戰友,與他在戰場上共渡生死,如今看著它被己,他當然會感到難過。

    在送別自己因為負傷而不得不離開戰場回後方醫院進行治療的戰友沃爾特歷山大時,米希在他人面前不敢輕易流露的憂心和焦慮此時顯露無遺,他對亞歷說:

    「這次之後,不知我們的奇美拉還有幾輛能夠回來……」

    事實上,早在接到命令趕赴往前線的途中,旗隊裝甲師就與友軍一樣,遭受到來自天空中敵軍戰機一次又一次可怕的轟炸。正是這種轟炸,給奧軍的坦克帶來致命的傷亡。當旗隊裝甲師總算來到目的地距離安克亞約二十公里的5711公路附近當地唯一的村莊基卡玻村早已人去屋空,在此地徘徊的,只有炮火與敵對雙方地部隊。

    亞歷也是在來此地的途中不幸受傷,如果不是他及時跳出坦克逃生,那麼他的命運將會與許多同袍一樣,葬身於坦克之中。當躺在擔架上的他聽到好友這番話時,不像往日那樣寬慰對方,他唯一能做地,也只是歎氣而已。他抬頭看著米希失落的臉龐,低聲說:

    「我不會說再見的。」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當裝甲師中的傷員被接續送走的時候,剩下能夠行動的坦克和它們的官兵也沒有停下來,而是努力頂著來自空中的壓力,向5711公路前進。根據情報,奧軍得知昂尼亞軍的第9裝甲師將會從這條公路上迂迴包抄安克亞,並且將這把利刃插進奧軍地身體中。為此,禁衛軍旗隊裝甲師要做的,就是堵住缺口,將敵人擋在安克亞之外。負責這一任務的,正是旗隊裝甲師的1坦克營。這個坦克營基本編製為50重型坦克全是奇美拉和其它類型的裝甲車輛約120,官兵約1C00人。不過到達目的地地時候,只剩下約一半的編制了。

    看到這種情景,米希作為一個自旗隊裝甲師1坦克營建立以來就一直在它之中作戰的老成員,對目前的境況黯然神傷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現在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緬懷自己死難的戰友、那些深得他青睞和關注地重型坦克。他們要應付的,是很快將要出現在此地的昂尼亞裝甲師。對於空中的致命性打擊,奧軍裝甲兵如果說是無能為力;那麼對於那些地面上的敵手,他們可不會客氣地。

    6月13日,當好不容易趕到此地準備迎擊敵人的旗隊裝甲師在基卡玻村外樹林裡作短暫休息地時候這個裝甲師冒著敵軍空襲的危險,一路趕來前線地時間,簡直可以與同樣不要命只想遲早到戰場的青年裝甲師相媲美天邊出微弱地光芒,只是太陽依然不見蹤影。在那些滿佈著草莖、樹枝作偽裝的坦克旁或坦克中,有一些士兵正在休息。米歇爾洛也在抓緊時間睡覺,他就算在休息的時候,也是緊挨著自己那輛編號為的坦克。不過睡在他身旁的該坦克駕駛員海因利希聽到他的車長聲音低沉但清晰地問了一句:

    「幾點了?」

    海因利希這才知道,原來上尉只是閉著眼睛養神,沒有睡著。他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後,也找了個位置躺下來,打算休息一會兒。樹林中顯得格外安靜,如果沒有這些坦克兵們的呼嚕聲,恐怕會更加安靜。不過這種安靜讓海因利希覺得有點頭皮麻,他倒更懷念在戰場上聽著坦克駕駛室中震耳欲聾的聲響。或許對於這些裝甲兵來說,這樣的聲音,才是世界上最悅耳動聽的樂章。

    過了一會兒,他又彷彿聽見了歎氣的聲音。海因利希搞不清楚這到底是身邊的人出的呢?還是自己口中無意流露出來的聲響呢?他們並不是頭一次面對戰鬥,可是面對著連日來的沉重打擊和帝國黯淡的前境,這些身在前線的官兵都無一例外地感受到了內心的波動與失落。

    海因利希轉了個身,看到車長的眼睛睜開又合上,就知道對方也無法入睡,他試著問:

    「長官,睡不著嗎?」

    「……要是能睡著倒好。」

    米希沒有歎氣,不過在他的話語中,C07號奇美拉重型坦克的駕駛員似乎也感覺到對方跟自己、跟身邊的大多數人都是一樣的。他們就算不是全部、但至少也有不少人滿懷心事。

    也許他們所想的也一樣。

    「敵人還沒出現呢……不過也用不了多少時日吧。」

    海因利希說的是關於昂尼亞第9裝甲師的動態,對於那支即將交手的敵軍裝甲部隊,又看到自己這邊那殘缺的隊伍,任何信心十足的人,都會產生猶豫不安。

    「不管敵人是誰,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戰鬥。」

    「上尉,聽說你之前回國的時候,後方的軍校讓你回去當坦克教員,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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