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到十分鐘,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這一次出現的,是都衛戍部隊的司令官利耶。他一出場就如同名角登上舞台,揮動著雙手,朝這些叛亂分子打招呼:
「晚上好,先生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事已至此,施道芬等人都明白,那些原本被他們所掌握的軍隊,不是被對方的部隊消滅、就是倒戈到了他們那邊,所以才會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攻下了總參謀部大樓的。剛剛成為少將還不到十二小時的利耶,對他們說:
「放開武器,這樣的話我們也能給予你們一定的方便。」
「像你這種人沒有資格命令我!」貝格元帥站了起來,這位老人此時看上去比許多年紀要小過他許多的軍人還要顯得身板筆直。「我知道該怎麼做,輪不到你來動手。」
「那麼您可要准點喲,元帥閣下。要是您失敗的話,我們的人會很樂意幫您這個忙的。」
利耶說完,就不再理會貝格,他看向施道芬與曼海姆,對他們下達了宣判:
「鑒於你們在此次動亂中的叛國行為,我宣佈,你們全部被判處死刑,五分鐘之後執行。出於教義慈悲為懷的考慮,我可以再給你們幾分鐘,要寫遺囑的話點。」
之後,利耶便洋洋得意地離開了。留下那些士兵們,仍然在無時無刻地用黑洞洞地槍口對準著這夥人。施道芬面無表情,他對貝格說:
「對不起,閣下,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已經夠了。孩子。已經夠了……我活得太久了。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但是也許連全能之神也不願讓我看到——也是我本人最不想看到——地那一幕。所以才讓我現在就離開人世。不錯。要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帝國滅亡。那麼我還不如跟它一起共赴黃泉呢……」
說完。老元帥拿出藏在外套底下地小手槍。坐在圈椅上。對著自己地腦袋開了一槍。一個士兵上去摸摸他地脈搏。向他地隊長報告說。元帥已死。
五分鐘後。利耶回來了。他看了看貝格地屍體。吩咐人將他抬走。然後又對著眾人說:
「請像一個失敗那樣。承受起自己應該背負地責任吧!不管是戰爭上也、擂台上也罷。只要是失敗了。如果能夠以英勇地姿態接受這一切。那麼多少還能贏得別人地尊重。」
「像你這種人地尊重還是免了吧!」也許是因為在絕望之下接受了現實。所以曼海姆現在倒變得無所謂了。他蒼白地臉上在今天第一次掠過笑容。不過卻是諷刺地笑容。「誰先死早死。都是一樣地。我們現在成了擂台上地失敗。可能再過不久。你們這些人就要讓帝國倒在另一個擂台、另一個對手地拳頭下了!」
利耶哼了一聲。命令士兵將五個叛亂分子帶到大樓後面地空地上。事實上。要不要直接處決叛亂領。相並沒有下達明確地命令。但是因為考慮到叛軍頭目當中有一相當一部分人是在軍隊中擁有極高地聲譽。所以如果繼續讓他們活下去。難保不會出亂子。因此利耶當機立斷。將生擒地人全部處死。
空地上,已經有一排士兵站立在那裡,他們是負擔起了臨時行刑隊的職責。
為了方便他們射擊,甚至有人將一輛車子開了進來,並且開了車頭燈,燈光照射在那些犯人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口沾上鮮血地施道芬,與他的同伴們一起,站在樓房牆壁前面。他看上去沒什麼表情,僅剩地右眼看著眼前這些即將殺死自己的人,卻好像根本沒把他們看進去。當槍聲響起之前,他用宏亮地聲音高呼道:
「神聖帝國萬歲!」
之後,隨著一陣槍聲在總參謀部後院響起,一切又再次歸於平靜。天空中滿佈著厚厚的烏雲,沒有一點光亮。就這樣,七月二十日地帝方內部叛亂,原來的掌權,最終以這種方式贏得了勝利。
當威風八面的利耶少將走出總參謀部大樓的時候,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大樓面前。開車的人是軍區司令施坦普與他的副官,而坐在後座的人則是深得帝國最高統帥信任的軍需總監克裡斯蒂安埃爾。他一下車,看到利耶,就以眼神相詢。對方不無得意地說:
「一切都已經辦妥了,我剛剛處決了那些叛黨的領袖人物。這是他們的名單。」
皮埃爾接過名單,看了一眼,而他身後的施坦普聽到這個消息,只是說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那麼就不會這麼忙著處決犯人。」
「怎麼,難道你是想命令我嗎?」
「你這麼做,就不擔心引來更大的動盪嗎?別忘了,少將,你要為你自己的行動負責。」
眼看兩個人差點吵起來,皮埃爾插到他們之間,提醒到:是時候去向副相報告了。因為在那邊,除了副相之外,虎山營與它的主人也
待著都的消息。施坦普與利耶兩人不再理睬對方,車,前往國家安全總局。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將近十點鐘,副相埃默裡萊裡安不在國家安全總局大樓內,卻是在與國安局大樓緊緊連接在一起的禁衛軍總部大樓內。因為有人建議他禁衛軍這兒的防衛力量更強些,可以有效地保證他的安全。副相聽取了這個意見,於是又將臨時辦公地點轉移到禁衛軍總部裡來。
看到皮埃爾和利耶等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副相就知道:事情已經辦成了。他一邊聽取著利耶地報告,一邊看著那份名單。他越看越驚心,因為在名單上頭,有不少人名稱得上國家與軍隊的元老級人物。看來這次叛亂,一定會變成一場更為巨大的風暴,席捲整個帝國的。
「……現在我們地人仍然在繼續行動,務求將所有叛亂分子全部捉拿。您現在可以向虎山營電報了。」
「那些人就算是逃到了家裡,也別放過他們!雖然你剛才處決了那些犯人,不過他們的家人也不能漏網,必須要一個不留!」
「是,閣下!」
當利耶風急火燎地離開後,副相與皮埃爾交談了一會兒,隨即又下令向大本營出電報,告知這邊的情況。與軍需總監一同離開副相的房間後,施坦普好像對於今天的事情仍有種難以確定的感覺,他問皮埃爾:不知自己能不能與相聯繫?皮埃爾地回答是: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的將軍。
多留意一下電台的廣播吧。」
雖然人在奧登,距離位於琥珀堡近郊地虎山營有著非常遙遠的距離,不過軍需總監的回答卻是正中核心的。因為那位僥倖逃過刺殺地帝國領袖,的確是希望通過電台的廣播來向全國人民表他的最新公告,好讓人知道他不僅沒死,而且還繼續將帝國的大樹牢牢掌握在手裡。不過這個計劃在確定之後,實施起來還是一定難度的。因為大本營這兒沒有廣播所需地設備,也就是說相要表廣播講話,就必須要遠在琥珀堡的電台派來必要地設備,才能行事。本來打算到琥珀堡市內電台的相,在慎重考慮過後,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外面不知道是否安全,試想想,連他們一向自認為十分安全地大本營之中都生了爆炸,更何況是外界呢?所以卡爾海因茨取消了到琥珀堡的計劃,讓下屬通知該市地電台,向大本營這裡派來廣播車,方便相能夠在虎山營內向全國作出重要廣播。
在收到來自都的最新電報時,通訊部的值班軍官第一時間將電報轉交給了相。看著那上面簡短但意義明確的字眼,卡爾因茨電報又交給自己身邊的心腹官員們,每個人都瀏覽著電報的內容。那上面寫著:
「叛軍領試圖政變,已被鎮壓。所有罪魁皆處決。」
看到這些字眼的時候,三軍指揮司令部部長西格蒙德沒有否認,自己的內心正掀起怎樣的波瀾。短短的一句話,卻包含著多少的鮮血與生命,更意味著都是一個怎樣可怕的處境!他抬起頭,尋找著相的身影。卻現那個在今天晚上確信自己已經取得勝利的男人,呆呆地看著燈泡,彷彿一點也不覺得燈光刺眼。
「這真是太好了!全能之神一直在保佑著相閣下,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切!」
勝利黨中央黨務委員會委員長布魯諾比任何人都激動,看他的樣子,幾乎是要高興得流下淚水來了——只是那些淚水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過。相略帶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眾人,這時才似乎有點清醒,點了點頭,說:
「這是當然的……這些懦夫,甚至沒那個膽量對著我當面開槍,不然的話,我還會給予他們一點尊敬!」
在說話的那會兒工夫,人們看到,那個孤傲、高高在上的相又回來了。只是他對於今天中午所生的那起事件,仍然耿耿於懷。哪怕現在已經得知了他們的死訊、並且自己的下屬已經開始控制住了奧登方面的局勢,他還是覺得無法釋懷。對方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敵國的間諜,而是帝隊中的軍官。他們聯合起來反抗著卡爾因茨,並且意圖奪取政權,這樣的事實,令向來自詡為「被所有人愛戴」的相受到極大的衝擊。
想著想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潮紅。副官長朱茲勒知道這不是好兆頭,於是低聲建議對方不如在播音車來之前休息一會兒——對方今天已經幾乎是一整天沒有休息過——可是被相拒絕了。他認為自己現在還很有精神,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哪裡是睡覺的時候呢?看到這個樣子,其他人也不好多勸,只能繼續陪伴著相,熬過這不知還有多麼漫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