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過了一分鐘左右因為那時候的長途電話往往不該地點,而是要經過多次轉接才能到達,副相神情嚴肅起來,朝著話筒「嗯」了幾聲。
然後,他將話筒交給一直留意著自己神情的利耶,對他說:
「相要跟你說話。」
利耶上校接過電話,他剛朝話筒「喂」了一聲,就聽到在話筒中傳來那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是衛戍部隊的利耶上校嗎?」
「是的,是我。」利耶一時間有點慌亂,好像不知該說什麼似的。「您現在還好嗎?」
「你在幹什麼呢?為什麼還不行動?」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撥高,而且略帶嘶啞。利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該不會只是錄音而已吧?或說,是別人在模仿那個領袖的聲音,好糊弄自己嗎?在他短暫沉默的那一會兒,利耶一眼瞥到了站在辦公桌後的副相,對方的神情讓他不禁暗暗抖。僅僅是一秒後,話筒那邊又馬上響起了利耶曾經在相府、國會以及廣播中常常聽到的那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正是卡爾因茨那一口帶著奧登尼亞南部地方口音的聲線:
「你是不是不相信這一切?或說,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帝國的相?」
「不,不,我當然相信您了。」
「很好。接下來。上校。你必須要保證政府地安全。保證都地安全。絕不能讓它們落進叛軍地手裡!我。帝國地相。賦予你調動奧登所有部隊地權利。而且所有地軍官不管軍階職位高低都任由你調遣。恢復往日地秩序吧。上校。如果有必要。可以動用暴力!」
這下子。利耶完全相信了。因為他知道。除了卡爾海因茨之外。沒人會那樣說。他卡嚓一聲腳後跟併攏。來了個電話那頭地通話根本看不到地立正姿勢。並向對方保證:
「是。我馬上去辦!」
「從現在起。你只對我一人負責。你已經是少將了!」
結束通話後。利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他對副相表示。他要再找一個電話。命令衛戍部隊全體入城。鎮壓叛亂。埃默裡瓦萊裡安同意了。而且在對方打電話地時候。一直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在辦完緊急要務之後。利耶對副相說:
「閣下。很抱歉剛才對您地質。不過這是非常時期。我不得不這麼做。相還活著。這真是天大地好消息!」
「的確如此。但願您不要辜負相閣下的期望,少將。」
當利耶離開之後,副相用略帶顫抖的手支撐著自己慢慢坐進椅子裡。他沒有忽略掉,在剛才進來地時候,利耶本人的左手一直沒有放在正面。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個左撇子地衛戍部隊司令,他的左手應該是在握著拴在皮帶上的手槍槍柄。要是沒有相的那一通電話,恐怕自己現在已經出事了。
而離開了辦公室的利耶,再次擠過人群,來到國家安全總局大樓外。在一旁的小巷子裡,聚集著三十人以上地衛戍部隊軍官,他們都是利耶的下屬。這些人在這兒等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因為他們是跟著對方來到這裡地。利耶見到他們,露齒一笑。
「現在相有令,我們必須要保衛都和政府的安全。行動吧,各位!」
面對著這個新地命令,他的下屬們雖然面露驚訝之色,不過也沒有反對。要知道,僅僅在一個小時以前,他們地司令就與都軍區司令見過面,答應對方「出一分力」。而且司令帶上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佔領國家安全總局、逮捕副相的。沒有想到,這一進去之後,形勢生了如此之大的轉變。不過對於衛戍部隊及它的司令來說,掌握到實權才是最重要的。況且現在相本人根本沒有死,那麼反叛就宣告失敗。對於利耶來說,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失敗的行動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性命。
此時,在總參謀部內,混亂與恐慌的情緒同樣在人們之中蔓延。即使得到了施道芬本人的保證,認定已經暗殺成功,但是勝利黨會不會因此而瓦解、政府與軍隊會不會願意服從他們的支配,仍然是沒有把握。國家廣播電台方面仍然在和貝格等人進行著拉鋸戰,很顯然的,那邊也不輕易相信相已死、因而屈服在他們的槍口下宣佈這條震撼性的消息。不過行刺的新聞依然被廣播了出來因為在叛軍軍官的強烈要求下,電台方面不得己、只能在新聞的方式報導出來當聽到廣播中播音員說出這個新聞時,剛剛從肉鋪和魚鋪排隊回來的羅蕾萊,吃驚地看著丈夫。
「格特,這是真的嗎?相被人暗殺了?」
「……看樣子錯不了,」格特湊近收音機喇叭,皺著眉頭。「不過播音裡沒有說相和大本營現在的情況,而且也沒有報道那些行刺的事情,弄不清楚他們到底是站
的。」
羅蕾萊將籃子和手提包放下,她一邊脫去外套一邊說:
「怪不得今天大街上會有那麼多的士兵,原來是因為這個……那麼,現在奧登……」
「是啊,大概早就成了他們的目標了。」
格特在心中咋舌不已,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真的對相進行行刺,而且從現在都這種混亂的局勢來看,顯然行刺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不過相真的死了嗎?又好像暫時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他聽到妻子又開口了:
「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樓下的安吉拉太太她們個個呼天搶地地,我還以為她們家生了什麼事呢。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為了這個廣播而覺得傷心吧。」
羅蕾萊地語氣平淡,可見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雖然無論從國籍上還是身份上,她都是奧登尼亞的公民,不過對於那個領袖和他所率領的勝利黨,她完全不像許多奧登尼亞的女性那樣狂熱地崇拜著對方。格特對妻子的反應沒有覺得意外,也許是因為暗殺事件本身就夠讓他意外的了。他仔細想了想,在東線中央集團軍全面崩潰落敗之後,相就離開了都,前往琥珀堡,在那兒的大本營一直沒有離開過。而想要進入那種守衛森嚴的大本營,就必須擁有一定的身份官職或是軍階、而且能夠見到相地肯定都是通過審核檢查的高官將領。也就是說,暗殺相的人,很有可能是帝國的官員、或是帝國地軍官而且應該是等級不低的人如果這個結論成立地話,那麼這次的暗殺事件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格特想得入了神,連播音員後面的報導也沒有聽進去。他認為僅僅只有一兩個人,是不可能下定這樣大的決心去刺殺相的。現在從都這種情況來看,刺殺的團體早有準備,他們是決意要在幹掉帝國地相之後、再將帝國的政權奪取!要是他們地計劃成功了,那豈不是……
想到這兒,格特只覺得頭腦中一片迷茫。軍隊中有著對相的諸多不滿,這是他早已聽聞過地了,只是沒有想到,這股反對的力量已經匯聚起來,開始衝擊著帝國地核心。現在帝國因為陷入了兩面作戰的泥潭,因此處境非常糟糕,所以格特覺得那些刺殺也是希望利用這個契機,來為帝國謀求喘息的機會例如說,與敵國談判、繼而取得和平哪怕只是暫時的這樣一來,或許神聖帝國還能迴避悲慘的命運……只是,現在這一切都還只是自己的猜測,更何況,相的生死至今依然成謎,很難說接下來的狀況會朝著哪個方向展。
「那個,格特,你說……」
羅蕾萊敲了敲桌子,格特低頭一看,現她已經在一張便箋紙上寫著一句話:海因茨死了嗎?因為擔心被監聽,所以夫妻倆談起一些敏感話題時,總是用這種方式來交談的。格特遲疑了一下,拿起妻子手裡的鉛筆寫下一句:
「現在還很難說,因為連行刺也沒有公開布消息,證明對方已經死亡。」
羅蕾萊的氣色看上去不大好,可能並不完全是因為剛剛排了很久的隊去賣那一點少得可憐的肉類。面對著這種不明朗的現狀,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自在。她盯著格特的雙眼,說:
「可能又要下雨了,奧登尼亞,老是下雨。」
「……是啊。」
格特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用手輕輕攬著妻子的肩膀,用這種方式來使她也是使自己覺得安心一些。當國家的核心動盪不安之時,普通人除了等待觀望,也沒有其它的辦法。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命運,都掌握在那些手握大權的人手中,這已經不再是兩派勢力之間的鬥爭,它決定著帝國的命運。
奧登衛戍部隊司令官利耶上校,此時儼然成為了這裡的主宰。他打了許多電話,一方面調動自己的部隊進城、鎮壓叛亂;一方面則打給那些人在奧登的軍方將領,命令他們前來協助鎮壓。如果有人膽敢提出質疑或不從,他就一律下令:將對方視為叛軍處理!因此光是在7月20號那一天,原本在家中休息或是到外視察的一些軍官,莫名其妙地就遭到了國家安全總局或是衛戍部隊的逮捕,讓他們大呼冤枉。不過現在這些聲音都不可能傳入副相和利耶等人的耳朵裡,因為他們最在意的,還是如何對付叛軍和它的腦。
在得到可靠的密報後,副相將一個重要的消息通過電話轉達給了利耶:叛軍的頭目如今聚集在槐樹街的總參謀部內,必須要將先那兒的人給一網打盡。不過現在,衛戍部隊的司令官還必須解決一件同樣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要怎樣制服都軍區的部隊,將他們的包圍計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