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過要我說,他們未必相信那是真的,可能還在跟國內聯繫,看看我所說的是否屬實吧!」羅蕾萊翹起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只要我一出現,他們就會馬上盯著,好像要看清楚我是不是跟什麼可疑人物接頭,洩露對帝國不利的消息和情報。」
我現在不就是那個可疑人物了嗎?尤琛腦海中掠過這個念頭,不過現在還不到他們敘舊的時候,他必須讓羅蕾萊離開這裡,另覓一處安全之地,好等到有機會離開曼尼亞,回到國內。不過,到底還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可以讓羅蕾萊住上一陣子呢?尤琛苦思冥想,之後,一個主意出現在他的想法中。
「羅爾,把這個換上。」
「這是……」
羅蕾萊皺了皺眉,看著尤琛塞到自己手裡的那包衣服,那是一套工人的工作服,藍色的布洗得有點發白,裡頭還有一頂看上去同樣很舊的寬邊遮陽帽。她這時似乎才發現,尤琛穿著的不是軍服。在意外之餘,她不禁問:
「你是要我換上這個嗎?」
「正是如此,不然的話,我們沒辦法離開這個旅館一步,更別說跑到城外去了。」
羅蕾萊還是有點遲疑。「不過即使能出城去,接下來,我能去哪兒呢?得有通行證,才能過邊境的檢查線,要不然……」
「誰說我們到邊境?」尤琛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站起來,「我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你在那兒安全地呆上一段日子,而不會有人懷疑。」
羅蕾萊沒有說話,可是她的眼神分明在表示疑惑。尤琛輕聲笑了起來,低聲告訴她:
「就在薩梅爾。」
「……軍隊駐紮地地方?!」
尤琛點點頭。而羅蕾萊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臉上浮現出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生氣地神情。很顯然。她不同意這個辦法。於是尤琛開始向她解釋起來:
「我指揮地3營。住在離城很近地一個小鎮上。我住地那間房子。是當地鎮長地房子。主人家還是住在那裡。只不過是住在一樓;二樓是營指揮部;三樓才是我和別人地住房。在我那間臥室頭頂。還有一間小閣樓。只有進入我地臥室之後。才能進入那上頭。而平時。沒有人敢進去我地房間。相信我。羅爾。這兒沒人有那個權力和膽量敢搜軍官地房間。你大可以在那上面躲一些時日。我會盡快替你再辦通行證。或者想個辦法。讓你可以早點回國……」
「是到蘭尼亞去。」
羅蕾萊低語著。不過她現在地態度。似乎沒有之前那樣堅決。她明白對方地好意。歎氣說:「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要是被人發現你把我藏到那兒去了。他們準會……」
「那就想辦法別讓他們發現!羅爾。你繼續住在這兒。還得受他們地監視。直到他們找到借口將你逮捕或是驅逐出境。那個時候。你不僅沒法回國。恐怕到別地國家也不行。要是格特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提到她地丈夫時,羅蕾萊才真正顯露出猶豫。她之所以之前一個人留在翁波裡尼亞,後來又輾轉來到曼尼亞,準備從這兒的邊境返回國內,就是不希望讓格特擔心。他現在人在東部前線,還不清楚妻子在外地遭遇到了麻煩。
「我向你保證,我在那幢房子住了快有一個月了,對於它的結構我自問很瞭解。那個小閣樓我上去看過一次。裡頭沒有老鼠,只有一些灰塵。窗戶也被用木板釘上,所以要是你願意朝外頭張望,也不會有人發現那裡面有人。底下是我的房間,我保證半夜不打呼嚕擾你清夢。」
羅蕾萊本來是安靜地聽著,當尤琛說完後,她再也忍不住,掩著嘴巴笑起來。不過,那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而已。之後。她十分嚴肅地說:
「好吧,就算我可以在那兒住一些日子,但我要怎麼靠近那幢房子呢?別忘了,那兒都是你們的人,要是他們其中有一個發現了我這個外來的鬼鬼祟祟的女人,他們不朝我開槍才怪!」
「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尤琛似乎頗有把握,而羅蕾萊還是覺得憂心忡忡。但很快,她就被尤琛催促去換衣服。事到如今。羅蕾萊也只好見一步走一步了。
換好衣服後,羅蕾萊走出洗手間。尤琛一看她的模樣。忍不住又要微笑。因為出現在他面前地羅蕾萊,穿著一身寬大的工作服,手上抓著帽子,頭髮盤在腦後,看上去更像個年輕少女。
「你穿這個也很好看。」
羅蕾萊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你的打扮也好不到哪兒去」。尤琛剛想說明,自己所說地是真心話,羅蕾萊已經說:
「行了,我們快點離開這兒吧!」
之後,他們按照尤琛來時的路線離開了旅館。樓下兩個廚師和幾個服務員雖然都在廚房裡,不過他們忙於未完的牌局,所以還是沒發現有不速之客已經走出旅館的後門。尤琛帶著羅蕾萊,抄小路回到停車場。尤琛在車上換了衣服,而羅蕾萊則堅持要躲在車尾箱內——因為要是讓城外崗哨的士兵看到一個軍官車上坐著一個工人打扮的平民,即使不起疑心,恐怕也會覺得奇怪。出了城,由於車程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所以尤琛在偏僻的林間小路上停下車,讓羅蕾萊從後面出來,坐進車裡。他對她說:
「等到了薩梅爾那兒,你再進去也不遲。」
一路上,他們並沒有遇到什麼檢查或是崗哨。到了聖馬克小鎮外,尤琛先將車子駛進樹林裡,好讓羅蕾萊又一次藏進車尾箱中。在躺進去的時候,羅蕾萊對他做了個鬼臉,說:
「要是你不希望我給你添麻煩,進去之後就別再管這輛車,讓我躺在裡面得了!」
她這麼說,其實是在暗示。擔心自己會為尤琛惹來禍患。尤琛怎麼會不明白她為自己著想的用意,不過他只是笑了笑,表示根本沒這個必要。
由於今天上頭放了半天假,所以營裡地軍官和不少士兵都到了鎮公所那間禮堂裡,跟當地人聯歡。當然,無非是喝酒抽煙兼尋找合適的異性伴侶。尤琛知道。營指揮部所在的那幢房子,只有很少人留守在那兒。要想將羅蕾萊悄悄帶進房子頂樓,應該不會太難。
將車子駛到鎮長房子隔壁的空地上,尤琛看看四周。有兩個正從房子裡走出來的軍官,一看到他,馬上舉手敬禮。尤琛也敬了禮,他看著那兩人漸漸走向小鎮另一頭,房子裡很安靜。尤琛想了想,將一副手套扔在駕駛座上。然後大步走進房子裡。一樓沒有人,主人一家不在,可能是外出或是參加小鎮的聯歡去了。二樓那個當作營指揮部的大廳裡同樣很安靜。只是偶爾傳來一點聲響。尤琛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回自己所指揮地營部,居然還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簡直像個小偷似的。不過他很快擺脫了這個念頭,從門向裡面張望。有兩個士兵還在裡頭,不過他們中地一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另一個則偷空在躲在房間一角喝著收藏起來的白蘭地。尤琛又到三樓看看,沒有人,很顯然今天的聯誼活動把不少人都吸引過去了。所以營部這兒才這麼空落落的。
尤琛迅速而安靜地下了樓,將車子後邊打開,同時又將手套拿走。由於這所房子是處於小鎮地一角,周圍除了一幢無人居住的破爛小房子外,就沒有任何房子了。所以羅蕾萊從車子裡出來、然後又跟隨著尤琛進了鎮長的房子,沒人發覺。在經過一樓二樓的時候,兩人特別小心,還好沒能出什麼岔子。當來到三樓尤琛的臥室後,這間房間地新主人剛一打開門。裡面就有個物體突然撲了出來,嚇了他們一跳。不過當他們看清楚那個東西後,才不約而同地放心了。牧羊犬帕蒂本想對跟著自己主人地來者大吼一頓,好把對方趕出去,可是它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後,馬上就搖頭晃腦,把驅趕對方地念頭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們進了房間,尤琛將房門鎖上,羅蕾萊這才拍拍帕蒂。一邊愛撫著它一邊小聲說:
「好孩子。真乖,真乖。聽話,坐下。」
帕蒂順從地坐在她地腳邊,一直看著羅蕾萊。尤琛將那個收在夾層中的樓梯慢慢放下來,這樣子,他的臥室頂部就出現了一道通往上方地門。他帶著羅蕾萊走上樓梯,來到那個小閣樓裡。羅蕾萊見這兒除了四面牆壁,一個與煙囪連接的小壁爐,一扇被木板釘著的玻璃窗戶,就什麼也沒有了。她轉過頭對尤琛說:
「是個好地方,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沒有比這兒更好的避難所了。謝謝你,尤亞。」
「別客氣。你可以用底下這屋子裡的衛生間,這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還有,我會每天拿食物和水上來的。」
尤琛當時的心情,並沒有明顯地表露出來。不過從他將自己的棉被、枕頭還有一些日常用品搬上來地樣子來看,可以感覺到他是很樂意這樣做的。他對羅蕾萊說:
「這兒沒有床,所以只能先睡著地板。我的大衣挺厚的,底下再鋪一層被褥,可以暖和些。」
「那你……」
「別擔心我,羅爾。作為這兒的指揮官,我要再要些棉被,還是有辦法的。」
當收拾得差不多之後,尤琛這才離開閣樓。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尤琛一邊下意識地摸著愛犬的頭,一邊對它說:
「帕蒂,為了不讓你老走近羅爾的房間、被人發現她藏在那兒,我得讓你到別地地方睡去。」
當尤琛牽著帕蒂走下樓的時候,遇見了回來的人。副營長巴列茨帶著幾個軍官,唱著歌回到房子裡來。看到他們,尤琛擠出笑臉。
「玩得高興嗎?」
「您沒來太可惜了,長官!」
哈根也在他們身後,當這些人繼續上樓時,他還在尤琛身旁。這位副官好奇地打量著尤琛,使尤琛有點不自在。
「你不認識我啦?看什麼!」
「老實說,長官,您今天看起來好像容光煥發啊。」
尤琛一時無語,不過他很快反擊了。「你這傢伙酒喝多了。」
「我倒沒喝什麼酒,不過也許是上午那杯茶的作用,讓我們今天特別有精神吧!果然是甜如愛情、黑如夜晚、熱如冥府啊。」
當尤琛將帕蒂帶進一樓的院子的小狗屋裡時,他看著這條對自己忠心不二、表情可愛的牧羊犬,嘴角邊綻放出打從心底裡發出的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同時,他並不後悔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