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禁衛軍特別行動部隊勝利女神突擊隊負責人奧托.內茲斯科爾少將求見。」
在辦公桌後正與兩位參謀商議著事情的艾爾文.克米特上將,聽到副官的稟告,難以察覺地抽搐一下臉頰的肌肉。但他隨即就下命令:
「請他進來。」
由於總司令要單獨接見對方,所以兩名參謀都離開了對方的辦公室。在退出房間外,轉身欲走的時候,其中一名參謀,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瞥見了迎面走來的那個將軍的臉龐,嚇了一跳。那個前來求見於克米特的少將,身材高大魁梧,軍服筆挺,下巴發青,顯然剛刮過鬍子。乍一看似乎與這個禁衛軍戰區總司令部裡的其他軍人沒什麼區別,不過對方臉上那帶著殺氣的表情,與隨時隨地都可能顯露出猙獰的眼神,卻讓人極不舒服。在與那個少將擦身而過時,好奇的參謀還發現,對方右邊臉頰上,有一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痕佔據在那兒。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裝飾」,倒與這個男人十分相稱。
「這人是誰?」
「你剛才沒聽到嗎?是特別行動部隊的人。」
「不,我的意思是……」
由於兩人所在的走廊上不時有人來回走動出入,所以他們的交談沒法繼續。回到參謀的集體辦公區內,參謀長波捨斯基已經回來了——在今天一早,他就外出辦事去了。看見他們,就問:
「從總司令那兒回來的嗎?對了,把這些整理好的文件拿過去吧,要總司令本人親自簽署的。」
「現在恐怕不大方便……」
在聽完部下解釋情況後,波捨斯基不禁皺起眉頭。因為部下所描述的那個人的外貌和名字,讓他想起一些令人不大舒服的回憶。
「是那個鐵人內茲斯科爾嗎……」
在同一時刻。禁衛軍曼尼亞戰區總司令部地總司令辦公室裡。艾爾文.克米特上將正壓制著自己地不快。打量著自己面前正在敬禮地人。出於禮貌。他扯動嘴角一笑。說:
「請坐。我一直在等待你地到來。少將。」
「那真是不勝榮幸。上將閣下。」
雖然外表像是重量級摔跤手。可內茲斯科爾地聲音聽起來還不賴——當然。是與他地外表作比較後得出來地結果。在上級面前。他表現得十分恭敬。不過也仍然是一個有著粗野外貌地人所能表現出地尊敬。
「關於這次地行動。我已經從最高統帥部那裡得到過授意。在我管轄地戰區內。將會盡全力協助你地行動。所以需要什麼人員或是武器裝備。你儘管開「能夠得到您地協助。我不勝感激。」內茲斯科爾為了表示友好。咧嘴一笑。但讓人更加感覺到他像是一隻野獸。「不過我和我地成員所需要地。只是一些有效地通行證。以及一輛汽車而已。」
「哦?這麼看來。你對這次任務是非常有信心嘛!這就好,我在曼尼亞會期待你們的好消息的。」
「謝謝!」
即使坐在椅子上,內茲斯科爾也比坐在他對面地克米特上將高出近一個頭。雖然上將本人的身高並不算突出,不過肉茲斯科爾不管是在哪個將領面前,恐怕都佔有身體與高度上的優勢。
「不知道你們會怎麼進行此次地行動呢?還有關押的地點,這些全都搞清楚了嗎?」
內茲斯科爾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是的,在首相閣下的授意下,我們從各方面將得到的可靠情報整合起來,結果發現。目標人物極有可能就在我們此次前往的地點那裡。當地的防守兵力不是那麼強,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不過請您放心,參與這次行動的成員,個個都是個中好手,他們不僅在戰場上,在特殊地作戰行動中,也照樣可以發揮他們的本事。我有信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如此最好,不過。你們只要不讓首相和帝國失望就好了,我個人的觀感,無足輕重。」
克米特沒有理會對方的奉承,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回答。雖然外表令人望而生畏,不過在克米特上將面前,內茲斯科爾也不敢太過放肆。他喏喏連聲地應著,那種順從感與他的模樣極不協調。
將負責後勤補給調配的官員叫來之後,克米特向對方說:
「需要什麼,就跟他說好了。」
「真的十分感謝!」
之後。內茲斯科爾就與人一起退出了辦公室。在關上厚重古老的橡木門後。艾爾文.克米特上將不禁作了個不愉快地表情。他的不快,不是因為生理上的原因。而是在心理上。又過了沒多久,他的參謀長過來了,手上還拿著一疊文件。一見到對方,克米特就說:
「怎麼現在才回來?我想你在外頭還沒吃午飯吧?」
「剛剛用過一點了。我之前就回來了,不過聽說您在這兒見其他人,所以才沒過來。」
兩人都不禁看對方一眼,很顯然的,他們都明白對方心裡想說些什麼。克米特哼了一聲,說:
「你見到他了嗎?」
「沒有,只是聽說。」
「這次任務,果然交到他手裡了。首相好像不認為軍隊有那個能力去完成,所以就將事情讓那種人去處理了。」
波捨斯基歎了口氣,對於奧托.內茲斯科爾本人,他與自己的上級一樣,都沒什麼好感。並不是由於對方是非正規部隊的指揮官,而是由於在以往他們曾經聽說、甚至是親眼目睹過對方在操練士兵時所做出的種種惡劣行徑。雖然在口頭上說那是為了嚴格磨練士兵的堅強意思和精神,不過即使是參軍已久地老一派將領——例如克米特他們——也很難接受對方地這種做法。
「現在只能期望對方可以順利完成任務了。畢竟,要救的那個人,對於我們地帝國和首相閣下而言,還算重要。」
「他要是這次砸了鍋,就讓他也試試被人折磨的滋味吧!」
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小,但克米特仍不禁這樣詛咒著。因為對於那個自命不凡地男人來說,失敗簡直比要他的性命還更令他難以接受。
那麼話又說回來。這個名聲不佳的奧托.內茲斯科爾少將,又是為什麼要來到曼尼亞的呢?他接下來又將到哪兒去呢?答案就是——營救帝國的盟友,翁波裡尼亞原總統法爾洛。
其實早在翁波裡尼亞國內形勢大亂、法爾洛被迫下台的消息剛傳到奧登尼亞地時候,當時身在琥珀堡虎山營的首相卡爾.海因茨就決意要營救對方。不僅是因為法爾洛是奧登尼亞的忠實盟友,而且如果失去了這個人,那麼日後奧登尼亞對於翁波裡尼亞的控制力。必定大為減弱。在東線戰事吃緊的情況下,奧登尼亞可不願再見到自己的身邊鄰國發生大規模反對他們的浪潮,繼而使得後院起火。因此,在他的命令下,奧軍最高統帥部向前線發去密令,要求將軍中擁有豐富突擊任務經驗的軍官派到後方來,要從中挑選出一人作出突擊隊地隊長,前往營救法爾洛。
那十名特地從前線趕回到大後方接受審查的軍官,他們都是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了這個帝國的首相。而那個可以決定著他們命運地男人。將審視的光芒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掠過。每個被看到的人,在更加站得筆直的同時,心中也開始發毛。只有奧托.內茲斯科爾。興奮得臉泛紅光,呼吸急促,雙眼從未離開過他心目中最崇敬的那個人。
「先生們,我想你們都聽說了,帝國的忠誠盟友,翁波裡尼亞總統法爾洛,最近在反對派的圍攻和要脅下,被迫辭職了。而且,直到如今。他的去向依然是下落不明。」
開場白過後,軍官們即使很想互看幾眼、以確定他人地想法,但還是沒人敢動一下。在他們面前,那個無論從外貌還是年紀上都比不過他們、然而卻能完全震攝住對方的男人又開口了:
「我決定,要派出我軍中優秀的軍人去完成拯救法爾洛的任務!你們有誰願意為帝國完成這一使命呢?」
在詢問時,眾軍官都不敢說話。對於這種任務的難度,即使是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有多麼困難,更何況對方的要求是要把那個如今不知在不在人世的法爾洛安全地救回來。這種大膽的營救行動。如果放在最高統帥部又或者是三軍指揮司令部去討論,多半是不同意的聲音多,同意地人少。可是在帝國頭號掌權者的要求下,不可能也似乎得變成可能。
「呃?各位有誰願意完成這個任務嗎?」
「我能做到!」
一片死寂中,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後排響起。海因茨好奇地看過去,發現那兒站著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軍官,一臉激動中夾雜著無庸置疑的堅定。他朝他走過去,與這個比自己高的男人對視著,再一次問:
「您有這個把握嗎?」
「是的。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我可以保證,在不久之後。您將看到法爾洛先生出現在您面前!」
冷冷地審視著對方好一會兒,卡爾.海因茨嘴角邊突然流露出一絲微笑。他用力地拍拍對方那結實的肩膀,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新成立地突擊隊隊長了!」
在得到這一任命後,奧托.內茲斯科爾由於有首相撐腰,所以不管是要什麼人員和武器補充,都十分順利。就這樣,這個才剛新加入奧登尼亞禁衛軍「勝利女神」特殊部隊不久地少將,成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人——當然,關於他地身份,只有少數的人清楚其底細;其餘的將領,也不瞭解他的真正身份。內茲斯科爾與奧軍強大的情報網聯繫起來,像獵犬一樣共同尋找起法爾洛的蹤跡來。
鑒於國內形勢一直沒有穩定的跡象,再加上擔心奧軍反撲,所以翁波裡尼亞新政府內閣,將囚禁起來地法爾洛交到軍方手裡,在國內四處躲藏。有那麼一兩次。奧軍已經收到可靠情報,顯示法爾洛被關押的所在。可是當內茲斯科爾帶著他從軍隊中精挑細選來的精兵強將,趕往該處時,往往撲了個空。他們僅僅來遲了那麼一會兒,對方就好像已經嗅到什麼不祥味道似的,趕緊帶著囚禁的目標人物離開了。就這樣。現在這個只聽命於首相本人的突擊隊和它地隊長,又來到了曼尼亞。當然,也是為了下一次的行動作準備。
這次,內茲斯科爾倒沒打算馬上出動,前往他們的目的地翁波裡尼亞境內,而是只帶同他的兩個心腹,裝成遊客的樣子,去那兒「參觀」。他們「遊覽」的地方,是位於翁波裡尼亞與曼尼亞交界處的阿特拉斯山脈南簏。因為在那裡,可能有一個令他們非常感興趣的人物藏身在那兒。
在負責為突擊隊提供物資地軍官處,他的下屬看到這夥人神神秘秘的樣子。都覺得十分古怪。當目送著那幾個「遊客」打扮地人從帳篷出來後又乘車離開,有人這樣問自己身邊的人:
「喂,我沒看錯吧?這些人打扮成這個德行,難道是要到海灘去渡假?」
「可能他們也要放鬆吧!」
有的人如此不懷好意地回答。這些徘徊於各處戰場、經歷過生死存亡的軍人們,本來看到這些古怪又狀似不務正業的突擊隊成員,就覺得不順眼;現在他們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弄對方的機會。更何況,看上去又確實很像那麼一回事嘛!
這些軍人們當然不會知道,車子裡所坐的,是得到了帝國最高層授命的特別部隊成員。他們來到這兒。可是在進行著一頂與渡假完全無關的重大任務。能夠完成,這自然皆大歡喜;如若不能,那麼可就後患無窮了。所以,那三個「遊客」地心中,都對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敢有半點疏忽大意。
由於手持有效的通行證,這三個來自「蘭尼亞」的遊客,便開始了他們的翁波裡尼亞國內的行程。不過他們的旅遊路線有點奇怪,不是先到人人心目中的天堂——翁波裡尼亞海灘——而是趕往阿特拉斯山。這座米德加爾德大陸上的最高峰,連接著數個國家:翁波裡尼亞、蘭尼亞、布隆尼亞、曼尼亞。當然,還有那個新出現不久地神聖帝國——奧登尼亞。那裡雖然也是旅遊熱門地區,不過翁波裡尼亞境內的山脈地區來看,其景色的可觀賞性,還比不上其它幾個國家。
這三個人,出手闊綽,而且每到一地,都似乎對那兒的風光以及故事感到入迷,所以不管他們去到哪兒。都很受歡迎。當他們來到阿特拉斯山下的蒙特諾小鎮上時。這種氣派和作風,也使得幫他們打聽事情的耳朵迅速增加。三人下榻在山下一間可以觀賞到湖面風光的小旅館。老闆對他們的到來十分歡迎,因為他們花銷很大,卻又不怎麼在意錢的事情。因此,在他們住下地兩天時間裡,老闆與他地員工,都竭力為他們提供優質的服務,好讓客人覺得稱心滿意。
在旅館當侍應地一個女招待,也得到過這三個客人的優厚小費。在她感激不盡的時候,其中一個客人向她問起,附近山上有沒有什麼好風景的時候,女招待搖搖頭,說:
「先生,還是不要上去的好。那上面的路很不好走,而且全是些狹窄的小路,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掉下來的。」
「這麼說,那上面只是個荒蕪的山頭?」
「噢,倒也不完全是這樣。山上那個毒蛇岬——會這麼說因為那兒實在太險要了,而且山石突出懸崖的樣子,很像一條蛇——旁邊,有一間小飯店,那是我們村子裡一個當地貴族在幾十年前建的,後來被外頭來的一個蘭尼亞富商買下來,改建成現在的飯店。聽說那裡面的環境不錯,不過只招待有身份的客人。啊,當然,像您這樣的客人,不管到哪兒肯定都會受到歡迎的。」
「那樣啊。要是上去走走,順便到那兒喝杯波蒂紅酒,再看看山邊的風景,應該也很愜意吧。」
一聽到客人這麼說,那個女招待頭搖得更厲害了。「我想諸位還是不要上去地好,畢竟那條路太險了。連送貨上去的當地人都覺得路不好走。況且,最近那家飯店被一個有錢人給包下來,不許別人進去呢!」
「有這樣的事?那肯定是個特別富有的人?」
「也許是吧,我也只是聽說回來的。」那個女招待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即又變得愁眉苦臉起來。「那裡現在被人包了下來,不管是誰,都不能上去。我也有好久沒見過彼得了……」
見客人好奇地看著自己,那女招待略帶羞澀地笑了笑,解釋道:
「彼得是我的未婚夫。他是在山上那家飯店裡當經理地。以前每天下班之後,我會在這兒等著他下山,再一起回到村子裡。可是在一個星期前。彼得就沒回過家,打電話去也說他正忙著。後來他托人給我寫了個紙條,說最近飯店特別忙,所以沒空回家,叫我不用擔心之類的。真不明白什麼事這麼忙!啊,對了,一定是那個包下飯店的有錢人把這兒當成是他的家,對彼得他們呼來喝去的,讓他們不得不被迫加班。連回家的時間也沒有。」
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口吻有責怪的傾向,那個女招待醒悟過來,又朝三位友善的客人一笑,然後就趕緊帶著杯子和托盤回廚房去了。
在旅館一樓地窗邊,那三個客人頭湊到一起,以旁人無法聽清的聲音在細語著:
「是那兒了……」
「嗯,不會有錯的……」
「接下來……」
在當天夜裡,在旅館地後門,有三個人閃身溜了出來。他們動作敏捷。而且像動物一樣將走路時的聲音降到最低。他們沿著上山的道路,朝那個名為毒蛇岬的地方走去。但是光看他們的模樣和這出行的時間,實在令人無法將他們與遊客聯繫起來。哪怕他們會辯解說:我們要到山上去看日出,聽者恐怕也會覺得奇怪。
來到半路上,三個人的行動變慢了。並不是他們因為體力不支而變得遲鈍,而是在警惕著身邊每時每刻的情況。在一處略為寬闊的山路上,走在最前面地那個男人停下腳步,對後面打了個手勢,然後三人都馬上躲進了緊貼著石壁的草叢後。過了一會兒。山路上方傳來動靜。像是有人從上面走下來。果然,在漆黑中。躲在草叢後的三人依靠著聲音,判斷出有兩個穿著皮靴的人走來這裡。其中有人點著了火柴,燒著了自己含在嘴唇中間的煙。那一點火光,讓三人看到了對方的模樣:那是兩個穿著翁波裡尼亞軍服,手持衝鋒鎗的士兵。他們沒有交談,而是用隨身攜帶的手電筒往山路上照。發現沒有異常後,兩人才又再度沿著山路返回山上。看樣子,他們就是駐守的毒蛇岬地人。現在,躲在草叢後的三人,終於可以確定一件事了。那就是他們所要營救的目標,就是在毒蛇岬那兒沒錯!
天一亮,那三位闊氣的客人,就穿著登山裝、拿著手杖準備清晨爬山去了。他們婉言謝絕了旅館要為他們派當地嚮導的好意,匆匆趕往另一座山峰。那座山峰,正位於毒蛇岬的對面,從那裡居高臨下地俯瞰,可以清楚地將周圍的景物一覽無餘——包括對面的毒蛇岬。在攀爬了一上午後,三人顧不上休息和用餐,來到海拔兩千米的半山腰上。透過雙筒望遠鏡,三人都將對面那個山上地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毒蛇岬地情況。那座女招待口中被有錢人包下來的飯店,是一座有著藍色屋頂地舊式建築物。在飯店的周圍,是毒蛇岬相對開闊的地面。那裡可以說是山上唯一一塊平整的空地,除了那幢不過兩導高的小飯店外,周圍還有一塊呈三角形的大空地,旁邊全是碎石雜草。在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頂端的映襯下,那處用人力構建而成的小飯店更顯得令人驚歎,因為它居然能夠站立在那樣險要的懸崖邊,可見人類在建築學上對大自然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