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這裡可以觀賞到山下的景色,而且空氣清新,綠草如茵,樹林密佈,可是太過安靜了。走著走著,瓊那股子疑神疑鬼的勁頭又上來了。
「真靜呀……雖說沒有人是挺好的,而且也用不著跟那些人打招呼,不過……哎,真見鬼了,怎麼我走了這麼久,這兒都一個人也不見呢?而且,連輛汽車也沒經過……我該不會是走錯路了吧……不可能呀,我平常走的,不就是這裡嗎?對,那塊石頭還在,還有那樹杉樹和椴樹……上山下山就只有這條路了,那些人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他們都出去了?還是呆在家裡懶得動彈……哎,比我還不如啊……我好歹還知道得運動一下,這是應該的,要堅持……」
如果此時有人看著她,肯定不會把她當成是個在米德加爾德大陸頗有名氣的女作家,而是個可疑的女人,一定是某家的鐘點女傭或是來串門的寒酸客人。瓊就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走到山路的拐角處。往那兒一拐,再走前一些,就可以看到這裡那些漂亮氣派的住宅了。瓊記得,在拐角後面不遠,就是休厄爾家。
自從那一家出了幾樁事情之後,他們那兒似乎也比往常寂靜了不少。聽說休厄爾委員的夫人和女兒因為受不了打擊,所以搬到鄉下的別墅去靜養了,只留下管家和園丁在這兒。瓊在隨著琴到其他人家那裡作客的時候,曾聽到過那一家的不少閒話。說休厄爾委員的兒子怎麼壞了事、現在受了處分,所以休厄爾夫人才會被氣壞了,被迫搬離這個家到鄉下去。又說休厄爾委員的死也和他的兒子脫不了干係,一定是亨伯特-休厄爾害死了他爸爸,好日後趕快當上勝利黨的委員。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瓊覺得那些女人的話只能信一半,絕對不能完全相信。否則的話,那才真是蠢到家了。
路過休厄爾家的鐵門外,瓊還往裡面看了看。見大宅門窗緊鎖,悄無聲息,不禁搖了搖頭。當它家的主人尚在時,這裡是何等的熱鬧啊!奉承的、湊趣的、趕來商量政事的,不知有多少,可現在呢?一旦沒有了主心骨,這個家似乎也就完了。瓊抬頭看著蒔蘿谷宅的屋簷,心想:要是尤琛能高昇,那個家肯定會比以前熱鬧多了。可要是他不在的話……想到這裡,瓊忽然頓了一頓,趕緊對自己說道:
「呸呸呸!這怎麼可能呢?!現在尤琛又不是在戰場上,況且他的埃爾文和約翰又那麼聰明,以後一定能成為弗萊德家的明日之星。你怎麼能這樣咒自己的朋友呢?!趕緊不許再想!」
她一邊囑咐著自己,一邊趕路,卻沒有發現手中的紙袋已經破了一角,那些桃子和香蕉都從那個缺口裡滾落在地上,跌得到處都是。瓊懊惱地看著那個不中用的紙袋,也沒來得及埋怨,趕緊先把水果撿起來。這條路有一定的坡度,而瓊站的地方卻是坡上,所以有些桃子順著這條路往下滾。這可苦了她,不得不又一次邁著笨重的步伐去追趕它們。
當瓊氣喘吁吁地跑到山坡下面時,已經有人幫她把水果撿起來了。那是一個金色及肩頭發的年輕女人,她穿著灰呢子上衣、同色的裙子,正好心地把那些頑皮的桃子一個個地拿起來,然後又遞給瓊。
「這是您的吧?請拿好,別再讓它們丟了。」
「謝、謝謝!」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向對方道謝,同時又接過那些桃子。「袋子破了,我一時沒留意,就讓它們溜了出來。真是麻煩您了。」
「不要緊。」那個女人看見瓊手上只拿著一個手提包,又沒有其它袋子,就主動說:「我這兒有一個小布袋,要是您不嫌棄,不如用我這個來裝東西吧。」
「哎,這怎麼好意思呢?」
雖然瓊極力推辭,不過架不住對方的好意,只能收下了。看著那個小布袋穩穩當當地裝著水果,瓊又再次感謝對方的幫忙。這時,她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長得十分美麗。這個女人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金色的頭髮帶著自然的波浪,垂在肩上,碧藍色的眼珠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嘴唇沒有擦唇膏,但唇線卻是天然生成的,非常完美。她沒有化妝,也沒有漂亮的衣服,可是這個年輕女孩就像是從早期頌揚天使或是聖母的油畫中走出來的妙人兒,令人感覺如此不可思議。因為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在路上被碰見的,而是應該更像是坐在潔淨的天上殿堂中,在神音樂韻的伴奏下,在仙女的陪伴下,獨居於寶座上的聖女。瓊越打量她就越覺得驚訝,為什麼自己住在這裡也有好一段時日了,卻從來沒在附近看到過這樣的人物?
對方面對著這個女作家的視線,既不感到不好意思也不覺得自傲。她就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那樣,幫著瓊把布袋的結綁好。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你試試看,水果都沒少吧?」
「噢,當然當然。」
瓊現在對袋子裡的水果已經沒什麼興趣了,她的目光已經完全放在這個女人身上。這是哪一家的太太或是小姐呢?不過看她的衣著,似乎又不像是住在這裡的人。也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這個似乎生來就帶著光輝的女孩笑了一笑,說:
「我是住在市中心的,因為聽說這裡的風景很美,所以趁著週末來這兒走一走。」
原來是個遊客啊,瓊在心裡對自己點點頭,難怪以前沒有見過她。當這個女人說話時,她那股魅力也沒有消失——可是瓊見過不少長相漂亮的女孩,一旦開口說話,就會失去自己的神秘感和風采——看來這個女孩跟自己以前所見過的女孩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