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陸上最倒霉最落魄的國家,一躍成為最強盛而且是一百多年來唯一成為全能教派承認的帝國,奧登尼亞在這三十年內所走過的路,真可以稱之為大起大落。當然,在許多人看來,這一切的功勞,都要歸功於勝利黨以及它的領袖——現任奧登尼亞的首相卡爾-海因茨,如果沒有這位性格強硬而且敢作敢為的首相,恐怕奧登尼亞現在仍然還得掙扎在失敗的泥潭中。
昂尼亞還有曼尼亞因為之前的失利,至今都沒有恢復過來,所以這個大陸,暫時就成為了奧登尼亞的天下。再加上有了其國王被加冕成為皇帝這樣的大事,所以讓各國更方便有藉口來和這個大國套近乎。
作為它原有的盟國,當然也覺得臉上有光——因為它們選擇正確,站對了地方。而那些原先就被奧登尼亞所征服的國家——其中以曼尼亞人為最——只能忍氣吞聲或是改變自己的策略,轉而討好奧登尼亞。所以最近在首都奧登那裡,總能見到不少外國的使節前來拜會該國的新生的皇帝陛下和完全掌握著實權的首相閣下。
而在這批使節之中,以路德尼亞的大使最讓人矚目。原本有不少人都在猜想,首相不會和昂尼亞或是曼尼亞開戰,因為他一直想籠絡這兩個國家,他會選擇他最深惡痛絕的由無神論者和異教徒組成的國家——路德尼亞開戰。可是他們的願望落空了,因為卡爾-海因茨不僅沒有對這個戰略夥伴動手,反而轉向西方,打敗了曼尼亞。而且現在,奧登尼亞仍然和路德尼亞保持著密切的往來,這讓有些人失望的同時也讓更多的人感到安心——失望的人,多數是勝利黨的忠實信仰者,而安心的人,則多數是普通老百姓。
在創世歷1085年7月,路德尼亞的統治者派出了他的特派專員——該國外交部長莫洛托夫前來祝賀奧登尼亞國王加冕。雖然是無神論者,但是莫洛托夫依然稟持著應有的禮儀,出席了由全能教派法皇所主持的加冕儀式,並且問候了對方。誰都看得出來,路德尼亞的特派專員之所以會耐著性子和全能教派的法皇在一起,當然不是突然改變了宗教信仰,而是看在他的祖國的盟友的份上。
對於對方的好意,奧登尼亞的首相當然給予了肯定而且十分讚賞。在隨後的加冕禮晚宴中,卡爾-海因茨當著眾多賓客的面,走到莫洛托夫跟前,向他敬酒,甚至用路德尼亞的高地語問候對方,祝願兩國友誼長存、永世友好。在場的所有人當然也和海因茨一起舉杯,而莫洛托夫高興的紅光滿面,不斷地向尊敬的首相閣下表達著路德尼亞人民以及自己對奧登尼亞的喜愛之情。
當時,已經回國並且重回首相府工作的首相軍事副官尤琛-弗萊德也在場。他和其他人一樣,看著這熱鬧的一幕,可是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前不久自己的頂頭上司向自己說過的話:
「尤亞,要是我國現在要繼續東進的話,你看會得到國家上下的贊同嗎?」
東邊,除了這個可怕的路德尼亞之外,就沒有什麼國家可以阻擋得了奧登尼亞的步伐。首相所指的,必是路德尼亞無疑。對此,尤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才說道:
「閣下,不管是政策還是在會議上,一件事如果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同,這個可能性不高。」
當時的卡爾-海因茨看了看他,沒有說話。不過尤琛明白對方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可是就算問話的人是自己最尊敬的領袖,尤琛也不希望欺騙對方。而且自從曼尼亞戰役獲勝歸來後,尤琛感覺到,首相本人不僅越來越自信,而且也越來越參與到軍事決策的事務中去。他此時儼然一位軍事通,往往下的決定也不詢問身邊的將領,而是自己說了算。這點曾經讓最高統帥部的人頗有些不滿。國防部和總參謀部由於是由首相最信任的心腹所掌管,所以即使偶爾有些什麼怨言,也不可能傳到對方的耳朵裡;不過在三軍指揮司令部以及再下層的部門,那裡的意見就比較大了。尤琛對那些人的看法半信半不信,他仍然相信首相是奧登尼亞當之無愧的領袖。
「你說的沒錯,尤亞。不過只要是對的,我都絕不放棄。」
卡爾-海因茨那時看著掛在牆上的巨大地圖喃喃自語的情景,至今都留在了尤琛的腦海中。這麼說,在奧登尼亞這邊,對路德尼亞這個龐然大物其實還是保留著恐懼和不信任。尤琛又看著喝著伏特加的莫洛托夫,對方正在跟奧登尼亞以及勝利黨的高官們談笑風生。搞不好,這些高地人恐怕也在打著我們國家的主意呢!尤琛忍不住這樣想著。
在宴會中,副首相埃默裡-瓦萊裡安一直在海因茨的左右,不時地與客人說些場面話。平時沉默的他,現在似乎也顯得十分春風得意。他看到身旁的尤琛,笑著向對方說道:
「今天真是值得慶賀的日子啊!」
尤琛朝副首相鞠了一躬,後者的眼光落在不遠處的首相和路德尼亞特派專員身上,可是說話的聲音卻變小了,因為他只對著身邊的這個年輕軍官說話:
「聽說最近您的家裡請了一個家庭教師,是這樣嗎?」
首相的副官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一時有點吃驚,不過他馬上鎮靜下來。
「是的,閣下。」
埃默裡-瓦萊裡安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照舊用平平無奇的聲音說:
「當然,這樣很好哇。有個好的家庭教師,也能把孩子們管教得更好。我非常想念埃文和約翰,請代我向他們致意。啊,當然還有您那位賢慧的夫人。」
他說話時臉上笑意盎然,不過眼中卻沒有這種神情的存在。尤琛又一次低下頭表示一定會將他的致意轉達給家裡人,這位副首相才沒說什麼。當他離開之後,尤琛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明白:副首相剛才這麼說,無非是告誡自己最好不要把那個家庭教師的身份讓更多人知道,因為自己畢竟是首相的副官,如果被別人得知自己家裡有一位無神論者而且是外國血統的家庭教師,難免不會惹來麻煩。埃默裡-瓦萊裡安不僅是帝國的副首相、勝利黨的現任黨總幹事,而且他還兼任了全國安全總局局長,所以他的情報網遍及整個大陸。難怪連這點小事他也知道,也許他的意思,是想讓尤琛盡早把家裡的人員「清理」一番,不要讓人知道首相的副官還聘用一個外來人當家庭教師。
尤琛注視著副首相走到他那位美麗的太太身邊,向太太身旁的幾位夫人們一一問候,這個被首相一直信任著的副官卻在想:要請什麼人那是我的自由,與國安局無關。況且在他看來,他不認為現在在自己家中的羅蕾萊會和敵對勢力、間諜那一類東西扯上關係。不過既然對方都那麼說了,看來自己以後得小心為上才是,要不然被國安局的人抓到把柄,到時可不是鬧著玩兒。
尤琛在曼尼亞戰役結束後回到家裡,他身上沒有受傷,可是精神上的疲勞感卻比以前更加大了。這不僅是工作的原因,還有其它的緣故,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不過每次回到家裡,看到妻子和興奮的孩子迎出來,他都會覺得自己能夠活著回來真是一件好事。而且現在在家裡,又多了一個人可以陪他說一些別人都認為難纏的話題。能夠這樣跟人在嘴頭上辯論一下,也讓他覺得樂趣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