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為自己的國家元首向奧登尼亞國王與首相本人致意後,雷蒙德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在不久之前,貴國又有了一件喜事,把布隆尼亞的民心也收入囊中。我想,首相先生您一定明白,這件事在外界所引起的影響。」
海因茨一向不吸煙也不喝酒,所以現在擺在他手邊小桌子上的是一杯只加了一點糖的咖啡。他放下杯子,雙手交握在胸前,似乎對對方的問題早已料到。
「先生,請允許我向您提出一個事實。那就是這次的兼併事件,並不是我們國家的入侵,而是布隆尼亞國內的民主勢力希望對政府加以改革,他們對攝政王的表現的不滿是由來已久的了。所以當局勢失控後,布隆尼亞向我國發來請求,希望我們的軍隊能給予幫助,所以我才會讓我的士兵們冒著被人攻擊的危險,前往布隆尼亞,為當地解決爭端,恢復和平。」
海因茨看了看他的外交部長,笑了一笑。又看著兩名特使。
「其實在這之前,我的忠誠的拉爾文先生就提醒過我,說是我國的行動恐怕會為外界招來不好的口實。現在看來,誤會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二位,在布隆尼亞的爭端沒有解決前,我國的部隊是不會離開那裡的,而且這一切都得到了其政府和人民的支持。我不明白,貴國的人民為何會對我們這次行動抱有這樣的反應?我看這一點,怕是和貴國政府的暗示有關吧?」
副首相瓦萊裡安此時第一次把自己冷峻的目光投向雷蒙德和勒內,他們兩人的臉色確實不怎麼好。
「副部長,我曾在貴國的報紙上看到類似的報導,說是我國的軍隊在布隆尼亞里橫行霸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實地採訪後得出的結果,還是憑空的臆測呢?我在此請求,希望貴國的媒體可以實事求是,不要為了那種所謂的競爭而胡亂報導!這對我們國家之間會造成很壞的影響。」
「我明白您的意思,副首相閣下。」雷蒙德朝他點點頭。「不過我得說,這並非是官方媒體的消息,而是民間的報紙,在我國言論自由的政策下,我們對此類報導也不會予以重視,我相信在民間,把類似消息當真的民眾也不見得有多少。況且如果貴國能在一開始就知會我方,那麼現在也不會導致如此局面。」
「如果貴國真的是因為責任心而幫助布隆尼亞,那麼這對米德加爾德大陸來說都是一樁好事。可問題就在於,布隆尼亞如今不是被幫助這麼簡單,而是要併入貴國的領土範圍之內,對於這件事,首相閣下您是同意的嗎?」
勒內緊盯著海因茨的側臉,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尤琛在後面可以看到,連雷蒙德也是如此,他們這樣問其實不僅是打探奧登尼亞對布隆尼亞兼併事宜的態度,同時也是想打探到這個國家的政府對於其它類似事件的真正看法。海因茨還沒有說話,外交部長拉爾文就開口了:
「二位,你們似乎忘記了這類事件中的一個重要前提。那就是在這些地區中,本身就有許多奧登裔的人民,他們在那個國家裡往往都得不到平等的對待,加上各方面的壓迫,所以當看到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故地崛起時,他們當然會希望重回奧登尼亞的大家庭中。像福爾肯區,就是最好的例證。貴國一向重視民意,那麼這一次,為何不能以同樣的方式來看待民眾自己作出的選擇呢?」
空軍元帥伯納特聽見拉爾文的話,不由得一笑。他也加入了對兩國特使的唇槍舌劍中。
「在第一次大戰之前,二位的國家就曾經在海外得到了不少殖民地。在那個時候,如果貴國也同樣對這些殖民地上的土著居民進行選擇,不知道他們的答案又會如何呢?」
他這麼說,擺明了就是諷刺兩國在以往利用武力在海外開拓領土的歷史。雷蒙德與勒內明知他不懷好意,可也不為所動,因為他們這次來,有更重要的使命。果然,海因茨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得力親信的話。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又說道:
「我國的成功發展來之不易,而且民眾都希望能更上一層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誰都不願看到和平被人破壞。可是如果是民心所向,而且是主流的民意也作出了類似的選擇,我們也只能尊重他們。」
昂尼亞的外交部副部長臉上變色,而與之同行的曼尼亞特使也是坐立不安。這時,海因茨又接下去陳述著他的見解。
「當然囉,這樣的事情事關重大,單憑我們這一方的意見,還很難作出決定性的判斷。所以我們也會通過積極的協商,尋求各方的意見。我也希望貴國的政府能看到我國的誠意,不要動不動就指責我們的做法。大事是要看成效的,而不是馬上就能立竿見影。像上一次,由於布隆尼亞的事件,艾尼亞的總統召回了他們的大使,並且撤消了駐我國的使領館,這樣做所取得的效果,就是激怒了我國的人民。要是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也不至於會落到這種田地。兩位先生,如果貴國的使節也像艾尼亞人一樣對待我國,那我日後就會讓我的大使穿著汗衫、背心去拜見你們的總統了!」
海因茨的玩笑引得他的下屬們不住地笑,連尤琛也不禁莞爾。雷蒙德和勒內出於禮貌,也笑了一笑,不過他們的心裡卻未必會如此輕鬆。不過總算得到對方吐露了不會單獨行事的口風,這讓他們也覺得回去交差也不會太為難。在傳達本國領袖的話時,雷蒙德告訴海因茨:
「最近路德尼亞的舉動很不尋常,我們的總統對此也是十分關注。這些異教徒的國家,打算把米德加爾德大陸當成是他們家的後院。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貴國的情況可就比較微妙了。」
尤琛對他的話皺了皺眉頭,這個昂尼亞的大使,顯得是想刺探奧路兩國的關係如何。海因茨也明白他的話外之音。
「噢,對於路德尼亞,我相信這個國家的腳步更有興趣向東部擴展。您知道,在不久前,我們兩國的大使才進行了接觸,隨後又簽證了一系列的合作協議。這對於我國的發展,是有著不小的好處啊!貴國何不也試著與別國友好相處的做法呢?」
不管他們再怎麼問,海因茨既不肯說路德尼亞的壞話,也不願得罪昂尼亞和曼尼來。在提出邀請兩國領袖在7月前來奧登尼亞進行會談後,這次秘談也結束了。沒有帶著明顯的外交成果,雷蒙德和勒內也只能懨懨地離開了凱瑟琳堡。在他們走後,奧登尼亞的首相向自己的軍事副官說道:
「你瞧,尤亞(Joa,尤琛的暱稱),他們是打算把我們丟給路德尼亞呢!」
他的心腹副官還來不及說什麼,海因茨那近似自言自語的聲音又傳來了:
「在此之前,也不能掉以輕心吶……」
之後,首相本人就不再提起這次會談的內容,而尤琛記錄下的談話也在經由對方審閱後,被付之一炬。而這次與大陸前途命運有關的秘密會議,也在很久以後,方才被世人所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