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俊遠遠看見宮本浩他們從倉庫的大門走出來,心中頓時一驚,暗道:「怎麼辦?那些傢伙都安然無恙地出來了,那麼就是說……秀娜也失敗了,那麼她和民宇現在的處境不是十分的危險嗎?」想到這裡他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僥倖也破滅了「不行,還是立刻報警救人?」他掏出手機剛播了兩個號碼又嘎然止住,仰天閉眼腦裡頓時又浮現起先前宮本浩對他說過的話來「世還有報警抓自己的父親的兒子嗎?」接著是和父親姜贊武的對話也縈繞在耳邊:「不管怎樣做,那也都是為了你和你母親,希望你可以理解爸爸現在的心情……」睜開眼時,面前彷彿又出現金秀娜和金民宇在黑暗的倉庫內急切的呼喚他:「救我們啊志俊……快點救救我們啊!」
「算了哥哥,」金秀娜異常冷靜的勸道:「你那樣是沒用的,那個門是一定要有人從外面才可以打開的。哥哥還是節省點力氣和氧氣。」
金民宇徹底絕望地癱坐在地,手捂著胸口呻吟起來:「阿唷……痛,好痛……」
「痛嗎?」金秀娜忙撲過去扶住他緊張的:「哪裡痛了?哥哥沒有關係嗎?」
金民宇仍然指著心口道:「這裡,心痛,痛死我了……」
金秀娜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一面要解開金民宇的襯衫道:「哥哥受傷了嗎?是那些壞人幹的?快讓我看看傷得怎麼樣了?」
「不要!」金民宇甩脫金秀娜的手生氣道:「我的心傷的很重,可是傷害我的人卻不是那些壞蛋而是秀娜你呢!」
「我?」金秀娜詫異的。
金民宇賭氣地點頭確定道:「對,傷害我的人就是秀娜你呢。」
「哥哥……」金秀娜看出金民宇不是真的受傷而是在嗔怪自己,心內剛剛感到一絲慰籍卻又立刻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金民宇見她並不替自己辯解,反而更加生氣道:「秀娜你還真是偽裝的高手啊,昨天晚還抓著我的手嘴裡答應著要嫁給我的那個人,怎麼可以一轉眼就拋棄了我,自己一個人想要逃到哪裡去,真是……實在叫人無法忍受的生氣啊!」
「對不起……哥哥。」金秀娜因為無法說出那個理由只能委屈地流淚:「真的……對不起。」
金民宇卻仍不解氣的:「這樣的事,能用一兩句對不起就說清楚的嗎?你怎麼可以那樣對我?真的,就那麼無視我的感受。沒有想過哥哥我的心會多難過?沒有想過失去了秀娜你……我還可以怎麼活?」
「對不起……」金秀娜嗚咽著只能反覆地說那三個字。
「剛才秀娜你不是也說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也絕不會放開這手的嗎?可是你為什麼還要那樣做?又或許……秀娜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全部都不是真實的,」金民宇把頭偏向別處,強制壓抑著喉頭的噎哽,片刻後又再道:「現在看來,我需要從新考慮秀娜說過的話,哪些可以被相信哪些不是……說要嫁給我也好,說愛我也好,親吻我也是……」
「不是的,不是那樣……」金秀娜再也忍受不了的傷心,泣不成聲的打斷道:「我其實……也非常不想和哥哥分開的,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啊……心,痛死了……」
「既然知道痛秀娜你還要……」金民宇一轉頭看見痛不欲生的金秀娜,到嘴邊的責備頓時噎堵在喉頭再也說不出來了。他疼憐地一把去將金秀娜緊緊擁進懷裡柔聲撫慰道:「不管怎麼樣,現在抓住了就不會再放開,死都不會放手……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秀娜伏在金民宇肩膀連連點頭流淚:「嗯,好……再也不要分開。」
會議室裡的選舉表決仍在激烈進行著。
「R電子海外開發部部長申東煥,以公司3%持股率表示贊同。」
「R電子市場營銷綜事物部代表安宣燦,公司25%持股率表示反對。」
最後一個輪到的是金會長……
他輕咳了兩聲卻遲遲不肯開口說話,猶豫不決的面容和閃爍不定的眼神似乎有意地迴避著所有董事們急切的目光。
「會長!」姜贊武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請你盡快表決,大家都急於想知道的答案現在就等您的最後發言了。」
金會長卻對他的話語恍若未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十分小心翼翼地將眼鏡從面摘了下來。對著嘴裡輕呵口氣後,再從懷內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來仔細的拭擦著。每一個動作即緩慢又顯得那麼蒼老無力,彷彿真正一個垂暮的老人生怕一不留神就會將手中的眼鏡拿捏不穩而脫落掉似的。大家還是耐心地等待著,直到他將眼鏡又從新戴回面,所有人從他那顫動著的下頜都判斷他幾欲開口的時候,他卻又突然變得沉默,悄然無息了。
「會長大人!」姜贊武有些惱火卻又不便當著眾人發作:「您那樣毫無意義地故意拖延究竟是什麼意思?即便是再不情願,事實也是會水落石出的。」他看一眼液晶板顯示的投票數據統計又道:「現在是49%票贊成對25%票反對,就算加您手的那2%的反對票……不對。現在應該是23%才對。那樣的話,結果都已經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了,您再那樣做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雖然可以理解您的不甘心,可那樣也只是會招來其他董事的笑話罷了。」
「姜部長,」金會長冷不防的打斷道:「在我作最後的投票前,可以允許我說幾句嗎?」
「什麼?」姜贊武有些始料不及的。
金會長指著他發言的講台道:「那個位置,可以先借我用一下嗎?」
「這個……這個當然……那就請會長您說幾句。,」姜贊武看看其他董事們,極不情願地讓開位置,等會長走近身邊時便小聲提醒道:「你究竟想耍什麼花樣?別忘記了,那個人的安全還掌握在我的手裡。」
金會長點點頭不緊不慢道:「別著急,會如你願的。」他走講台,環視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那剛才還略顯呆濁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清晰敏銳起來,此刻彷彿正明辨著哪些是朋哪些是敵人。
「各位……都是R電子的元老和功臣們,都是幾十年來親身伴隨R風風雨雨,看著R成長起來到今天的親人。各位當中,有些還是我的至交好,親密無間的戰。其他的人也是幾十年裡相互建立起來信任關係的人。各位對R所作的貢獻,我也一件一件全都銘記在心裡不敢忘記……就像20年前的那次火災,趙社長為搶救公司重要的文件不惜放棄生命地衝進火堆裡,至今手臂還留下被火灼傷的痕跡……」投下反對票的趙社長羞愧得低下頭不敢正視。
「1年前那次工潮,樸社長帶著他的夫人連續3天不知道疲倦地跑遍了每個工人的家裡,親自說服直到他們全部都願意回來為止……」樸社長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起當年那種豪情壯志,心中不由又激盪不已。
「還有韓代理,代表公司和亞洲科技會社簽定重要的和約。母親病重卻沒有辦法守在身邊,到去世都沒能看一眼……」韓代理雙目不禁盈然……
「哥……」金秀娜偎依在金民宇溫暖的懷抱裡輕聲的喃呢:「我現在,感覺有點奇怪。雖然身處這種狀況下,可是卻好像很幸福……這兩天糟糕透了,心也難過的要死,像玻璃被碾碎成無數小塊。眼淚快也要流乾了。」她平靜的臉泛起幸福的淺笑:「我看來還是不太瞭解我自己啊,以為可以很瀟灑的放開哥哥,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堅強的活下去。可是就像哥哥說的那樣……沒有了哥哥,連活一天也覺得很辛苦……感謝天,終於讓我再見到了。」她見金民宇半天沒有回應,頓時又擔心道:「哥哥……你還好嗎?」
金民宇虛弱地「恩」了聲:「我好像有點睏了,可能要先睡一會。」
「不行,一定不能睡。」金秀娜驚呼著,拚命把金民宇從模糊中搖醒過來:「拜託哥哥了,千萬不要睡著了,現在睡著的話可能就再也醒不了了。」
「秀娜啊……」金民宇半睜開眼,有些絕望的:「我們……會死掉?」
金秀娜連連搖頭:「不會,哥哥絕對不會死。我和志俊哥約定過了,一小時見不到我出去會報警的。現在,警察可能正往這趕來。哥哥一定要堅持住啊!」
「是嗎?」金民宇仍然有氣無力的,彷彿對秀娜的話並沒抱多大的希望。
「是啊!」金秀娜有些著急道:「哥哥一定不要放棄,一定要想著活下來。只要活下來,我們就可以很幸福的一直生活下去。哥哥不是還要帶我去世界各地旅遊嗎?要給我買最漂亮的衣服,請我吃最可口的食物,哥哥承諾過我的這些事可不許耍賴啊!」
「是啊,聽起來真的很不錯呢,」金民宇稍稍打起了點精神,目光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好像也是那樣……只要都平安度過了,秀娜你就接受我的心。這次也會一樣嗎?這次,要是我和秀娜也都沒事的話,我們……就立刻結婚!」
「恩秀娜用力點點頭道:「所以哥哥一定要振作起來,一定很想要看我穿婚紗的樣子?」
「是啊,一定很漂亮!」金民宇憧憬著勉力站起來,一面看看四周似乎尋找著逃脫的辦法。突然間眼前一亮道:「對啊,我真是急昏頭了,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他衝過去將備用箱裡那個唯一完好的氧氣袋取了下來,跑到金秀娜身邊欣喜若狂的:「我們不是還有這個嗎?那個日本人說,這個好像能維持20分鐘呢,我們有救了!」
金秀娜也喜極而泣道:「嗯,只要再有20分鐘,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哥哥快點現在就戴。」
民宇剛要把氧氣管套,忽然想到什麼又立刻停止下來:「這個……還是秀娜你用,哥哥我還可以撐得住沒關係。」
「哥哥,」金秀娜怨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哥哥還要想說男人尊嚴之類的話嗎?」
金民宇理直氣壯的:「是啊,秀娜也知道哥哥我是男人,男人的氣總比女人的氣要長一些知道嗎?所以,還是秀娜你用。」
金秀娜又好氣又好笑的:「誰說男人的氣要比女人長的,真是一點根據都沒有的瞎說。哥哥是沒有任何經歷的普通人,但是我不同。我,即使在安保學校也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優秀者。像閉氣之類的功夫,每天都要練習幾遍的,所以就別再囉嗦快點戴啦。」
「不行,我不要。」金民宇態度堅決的:「反正秀娜要是死去的話我也是沒理由再活下去的,那麼就都不要用,我們死在一起算了。」
金秀娜知道他的倔脾氣這種時候是決計也不會答應的,因此只得妥協道:「那好,我們一起用,即使只有多10分鐘的生命,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金民宇這才把氧氣管鼻孔裡,小心地擰開閥門。深深吸一口,頓時感到神清氣爽,整個人也立刻精神了許多。他惟恐浪費掉,再吸一口後便迅速將閥門關好,再遞給金秀娜。直到親眼看見金秀娜也將氧氣管插好,這才放心的吐口氣:「這次要是也大難不死的話,我們就立刻結婚。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只有秀娜活著的話……」
「不會的,哥哥絕對不會死的。」金秀娜慌忙打斷道:「我也……絕對不會讓哥哥先死掉的。」
「我不是說了萬一嗎?是萬一……」金民宇強調道:「萬一我要是先死掉而秀娜還在的話……有些未了的心事還是放心不下,想拜託秀娜你幫我完成。」
「是,哥哥請說。」雖然知道是假設,金秀娜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傷感的。
金民宇道:「爸爸他……為了維護媽媽的尊嚴,甘願背負著不忠的罪名,這麼多年來情願被我這個不孝的傻瓜這樣埋怨著。現在想起來,當年對我的那些嚴厲和苛刻,完全都是愛啊!才剛下定決心要好好報答他,可誰知道就這樣的……」他稍頓一頓又道:「如果秀娜還活著,請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年紀這麼大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喪子之痛。」
「放心哥哥,」金秀娜含淚柔聲道:「即使哥哥不說我也會那樣做的,爸爸他……也是我的爸爸啊!」
「是啊,那樣最後我還能死在秀娜的身邊,就再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他見金秀娜遞過氧氣袋,便接著吸了兩口。聽見金秀娜道:「既然哥哥都說了,我也說幾句。萬一是我死掉的話……」
「不行,」金民宇不由分說地打斷道:「秀娜你怎麼可以死掉,我絕對不允許那樣。」
「不是說過了是萬一嗎?」金秀娜接著道:「萬一我死掉的話,哥哥千萬不要為我太難過。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過的幸福。那樣的話,我的犧牲才會有價值。就算在遙遠的那方只要是想著哥哥會幸福的活著,也覺得安心欣慰了。」
金民宇癟嘴:「說的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秀娜怎麼會先去呢?是接受過特別訓練的人,怎麼也不會死在我前面對?」
秀娜勉強地擠個笑容賠給他:「就是……萬一有那麼一說。還有一件事情也放心不下想拜託哥哥來著。」
「說,」金民宇遞過去氧氣袋保證道:「萬一真有那樣荒謬的事情發生,秀娜交代的事情,一定會辦到的。」
金秀娜戴好氧氣管,反顯得有些疲憊的歇息了會才道:「我的親生父母,雖然不知道是在怎樣情況下才拋棄了我,可是很是替他們擔心。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有沒有經常想到我,想到我的時候會不會難過……心裡會經常這樣掛念著。北京的古伯伯次來信說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地址。本來很想去偷偷看一眼的,可是好像沒有機會了……」她把氧氣袋取下來又遞給金民宇,閉眼又再休息了會兒才接著說:「如果是哥哥一個人活著的話,可以抽點時間替我去一下中國嗎?可能會比較遠一點,哥哥就當是替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竟似跟夢囈一般。
金民宇卻不以為然道:「中國我一定會去的,但是一個人去多孤單啊。我想和秀娜一起去。」他眼神中又燃滿希望的:「相信我們也這次一定會沒事的,到時候我們結了婚,陪秀娜你一起中國見你的家人。秀娜會挽著我的胳膊對岳父岳母大人介紹說,這位就是我最親愛的丈夫金民宇先生……」
金秀娜如甜夢中泛起的微笑,淚光中凝望著金民宇朦朧的身影喃喃道:「再見了,我親愛的哥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