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楚懷沙聞言看了方白芨一眼。(小說~網看小說)便望向紗帳後隱隱約約的人影,若是在往日裡,程水若遇上兩人有爭執,必然是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卻是偏向著他的,他自問做事情問心無愧,這一次也許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裡面,卻也是本著為程水若好的念頭。
卻是斷然沒有想到,程水若聞言淡淡的道,「楚大人的一番好意小女子明白,不過,此言在小女子的未婚夫婿面前說,也未免太過讓人難堪了。」
楚懷沙一愣,程水若何嘗用過這般的語氣與他說話?回過神來的時候嘴角已是含著苦笑,「程姑娘說的是,楚某人逾越了。」人家的未婚妻不向著別人又會向著誰?事實已定,女子便該是三從四德。
苦笑著拱手告辭,卻依舊對方白芨不假以顏色,走出門來方才呼出一口氣,程水若素來是個有主見的,不喜旁人管她的事。方白芨能打動她,也不過是在臨危時刻衣不解帶的照顧,說來這方白芨雖然心思不定,對待程水若也是沒什麼別樣心思的。
唯一麻煩的便是如今他與程水若的合作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下去,隱隱約約的能感受到程水若對他的防備,若是他,也不會喜歡自家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走得太近,看來如今兩人的合作關係走向破滅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想到這兒楚懷沙心頭的感覺竟然是憂喜交加,喜的是日後他要做的事情勢必傷害到程水若的利益,不過,這會兒還沒走到那一步,本來他心中是有猶豫的,到底這件事要怎麼做,他還真無法對程水若下黑手,憂的是如今的局勢,本來兩人還有好一段時間可以合作的,可以讓廣州城的局面變得更好,在這段時間內,說不準能找到什麼好的方法來解決未來的矛盾。
只是,這憂的一面卻是蓋過了喜悅,其實,他不該高興的,那心中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和濃濃的哀傷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兩種想法在心頭交織,相互牽絆著,最後剩下的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
瞪著楚懷沙的背影半晌,方白芨將兩個丫頭給打發了出去。自己去將帳幔給挽了起來,卻是瞧見程水若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嘟囔道,「你在想什麼?這楚懷沙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管起人的閒事了。」說罷了便盯著程水若看她的反應。
程水若唔了一聲,對方白芨的話並沒有在意,她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對於今天楚懷沙幹的事兒,她心中是有些不喜的,說到底她也不願意相信楚懷沙這正人君子竟然就昧了她的玉珮,本以為他這次來,必然會將東西還給她,卻不想自己雖然沒那麼不要臉,楚懷沙卻是隻字不提此事,後面那一句話,程水若也有幾分置氣的意思。
如今那些士兵都唯楚懷沙是從,程水若比較糾結,看如今楚懷沙的做派,怕是後來寸步不會讓的,到底要不要在他未成氣候的時候做點兒什麼。
瞧見程水若沒搭理他,方白芨急了,「你……你……他心頭記掛著你。莫非你也記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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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方白芨這表現,莫非是吃醋了?
程水若慢半拍的這才發現方白芨的臉色不太好看,噗哧一聲笑出來道,「他算計著我,我自然要記掛著他!」
這話雖然沒有直接否認,卻也是間接的表明態度了,情啊愛啊什麼的在程水若心中算不得什麼,只有在滿足了生存條件下過上了優越的生活才有資格去享受這類的小資情調,患難之中的相濡以沫比漂浮在空中的感情更能打動她的心。
方白芨琢磨了半晌,面色漸漸的轉憂為喜,點點頭道,「這人不厚道,咱們不搭理他。」
又開始細細的與程水若講述他今日外出時候遇上的事兒,只講了兩句,便聽見外面有丫頭報,茶夫人與胡少夫人來了。
方白芨避了出去,容光煥發的茶夫人與胡家少夫人相攜而來,剛跨進門,茶夫人便急急的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這才沒兩天,人清減了這麼許多。」拖著胡家少夫人的手往程水若的床邊一坐,心疼的瞧著程水若。
她是真記程水若的情份,瞧見程水若脫水沒了人形的樣子真真切切的心疼,如今的日子過的好了,自然心胸也寬廣了許多,倒是程水若見狀焦急不已的道,「你可別靠我太近,你身子大好了麼?怎麼就出來走動了?」
茶夫人笑笑道。「不過是些生傷,好吃好喝的養著,又是上好的藥,自然好的快,我這也是聽說你病了給急的。你又是怎麼回事兒?當日我讓你隨著我一起走,你偏不樂意,否則又怎麼會遭這樣的罪?」
算算日子,茶夫人受傷也有大半個月了,程水若瞧見她行走無礙的模樣,想必也是大好了,氣色也不錯,主要是日子過好了心情好,整個人比前些日子瞧著都要年輕上許多。
程水若的病也是在恢復之中,沒有再拉肚子了,吃下去的東西消化了自然也就有了些許力氣,雖然臉色依舊難看,卻是沒有大礙了,聞言笑了笑,這兩人來,基本上也能代表沈誠和胡家人了。
「我這身體雖然好多了,卻還是沒什麼力氣起身,兩位夫人就自便吧,可別怨我待客不周。」
一個是讓沈誠不惜放棄多年佈局跟馬家真刀真槍的幹上的女人。一個則是胡家未來家主的夫人,不過,程水若本來只叫了沈誠來,卻是沒想到消息靈通的胡家人也能來插一腳,雖在意料之中,也算是在意料之外了。
兩人都是精明伶俐的人兒,雖然注重小節,也知道這時候程水若的身體可遭不住折騰,胡家少夫人也是個伶俐人兒,如今胡家算是貼上來的,她自然要表明態度。笑著道,「程姑娘這話說的,要是咱們來了,你還得起身換衣裳好一番折騰的,咱們怕是就不敢來了,好容易身體有了點兒起色,再因為我們鬧騰一番,這不是讓咱們過意不去麼?」
茶夫人的回話則的更簡單,笑道,「你我姐妹還說得上這些麼?」
三人皆是笑了笑,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待到丫頭們將茶水送上來,茶夫人便將丫頭們打發了出去,房間裡便只剩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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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旁人,雖然房門窗戶盡數大開著,房間裡的氣氛卻是凝重了起來,胡家少夫人不開口,程水若也不知道一時半會兒間從何說起,茶夫人想了想以後,便道,「楚懷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是最有資格問這個問題的人,本來一開始的合作說是茶夫人和程水若兩人之間的,楚懷沙不過是個路人甲,到了今時今刻,楚懷沙卻是搖生一變,成了廣州城內勢力之間最大的變數。
說起來合作的雙方如今都是物是人非,誰能從一開始就料到會有如此大的變數?
茶夫人熬得雲開見月明,程水若卻是從主事人淪落為一個連人身自由都無法保障的人,自然,她手中還掌握著一些東西,否則也不會同時讓這麼多人看重。
面對茶夫人的疑問,程水若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畢竟茶夫人雖然與她有交情,這件事兒卻是他們雙方的合作事宜,公私之間應該分明,事實上就是程水若帶來的人將這一盤棋給攪局了,這會兒讓大傢伙日子都不好過。
於情於理。在這件事上,程水若都該表示自己的歉意,畢竟如今是雙方合作的蜜月期,沒那麼多手段好耍的。
苦笑著道,「他心懷的是國家,宏圖大志,與咱們的利益有些衝突,不過,沒有他,這些事情咱們遲早也要面對的。」這話便是替楚懷沙說好話了。
茶夫人其實問的便是程水若的態度,她不太理解程水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了還要回護楚懷沙,聽見程水若親口如此說,眉毛便立了起來,
「妹子這是要回護他了?本來麼,妹妹的面子我不能駁了,可是,這人既然今日能做出這種事兒,日後能耐大了,還會做出什麼事?妹妹有想過麼?」頓了頓,又補充道,「自然,這只是我的看法而已,咱們姐妹間的話,若是妹妹決定了要如此,我們當家的沒有二話,我也沒有二話。」
胡家少夫人笑笑,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只是道,「我們胡家做人一向本份,也不樂意跟官府結了什麼梁子,能讓,我們自然就讓了,有些時候,不能讓也要捏著鼻子讓。」
這話可以理解成有些時候還是不會讓的,也可以理解成,沒什麼事不是不可以商量的,說了等於沒說,倒是不如茶夫人來的乾脆利落,也沒有茶夫人來的討喜。
讓了,不知道要程水若付出什麼代價呢。
程水若想了想才道,「楚懷沙的事兒,咱們不從咱們的角度來瞧,便瞧他如今的行事,往日裡便是在朝中聲名狼藉了,皇上又一向不喜南方派系,若非他無人可用,也不會讓這孤掌難鳴唯有靠著他的楚懷沙守著豫州城,如今楚懷沙來了南方,皇上會如何看待他?」
「這事兒,我瞧著咱們大可不必擔心,與其分了精力在他身上,還不如全心全意的發展自己的事兒,有楚懷沙在這兒折騰著,全廣州城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咱們在下面搞的動作自然也沒那麼引人矚目了。這事兒不是小事兒,動靜鬧大了,誰知道還會引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呢?」
「怕是咱們這邊準備好了,楚懷沙的好日子也就不多了。」
當然,前提是楚懷沙別搞出了多大的成果來才行,這話,程水若自然不會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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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夫人聞言撅撅嘴,程水若能想到的她何嘗想不到?即便是她想不到,沈誠也不是只吃飯的貨色,聞言便知道程水若的心意已決,雖然不知道程水若為何如此堅決的要護著楚懷沙,她也不會在這事兒上跟程水若過不去。
胡家少夫人卻是不一樣了,聞言道,「話雖如此說,可楚懷沙到底簡在帝心,也有不少的功績,豫州城的事兒誰都知道他是在替皇帝背黑鍋,皇帝跟眾大臣即便得知了這個消息,那也是想下令而不敢下令,他把這件事兒處理好了,無疑解決了所有人的麻煩,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對於皇帝來說,楚懷沙可是大大的忠臣。大忠臣幹出這樣的事兒,皇帝必然要聽一聽他的意見的……到時候不管他的結果如何,咱們想讓人忘記沈大老闆和胡家,怕也沒那麼容易。」
言外之意不言而明,程水若聞言道,「所以,我才有這一步的想法,楚懷沙倒不倒,對咱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一定會傳到皇帝的耳朵裡,廣州城清淨不了多久了。」
胡家少夫人笑笑道,「其實,也不一定會傳過去,即便傳過去了,也許皇帝不相信呢?」
這話在暗示著什麼,在場的人都能聽明白,程水若挑挑眉,知道胡家不是省油的燈,明顯如今大家合作有利的時候,便找著由頭來說道,圖的是什麼程水若怎麼會不清楚?
「這有什麼好處?」程水若的回答也直接,不太喜歡磨磨蹭蹭的,「我一向聽說胡家人從來不做無利可圖的事兒,我看不出來這事兒對胡家有什麼好處。唔,若是我目光短淺,擋著胡家的道了,胡家便大可放手去做,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害的胡家無利可圖不是?」
跟爽快的人合作自然爽快,跟小雞肚腸的人合作,程水若自然寸步不讓,這邊兒才巴上來呢,轉眼就想成債務人,有那麼好的事兒麼?
胡家少夫人聞言倒也沒有被程水若駁斥的惱怒,笑笑道,「程姑娘哪兒的話,我不過瞧著楚懷沙對程姑娘這般,有些瞧不過去罷了。」
程水若也是見好就收,道,「這事兒我自然會處理,咱們還是先談談日後的事兒吧。」說著扭過頭去看了茶夫人一眼,茶夫人輕輕的點點頭,程水若本來在瞧見兩人相攜而來的時候就明白了,看樣子沈誠也樂的多個人分擔,對胡家並沒有什麼隱瞞,也就放心的開口道,
「沈大老闆和胡家,如今在這廣州城的基業怕是要挪一挪了。」
兩人凝神聽著,並沒有因為程水若這句對古代人來說石破驚天的話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應,程水若滿意的心頭暗自點頭,捨得捨得,有捨方才有德,這兩戶人的眼光若是只局限在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上,也不能有今天的能耐。
「沈大老闆和胡家人在海上行走這麼多年,怕也是該有一兩塊兒旁人到不了的地方吧?」這事兒程水若並沒有做過調查,不過,靠山吃山,靠海自然吃海,小窺不得古代人的智慧,否則也不會有狡兔三窟的成語,京城的富貴人家都會在自家發家的地方有幾分根基在,這海上的人自然會有自家的幾座小島嶼,以做不測之備。
這些地方通常藏了這些人家大部分的家產,護衛的人也盡數是忠心得力的手下,可謂是最後保命的根本所在。
程水若讓他們撤離,並非是為了讓人逃命,而是打算讓人忘了他們的勢大,漸漸的隱沒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成為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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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夫人點點頭道,「這個是自然的,有什麼話你便直說吧,如今咱們都有了心裡準備。」
胡家少夫人也點了點頭,程水若這才接著道,「楚懷沙對於咱們來說,是個危機,也算是個契機。說句實話吧,海上的風險你我都是清楚的,這次咱們算是賭上了許多,若是贏了,自然有甚至可以讓皇帝眼紅的利潤,若是輸了呢?」
「那時候咱們可還能是別人的一合之敵?」
「不妨趁著這次機會主動的退讓,反正真正到了海上誰還動的了咱們?」
「到時候咱們在海上百般的威風,在陸上卻是與尋常人家一般,不受官員的要挾,有敵國的財富,豈不是逍遙自在?」
「皇室的軍隊即便是到了這麼一塊兒地方,一向皇室便注重耕田,卻是瞧不上海上那點兒東西,也不敢在海上與咱們為敵,咱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若是覺得故土難離,便當做我什麼也沒說過好了。」頓了頓,程水若又補充道,「其實麼,想要土地還不簡單?沿著那條路下去,有多大的土地?只要咱們有人,還愁日子過不下去麼?」
「到時候覺得無聊了,自己封個皇帝來做做也是可以的,呵呵,繁衍幾代之後,指不定就成了當今皇朝的屬國,有個正式的文書,也算是為咱們國家開疆僻壤了。」
聽到這裡,兩個女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程水若,前面的話便是有些讓人接受不了了,程水若真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說給男人聽也許還靠譜點兒,說給這些只知道家宅內院的女人聽,真個是嚇死人不償命的。
胡家少夫人迫不及待的打斷程水若道,
「程姑娘,你這話說的也太……」
程水若才不管那麼多,對於這些豪門大戶,唯一的出路就是這個,雖然也不能保證萬年萬萬年,但是若是安排的好的話,三五代子孫富貴還是可以保證的,若是在這一片大陸上生活,鬼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你別怨我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咱們國家的形勢想必你們也瞧的明白了,皇城內外乃至天下皆是亂糟糟的,就沒個消停的地方,如今你們在這兒獨領風騷,要知道前幾天馬家人有多風光來著?如今還不是成了一個爛攤子?」
「更不要說若是發生戰亂,會如何了。」
「你們能保證這麼許多年來沒仇家?能保證那些仇家裡面就沒幾個一門心思算計著你們的?我說一句不太好聽的話,如今沈大老闆和胡家雖然樹大根深,可是真讓人下了決心要對付你們,你們是跑不掉的。」
「要麼,就讓自己更強大一些,要麼,便避其鋒芒,既然都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咱們也不妨順勢而為吧。」
頓了頓,知道說服這兩個女人未必那麼容易,她只是想讓這一番話通過她們的口帶到主事人的耳中,「日後如何不論,如今總是要先行這一步的,若是能再強大一些,等這一陣子的風頭過去,未嘗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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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連哄帶嚇,反正他們能聽進幾分程水若是管不著了,反正她最基本的想法已經提出來,這兩家人,沈誠是已經上了她的賊船,行也要行,不行也得行了,至於胡家,說起來若是沒有楚懷沙,程水若想將他們捆綁上這條船還真沒那麼容易。
所謂故土情節,又豈是那麼容易放棄的。
程水若考慮此事是將眼光放的極為長遠的,說實話,若是她只管自己人生寥寥幾十年,還真不用做這麼多的事兒,還有個緣故也來自華夏人民不知道算不算是劣根性的東西,總是希望自己的國土越大越好,跟後世不擴充國土範圍,而是從經濟上的掠奪有一定的區別,不過,如今這生產力,還是先琢磨著擴充國土範圍吧,將這些地盤若是都能劃下來的話,日後想必國家的路要好走一些。
唔,也許是多一些的戰亂也未可知,反正,目前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只要有了一片自留地,她也可以狡兔三窟,避開本不該屬於她的紛爭。
茶夫人在考慮了半晌之後,皺著眉頭道,「我倒是沒什麼離不得哪兒的想法,想我的家在西北,後來遭了災便跑到了京城,又從京城到了廣州城,這麼許多的地方,紛紛擾擾的,實在的累了,若是有片桃園養老也不錯。前些日子我便尋思著想去那些地方,不過事情一直沒辦完,如今我們當家的手邊的人手也不夠,所以才沒有走,這事兒我回去跟我們當家的商量一下。」
茶夫人表了態,胡家少夫人也是笑笑道,「我回去便將姑娘這番話轉達給公公。」
程水若點了點頭,這兩家人自然不會這麼早走,程水若趕他們也是不想跟楚懷沙過多的牽扯,休要說這兩家人,連她自己都想走了。
跟楚懷沙相識一場,她能留給他的就只剩下這一次的不為難,卻也休想她盡力的幫助。
兩人走後,不過三天就傳來胡家和沈誠離開廣州城的消息,這消息便像是在本來就燒開的油鍋裡加入了半瓢水,整個兒廣州城炸鍋了。
人人都巴望著沈誠和胡家人表明態度,廣州城的局勢其實一直以來都很微妙,馬家動手卻是動作不大的緣故便是怕沈誠在背後捅刀子,而受制於楚懷沙的那一群人也是瞧在沈誠與馬家人的恩怨糾葛上,賭了一把沈誠不會不管。
便是在這個原本該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沈誠竟然走了,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這微妙的平衡一被打破,便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人人自危,雖然馬家依舊沒有動手,卻是不難瞧出,馬家不過是在確認沈誠到底是真走還是假走,一旦確認了,動手便是必然。
楚懷沙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算晚,也絕對算不上早,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頭腦像是被鈍器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前發黑,胸口一悶,喉頭一甜,噗的一聲,便噴出了一口血來。
旁邊的丫頭嚇的不輕,驚叫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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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的衝進程水若的院子,顧不得媳婦們的阻攔,身後還有幾個管事跟著追逐,不斷的大聲叫道「大人,你慢點兒!」
楚懷沙還能顧什麼,心中只有三個字不停的迴響,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啪的一聲推開房門,程水若正靠坐在床上與兩個丫頭說笑,抬起頭來瞧見神情恍惚的楚懷沙,兩個丫頭驚呼道,「大人……」
背後方白芨也聞聲趕了過來,瞧著楚懷沙道,「你做什麼?有你這樣擅闖女子閨房的麼?」
外面所有的聲音楚懷沙都聽不見,所有的人都模糊而恍惚,眼中唯一剩下的便是淡淡的笑著的程水若,只是這一刻,平日裡溫和的笑容竟然如此的冰冷,刺得他的心發涼。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往日裡的那些傳言,心如蛇蠍?竟然這許多的事情都是她在做戲嗎?
這樣做,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程水若擺擺手,對方白芨道,「我與楚大人有話要說,你讓他們都迴避一下吧。」
方白芨聞言有些不樂意,卻是瞧見楚懷沙白的如同白紙一般的臉色,便招呼著丫頭管事們離開了,不過,門卻是依舊打開的。
「為什麼?」楚懷沙只覺得自己的聲音沙啞,嗓子乾澀的幾乎要用擠才能擠出來。
瞧見楚懷沙嘴角的一抹血跡,還有那受傷的眼神,程水若心中閃過一抹不忍,咬了咬牙,強自忍了下來,冷著臉道,「咱們終究有這麼一天的。」是他楚懷沙先對不住她的!他親口對她說了他日後的規劃,又怎麼能怪她做這樣的事兒?
她又不是腦殘女人,跟他就沒幾分關係,憑什麼他就覺得她該無償的對他好?
楚懷沙聞言腿一軟,連連退後了幾步,咚的一聲後腦勺撞在門框上,他卻是彷彿沒有知覺一般,穩住了身型,臉扭曲了一下,卻是做不出任何讓他能滿意的表情,終究放棄了,道,
「應該還有其他辦法的。」
這話是無意識說出來的話,有不甘,有傷心,也有最後的一絲絲的期望,朋友一場,何至於走到了這一步?
程水若一直幫著他,從來沒要過什麼回報,這一次,這一次為何突然有如此大的轉變?他心心唸唸的念叨著程水若能在這個時候說服了沈誠和胡家人,眼巴巴的望著,等著,卻是萬萬想不到,等來的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聽見楚懷沙這句話,程水若的心也不由得柔軟了下來,往好的方面想,楚懷沙是坦蕩君子,心中的謀劃即便有可能是未來的敵人,他也是不瞞她的,她這一招釜底抽薪,卻是絕了他的一條路,他們畢竟有這麼一年的交情了。
強自壓下心頭的不忍,程水若讓自己的心硬朗起來,
「沈誠和胡家人,從今天起,雖然不會幫你,卻也不會成為你的攔路石。我雖然給你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可是,只要你能闖過這一關,自然日後便是平坦大道。何況,你總不能事事都指望著我來幫你做吧?楚大人!這本來是你的事兒,我沒有義務來幫你的!」
楚懷沙聞言嘴角抽搐了起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喃喃的道,「是啊,你沒有義務來幫我的。從豫州城到廣州城,楚某人能有這一番作為,還都得多虧了程姑娘的幫助。甚至,楚某人能留下這條性命,若是沒了程姑娘,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
「那我還在期盼什麼?呵呵……」
最後一句話楚懷沙是低喃的,不過,由於四周寂靜無聲,卻是清晰的飄到了程水若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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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道,「所以,我對得住你了,你不要做一副怨婦狀!」
「你在期盼什麼?」門口一道聲音插話,方白芨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冒了出來。
楚懷沙扭過頭去,臉色赫然大變,程水若也是不由得不悅的皺了皺眉,楚懷沙這邊瞧見方白芨,臉便扭曲了起來,這人的出現,提醒了他程水若前後態度轉變的緣故,抬起手指著方白芨道,
「是你!對不對?」
方白芨聞言道,「怎麼了?難道不是這樣?你楚大人一心為國,偏生要身邊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葬送了自家老婆不算,連帶何姑娘也為了你送了性命,難不成你還想拖著我未婚妻跟她們一樣麼?」
方白芨的意思是楚懷沙為了國家利益不惜捨棄身邊的一切,落到了楚懷沙的耳中卻是成為了另外一個意思,
「果真是你!」
「往日裡你蓄意挑釁,楚某人便沒有與你計較,到了如今竟然挑撥至此,哼!程姑娘,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此人不過是個小人罷了!」
程水若皺眉,方白芨冷笑,「小人就小人,總比君子來的好,小人至少能護著身邊的人,君子麼,明明心裡頭心心唸唸別人的未婚妻,還要做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我瞧著就噁心!」
「你胡說什麼?」楚懷沙厲聲喝道。
方白芨笑,「我說什麼你心裡明白的很!」頓了頓,還覺得不夠惡毒,又嗤鼻道,「一輩子就是靠著女人幫襯著,說你是君子還抬舉你了!以往是你老婆,是何小姐自願便罷了,如今還想勾搭水若,也不瞧瞧水若是不是那些沒腦子的東西!」
「方白芨!」
「方白芨!」
程水若與楚懷沙同時喝道,都覺得他這話說的過分了,楚懷沙喝完這句話,又是一口鮮血,扶著門框搖搖欲墜,程水若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衝過來扶住他,她雖與楚懷沙要劃清關係,卻也絕對沒有要污蔑他的意思,何況楚懷沙的為人真正的受她尊敬,方白芨這話,太過分了。
方白芨卻是以為自己沒什麼錯,男人護衛自己的領土和女人即便卑鄙點兒有什麼關係?楚懷沙的心思程水若看不出來,他還能看不出來麼?
休要怪他將人往壞處想,這楚懷沙對於他來說,就沒半點兒好感!有拿著別人的東西狐假虎威的麼?還求著人辦事呢,就敢借了東西不還了,這臉皮還真是比城牆還厚實。
瞧見程水若扶住楚懷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去關注楚懷沙的情形,他不由得有些急了,程水若是個粗神經的,她真當人拿她當朋友呢,若是惱了,往日的記憶又讓他有些害怕,蹲下身子靠在程水若身邊道,
「我說的沒有半句虛言,你不信問他!」
兩雙眼睛盯著楚懷沙,一雙戲膩,一雙關切,楚懷沙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