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夜已經深了。焦文斌坐在杜月笙過去的辦公室裡,放下了電話。窗外的燈光已經暗淡。工人的罷工對市面的影響還是有的。那些燈紅酒綠的聲色場子裡,客人也稀疏了些。夜街的攤位下,昏黃的馬燈在風中微微的晃蕩著。
照的焦文斌的臉,明明暗暗。
他知道月生哥對他好,也知道月生哥想要自己怎麼樣,去做人做事情。
剛剛。
來到共生記裡,正和馬祥生李福全他們安排了事情,走下樓來,就看到了一個人。焦文斌腦海裡閃過了杜月笙說過的話。
他自己都奇怪的很。他自己也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月生哥了。不過今天,今天月生哥在人潮人海裡,光芒四射的時候,焦文斌發現,自己雖然像月生哥,但是還是有很多地方,要學。
月生哥和他說過。從來是因人成事的。作為一個帶頭人,不必要事事親力親為,不然活活累倒了也不會有什麼用的。用人,會用人,知道怎麼用人,才是帶頭人要做的。
既然要用人,就要發現人,然後去瞭解,去培養人。把恰當的人用了恰當的地方去,用恰當的方式去讓恰當地人成長。
平時,還要注意到。自己的做人。對人,雪中送炭遠比錦添花好的多。但是萬萬也不要奢望受到幫助的人從此就對自己會如何的赴湯蹈火。人,是健忘的多。一樣米養百樣人,多多與人為善就是。那樣總比多個仇人好的多。
至於仇人,莫講究虛假的仁義,見不可為,斬草除根必須果斷。
杜月笙和他說過的這些做人做事地道理,一直刻在了焦文斌的心裡。月生哥不僅僅是他的恩人,大哥。更是他的路明燈。
今天。
下了賭場辦公室地時候,焦文斌看到了那個一臉頹廢的男人。他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這個人眉宇間的懊惱,和衣領袖口的精緻。焦文斌覺得,這個人絕非什麼紈褲地子弟,這個人,很有點風度。
他吩咐人攔住了那個人。
原來。他就是秦聯奎?果然人說腹有詩氣自華。海灘算小有點名氣的律師先生。焦文斌笑了,立刻吩咐李福全從賬面把秦聯奎輸了的四千大洋送。想想,他又聯繫了月生哥。
他知道月生哥現在和商界和政界的名流們已經來往了。也注意做事地面子和分寸了,但是畢竟是四千大洋。當然。打電話的時候,焦文斌還是有點信心的。果然,月生哥笑瞇瞇地說馬來。
樓下安靜了。是秦聯奎在擔心?嗯。去把面子給足了!
想到這裡。焦文斌走了下去。
這是杜月笙地賭場。
秦聯奎知道。他也知道自己雖然有點名望地位,可是在杜月笙面前。恐怕是沒用地。自製啊!哎!
懊惱的站在了那裡。四千大洋也不是小數目。看著賭台周圍那些客人譏笑地眼光,那渾身的酸味。我秦聯奎什麼時候居然淪落到和這些人混一起的?
一剎那。秦聯奎覺得非常的恥辱,不僅僅是為錢。
晚,和家裡絮絮叨叨的妻子吵了一頓,氣的摔門而出。無處可去,就好奇的來燈火輝煌的共生記看看。平時自誇做事冷靜有頭腦,一把把的輸了,卻忘記了收手。真是!!
走。
心裡低低的歎息了下,秦聯奎轉了身。
「先生,請等一下。文斌哥找你。」一個大漢忽然在面前攔住了秦聯奎。
名望,地位,在這種場所裡算什麼?這些粗鄙之人知道什麼?一個不對就是老大的拳頭砸來。丟的人可是更大的很。
秦聯奎傻眼了,呆在那裡,就那麼看著面前的大漢。還好,還好,那樣子不像是不善。猶豫了下,秦聯奎悶悶的問道:「認錯人了麼?誰?」
「先生,這是文斌先生還給您的。這裡不能收你的錢。」大漢也不說其他,把手裡的那張支票塞到了秦聯奎的手裡。
人群一片大嘩。這個大漢,秦聯奎不認識,周圍的市井之徒卻是看的清楚。這可是月生哥手下的大將李福全啊。
秦聯奎吃驚的低頭看了下手的支票,猛的,他抬起了頭來,心裡忐忑的指著自己的鼻子:「你,你認識我?」
「秦先生。文斌久仰了,先生到我們這裡玩下,散心的,哪裡能夠真收您的錢呢?」
那些剛剛帶著譏笑眼神看秦聯奎這個冤大頭的賭客們,都直了眼睛。連杜先生的影子文斌先
生也出來了?這人什麼來頭?
幾個人想著想著,身子都不由的向人群後面縮了下。他們可不知道,這個來頭嚇人的冤大頭會不會找自己算算,剛剛沒說什麼?幾個人擔心的想著,又退了幾步。
哪裡會和這些小人物計較?
但是這樣的面子,還是男人喜歡的。那個聲音也清爽的很。秦聯奎轉了頭來,眼睛微微的帶過了那幾個譏笑過他的賭客,面泛起了點紅,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一襲長袍的焦文斌,笑瞇瞇的站在那裡。
文斌是生,一臉的卷氣,整日在江湖漢子裡走動,替代杜月笙指揮著兄弟們,骨子裡漸漸的又多了點剛氣。
秦聯奎一看就是非常地欣賞。再說這張支票還在手,慌的秦聯奎忙低頭一抱拳:「先生是?」
「鄙人焦文斌。秦先生。還請去樓坐會可好?」停頓了下,生怕秦聯奎不放心。焦文斌又解釋道:「知道您在這裡,我家月生哥吩咐一定要招待好您,他已經趕來了。親自給您賠罪。」
整個賭場,
滿了人的大廳裡,居然,聽得到幾個賭客身懷表的
滴答,滴答………….
「使不得。使不得。不敢,不敢。
突然的,秦聯奎激動的雙手亂舞著,已經是不知道幹什麼好了。
「請。秦先生。」焦文斌笑瞇瞇的一彎腰。
這面子!
杜月笙啊!杜月笙!了得!
秦聯奎跟著焦文斌走了去。心裡漸漸的緩和了點,卻思緒萬千。這面子給的他不僅僅無法推辭,還漂亮無比。
杜月笙果然名不虛傳。秦聯奎想著。
樓下已經是炸了窩似地,賭客們羨慕的聲音。一浪浪的傳來,自制,反覆說著自制,但是秦聯奎。還是有了點飄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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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閒扯著。
秦聯奎還在拐彎抹角的打聽著,這份人情來地太突然了,他還是微微的有點猶豫。外邊響起了腳步聲。
「秦大律師在?」
門打開處。一個男人站了那裡。正是杜月笙。焦文斌忙站了起來:「月生哥。這是秦先生。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好好。秦先生。哎,坐坐。能夠收你地月笙大步走了過來,扶住了秦聯奎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
看著坐下了。
秦聯奎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杜月笙:「杜先生,秦聯奎也是久仰你了。哪裡能夠這樣壞規矩呢。實在是…………」
「什麼話嘛。」
杜月笙豪爽的一笑,手一揮:「也曾經聽了五娘說起過。秦律師可是滿腹經綸地大才子。月生出身微寒,仰慕的就是你們這些文化人。這個錢,你必須拿走,不然可就是看不起我,再不行,我去找五娘去。她出馬,秦律師恐怕要脫皮了。」
焦文斌在一邊聽了發笑,第一次在杜月笙面前失控的笑出了聲來。因為他想起來了,一次五娘是說過,怎麼整治那些不給面子地臭男人地。
那手段,當時嚇地月生哥魂不附體的,那海哪個男人受得了?
顯然。
秦聯奎是吃過五娘苦頭地人。也不由的難堪起來。杜月笙更是哈哈大笑。
男人嘛。
談到一個相互熟悉的,在彼此心中有著地位的女人,自然關係就緩和多了。氣氛頓時融洽了起來。
又受了杜月笙的大禮。秦聯奎一拱手,也不客氣了:「杜先生,秦聯奎也不多說了,這次承情,必有後報的。」
「客氣了。秦先生就不要說這些話了。月生冒昧下,秦先生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不然,你這樣的人是不會這麼的。」杜月笙掏出了香煙遞給秦聯奎。
秦聯奎搶著拿火給杜月笙點了,面帶了點不好意思:「和家裡婆娘鬧的,這就到處轉了。」
「哈哈,我說的嘛。」杜月笙壞壞的一笑,一拍大腿:「對了,正沒吃飯呢。秦先生沒事情的話,我們喝點?」
「成。這樣,杜先生,看得起我,晚我來!不然,不然我去找五娘脫你的皮。」秦聯奎舌頭一轉,笑看著對方。
旁邊焦文斌再次笑了起來。杜月笙嘿嘿了下:「得了,得了,我看還是我們去,今天晚,還就吃你的喝你的。絕對不客氣。」
「好聯奎大喜,站了起來。
「盧公子也在外邊呢。一起叫了去,是我好兄弟。」杜月笙道。
秦聯奎點點頭:「行,行,盧公子我也是久仰了的。他人呢?」
「他呀,搶了我身的錢,去玩兩手了,走,如果他贏了,就要他出酒錢,你出菜錢,我和文斌就帶個嘴了。」杜月笙一邊走一邊拍著秦聯奎的肩膀道。
「那他多贏點才好。」秦聯奎也完全放開了。
三個人有是陣笑。
走下樓來,遠遠看見人群裡,盧家大少爺正在聲嘶力竭的吼著:「李福全,我說的,大,大,就是大。少爺有財運不?」
李福全沒好氣的撇著嘴巴:「你好意思拿走的。本錢還是月生哥的!你還真裝兜裡啊?好,少爺,那你請我喝酒!」
「都去,都去。」杜月笙笑罵著:「祥生呢,阿力?一起走。」
「老闆。酒菜。嗯,攸嘉,身錢全拿出來,混賬東西連吃帶拿的。怎麼有你這個兄弟。」
被杜月笙罵習慣了,盧攸嘉嬉皮笑臉的,掏出了身的錢,叮叮噹噹的撒了桌子:「嘿嘿,月生哥,我連中三門。這錢來的,你沒看哦,賭台老闆那鳥臉,看了少爺又沒辦法。」
一桌子人全爆笑了起來。少爺在那裡繼續洋洋得意的。
秦聯奎見酒了,幾個先頭的冷盤也了,站了起來,端起了杯子對了杜月笙一晃:「月生哥,直說最後一次,來日方長!」
「痛快!」
盧攸嘉知道事情前後,看秦聯奎毫不做作,一拍桌子:「秦律師有豪氣,不是兄弟不遇的。好,我敬你。」
「一起來,一起來。」杜月笙端起了杯子,笑瞇瞇的看著桌子的人:「兄弟們一起來。秦」
「我都叫月生哥了,叫我聯奎好了,不然不生分了?我叫五娘來啊。」秦聯奎律師出身的,牙口伶俐,心情又是大好,開起了杜月笙的玩笑來。
杜月笙嘿嘿一笑:「聯奎,你性格好,是朋,來,酒在杯中,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