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初見
那一小杯屍蟻毒液終於起到了效果。(小說~網看小說)
這卻已經是在過了三天以後。
張立平卻也真沉得住氣,他這三天足不出戶,拋開一切在房中看書,唯一的休閒時間大概就是和張雪打電話聊上幾句。而梅凱卻也似在空氣中蒸發了一般,連面也見不著他。
真正的見到梅家當家家主梅震雄——這位掌控梅家幾近五十載的上位者,卻是在凌晨兩點的時候,張立平素來都有熬夜的習慣,他近日醫術遇到了瓶頸,正在思慮著張家天干地支針的推演之發,忽然門上傳來敲擊聲。
那聲音不重,卻很鏗鏘有力。
他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被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的老人。
歲月是人生最大的敵人——
不管你是雄姿英發,還是平庸一生,歲月的掠奪總是一視同仁。
這年屆八旬的梅家家主梅震雄自然也逃不過時間的追擊,但這老人頭頂早謝,光光的似一粒油光水滑的巨蛋。臉上雖是皺紋交疊,給人的感覺卻是容光煥發,矯健若少年,僅僅是面對著他,張立平背上就已有冷汗沁出,見到這個身材魁梧龐大的老人,他似乎就覺得失敗在迎面衝來。可是心裡無論如何錯綜複雜,面上卻做出一副景仰與誠惶誠恐的表情,躬身道:
「見過梅老爺子。」
梅老爺子的笑聲若一陣嗆咳。令周圍地人都覺得肺在震動,然後再摸摸光頭笑瞇瞇的道:
「你說了假話。」
張立平這一瞬間,神經都繃緊了,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若就這麼死在這裡,卻是太不甘心!
「哦?」
他只能用這麼一個回答來搪塞過去。
光頭老人凝視了他半晌,張立平也瞪了回去。他忽然發覺面前的老頭子鼻子很大很紅,配合上臉容。很似一頭獅子。
梅老爺子詭異的笑了笑,拿出一個小瓶——張立平認得這正是自己交給梅凱的「雲醉液。」
「你說這東西是柳天洪配出來的?這不可能,這個人我見過,一句話形容他足已,守成有餘創業不足!不客氣的說,他絕對沒有膽子製造出這種要以人體組織作為載體地奇妙藥物!」
聽到「以人體組織作為載體」這幾個字的時候,張立平心中凜然。這老傢伙果然名不虛傳,這液體被酒精稀釋以後,還能遭他直截了當地看清楚本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不過他同時也略微放下了心,畢竟他也在藥物的前面加上了「奇妙」二字,這聚集了古人心血精華智慧的東西,果然成功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這樣的深夜裡,燈光下。張立平忽然覺得面前的老人像極了一隻搖頭晃腦地獅子,僅僅是站在那裡,可那洪熾的眼神便足已令人心旌動盪,無以遁形。
他深深呼吸後,才淡淡的道:
「是的,你老說得沒說。這味藥物的確在主要創意上並非柳老師所制。」
這個回答令梅老爺子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張立平竟會這樣坦然承認,不僅反問了一句:
「那是你一手炮製的?」
張立平搖搖頭:
「也不是。」
梅老爺子銳利的目光盯著他,這個老人當然看得出來張立平的言不由衷之意,卻忽然一笑,肥大地舌頭在厚厚的唇上一舔。
「也罷,我老人家不露上一手,諒你也不會心服。」
他略揮了揮手,身後自然有一個面色死板,陰沉的人躬身遞上來一個盒子。那盒子大小似手掌一般。外表看起來很是普通,一打開後才知道。裡面分成了多達三十餘格的小空格,分門別類的裝著各色相異的粉末,分呈朱,紫,緋,黃,青,黛,金等等看起來七色斑斕,若調色地盒子一般!
但張立平的心卻沉了下去。
深深深深的。
連左手都起了一陣不自覺的戰慄。
與張家有那盒聞名於世的三才針一樣,梅家能與之鼎足天下,自然也有足以傲視群濟的寶物,那就是眼前的這只百草盒。
在張家殘存的典籍記載裡,這只藥神盒相傳乃是當年神農嘗百草的時候,用來盛放隨身攜帶草木的盒子,運用它,能夠快速地鑒別出藥物地性狀,功能,並且倘是將藥物長久的放在這盒子裡,其不但不會枯萎凋落,還能起到去蕪存箐,增強藥效地神奇效果!
只見梅老爺子拿出一支看似畫畫的尖細毛筆——那麼粗而肥的手指捏著削長的筆桿,幾乎令人有一種害怕它會忽然折斷的憂心。在那百草盒裡的斑斕粉末裡一點,一抹,像極了是女子在化裝一般,他接著在盒子裡的那似是自帶的石硯裡調勻,再向裡面微傾進一些屍蟻毒液。
張立平在旁邊默默觀看著,他知道那硯台卻也是大有來歷,有一句話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這塊硯台,卻就正是用的「他山石」做成,根據記載,這座「他山」確指的地方,便是神話傳說中蓬萊三山之一的「方壺山」,仙山之上的神石,自然是名不虛傳。
沒過多久,只見那硯台裡竟然騰出縷縷煙霧,氣味難聞至極。在場的人均有些皺眉掩鼻,但是只有那光頭的魁偉老人面色凝重,絲毫沒有顯露出嫌棄之色,反而似有所悟。
「錢!」
他忽然道。這時候那語聲裡就忽然多了一種命令似的威嚴。自然有人遞上兩枚灰濛濛地東西,張立平仔細辨認下。才發覺那是兩塊銀圓。
在民國時期,一些小康之家在修築房屋時候,為了辟邪吉祥,就習慣的在堂屋上正梁的時候,於其下放上數塊銀圓,名叫壓梁錢,這種銀圓被放在乾燥高處。久受重量壓迫,流傳到現在自然品相。外觀都與其他流通過的銀圓有相異之處。而在壓梁錢裡,還一種極其珍貴罕見的,據說那必須得屋子正梁是拿多年生成的槐木製成,長期壓在銀圓的上面,經過長年累月後,因為金屬之物善於克木,槐木地精華靈氣全都聚在了那小小的錢幣之上。而槐樹又被稱作樹中之陰木,因此才是左木右鬼,因此這極其難得地壓梁錢又有個別稱,叫做槐錢,擅能鎮風驅邪,據說用於癲癇等精神類疾病有奇效。
而這兩枚槐錢放到那石硯中,忽然冒起一陣白色的煙霧,再看時。那液體已經蒸發不見,只是槐錢上卻燃起了一陣青色的微弱火焰,張立平知道這是自己傾進去的酒精了。而梅老爺子仔細的分辨了一下硯台中殘存下來的渣滓,終於緩緩的道:
「你這東西,似乎應該源自西南那些少數民族吧?」
他雖然最後是用地詢問語氣,但那種不容置疑之意卻是呼之欲出。張立平默默點頭,心中驚詫這梅家醫術果然是能與當年自己先祖並駕齊驅,用藥,辯藥,解藥之道竟是如此神奇!自己這藥物本來是世間罕有,卻還以其他藥物中和,稀釋過,竟在這短短時間內被一眼識穿了出來。
「嗯,聽說那味冰蠶蟲草也是你找到的?」這似是正當盛年的老人摸著光頭洪亮道——
在他的面前,似乎別人只有聽他說話的份。
張立平嚥下一口唾沫。乾澀的道:
「是的。」
「這道藥無論品相。還是年生,說實話都還稱得上不錯。加上你帶來的這份藥劑,確也有獨到之處,老2你這次也算有眼光,給咱們家收了個人才回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地梅凱立即面露喜色,卻還是謙虛的道:
「老爺子過獎了。」
梅老爺子很大氣的從旁邊端過一杯東西一飲而盡,饒有興趣的又看了看張立平,又道:
「趕明兒叫旋兒來看看你,指不准他對你還挺感興趣。」
說著便似有些疲倦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想轉身離去。張立平心中驀然大急,他處心積慮的混進梅家,為地就是對那七恨之末的口訣念念不忘,可現在這老傢伙竟不按常理出牌,深夜親臨過來考察自己,根本都沒有接近他書房的機會!這可如何是好?
看著梅老頭子魁梧若熊的身軀即將轉背踏出門外,張立平一咬牙,朗聲念了出來!
「甲乙辰戌丑未十,乙庚申酉九為期,丁壬寅卯八成數,戊葵已午七相宜,丙辛亥子亦七數,逐日干支即得知。」
聽到他沒頭沒腦念出話來,旁人倒好,梅老爺子渾身都是一震,他同他身邊那面色死板的人一起回過頭來,以一種驚異,猜忌的眼神望了張立平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道:
「你念的東西,是從何看來的?」
張立平不說話,卻望了望周圍的人,又看了看走廊周圍緊閉地客房房門。言外之意甚是明顯,顯然是防著隔牆有耳地意思。他念的這六句話實乃當年張既先與梅三九聯手醫治皇帝時,共同研創出地針灸一道的總綱,可以說奠定了張梅兩家的醫學基礎,也難怪得這梅家家主會動容詢問。
一行人穿越過長長的富麗走廊,踏上電梯,走到了梅老爺子獨居的那半層樓的門外,就算這等深夜,門口都有四個保安嚴厲的監守著。雖然張立平跟在他的身後,但還是被攔阻住餓,直到梅老爺子揮了揮手,才被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