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左手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跟鬥酒
    說起這跟鬥酒在四川還真是有名,算得上老少咸宜,雅俗共賞,收入低而又嗜好喝幾杯的成都市民,大都喝一種酒精度高、價格低廉的酒。(小說~網看小說)由於它的酒性烈,喝了極容易上頭,稍微多喝幾杯,就會叫人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像要栽觔斗,於是就被幽默的成都人形象地稱之為「跟鬥酒」。

    「跟鬥酒」一般是散裝的高粱白酒,稍好一點兒的也不過是散裝大曲,與北京人愛喝的「二鍋頭」的價位相當。「二鍋頭」的酒精度是固定的,亦即每次打的跟斗次數都不變;而成都人喝的「跟鬥酒」卻有很大的變幻空間。就是對對普通「跟鬥酒」進行再加工,在「跟鬥酒」裡加些什麼枸杞、紅棗、雪蓮、檸檬、青果、靈芝、冰糖、拐棗以後,不僅色澤會發生變化,而且口味和功效也與初始階段迥然不同;倘若再泡進海狗、海馬等什麼鞭之類的玩藝兒,據說還會在質上產生特別堅挺的作用。

    因此「跟鬥酒」可以算得上是四川人的最愛(不喝酒的不在此例),有一首新民謠道:

    看點歪錄像,打點小麻將,吃點麻辣燙,喝點跟鬥酒,曬點懶太陽。

    還有一首新民謠諷刺某些醉生夢死的「成功人士」:上午「包公」(即成都人說的那種「秋風黑臉」板起臉訓人的角色),下午「關公」(被跟鬥酒酒精弄得滿臉通紅神采飛揚的人物),晚上「相公」(非麻將術語,而是舊時新娘對夫君的稱謂),就是去找小姐。

    張立平卻知道這場合下,肯定要被這兩兄弟聯手灌酒了,而聽說少數民族還有些古怪的習俗,自己不喝酒一旦違背了他們的什麼習俗,那是絕說不過去的,但他的量又不是很高,心裡還存了些事要探問,所以眼珠一轉笑道:

    「來來來,我和兩位哥哥當真是一見如故,今天不醉不歸!」

    這傢伙拿出以前花天酒地時候慣用的伎倆,拿了一個啤酒杯,滿滿打了近三兩跟鬥酒,一口就干了下去,完了還將酒杯子反轉過來以示沒有藏私。這在酒席上也有個名詞:叫做一口悶,感情深。按照規矩,巖家兄弟面面相覷,也只得拿個杯子倒三兩來酒乾了。這一杯酒喝得且急且快,三人臉上都給衝上來了酒暈。

    張立平卻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二兩多,豪爽道:

    「來來來,小弟再敬兩位。」

    這傢伙又是仰頭一口悶,巖家兄弟心裡開始有些犯嘀咕了,原來這小兄弟看起來斯斯文文白淨白淨的,可人不可貌相啊!兩口下去就喝了半斤跟鬥酒和沒事人一樣,這酒量可是不一般的大,他們兩人身上可是有十來萬的巨款,不容有失的,巖明遠立即笑道:

    「今兒大家聚聚,何必講那麼多規矩,圖的不是個清閒瀟灑嘛,我們還是各人自便好了,大家不勸酒,照著自己的量來。「

    張立平哎呀了一聲,十分惋惜的道:

    「這……這……怎麼成?」

    巖明遠心中大驚,惟恐他還要堅持,立即強笑道:

    「大家隨意拉,張兄弟你酒量太早,我們倆是甘拜下風的,大家隨意隨意,開心就好。」

    張立平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神情裡卻是無限落寞,大有寂寞高手高處不勝寒的風範。手上卻抓了隻雞腳啃了起來,這只因為半斤跟鬥酒落肚後,酒意開始綿綿的發揮出來,張立平自知再不吃點東西墊墊底,準得當場溜下桌子去了。

    大概是見他們這桌上實在沒有什麼菜的緣故,那懶洋洋的夥計居然主動上了一份蒜泥白肉,這道菜色澤紅彤彤、質地細嫩滑,味道鮮香,紅油蒜泥味極濃,佐以純正溫和的跟鬥酒,那滋味當真是相當的美妙。

    巖明宋拈了一片白肉,有滋有味的嚼著,回憶了一下才笑道:

    「其實這店裡做得最好吃的菜,卻是麻婆豆腐,我去年來吃到過一回,是由這蒼蠅館子(四川對規模最小的炒菜館的稱呼:此名一是形容這館子的規模很小,二是指這種小店的衛生不大講究,蒼蠅亂飛)的老闆出來,拿中間那口灶弄的,那味道真的是不擺了!連湯湯我都蘸起饅頭,吃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事情隔了整整一年,這傣家漢子還是說得眉飛色舞的模樣,當真是回味悠長,可見那道菜之美味給他留下的印象何等深刻。

    張立平聽了,立即想起前些日子在天然居吃的那道招牌菜麻婆豆腐,隨口道:

    「是嗎?不過我前幾天也吃過一道麻婆豆腐,應該比這小地方做的要好吃得多。」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砰」的一聲,一個盤子被砸到了桌子上,連油湯也溢出來不少,卻是一道甜椒肉絲,張立平回頭一看,正是那脾氣大的懶夥計,只見他陰沉著鍋底般的臉冷冷道:

    「看什麼看?不吃滾蛋,咱們這小地方,容不下你這等大菩薩。」

    張立平微微一怔,卻是笑道:

    「兄弟別那麼大的火氣行不,咱們四川號稱天府之國,飲食文化源遠流長,本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敢說是最好吃的。無論店小店大,咱們來消費的是味道,酒好不怕巷子深,你說是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夥計再大的火氣,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卻還是悻悻然的道:

    「你貶低我師傅做的東西,這就不行!」

    張立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巖明宋開始的那幾句好話,是給他聽的啊,想來這夥計因為先前的那幾句讚美,才給自己這桌上主動上了這盤甜椒肉絲。其實他也很好奇這裡的麻婆豆腐究竟怎麼個好吃法,立即故作不屑的道:

    「你要我說你們這裡的菜好吃很簡單啊,只需要做道麻婆豆腐給我們吃了,倘若味道確實比得上我在天然居吃的,那麼我自然就陪禮道歉,說你師傅的東西是最好的了。」

    巖家兄弟聽他繞了如此大一個彎子,原來處心積慮的是想哄一盤豆腐來吃,不禁暗自歎服這小兄弟果然是深謀遠慮,激將法也用了出來悄悄的向他豎了豎大拇指,心中道:

    「高,實在是高!」

    而張立平「天然居」三個字一出口,那夥計的臉色立即變了,話也不說的立即乒乒乓乓的開始收拾起他們面前碗筷,菜餚,看樣子竟是不做他們的生意了,要攆人出去,張立平怎知道這激將法的效果竟然是適得其反,一時間卻也有些手足無措。

    忽然裡間傳來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

    「小高。住手,不能對來吃飯的客人無禮。「

    這聲音似有莫大的威懾力,壞脾氣的夥計立即住了手,將油膩的抹桌布向肩膀上一甩,卻還是臉色不善的看著張立平三人。

    緊接著裡面那被油污煙氣熏蒸得看不出本來顏色門簾一掀,出來了個體形肥胖的老頭,肚子上圓滾滾的若扣了一口鐵鍋般。他對著張立平和氣道:

    「聽說這位客人在天然居也吃過麻婆豆腐,不知道可以給我講講不?」

    張立平便拉了張凳子請這老頭子坐下,將在天然居的所見所聞一一說來,這胖老頭子聽得聚精會神,間或還插口問一些不是內行人根本留意不到的細節,最後卻冷笑了一聲道:

    「小高,你去給這桌的客人上一道麻婆豆腐,用我前些日子教你的那法子來,讓客人品品究竟是咱們的好,還是天然居顧老二的強?」

    小高也不搭腔,將抹布向旁邊架子上一甩,依然黑著臉走到中間那口灶去,旁邊的食客一陣轟動,議論紛紛的用艷羨的眼光看這著他們這桌,張立平卻很有些提心吊膽的看著這臨時客串的大廚,惟恐他在炒的時候給自己加點什麼「料」就虧大了。

    但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那小高在拿起鍋鏟菜之前,先是很仔細的將雙手拿肥皂洗過,再在清水裡泡了一會兒,拿起毛巾擦乾以後,最後竟再專門用洗手液仔細的洗了一次,幾乎趕得上外科醫生的術前準備工作了,看著面前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樣,胖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做啥事兒都得講個認真,對吧?一名廚師,拿捏火候,成色是最關鍵的,多炒上一秒鐘就過了火,少炒上一秒種卻失了味,古時候不是有句比方女人的話?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其中的微妙之處,最重要的就是靠手的感覺來體會把握。這樣的話,在做一道菜之前,對手的養護是必不可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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