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書館回來,天色已朦朧,校園中依然是人流湧動,有吃晚飯的,有出來乘涼的,有挽著出來享受二人世界的,總之還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小說~網看小說)張立平經過那個招貼欄,看見一張出租房屋的信息,心中不禁一動。
實際上,因為宿舍裡實行限電措施,只有週末週日才全天供電,這使他在軍訓期間就有了出來租賃房屋的念頭,何況現在還與一起住的起的衝突?而在大學中,出租和合租房屋是相當普遍的事,有許多家中有條件教職工都情願將單位分配的住房出租給學生,用以賺取一筆不菲的外快。
令張立平動心的,就是這麼一則看樣子已掛了很久的小廣告。
「出租住房一所,地址在第五教學樓花園的小湖旁,一套一,40平米。有簡單傢俱。」
他將上面的電話號碼抄了下來,到旁邊的公用電話打通:
「喂,你好,我是本校的學生,對您提供的房子比較有興趣,請問租金多少錢一個月?」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帶了濃重地方口音的老人聲音:
「不貴,房租你要是半年交一次的話,給你算一千塊吧。」
「半年才一千?這麼便宜的房子怎麼沒人租?」張立平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他忍住沒將其宣諸於口,又想了一想才道:
「您現在方便嗎?我想看看房子。」
電話那邊的答覆很爽快:
「可以。」
到了地方,張立平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房子不好脫手的原因。因為出租人就是學校裡的一位老園丁,他的這房子地處偏僻,又臨近解剖實驗室,一到晚上就顯得陰森,應該是學校本來分配給他放工具用的,不知道為什麼空置了出來。房子裡只通了電,簡單的打掃了一下,空蕩蕩的,就一張木桌子,兩條歪歪斜斜的板凳,外觀看上去就很是破舊了,好在裡面應該是剛剛粉刷過,多了幾分整潔的味道,地面還有一層古舊的木地板,走上去嘎吱嘎吱的響。
老園丁見這個學生不像以前的幾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心中不禁湧起了一絲希望慌忙補充道:
「若是要上衛生間,洗澡,我可以幫你配一把旁邊教學樓的鑰匙,你晚上開門進去就行了。」
張立平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想了想才意味深長的道:
「一千六。」
老園丁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皺眉道:
「什麼?」
「一千六,我租一年,馬上就給錢。」張立平知道今非昔比,所以也難得的學會了砍一回價。其實對於這所旁人都瞧不上的房子,他的心中還是頗為滿意的。最主要的當然是因為便宜,其次的幾大缺點在他的眼中並非不可克服:環境方面張立平本就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而他對於洗澡上廁所這點麻煩也能忍受,傢俱方面更是可有可無,其他的些微不足,只需要自己動手買些東西打理一下也成。
最後,在一番討價還價後,張立平付出了一千八百塊錢,得到了在這所破舊小屋裡暫居一年的權利。兩人草草的簽了兩個協議,可以說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拿到房門鑰匙的張立平並不急著離開,在自己的新居周圍晃悠著。這時夜已深了,校園中失卻了熱鬧,此處又頗為偏僻,因而轉成幽冷寂寞的氣憤,四下裡有幾從細竹,疏落的劃映起夜色的朦朧,一彎新色的娥眉月平和的懸在天際,旁邊的小湖中蕩漾著幾片落葉,廢舊的噴泉旁邊卻有幾片被夜色塗抹去本色的睡蓮,水光粼粼中,正將燈色與月色協調在了一起。
枝葉掩映間,幾所巍峨的教學樓安靜的矗立著,大概是因為夜深的關係,它們的輪廓並不清晰,在氤氳的霧氣中默默的見證著時光的流逝,還有淡淡的草木芬芳,像一縷幽魂的襲入鼻端。張立平的心中實在是覺得這裡很是適合自己,不禁輕聲低吟起一首父親最喜愛的詩: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眼下的他,也對這種淡淡的淒涼美麗很是入迷,或許因為幽靜的關係,還令張立平彷彿覺得回到了石板鎮的故居,有一種身在異地的親切慰藉。他下了決心,明天就爭取將這房子裡的一切弄妥,盡快搬過來住。
…………………………
第二天恰好也頗為空閒,除了上午有兩節解剖學外,就只有晚上的選修課了,張立平上午一下課,就出了學校,上了公交車去買一些必須的用品,例如窗紗,一張小型彈簧床等等。他在同學中打聽了一下,得知在城北有一處非常有名的大規模綜合市場,以價格便宜,品種齊全著稱。在全國都是排名第七,名叫荷花池。
那位同學還告誡他,在那裡買東西,老闆開多少價格,最多只給一半,例如他叫一百塊,你只還價五十,否則小心被敲。張立平將這一點謹記在心,手中攥著一張需要買的東西的清單就下了車。
這個市場始建於86年,現在佔地是極廣的,其周邊現在又形成了建材批發市場、中藥材批發市場、電子元器件及音像批發市場、鋼材批發市場。張立平一下車,就被人潮擁擠著身不由己的帶著向前走,看著周圍許多身背貨物幾乎將人都完全遮住的農民工,又聽旁邊人說,裡面單是經營戶都接近三萬人,算上每戶的家屬什麼的,只算賣方人數他不禁都為之咋舌。
在裡面走來繞去接近兩小時,張立平腿都有些發酸了,卻始終沒有找到出售自己要買東西的攤點。這樣茫然若沒頭蒼蠅亂逛之下,鼻中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中藥氣味,不禁心中大起好奇之心,循跡而去。
這一去之下,張立平饒是中醫世家出身,也不禁目瞪口呆,眼下的大小攤位,琳琅滿目的全是五花八門的中草藥。
什麼黑螞蟻,海龍,海狗腎,黃狗腎,雞內金,田雞油。什麼蟾酥,牡蠣,鱉甲,龜板,瓦楞子,珍珠。有的藥材連他也根本叫不出名字。再抬頭看看,原來這裡竟只是「動物類」的藥材分市場,此外竟還細分出果實子仁類,樹皮類,籐木類,菌藻類,葉類,根莖類,全草類,樹脂類,花類等等十餘個子市場。
要知道我國的四大藥都是:安徽亳州、河南禹州、輝縣和河北安國,而成都荷花池中藥專業市場這個後起之秀,近年來與江西樟樹漸漸有後來居上之勢。這等全國級別的市場,它的規模與繁華可見一斑,
張立平一路行過去,看過去,心中有些不懂的還出言請教,賣藥的老闆倒很是爽快,算得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時候忽然聽得前方有一聲驚呼,立即圍了一群人上去,張立平好奇心發,也趕了過去,只見圈內人中,有兩位中年男人圍了一位藏族打扮的老人,兩人臉上的表情又是又驚又疑,而老人枯乾黎黑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以並不清晰的四川話說道:
「買不買?「
人們的眼光一瞬間都聚集到老人的手掌中,那裡以紅布包裹著一支模樣怪異的東西,乍一看似一截樹根,卻從土黃色中微微透一點雪白,仔細一看,這樹根竟然形如春蠶,有頭有口,頭部兩側各有一個白色的點狀突起。全身有20—30個橫生環節,腹部還有8對生足。頭上卻連著一截長長的草根。
「蟲草。」張立平心中頓時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卻又立即搖頭。眼前這東西近三十厘米長,通常冬蟲夏草最長不超過十厘米。哪裡會大得這樣離譜了去?
顯然旁邊人也都是這種想法,那兩位中年人商議了一會兒,面色再變,冷冷道:
「老頭子,你走吧,這裡做假藥本該馬上送派出所,看在你一把年紀,自己知趣走了最好。」
張立平見已有人指出是假藥,便想轉身離去,冷不防左手竟然又自己動了,它急切的伸過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作了個要看的手勢。他的心中一動,知道這只左手這麼做必有它的道理,口中立即配合道:
「這東西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