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五十五章蛻衣
第三日午後,瑞棟又上山求見,一見面便道:「兄弟出的主意真妙,那小子走了。」我十分高興,問道:「你是怎麼做的?」
瑞棟道:「那些人果然是在潭頭鎮落腳,我照你說的,派了地方上的官差去騷擾,差役們本來挺凶,只是一見到雲南來的那位總兵,都成了慫包,不敢造次,經不住我再三恐嚇,總算是壯起膽來,跟他們叫陣,結果,昨日晚間,兩方起了衝突,打了起來,一干差役被打得哭爹叫娘。」
我驚道:「他們好大的膽子,連差役也敢打。」瑞棟道:「可不是嘛,差役們回來後,死活不敢再去了,我瞧著生氣,今日一早,便選了五十多名身強力壯的驍騎營軍士,換上差役的衣服,又去尋事,哪知到客棧一看,除了雲南來的那些個官兵,其他人全走了。」
我聽完哈哈大笑,道:「打了官差,那可是不小的罪名,諒他們也沒膽子留下來,哈哈。咦,不對,別人都走了,雲南那些人,為何要留下來?」瑞棟道:「雲南出來的官員,平時都橫的很,他們眼裡只有平西王,連咱們驍騎營都不放在眼裡,打幾個地方的差役,又算得了什麼。」
打幾個官差,是算不了什麼,可馬寶他們為何要留下來,難到還有別的什麼事情?想起馬寶離開少林寺的眼神,我忽然明白,這小子也是被我叫破了他們跟台灣鄭家的勾結,可能要殺我滅口吧。媽地。好大的狗膽,敢打老子的主意,有本事你們就闖進少林寺,只怕沒等找到老子的禪房,便被寺內僧眾打個半死,反正老子的這副模樣,也出不了門。你們就在山下慢慢等著吧。想到這裡,我便交待瑞棟。要他派人盯著馬寶一行。
在寺裡無所事事的過了數日,瑞棟上山報告,說雲南來的人已經離去,只留下了兩名武士,這兩名武士每天都在少林寺附近轉悠,我心裡暗暗好笑,仍命瑞棟嚴密監視。
一晃過了月餘。我身上地肉痂一直在生長,越來越厚,我心中急燥不安,卻又尋不出好的辦法。只得整日都在禪房裡躺著睡大覺,不願出門,晦聰倒是時時來看我,不斷暗示我接他方丈地位置,我都跟他裝糊塗。而他每次來我都纏著他給我治病,那晦聰也是東拉西扯的跟我談佛經,不接我的話茬。
又過得幾日,硬痂似是不長了,還沒等我高興多久,身上卻開始癢了起來。可真是要命,隔著那麼厚的老樹皮,想撓都沒地方下手,把我癢的直在床上打滾。
這一日晦聰又到我房裡,我正站在床上,呲牙咧嘴的往牆上蹭,晦聰道:「師弟,還是很癢麼?」我說道:「沒那麼厲害了,不過還是很難受。」晦聰歎了口氣,道:「能忍就忍著。說不定過些時日就好了。」
我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跑到他面前,說道:「好師兄。我實在忍不下去了,就算是不癢了,我也不想身上老有這麼一層樹皮樣的東西,你就行行好,替我想想辦法吧。」晦聰搖頭道:「老衲也無能為力,師弟,這是天意,不可逆轉。」我著急上火,大聲道:「什麼狗屁天意,明明是你有心為難與我,不肯為我醫治。」
晦聰道:「阿彌陀佛,師弟不可妄言。老衲近日遍查醫書,不曾見有如此證狀地記載,可見師弟並非是得了病證。」
我怒氣沖沖,道:「妄言又怎樣,你不是說過,我做的什麼事情都暗合天意,那我罵老天爺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不管醫書上是怎麼說的,反正,你要是不給我治好,那我……那我就死給你看。」
晦聰呵呵一笑,說道:「你如今是金鋼不壞之身,想死都死不了。」我走到牆邊,道:「你以為我死不了,那我就真的死一回讓你瞧瞧。」說完用腦袋用力向牆上磕去,只聽咚的一聲巨響,我頓時眼冒金星,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晦聰走過來,伸手將我扶住,指著牆說道:「師弟你看,牆上被磕出個洞來,而你卻沒破一點兒皮,難到還不相信老衲的話麼?」
我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些,果然看到牆面有一破洞,不由傷心欲絕,緊握住晦聰的手臂,跪了下去,哭道:「師兄,我不要這一身樹皮,你救救我吧。」晦聰袖袍微鼓,我只覺被一股大力托了起來。晦聰抽出一隻手,撫摸著我胳膊上地硬痂,歎道:「師弟,老衲知你尚未參透禪機,胸中苦悶,只是,你這並非是疾病,又如何醫得。這層金身,乃轉世所帶之寶甲,你瞧,我便是用再大的力氣,也是取不下來的。」說完指尖在我手臂上用力摳了一下,哪知他這一下,居然摳下一塊指甲大的肉痂來,晦聰愣了一下,頓時大驚,慌忙又按了上去。
我見之大喜,大叫一聲,趕緊抽出手臂,向後退了兩步,將那塊被摳下的硬痂取了下來,丟到地上,晦聰驚道:「師弟不可!」搶上來,蹲到地上去尋那塊硬痂。我哪裡理會他的反對,五指如爪,在被揭開之處,用力地向旁邊摳,手指過處,大小不等的痂塊紛紛落地,裡面妢嫩的皮膚顯露出來。
晦聰驚慌失措,不停的撿取地上掉落的痂塊,口中說道:「師弟,快停下,快停下。」我興奮異常,三兩下脫光了全身衣物,使勁兒的在身上抓起來。
身上有的地方比較鬆一些,不費什麼力氣便能取下來,而有些地方似乎還沒長好,怎麼用力都弄不下來,這倒無所謂,只要開始掉了,就不怕他不下來,只不過是早兩天晚兩天的事兒。沒多大功夫,我身上已有很多地方都露出了肌膚。
地面落了一地碎屑,晦聰跟本就來不及撿拾,我瞧他忙的不可開交,笑道:「師兄,這下你明白了吧,我跟本不是什麼韋陀轉世,只是得了皮膚病而已,哈哈。」晦聰停下來,底著頭看著滿地的痂塊,好半天不吭聲,良久,才長歎道:「掉了,金身都掉了。」
我瞧他傻地可愛,說道:「你還當這是金身呢,若是金身,怎麼會掉下來,快別撿了,小心染上病。」晦聰慢慢站起身來,兩手抓滿了痂塊,眼圈通紅,面色傷心之極,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無力的叫道:「來人,快來人。」外面剛好有幾名淨子輩地僧人,聽得叫喚,跑過來道:「方丈,有什麼吩咐?」
晦聰道:「金身,把地上的金身都收集起來,照顧好晦明禪師。」說完顫巍巍的走了。幾名僧人摸不著頭腦,進得屋來,我忙取來一件衣服披上。一名僧人道:「師叔祖,方丈說的金身是什麼?」我指著地上的硬痂,道:「就是這些,方丈既然要,你們便收起來給他送去吧。」眾僧取來掃帚,將硬痂歸攏到一齊,用塊布包了,送到晦明的房裡。
接下來的十幾天,我身上的肉痂不斷脫落,最終全部都被我摳了下來,身上乾乾淨淨,再也沒有一點兒毛病,而且經過了這次換皮,明顯看出皮膚更好了,白裡透紅,不由暗暗好笑,一個老爺們兒,倒跟個女人似的細皮嫩肉。
這些日子晦聰再沒來看過我,卻派了七八名僧人過來,不准我出門,吃喝拉撒全在禪房裡,我身上掉一塊,他們便收一塊,到晚間給晦聰送去,直到我身上的硬痂掉完,晦聰才將他們撤了回去。
身上沒了那層可惡的厚皮,感覺真叫一個清爽,總想找人去說說,卻又怕得罪了晦聰,一時不敢下山。這日吃罷早飯,我便跑去找澄觀老和尚。晦聰口風甚緊,當我是韋陀轉世的事情,從未跟其他人提過,因此澄觀跟寺內眾僧一樣,只知方丈在收集我的皮屑,並不知曉內幕。老頭見我已然完好如初,甚是替我高興。
澄觀又給我把了脈膊,說道:「恭喜師叔,您病了這一場,內力並未失去,似乎又多了些呢。」我笑道:「多少都無所謂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再練那易筋經了。」澄觀奇道:「這是為何?」我說道:「出了這次怪病,怎麼都查不出原因,所以我想,可能是跟修習易筋經有關。」
澄觀道:「寺中很多僧人都習過易筋經,未見有過師叔這樣的怪病。」我說道:「那可能是你們學的不全吧,不像我,一下子全都學完了。」澄觀搖搖頭,道:「數百年前,經書未丟失時,寺中很多高僧也都習過易筋經,記錄上也未見提過有師叔的病證。」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
澄觀忽道:「師叔,你之前可曾練過其他的內功,或是吃過什麼特異的東西?」我說道:「內功我也只練過少林寺的內功心法,都是最尋常的,應該不是這方面的原因,至於說吃嘛,讓我想想,對了,我吃過佛光神龍的血膽和蛇毒。」——
晦聰掬著一捧肉痂,喜道:「這便是韋陀菩薩轉世所帶的金鋼寶甲,乃佛家無上至寶,據說常人只需口服一片,便可長生不老,百病不生。練武之人服用,更能增加數倍功力,修成金鋼不壞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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