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主子人呢?」
甫一入島,楚澈抓著一個宮女便問,那宮女何曾見過皇帝如此動怒,俏臉嚇得倏白,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一句話,楚澈跺了跺腳,繼續往小築那裡急沖沖地趕去。專業提供電子書下載.
幸得月柔得了消息,迎了出來,楚澈也不讓她行禮,往屋內走去:「這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人呢?」
這幾日楚澈冷落念語,月柔也有幾分不平,想了想,亦是著急道:「主子回來一聽那簪子被皇后娘娘拿走了,又聽說磕破了一些,心急如焚,從屋內尋了許久,直到尋到一柄匕之後,又跑了出去,現下……奴婢,奴婢也不知主子去了哪裡了,請皇上賜罪!」
「匕?哪裡來的匕?宮中怎麼可私藏利器?」皇后深怕事情有變,亦是匆匆趕到,聽的匕一詞,臉色大變,大聲斥問起來,「皇上,這德昭儀拿了匕,還不知……」
楚澈瞪了皇后一眼,眼神凌厲,這才把皇后那半句話逼了回去,攤開手心,便見那支簪子靜靜躺著,細細一看,現果然一處細小的花紋處被磕落了,頓時,臉若冰霜:「是誰損了這簪子的?」
周德福微微示意身後的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悉數將在霽月殿的太監侍女一一報出名來。
「統統拖出去砍了!」
月柔心驚,急忙道:「皇上,那多得那平錦姑姑替奴婢求情,不然,只怕還要鬧出更不堪的事來,皇上明鑒,饒過平錦姑姑吧。」
「更不堪的事?」楚澈的眉緊緊皺在一起,一甩袖,坐至上,一面命人去找顧念語,一面對月柔道:「你只管說來便是。」
「那些太監們嘴裡不乾不淨的,毀了主子清譽,奴婢百般勸阻,也是無用,他們口口聲聲說那簪子是情郎所贈,說……說主子不守……」看著楚澈的臉色越來越沉,月柔已是不敢說下去了,若是此時不能讓楚澈為念語雷霆一怒的話,日後這樣的小人還會越來越多,何況內務府的那些太監們一向欺軟怕硬,妃嬪稍有不得寵的,便會被扣了份例,哪怕是聖祖當年,亦有妃嬪因為寒冬分不到一床棉被而活活凍死的,月柔此舉也當是為那些冤死的魂靈報仇了。
「皇上。你休聽她胡說!」皇后見月柔趁機喊冤。楚澈面色不霽。只道是楚澈不滿於念語所為。便打斷道。「皇上。這德昭儀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楚澈舉起手中地紅木簪。冷笑道。「皇后。你如此大動干戈。為地是否就是朕手上地這支簪子?」
皇后一怔。聽楚澈地口氣。似是早就知曉此事。雖說她此舉本為地是柳絮。念語不過是被牽扯出來罷了。事到如今。當然不能照實了說。只能一口咬定自己不過是為了整肅宮闈。才行此之事罷了。
「皇后。朕在這宮裡待得時日比你長。那些個手段朕也比你清楚地多!你以為你地花樣。朕還會看不穿嗎?」楚澈此刻看向皇后地眼神已帶了幾分厭惡。
皇后看著楚澈地眼神。心一下子如墜冰窟。卻還是不願鬆口:「皇上是不相信臣妾?物證俱在……」
「到了此刻。你還不願放過她?」楚澈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皇后。冷冷道。「這支簪子。是朕送給她地!蓄意毀壞御賜之物是什麼罪名。皇后你應該比朕清楚吧?」
皇后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只愣愣盯著楚澈手中的紅木簪子。
「周德福!還不照朕說得去做!」
月柔與周德福交換一下眼神,周德福自是會意,那平錦姑姑便算是暫時保下來了。
頓了一會,楚澈似又想起什麼,道:「黛兒的金釧鐲子也在你手上吧?不必藏了,交出來吧,那些敢在皇后身邊嚼舌頭的,也一併砍了,皇后,你日後便只是皇后,旁的事,自有淑妃去做。」
此言一出,不僅是斬去皇后的臂膀,亦是剝奪了皇后統領六宮的權力,皇后如今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皇后凝視楚澈良久,輕笑一聲,彷彿是在笑自己的愚蠢,竟以為單憑一隻鐲子和一支簪子便能扳倒她們二人,她在他心中,早已不是彼時的年少夫妻了,只是她心中猶不甘心,輕掂了腳尖,附在楚澈耳邊道:「妾有今日,都是拜君所賜。」說罷,斂身而走,再不言一語。
皇后這一句,可謂是大逆不道之極,落在楚澈耳中卻又有另一番滋味,憶起二人初為夫妻,舉案齊眉,琴瑟和鳴,范相歸田,寧相與顧將也是未露鋒芒,朝中無事,二人還是過了許久的逍遙日子的,哪能想到今日這般互相怨恨互相憎惡?
也不知想了多久,方才回過神來,天色已有些暗了,楚澈心中也焦躁起來:「都去尋過了?宮內的角角落落都去尋遍了?還是無人?」
看著他不住地來回踱著步子,周德福也覺有心無力,只好道:「皇上莫急,昭儀娘娘一向冷靜,又有武藝傍身,定不會有危險的。」
「去天寧巷瞧瞧,給靖傳個話……」楚澈歎一口氣,她或許又如上次那樣,不知從哪裡溜出宮去了吧,這幾日自己對她如此冷淡,若是碰上慕容致遠,軟言溫語的勸上幾句
不敢再往下想。
「塵顏?」
自那一日念語不告而別,秦引章便覺放心不下,只要是不當值的日子,便去慈雲庵附近尋她,差點將半個京城都翻過來了,卻還是蹤影全無,人影,不免心灰意冷,這幾日他總是心不在焉的,巡視的時候也沒有以前用心了,今日他隨意走著,不知不覺便又來到與念語初見的地方,環視四周,依然沒有佳人芳蹤,心中頗覺失落,忽而聽到頭上傳來樹葉的窸窣聲,抬頭一看,便見有一抹衣袂在蔥綠濃郁的枝葉間若隱若現,不由狂喜,大聲喊出了她的「名字」。
念語自枝葉間歎出頭來,做了個噓的手勢:「輕點,你稍等等哦。」
得以重見伊人,那秦引章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又唐突了她,便靜靜站在一旁。
許久之後,念語才從樹上一躍而下,衝他一笑,隨意往地上一坐,便從懷裡取了匕,脫了鞘,拿著手中的紫檀木枝細細端詳,不斷比劃著。
秦引章頗覺好奇,便在她身旁坐下,問道:「那日,你故意支開了我,後來去哪裡?我尋你尋了好久……」
「引章,你會木刻嗎?」念語卻似全然未聽到他的問話,顧自轉了話頭。
秦引章聽她只喚自己的名,心中愈喜,也不再計較那麼多,道:「我有個結義大哥曾教過我一些,不敢說很會,但是……」
「你可以教我嗎?」念語懇切地看著他,「我想做一支木。」
「這……這個,自然可以的。」他看一眼念語手中的匕,不由失笑道,「只是工具卻是簡陋了些,你且等等,我去討一套刻刀來。」
也不等念語再說些什麼,那秦引章便已跑遠了,不時還可以聽見他遠遠傳來的歡笑聲……
「還是跟從前一樣傻……」念語一面想著,一面撥開了落葉,隨意揀了根木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待到秦引章拿齊了工具,興沖沖回來時,一眼便瞧見了畫在地上的木,卻是如意龍紋樣式的,他心中不由一沉,道:「你做這木是……」
「引章……我……」念語不願騙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不免為難起來。
秦引章卻是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還是快些開始吧。」
聽見他沒有執意要問的意思,念語露出感激的神色。秦引章坐在念語身旁,執了刻刀,又尋了一段木材,細細教起念語刀刻手法來。
她身上的幽香慢慢傳了過來,縈繞在他的四周,他一低頭,她的頰便在他的唇邊,有好幾次,她不是拿錯了刀,便是手法不對,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一刀一刀地教她,只是稍入佳境,她便會悄悄離了他的手,專心刻起來,那雙眸中彷彿再容不下別物。
他知道,她想親手做一件東西,龍紋喻示著什麼,不言而明。只是能如現在這般,心無雜念地坐在她的身旁,與她呼吸一樣的空氣,觸手可及,他便覺得已是上天厚愛了,這麼想著,他便得了一個主意,趁她不注意,亦是悄悄折了一根紫檀木枝,刻了起來。
幸而念語也不想刻什麼複雜的樣式,那如意龍紋走的是古樸大方的路子,線條簡單又不失高貴,因此終於在太陽落山前一刻,完成了這支木。
看著手中的成品,雖說有些粗糙,卻是她一片心血,初次成品,竟也不是拿不出手的,心中難免有些自得,連日來的鬱結彷彿也一掃而空,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出神間,卻見一支如意百合紋的木簪驀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與自己手中的那一支,正好湊了一對,只是這如意百合紋木簪刻得確實精細了許多。
「送給你。」秦引章笑著遞給她,眉眼散了開來,洋溢地是滿滿的笑意,溫暖真摯。
有多久未曾見到這樣的笑容了?念語一時恍了神:「引章……」
下面的話已無法出口了,他的唇覆了上來,如同他的笑那般,是夕陽的那抹餘暉,帶了一絲橙黃色,密密地包圍了她。
不過是一個淺吻,對二人而言,卻彷彿半生那樣漫長。
他吻她,她雖覺突然,卻並未覺得抗拒,他的吻不帶侵略性,彷彿,只是甘心沉淪於她的美麗,彷彿,只是詩人歌頌世間萬物,彷彿,只是困頓之際家人所給的一個擁抱……是這樣的純淨與自然。
是的,就如他這個人一般……他是溫暖而又潔白的棉絮。
而秦引章,也從這個吻裡明瞭了,知道了她對自己並無男女之情,只是,有了這個吻,他,此生無憾了。
「時候不早了,你還不回去?」他笑著提醒她。
「啊!」念語看一眼晚霞,急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便小跑至了船邊,就要上船的那一刻,她回頭,嫣然一笑:「引章,今日多謝了!」說罷,划槳離開。
秦引章的手緩緩覆上了自己的唇,方纔那一吻不過一霎,他卻覺得仍有餘溫留在上面。
「皇上,皇上,昭儀娘娘回來了!」
念語方翻過山頭,便有人飛奔去楚澈前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