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若似月輪終皎潔(一)
    「主子,您這又是何苦,月柔不過一介侍女,怎能得主子此般捨身相救?」月柔替念語放心一杯茶後,又忍不住歎了一句:「只有這些陳茶了,與在那裡自是不能比的,主子就將就點吧。」

    念語也不介意,順手拿起杯子一口飲盡,笑道:「姑姑也太小瞧我了,幼時隨父親征戰,吃的喝的還不如這邊精細呢。」

    月柔見她雖然談笑風生,只是眉宇間還有淡淡的憂愁,便知她是在擔心兄長,因此寬慰道:「主子不也說了哥哥滿腹才華麼?主子還是保重身體,莫要再胡思亂想了。憂思傷身啊。」

    聽月柔提及慕容致遠,念語心生悔意,若是她當日信得過慕容致遠的能力,不那麼衝動,想來也不會走到這般田地了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只怕慕容致遠的境地更加危險,這麼一想,只覺心中似被堵了什麼一般,怔忡間已是兩行清淚落下。

    月柔見念語落淚,心中隱有不忍,只是這接下來的一樁事情,卻也不能不說:「主子,今日早些時候小來子托了個同鄉來傳信說,顧將軍已經遞上了請罪的折子,說是養女無方,御下無道,自請交出兵權。」

    「錦權,你覺得顧將上這折子是為何意?」楚澈揚了揚手中的折子問道。

    此刻的御書房內只有楚澈與應錦權二人,連隨侍他身邊的周德福都不在。

    應錦權略微沉吟一會,才拱手道:「眼下突厥對我大周虎視眈眈,顧將此刻入京述職已是冒險之舉,若是再行臨陣換將之舉恐怕會引來突厥大批進犯,如今大周虎將唯康王與顧將而已,康王眼下鎮守西蜀邊境,自是一刻也不得離開的。」

    楚澈浮起一絲贊同的微笑:「恐怕不止以退為進,此舉亦有幾分試探朕的意思在裡面吧。」

    應錦權身為楚澈的左膀右臂,自然知道這幾年來楚澈一直都隱忍著,將相二人一在營,一在朝,勢力更是盤根錯節,本欲各個除之,只是畢竟年少氣盛,一時露了行跡,是以眼下一向對立的將相隱隱竟有聯手之意,若是這二人聯手,只怕楚澈皇權架空不提,更是會被拉下龍椅來。

    錦權看一眼楚澈,小心翼翼地提一句道:「那依皇上的意思,語才人……」

    聽錦權提及念語,楚澈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黯然,沉默許久才道:「此事朕已交由母后出面,卿不必擔心。只是顧將不日進京,這京中守備就有勞應愛卿了。」

    聽見楚澈語間淡淡的疏離,應錦權自是體會到此事楚澈並不欲讓外人多加插手,更何況還是一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男人。因此錦權略一躬身,也不多言,便要退下。

    就在錦權就要推門而出的那一刻,卻聽到楚澈幽幽地問了她一句:「錦權,你是看著她長大的,依你對她的瞭解,她可是真與那慕容致遠有私?」

    應錦權轉過身來,憶起他還在顧將門下的歲月來,彼時的小女孩安靜早慧,對其他人不過就是點頭之交,只是每每見到慕容致遠卻是能放下一切,自在說笑,這一點他當然不能對楚澈明言,是以他想了一下之後才答道:「回皇上,慕容致遠乃是將軍麾下的一名謀士,聽聞與顧大公子頗是交好,才人幼時又最親公子,想來與慕容致遠因也有所交集,只是臣在顧將門下卻從未聽過這等傳言。」

    見楚澈猶是不做聲,應錦權本欲再多說幾句,但還是止了話頭,此事只能點到即止,若是再多做辯解,恐怕對念語又是一個負擔,是以他便行禮告退了。

    楚澈心內也有幾分動搖,又想起那日許世常與韓毓汀所說,他在盛怒之下竟是全然忘了那些疑點,心內一動,便想去永巷看看她的處境。

    抬手止了那些想要跟隨其後的太監宮女,也不等周德福回來,便獨自一人往那永巷走去。

    小劉子見楚澈獨身前往,急忙使個顏色給身邊的一個小太監,示意趕緊去找周公公。

    這大周後宮分為內外二宮,內宮被圍在最中心,而永巷便是在內宮西南最靠近外宮的一個角落。因聖祖不好女色,宮中妃嬪為數亦少,這永巷便漸漸落在這宮人們的腦後,那些犯了錯的宮人們不是被打死便是逐出後宮,也沒人願意費這個麻煩將這些罪人罰去永巷,因此永巷便在這美輪美奐的大周後宮的一個角落裡慢慢積了灰塵,日復一日的寂靜下去。

    楚澈雖在這皇宮中長大,卻也從未去過永巷,走了幾步後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去永巷的路,不得已便隨手拉了一個小太監帶路。

    一路行去,人聲漸少,那些宮室們雖然建得華美異常,卻也因為長久空棄,多了幾分陰森之意。

    楚澈一路走去,心內也是感慨萬千,這宮內的女人若是得不到帝王的寵愛,即使是身處鳳寰宮也與永巷無異吧?對這些女人不是沒有過疼惜之心,只是一念及她們身後的那些勢力,縱然有心也只能淡然對之。世人皆以皇帝為尊,卻不知一旦坐上那把椅子,面對的不止是天下蒼生,更有種種的朝堂紛爭,就連想寵幸哪個妃子都是慎而又慎的。

    忽見前面的小太監止步,躬身稟道:「皇上,永巷已到。」

    他這才回過神來,想到方纔的游神中不免有些自怨自艾夾在其中,不由苦笑了一番,抬頭看見前面的一排宮室,倒還真有幾分巷子的意味啊。只是永巷這兩邊的宮室不似尋常的紅牆宮室,乃是清一色的白牆黑瓦,只是這白牆黑瓦卻絲毫沒有江南小鎮的那份優雅別緻,反而濃濃地透出一股肅靜落寞之意來。

    「語才人住在何處?」

    「回皇上,左手第三處的過意殿便是了。」說罷,那小太監便要給楚澈帶路,卻被楚澈擺手拒絕了:「你先下去吧。朕自己過去便可以了。」

    那小太監也是盡職的人,知道永巷地處偏僻,雖然還在內宮,防備卻並不嚴密,也不敢讓楚澈孤身在此,是以彎腰稟道:「皇上,這永巷裡宮人不多,若是皇上有個什麼吩咐的,也沒人在一旁候著,想來不便的緊,就讓奴才在這兒候著吧。」

    楚澈見這太監頗是貼心,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口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兒?」

    「回皇上,奴才名叫陳順。」陳順恭敬答道。

    楚澈點了點頭便邁步向過意殿走去,正想從正門而入,卻見一旁的側門半掩,略想了想便決定從側門而入。

    永巷之中的宮室並不大,就連這號稱是殿的過意殿也不過一間正廳,三間臥室而已,楚澈一入門便將殿內一切盡收眼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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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囧囧有神的發現寒香殿的名字居然與前面的重了……真是太粗心了~以後一定細心一點~請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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