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仍然是那樣的雄偉,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南京給人的不是繁華與熱鬧,肅殺的氣氛籠罩著這個虎踞龍盤之地。高大的城牆上,站立著無數的士兵,而在其後面也有著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在巡邏,加上城牆垛子上的一些斑斕的血跡,這些都說明了戰爭已經與南京有了親密的接觸了,自從成祖皇帝到如今,南京這個古老的城市遠離硝煙已經有二百多年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駐紮在城外不到一里的唐王李無庸。
自從三月十日誓師以來,李無庸帶領的大軍很快就在上海登陸,令軍師宋獻策帶領大軍一部橫掃江蘇、安徽、山東直逼河南後,自己帶領餘部回合鎮西將軍劉啟共計十萬人馬朝南京逼來。
長江之上再次迎來了一位霸主,二百七十年前,在長江之上一位相貌不雅的傢伙曾經感歎過,曾經奮起過,曾經輝煌過,他就是開創了大明二百多年江山的朱元璋,如今,長江之上橫行的卻是李無庸這個幸運小子,數百艘戰艦護衛著旗艦,用了兩天的時間,穿越了空間和時間的障礙,直達南京城下,而這一切都歸功於馬士英的戰略觀點,在他認為李無庸的戰略意圖很簡單,福建、廣東、浙江這些富饒之地才是李無庸的目標,至於南京,你還是等過了前面的四十萬大軍才說吧!長江沿岸的炮台也不過是略做個有樣子罷了。論大炮,天下還有比李無庸手上大炮厲害的嗎?射程、威力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有著領先水平。
等到大軍到了南京城下的時候,馬士英才反應過來,不過他還是有點腦筋的,最起碼他沒有小瞧李無庸,也沒有想過自己的野戰上能夠敵得過李無庸的火槍隊,而南京城的堅固是天下聞名的,當初修築南京城的沈萬三可是提著腦袋在幹事情,他能不修的好嗎?再說經過歷代皇帝每年不斷的修築,南京城可以說比明京城北京城不相上下了。憑險而守才是上才,這是馬士英、阮大鉞與錢謙益、冒辟疆、侯方域等一干人等研究了許久了才得出的策略。
而這一招也確實不錯,李無庸並不想破壞南京城的一切,畢竟這裡將是他對抗後清以及剿滅李自成的大本營,而南京的繁華與百姓也是讓李無庸束手無策的一個方面,長期圍困這個辦法不得不提上了日程,儘管他的成本很大,但是李無庸也是沒有辦法。幸好在南方的羅振川與姚啟聖率領的大軍把黃得功、劉良佐、史可法壓制在浙江與江蘇交界的地方不能動彈,想來破敵也是遲早的事情了,等到大軍一到,不管是強攻還是勸降都可以慢慢說話了。不過,李無庸到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橫行與長江上的水師,每天都會放些炮仗來嚇唬一下守軍,弄不好也能炸到幾個不幸的傢伙,雖然榴彈對城牆的危害較小,但是對士兵的危害卻很大啊!最起碼能夠摧殘士兵的意志,天知道哪次自己正在吃飯的時候,天上會掉下一個炮彈來,把自己送上西天啊!
距南京城一里的地方,一片白色的營房,而這些白色中間拱衛著一黃色營帳,那就是李無庸的中軍大帳了。大帳之中,李無庸仰躺在虎皮大椅上,眼睛微閉,想必正在休息。在營帳之外不是的傳來士兵的操練之聲。
「殿下,臣劉啟求見。」大帳之外突然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寬厚而不張揚。
「劉啟啊?進來吧!」李無庸懶洋洋的說道。
「臣…」
「行了,行了,別行禮。」李無庸微微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龍袍,站起身對劉啟揮了揮手。
「謝殿下。」
「你不在江上軍艦裡呆著,怎麼到這裡來了?」李無庸笑罵道。李無庸對這個跟了自己許久的傢伙倒是信任有加的。
劉啟聞言罕見的臉色微紅,手無頓挫的說了句:「臣是來向殿下學打仗之道的。」
「跟孤學?」李無庸哈哈大笑道:「孤王手握雄兵,到現在還沒有拿下南京城呢?」
「不,不,殿下那營門外挖的戰壕就是一門學問,臣就學不來。」劉啟臉色更紅了。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說,是誰家的,孤王親自上門給你提親去。」李無庸當然不相信劉啟是為了南京城下那些縱橫交錯的戰壕來的。當初挖戰壕的時候,他也是再一旁看著。到底是個老實人,說謊都不會。
「臣的部下在巡江的時候,抓住了一個人。」劉啟說著頭低了下來,又低聲說道:「她說她是明朝的公主,並且與殿下熟悉。」
「明朝的公主?阿九。」李無庸神色微動,忍住心中的渴望,但是微微顫抖了一下虎軀還瞞不過旁邊的劉啟,也讓這位大將軍心中舒了口氣,幸虧當初是妥善對待,否則李無庸不把自己殺了才怪呢!
「她…她在哪裡?」李無庸深深的歎了口氣。此刻李無庸最怕見的人就是那位貌美如花、巾幗不讓鬚眉的九公主了,但是最擔心的卻也是這位公主了,要知道作為一個末代公主,在國家滅亡的時候,要麼被賜死,要不就被叛軍所獲,受盡屈辱。
「臣已經把她帶到營外了。」劉啟低著頭說道。
「請她進來吧!」李無庸歎了口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是。」劉啟頓了頓。
不一會兒,大帳中一陣清香。
「你來了。」李無庸淡淡的說道,言語中彷彿沒有任何感情。
「本宮是來了,唐王殿下。」聲音清冷,卻包含著眾多感情。
李無庸緩緩的回過頭,還是像當初一樣的美麗,華麗的盛裝,顯然是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清瘦的臉龐上還有一絲風塵,蒼白的臉龐彷彿像人訴說著一路的艱苦,原本精靈的眼睛如今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有驚喜、有羞澀,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阿九。」李無庸聲音微微顫抖。
「唐王殿下,本宮乃大明太平公主。」九公主突然神色一冷。
「你狠我?」李無庸閉上了眼睛。
「恨?不。小女子是瞎了眼,還把你當作忠貞之士,大明的頂樑柱,如今才知道,你也和那些叛賊一樣,窺視的是大明的江山,本宮不恨你,本宮恨的是自己這雙眼睛。」清秀的臉龐上流下的眼淚彷彿見證著大明朝九公主的心情。「小女子在這裡祝願唐王殿下早日一統河山,成就帝王基業。」
「阿九…」李無庸神色微變。
「公主殿下說的對。」帳外突然傳入一清朗的聲音,接著大帳一掀,卻是太傅孔胤玉走了進來。
「臣孔胤玉拜見殿下。」
「太傅請起。」李無庸神色微喜。
「孔氏之後拜見公主殿下。」孔胤玉又對九公主行了個禮。
「俗話說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你身為孔聖人之後,難道連他老人家的話都不聽了嗎?」九公主臉露譏笑之色。
「臣先不論先祖這句話的實際意義是什麼?臣想請問公主殿下,漢代秦如何?」孔胤玉並沒有生氣,而是面帶微笑的反問道。
「秦王暴政,漢高祖皇帝提三尺劍,力盡艱辛,平定天下,當然是對的了,就像本宮的先祖,本朝的太祖皇帝不滿元朝暴政,起兵反元,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一樣,都是符合聖人之道。怎麼,本宮的父皇也同那秦始皇與暴元一樣?本宮告訴你,父皇自從即位以來,每日睡覺不超過兩個時辰,如此勤政,豈是他人可以比擬的。」九公主反駁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暴元失政,群雄奮起。可見天下並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孔胤玉義正詞嚴的說道:「崇禎皇帝自從即位以來,於內,不能安撫百姓,導致河山失色,死於飢寒交迫者不計其數,各地貪官污吏橫行鄉里,各種關稅比天高,弄的百姓苦不堪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無道則選有道。於外,後金頻頻寇關,掠我錢財,殺我子民,崇禎皇帝不但不能抵禦外寇,還要殺害有功之臣,以前的袁崇煥,前不久的唐王殿下。如此昏庸之君安能穩定河山,還天下一個太平?」
「何謂臣子?何謂忠臣?難道起兵造反也是忠臣所為?難道你李無庸不怕天下人恥笑嗎?」九公主指著旁邊不發一言的李無庸嬌喝道。
「忠臣?」孔胤玉不屑的說道:「唐王殿下天資聰穎,文韜武略為當世之雄,所謂的忠臣不是愚忠,唐王當然是忠臣,他所忠的不是一家一姓,而是忠於天下百姓,忠的是大漢江山,忠的是華夏民族。此為大忠,為大忠而捨棄愚忠,方為正道。當年漢高祖也是秦王朝的一個亭長,之所以要起兵伐秦,因為他所忠的對象是天下百姓,所以得到張良、韓信等英雄的輔佐;大明洪武皇帝之所以揭竿而起,是因為他所忠的是大漢子民,所以能得到劉誠意、徐達等義士的輔佐。如今海內沸騰,內有李自成、張獻忠做亂,外有後金虎視眈眈,天下只有唐王殿下才能解救天下百姓,還天下一個太平。公主殿下,您以為先皇可以嗎?」
「你…先皇?」
「不錯,據探馬來報,前不久李自成已經攻破北京城,皇帝陛下在殺死後宮諸人後,在煤山上以身殉國了。還請公主殿下節哀。」
九公主並沒有聽清楚最後的話語,在經歷了無數的磨難後,好不容易才與自己的情郎,大明的叛臣見面後,又迎來了一個巨大的噩耗,就是再堅強的人也接受不了。
望著躺在榻上的少女,李無庸不滿的望了一眼孔胤玉。
「先生,你好威風啊!」
「嘿嘿。」面對李無庸的責怪,孔胤玉乾笑了兩聲,猛的正色道:「殿下,如今崇禎已死,殿下其一要為崇禎發喪,以挽天下民心;其二,快速迎娶九公主,以招攬天下士子。」
「就按你說的去辦吧!」李無庸望著睡著的阿九歎了口氣。「追崇禎為莊烈帝。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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