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皺了皺眉:「本是大捷,何來增添殺敵人數之說?這又是哪來的慣例?」
高第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地說:「洪大人,你老又在裝糊塗了吧?為了鼓舞軍心、振奮民心,咱們明軍打了仗後,哪回不多少虛報些殺敵人數?咱們多報些,皇上一高興,封賞自然也多些,這可也是為二位大人著想啊。」
洪承疇捋了捋鬍須,沉吟不語,卻拿眼瞅了瞅我。
我心裡頗為鄙視高第,臉上卻微微一笑,順著高第的意思說道:「高大人,我可聽說過,咱們明軍曾殺了五十個清兵,自損三百,就按殺敵一千五百報上朝廷,稱為大捷。州府和兵部明知有假,也不深究,照樣一層層呈報上去,然後皇上龍顏大悅,大家都陞官發財,這就叫,花花轎子人抬人,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官。咱們若是把此次殺敵數報個四萬上去,皇上心裡準得樂開花,咱們陞官發財也是跑不掉的,尤其是你高大人,陞官就在眼前吶。」
高第立即眉開眼笑:「哪裡哪裡,功勞都是二位大人的,哪輪得到我高某?洪大人久經沙城,位高權重,是我大明棟樑之臣;李大人年紀雖輕,卻深諳為官之道,前途必定無量。只是二位大人陞官發財之際,也莫忘提攜小弟一把。」
洪承疇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瞥了我一眼,又厭惡地看了高第一眼。
我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剛才那故事還有點後文,上面要看清兵人頭,官軍就交了一千多人頭上去,那當然是老百姓的人頭,官軍打仗辛苦了,自然要拿老百姓出出氣,搶點燒點殺點,傷天害理完了,功勞也佔點,財也發點。」
高第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咳咳,這些兵是有些不像話。」
我感歎道:「難怪老百姓都說——賊來如梳,兵來如篦,官來如剃。這官軍,可比流賊厲害多了。這叫有些不像話嗎?這叫畜牲!如果是我的部下,我就挖一個坑,把他們全活埋了。」
高第的臉上掛不住了,訕訕道:「那只是少數人,我高第的手下,是不會這樣做的。」
洪承疇的嘴角頓時露出一絲微笑,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我又歎了口氣:「我也想報殺敵四萬,不過這滿清兵總共才十萬,今天四萬,明天四萬,打完幾場仗,恐怕這殺敵數都上四十萬了,皇上不是傻子,心裡能不清楚嗎?再說了,謊報軍情這種事,自然會影響朝廷的判斷力,認為清兵戰鬥力不行,而且只剩六萬了,決策自然就會失誤,如果因此誤了大事,你高大人,能擔得起這個擔子嗎?說小了,這叫謊報軍情,說大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吶。洪大人,你說呢?」
洪承疇只說了一個字:「嘿!」
高第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下官剛才純屬玩笑。這謊報軍情之事,別的軍隊喜歡做,我高第是從來不做的。這城外清兵死亡人數,眼下正在統計,估計有二、三千左右。咱們等這一筆計算清楚了,就按實數上報朝廷吧。」
我和洪承疇對視一眼,微笑不語。
高第趕緊把話題扯開來,說了些閒話,然後忽然說道:「二位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要請教一番。我明朝歷來一地只有一個總督,怎麼這次遼東之地,既有洪大人這薊遼總督,又有李大人這征北總督?」
喝,高第這廝,居然公然挑撥離間起來了,這不是報復我,讓我和洪承疇PK誰當遼東老大嗎?
洪承疇皺了皺眉:「皇上這樣安排,自然有皇上的考慮,你不必多問。」
「哎,和高大人說清楚也是有必要的嘛。」我擺了擺手,「我們李家軍,是來配合洪大人征討滿清人的。咱們來遼東嘛,只管打仗,城池還是由洪大人守。再說了,我們可不只是打遼東,打完遼東,還得向北方打到黑龍江去,然後再打北方的蒙古,把皇太極的老窩給端了,那才叫真正的征北。這就是皇上為什麼不封我為征東總督,而是封我為征北總督的原因。」
高第吸了口冷氣,半晌才吃吃地說:「皇上的心思還真大。」
洪承疇卻面有憂色:「征蒙古一說,洪某也是今天才聽到,總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個疑惑。不過,李大人,飯得一口一口地吃,可不能指望一口吃成個胖子,清兵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能不能最終保住山海關,保住咱們大明的江山,還有些難說;打到盛京去,就更難了。至於蒙古,我明太祖八征漠北,也只是打了幾場勝仗,並未滅掉元兵餘部。我看,咱們還是腳踏實地一點的好,驕兵必敗。」
我握了握拳頭,轉身望向東方,堅定地說:「會有那一天的,你們等著看吧。我不是驕傲,而是清醒。」
隨後我們統計完城外清兵的死亡人數,共為2107人。我們把殲敵7346人、俘敵7145人,合計14491人的戰果編了個戰報,令人騎快馬往朝廷報送,務必春節前送到,讓朝廷過一個開心年。本來依照慣例,對抓獲的清兵大將,我們是要立即押送往朝廷處置的,但我把阿濟格等人留下了。清兵還對山海關虎視眈眈,阿濟格他們是我手中的一粒重要棋子。
多爾袞的談判使者又來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多爾袞這次態度強硬,一口拒絕了我們要求清兵十年內不得進犯大明的要求,也不同意讓皇太極來達成城下之盟;相反,他邀我們明日在城外決戰。
我歎了口氣:「眼瞅著後天就是除夕了,咱們要喝酒吃飯過年啦,決戰的事,明年再說吧。至於談判嘛,先到這裡吧。我知道我們的條件是有些苛刻,不過還可以商量,我們會把你們的條件轉告給朝廷,讓他們來決定是否接受你們的要求。」
使者看我們的口氣有些鬆動,滿天喜地地回去覆命了。
然後我們就殺雞宰羊貼春聯,等著過一個歡樂祥和的春節,也等著那三十多萬李家軍的到來。談判不過是個緩兵之計罷了,等過完大年三十,大軍差不多也該到了,正月裡,我們再給多爾袞來個開門紅。
那晚我們吃了頓盛大的慶功宴,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很好吃,我喝得醉醺醺的,然後在午夜忽然做了個怪夢——
崇禎趕到山海關來慰問我,賜我御酒三壺。崇禎笑嘻嘻地說:「老弟,你真行。我沒看錯人,你不愧是咱們21世紀的精英,一出馬就把清兵打得屁滾尿流。這三壺酒,一壺是茅台,一壺是五糧液,一壺是XO,都是你的。」
我心花怒放,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口氣把三壺酒都喝完了,卻嘗不出那酒的味道。正疑惑間,忽然腹部疼痛難忍,痛得在地上打了個滾。
我強掙著站起身來,質問道:「大哥,你在酒裡下了毒?為什麼?為什麼我打了勝仗,你卻要殺我?」
崇禎冷冷地說:「因為我喜歡香香,我不能讓你和她好。」
我頭腦裡嗡的一聲,半晌才反映過來,怒道:「香香是你的妹妹,你怎麼能喜歡她?」
崇禎卻說:「我只是個穿越者,不是她的真哥哥,香香可以嫁給我,但我得先殺了你丫的。」
我怒吼著,撥出刀來,衝上前去,與我的情敵廝殺起來。我們都砍了對方無數刀,彼此身上都是血肉模糊,可是我並不覺得痛,我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酒喝多了,痛神經麻木了。
然後一個穿著牛仔褲的高手忽然跳出來,一腳就踢飛了我們的刀劍,然後他點了我們的穴,並亮出了一個證件,上面既不是大內高手,也不是錦衣衛,而是寫著「起點編輯王二小」。
我和崇禎呆若木雞地站著,聽著那個高手趾高氣揚地教訓我們:「你們這兩個SB,整個明朝就你們這兩個穿越者,而天下女人成千上萬,你們硬要搶一個,以為是打藍球啊?靠,你們是不是腦殘了?」
聽著高手的話,我和崇禎看著對方血淋淋的傷口,都慚愧萬分,相顧無言,唯有悔斷腸。
我正慚愧著,肚子又痛如刀割。我猛然驚醒過來,原來是酒喝多了,肚子隱隱作痛要出恭。我搖了搖頭,為自己做了個這麼沒覺悟的怪夢而無比自責,平時自詡為為國為民的大俠,居然在夢裡為了個女人,和崇禎鬧得你死我活,幸好這一切,只是個夢而已。
多爾袞第二天派人來回了個話,說同意我們的提議。他們也要回去過春節了,過了初八再來談判。
我聽後心情一鬆,卻又有些疑惑。等使者走後,我問洪承疇:「滿族人也過春節嗎?這裡頭是不是有詐?」
洪承疇笑呵呵地說:「滿人古時沒有春節,不過努爾哈赤佔領遼東多年,在咱們漢族人的影響下,接受了咱們的一些風俗文化,春節就成為滿族人與漢族人共有的節日了。滿族人稱春節為阿涅業能業,就是元旦的意思。據我所知,滿族人過年前也要辦年貨,要貼紅、黃、藍、白四色掛旗,蒸年糕,除夕夜要接神、分發神紙、辭歲、吃餃子。在元旦,也就是大年初一,滿人要拜年。男孩放煙花、鞭炮,玩耍木爬犁、溜冰;小姑娘們玩耍嘎拉哈,大人們唱歌、跳舞、踩高蹺。總之,也過得很隆重。所以多爾袞說的,應該不是虛言。」
我於是放下心來:「天大地大,過節最大,咱們的士兵也不容易,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然後我對著窗外吼了一嗓子:「搖樹,去把小翠叫來,咱們豬肉燉粉條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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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加班忙公事,想晚上再趕稿。結果下午打了球,然後喝了酒,醒來時在床上,居然還能自己蓋著被子。不過窗外漆黑,已是晚上十點,趕緊跳起來趕小說,汗,總算在十二點碼出三千字來。上傳晚了點,大家見諒,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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