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獻策雙雙躍上馬背時,李自成和劉宗敏趕緊攔住了我們的馬頭。
李自成嚴肅地說:「軍中無戲言這句話可以不用,不過有一句話,我覺得一定能用上。」
「哦,什麼話?」我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毛。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自成一字字地說道:「在這幾萬大軍面前說的話,能反悔嗎?」
我悻悻地撓著頭,作出一副張口結舌、愁眉苦臉的樣子。
「要是怕了,不打賭也沒什麼,只不過,以後莫把說話當成放屁,隨便往外蹦,以免被天下人恥笑。」劉宗敏在一旁激了一句。
我果然被這句話激怒了,噌地跳下馬背,逼到劉宗敏面前,狠狠地瞪著他的眼睛:「奶奶的,我怕什麼?打賭就打賭!」
「好,爽快。雲梯我借給你,五十架雲梯,一架都不會少你的。咱們現在就正式訂下這個盟約,誰先破城擒得福王,誰就當頭當王,另一方從此臣服於他。」李自成立即敲釘轉腳。
「好,一言為定。」我也答應下來。
宋獻策立即用手摀住臉,作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嘿嘿,你這老小子,還真會配合我啊,你明知東門隨時為我敞開著,這個賭大可打得,卻表演得如此逼真、配合得那麼默契,你不去21世紀拿奧斯卡最佳配角獎,真是極大的浪費啊。
李自成怕我再耍賴,當即高聲在兩軍前宣佈了這個盟約,並要與我歃血為盟。聽到這個消息,闖王的將士均是喜動顏色,而李家軍卻大多是憂心忡忡。雖然不管打賭結果如何,兩軍勢必合二為一,但看起來,我們人數雖多,攻城能力卻很差,將士們不知底細,都覺得我這一著棋下得太過冒失了。
我看著李自成遞過來的匕首,皺眉道:「本公子有些怕血,能不能換成割宋軍師的手?」
李自成眼裡閃過一絲輕蔑:「李公子說笑了,那怎麼行?」
我愁眉苦臉地接過匕首,閉上眼睛,在左手中指上輕輕劃了一下,往兩個酒碗裡擠出了幾滴血,然後趕緊把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著。
李自成眼中顯然有些疑惑,卻哈哈大笑起來:「傳聞李公子人送外號閻王,殺敵無數,為何會怕血腥?倒是奇怪得很。」
我心中一凜,他李自成可不是省油的燈,看來我這豬頭確是扮得太過份了。我正色道:「戰場上殺個把人倒不打緊,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不過平白無故地給自己弄些傷口,我可不樂意。闖王,我乾脆說個秘密給你聽吧。」
「哦,什麼秘密?」李自成好奇起來。
我湊近他的耳朵:「把你當兄弟才告訴你,其實我只在生死關頭打過一次仗,以後的那些戰役,我都沒參加過。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書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用智慧去平定天下,才是更重要的。」
我這句話可是大實話,卻不知李自成是否相信。但李自成大約早已派人打聽過我的英雄事跡和作戰風格,於是微微一笑,端起酒碗:「李公子,請。」
我重重地與李自成碰了下酒碗,將那血酒一飲而盡,然後「砰」地將碗砸碎在地上,與李自成相視大笑。
「兄弟們,抓緊時間吃飯,準備攻城!」李自成大聲宣佈道。他那三萬將士大約等了這幾天,早已不耐煩了,立即歡聲雷動、聲震蒼穹。我趕緊伸手摀住了耳朵。
等他們歡呼完了,我抓過「李」字大旗,站上馬背,將旗來回連搖三下,然後運起內力,長嘯一聲:「鳴炮!」身後頓時響聲大作,硝煙四起,把李自成的兵馬也嚇了一跳。廢話,二百支火槍同時對天鳴放,能不嚇人嗎?事實上,整個洛陽城內城外,都聽見了一聲響雷。
李自成臉上陰晴不定:「李兄弟,你這是何意?」
我哈哈大笑:「放幾聲火槍,嚇一嚇洛陽城裡那些作威作福的官老爺們,把他們嚇個屁滾尿流,那才叫過癮!」
我與李自成又是相視大笑。
此時我的一萬名步兵已陸陸續續地趕來,李自成哈哈一笑:「李公子,你這些兵士可白跑這一趟了,快讓他們回去吧,別耽誤了攻城。」
「回去?回哪去?」我的眼裡儘是疑惑。
「回東門啊。你的騎兵不都在那裡嗎?」李自成的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
我呵呵一笑:「東門要攻,南門自然也要攻,這叫雙管齊下。」
李自成臉一沉:「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兩軍同攻一個城門。你攻我也攻,這城算誰破的?」
我微笑道:「破城是小事,抓到福王才是大事。聽說福王住處離南門很近,自然要先取南門。闖王,要不然這樣吧,你攻城門左邊的這段城牆,我攻右邊的,如何?」
李自成皺著眉頭正在沉吟,我又補了一句:「還有一種辦法,我看咱們也別分左、右城牆了,就是一通亂來算了。反正我們的雲梯也不太夠,一會我的將士們難免會亂跑一氣,爭著搶著去爬你們的雲梯,你可別生氣,就當是借用一下吧。反正到最後,還是要看誰家的兵士運氣好,能搶先碰上福王。不過你兵多將廣,我想我的運氣終究還是不如你的。」
李自成的眉毛越擰越緊:「李公子此言猶如兒戲,哪有這種道理?」
「得。」我雙手一攤:「這也不行,那也不妙,那你說怎麼辦?咱們的士兵才趕到,掉頭回去是不可能的。再說了,等他們回到東城門,這南城門說不定早被你們攻破了。這麼大個虧,我如何能吃得下去?」
宋獻策趕緊插了一句話:「李公子,你剛才說得很對,五十架雲梯真的不夠啊,我看至少要一百架。上百架雲梯一架,官兵就會分散開來防守,這樣就會防不勝防了,才有可能成功登上城牆啊。」
我眼睛一亮:「有道理有道理。闖王,宋軍師說得對,我剛才確實沒考慮周全,你能不能再多借五十架雲梯給我?」
劉宗敏半天沒吭氣,這時忍不住冷哼一聲:「李公子,你們也太得寸進尺了吧?」
我皺了皺眉:「劉將軍怎麼能這麼說呢?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來,這城攻完後,不管我和闖王誰輸誰贏,咱們可都是一家人了。借幾架雲梯,又算什麼大事?」
劉宗敏正想反駁,李自成把右手一抬,止住了他。
李自成轉頭看了躍躍欲試著的將士們一眼,沉吟道:「李公子,你提的前兩種方案都不甚妥當。這樣吧,我可以借你一百架雲梯,但你們不得攻南門,只能攻東門。」
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怎麼行?你的軍隊佔了南、北、西三個城門,同時攻城的話,只要一門告破,就立即得手。而我的軍隊只攻東門,豈不是太吃虧了?你的提法也不妥。要不然,你和劉將軍他們再商量一下?我也和宋軍師再商議商議,看有沒有什麼更公允的法子。」
李自成搖了搖頭,與劉宗敏對視一眼後,又無奈地點了點頭,召集了幾個將領商議起來。
我和宋獻策拍馬便行,遠遠地避開李自成他們後,翻身下馬,相視一笑。
十個小伙子騎馬遠遠地跟著我們,見我們下馬,也紛紛下馬休息、戒備。他們是毒蛇連的成員,都是李仲選來跟我過招的武功好手,成天和我在一塊摔打著,彼此感情比較深厚。我準備培養他們做斬首行動的種子選手,因此把他們編成一個毒蛇班,一直把他們帶在身邊。平日裡讓他們放開門戶之見,相互交流武功,特別是交流暗器和短兵器的心得,我還把太極功夫教給了他們,讓他們體會以靜致動、後發致人的要領,這對於一個殺手和保鏢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班長辛遙夙是個19歲的青年,曾跟一位武林高手學藝十年,手底下的功夫最硬,出手也最狠。自從劉宗敏的手摸上刀柄,辛遙夙的眼光就沒離開過那把未出鞘的刀。如果有意外發生,他必定會最先撥劍,直擊劉宗敏的咽喉。與他一起進攻的會有三人,四人分成四個方向,以雷霆之勢圍殺攻擊目標,而另六個人則會將我擋個嚴嚴實實,不讓任何人靠近我。
「老宋,你辛苦了,這兩天挺不好過吧?」我看著宋獻策有些清瘦的臉:「回去讓詩詩給你燉幾隻老母雞吃,好好補一補。」
宋獻策笑瞇瞇地捋著他那幾綹鬍鬚,顧左右而言其他:「李公子現在行的可是緩兵之計?咱們的大軍,此刻恐怕已經進城了吧?」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宋獻策的肩膀:「知我者,老宋也。我那點花花腸子,你老宋還能不一清二楚?火槍聲就是訂盟成功的信號。聽到槍聲,李棟和紅娘子他們就立刻進城,這是早就商議好的方案。李棟和黃漢忠那裡,我早派人騎快馬來通知過了。所以黃漢忠那裡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就算有個把監軍的官老爺,殺了就行,礙不了事。」
宋獻策臉色一正,拱手道:「李公子果然是智謀過人,故意裝寶賣傻、扮豬吃虎,這個宋某倒是心知肚明,猜出了**分。不過訂盟成功後,沒想到李公子還留了後著,派了一萬士兵來假意攻取南門、制約李自成,讓他遲遲不敢放手攻城。只是宋某擔心,李自成恐怕也有官兵和災民作內應,如果他此時突然下令攻城,一旦城內接應、大開城門,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畢竟,福王住處還有一內宮,要想攻破,也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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