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刺 第五卷 天狼破軍 第七章 被神祝福的戰士(上)
    天下午,風影樓和那兩位接機的基地組織成員,~車,一路向南方駛去。

    當喀布爾這個依山傍水,以盛產鬱金香而聞名世界,更集中了阿富汗大部分工業生產基地的城市漸漸消失在視線的後方,眺目遠望,風影樓才真正看到了這個號稱「距離天堂最遠的國家」,她的真實面貌。

    他們現在處於阿富汗的北方,興都庫什山北麓下,這裡地勢比較平坦,由草原和沙地組成的地面,雖然看起來猶如月球的表面般荒涼,但是相對比較平坦,越野性能極強的軍用吉普車,還能以每小時六十公里以上的速度行駛。

    沿途看到的村舍,都是由圓頂的泥屋組成,沒有窗戶,門小得最多只能容一個人穿行,遠遠的看去,在一片綠色與金色的混合中,這些村舍的房屋,就像是一個個白色的饅頭。

    當遠方沙漠裡吹來的風迎面拂至,帶起大片的黃沙,天地間一片肅殺,隔著越野吉普車隔音性能良好的玻璃窗,風影樓的耳邊,卻隱隱聽到了駝鈴那悠揚而深遠,彷彿來自天邊的輕鳴。

    看著這片如此粗獷而率直的大地,面對此情此景,風影樓不能不讚歎阿拉伯遊牧民族,那最強韌的生命力。

    兩天後,吉普車駛到了梅旺德,距離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阿富汗南方重鎮坎大哈,只剩下咫尺之遙時,司機突然放緩了車速,兩個已經和風影樓熟捻起來地基地組織成員,一起轉過頭,眺望著某一個方向,輕輕哼唱起一首阿富汗的民歌。

    他們兩個人唱的聲音很低,而且五音不全走調得歷害,全無半絲悅耳動聽的美感,但是他們兩個人卻神情肅穆得彷彿即將走上戰場,在車輪地轉動中,把他們的歌聲,他們的熱情,一點點,一絲絲的揮灑到這片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戰火與重生的土地上。

    「倘若你在梅旺德不敢英勇犧牲,兄弟呀,你要承擔懦夫之名!倘若你不能握緊手中的武器,兄弟呀,真神地光芒將離你遠去!倘若你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兄弟再也不見了蹤跡,兄弟呀,天國的大門已經對你打開……」

    風影樓一開始並不在意,甚至是有點不以為然,但是漸漸地,他的神情卻變了。

    這首歌它地詞句。遠遠沒有文天祥揮毫書寫地「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塵雨打萍」那麼華麗鏗鏘。它地曲調更稱不上優美。但是兩個人卻唱得那麼認真。唱得那麼莊嚴。到了最後。他們唱地聲音越來越大。當兩個人一起用自己地手。重重在汽車上打起節拍時。風影樓竟然如此清晰地在他們地歌聲中。聽到了戰鼓重擂號角連營。聽到了一股用無數浩然正氣。共同匯聚出來地鐵血洪流!

    「兄弟。你知道嗎。這裡是梅德旺。我們阿富汗人最值得驕傲地梅德旺!」

    當汽車終於駛過這片土地。副駕駛席上地人回過頭。他地臉上還帶著戰士地肅穆。他大聲道:「這裡就是一百二十年前。我們地先祖打敗英國侵略者地古戰場!而我們剛才唱地。就是當時一位女英雄馬拉萊。在戰況危險。就連男人們地信心都開始動搖地時候。挺身而出帶領所有兄弟。向侵略者發起反擊時。一路唱起來地無悔戰歌!」

    風影樓真地不知道。原來在女性幾乎沒有任何權益。只能淪為男人附屬品地阿富汗。竟然也能產生一位扭轉戰局。光輝千秋。得到後世者如此尊敬與崇拜地女英雄!

    看著窗外那片被戰火反覆洗禮。人們卻依然頑強地在她上面生存地土地。風影樓悠然暢想……面對侵略者密集地炮火。阿富汗軍隊已經動搖。甚至已經準備撤退。把背後地戰略重鎮拱手交給敵人時。一個女孩從婦女地隊列裡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撕掉了臉上代表服眾與忍讓地面紗。一邊迎向敵人地炮火。一邊唱起那首無悔戰歌。她會用自己地言行。用她無悔地青春與大海般地深情。在每一個阿富汗勇士地心裡。注入多麼可怕。如果不爆發出去。就會把自己活活憋死、悶死地瘋狂火焰!

    這就是阿富汗。一片用無數英勇戰士地鮮血反覆浸透。也因此催發出更多英雄地土地。一個與貧窮戰亂為伍。民風純樸彪悍。幾乎可以人人皆兵地戰士國度!

    當風影樓手在這兩位「朋友」的帶領下,拿著推薦信去拜訪基地組織核心成員穆罕默德希姆時,負責接待他的,是一名身高超過兩百一十公分,往那裡一站,雄壯得猶如一頭成年黑熊的男人。

    這個男人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橄欖球隊員。他的肩膀寬闊得估計可以同時扛起四包大米,他的手腕,根據風影樓的目測,就算是使用大號手銬,想把他鎖住都有點困難。不知道是刀子還是彈片,斜斜劃過他「國」字形的臉,在上面留下一道另人觸目驚心的傷疤

    條傷疤配合他那雙猶如銅鈴,透著陣陣寒光的眼厚的嘴唇,卻硬是揚起了一種另類的協調感。

    只要看看身邊兩個「朋友」,一臉發自內心的尊敬和崇拜,風影樓就知道,眼前這個長得五大三粗,正在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盯著他上下打量的男人,不但是**基地組織的核心成員,更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風影樓走前一步,對著這個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是對方卻沒有回應。風影樓的手,就那麼尷尬的落到半空中,要是一般人遇到這種自討沒趣的情況,大概都會做出一些掩飾性的動作,然後再一臉訕訕的把手縮回來,但是風影樓卻沒有。

    兩個人站得很近,風影樓必須抬起自己地頭,用仰視的角度去觀看對方的臉,但是當風影樓輕輕瞇起雙眸時,一股無形卻鋒利的東西,在瞬間就微微刺痛了那個男人地雙眼,「我松本原不會第二次把手,伸給一個拒絕過我的人。」

    那個男人輕輕一挑眉毛,沉聲道:「我聽說你在自己的***裡,被人稱為神之子?」

    風影樓終於明白,為什麼兩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卻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份敵意。

    翻翻看人類的歷史,因為信仰和理念不同,而爆發的宗教戰爭還少嗎?無論是東突恐怖組織,還是烏茲別克斯坦伊斯蘭運動組織,他們和**地基地組織都遵從相同的教義,信奉同一個真神,可以說是同根相生。

    而風影樓這位奧姆真理教的「神之子」,信奉地卻是自己的父親不說,真理教提倡的神,更是彰原麻晃那個超級神棍,把佛教、基督教揉合在一起,弄出來的大雜燴。

    最重要地是,**他們成立恐怖組織,內心深處都有著開創天國王朝的偉大抱負,無論他們成功與否,在思想方面,至少已經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上,可是麻原彰晃成立「奧姆真理教」,包括他指使信徒,做出來的一系列恐怖襲擊,說白了,不過就是想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發展更多的信徒,賺更多地錢罷了。

    雙方的出發點不同,決定了「品味」和目標地不同,也難怪面前這個男人,看著風影樓這位「神之子」,眼睛裡不但有敵意,更有一絲根本懶得掩飾的不屑。

    風影樓仍然沒有收回自己地右手,他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足足三十公分,似乎一巴掌就能把他拍翻的男人,道:「這個世界,有幾十億人,有四種不同地膚色,有上千不同的種族共存,神,當然也不止一個。」

    那個男人嘴角一撇,「荒謬,在這個世界上,真神祇有一個,那就是我們信奉的阿拉真主!」

    風影樓沒有理會這句話,從喀布爾乘座吉普車,用兩天時間趕到坎大哈,在這一路上,他除了看到戰後的荒涼,與風沙侵襲的破敗,他還看到不知道多少被暴力摧毀的寺廟,其中最令風影樓扼腕歎息的是,兩尊幾十米高,整體在石壁上鑿出來的巨大佛像,已經擁有上千的歷史,可以說是人類最寶貴的文化遺產,卻被塔利班政府派人,直接用**,炸掉了佛像的眼睛。遠遠的望過去,依然帶著慈祥笑意的神像,那大慈大悲普度眾生的雙眼,只剩下一片令人心寒的空洞與死寂。

    在這片土地上,討論阿拉真主以外的神,絕對是一件不智的事情。但是如果因為害怕,或者說是因為所謂的「理智」,放棄自己的主張,選擇了低頭與退縮,那他風影樓這個「神之子」,又憑什麼在這個戰士的國度站穩腳跟,甚至連基地組織核心成員,穆罕默德希姆都要對他產生足夠的敬重?!

    風影樓的目光,直接落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腰間,在他厚厚的牛皮腰帶上,掛著一把式樣別緻,純手工打磨成的軍刀。

    「能不能,把你的軍刀借我看看?」

    那個男人輕哼了一聲,他腰間的軍刀,就代表了一個戰士的榮譽,如果遇到最值得結交的朋友,他們就會把自己的佩刀送人,表達自己的尊敬。像他這種身經百戰,早已經把驕傲種在骨子裡的男人,既然看不起風影樓,當然不會把自己的軍刀,借給對方。

    他的臉色突然變了,因為他終於明白,風影樓為什麼要向他借刀。

    就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風影樓從口袋裡取出一枝通體用金屬製成的筆,調轉筆鋒慢慢將那枝筆,順著自己左手掌指骨之間的縫隙,一點點的刺了進去。

    風影樓就像是在用針縫補一件衣服,用慢條斯理的動作,慢慢將刺穿自己手掌的筆,一點點從手掌另一面拽了過去。拽到最後,筆末端的筆卡,似乎勾住了手掌裡某個部位,風影樓還是一臉平靜,右手猛一用力,將末端勾著幾縷肉絲的筆,從自己的手掌裡完全拉出來。

    站在風影樓面前

    男人,眉頭在不停的輕跳。

    忍耐痛苦,他也能做到。他身經百戰,每天在大山和沙漠裡摸爬滾打,身體受傷已經是家常便飯。

    可是眼前這個「神之子」絕不相同!

    他的動作又慢又細,無論是被筆刺穿的左手,還是他又拉又拽地右手,都穩定得無懈可擊,彷彿他正在做的,不過是一場掩人耳目的魔術遊戲。但是從他左手掌被刺穿的位置,流出來的鮮血,絕對不是假的!

    最後一下用力拉扯,猛然擴大了傷口,更硬扯出幾條紅白相間地肉絲,看到這一幕,就算是身經百戰,早已經把人命不當一回事的基地組織成員,又有誰心裡不是輕輕顫抖了一下?

    可是在風影樓的臉上,卻揚著一絲輕鬆到極點,更怪異到極點地微笑,彷彿他剛剛用筆刺穿的並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別人的心臟。而他望向面前這個男人地目光,在這個時候與其說是挑釁,更不如說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眼神,在向對方昭示著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面對這樣的一幕,一個答案已經在所有人的心裡呼之欲出……被神祝福的戰士!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對宗教有絕對信仰地狂熱者,他們可以用平凡人的**,創造出近乎超人地奇跡。一旦他們的信仰面對挑釁,將他們血液深處地狂熱徹底激發,在身體內分泌都隨之改變的情況下,可以用從腦垂體中分泌出來地生物興奮劑,完全無視**上承受的痛苦,更可以在瞬間爆發出遠超常人極限的可怕力量。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在自己的群體裡倍受尊敬,被尊稱為「被神祝福的戰士」!

    當然,沒有宗教信仰的風影樓,絕不會是什麼被神祝福的戰士。

    「如果我在戰場上受傷被俘,敵人肯定會對我進行刑訊逼供。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我不想背叛自己的祖國,就必須死!我會努力在自己的腦海中想像,我全身泡在一個熱水池中,享受著熱水浸泡的舒適感,而一個無論容貌、氣質、身材都堪稱上上之選的女人,正在用她溫柔的撫摸和輕吻,幫我消除身上的疲勞,被我用意識欺騙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都會舒展開,而皮膚對外界刺激的敏感度,更會達到最高。」

    風影樓至今仍然可以清楚的記得,一位曾經親自上過戰場的第五特殊部隊心理學專家,在傳授他這套近乎「神跡」的自我意識催眠時,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在這種情況下,敵人一旦對我用刑,哪怕只是用一根鋼針刺入我的身體,我就可以借助幾倍放大的痛苦,在自己大腦中,形成被子彈打穿心臟,甚至是被坦克從身體上輾過的畫面。我的大腦會判定,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重創,出於生物自我保護本能,進入停止狀態,形成瞬間腦死亡的結果。」

    「而宗教狂熱份子當中,那些所謂的『被神祝福的戰士』,坦率的說,不是瘋子,就是變態。他們根本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的區別,但就是因為這樣,一旦面對危險,他們大腦中,就會形成諸如真神降臨,神的光芒與力量加諸在身之類的畫面,讓他們認為已經受到了真神的洗禮或鞭策,他們就會帶著一臉笑容,心臟自然而然的停止跳動,就算你最後把他們搶救回來,他們也會變成永遠無法恢復清醒的植物人。」

    說到這裡,就連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那位頂級心理學專家,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尊敬,「因為他們的意識,已經隨著真神,一起走向理想的天朝王國了!所以,真正的刑訊專家,面對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特工,或者是宗教狂熱者,絕不會一開始就痛下殺手,而是要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步步為營,一點點增加刑訊力度,絕不給對方自我催眠製造腦死亡的機會。」

    當時老師給風影樓上的這一課,是在教他如何對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特工,或者擁有堅定信仰的宗教狂熱份子進行審訊,從他們嘴裡挖出自己需要的情報。但是風影樓卻舉一反三,把這套「心理催眠式自殺」反過來使用,雖然他的自我催眠加上意志力,只能維持短短的幾十秒鐘,但是在這幾十秒鐘時間內,他已經可以借助自我催眠,來忽視痛苦。

    風影樓大腦中自我催眠的畫面,不是什麼五星紅旗迎風飄揚,也不是什麼一張張中國同胞的如花笑臉,他是愛自己的祖國,愛自己的同胞,但是這份愛,對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來說,還遠遠達不到刻骨銘心無怨無悔的程度。

    風影樓也愛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但是這份愛,是小河流水般的連綿不絕,沒有辦法在瞬間變成波濤洶湧,可以淹沒一切的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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