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春忙（五）
在平息了雄天礦業開業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波之後，我和霍振宇之間還發生了一場小小的風波，原因就是因為前面的那次事件引起的……
當楚天雄當眾宣佈所有被雄天公司扣下的人要被釋放，並且雄天負責賠償有關的醫療費用，而且挑起事端的雄天的有關人員將被辭退的消息時，整個場面頓時陷入了沸騰，雙方的人群都開始歡呼，來這裡找工作的人們是因為他們的鬥爭最終取得了全面的勝利，而雄天這邊的礦工們則是因為那個總是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田礦長」終於要被開除了，以後在這裡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而就在大家都盡情歡呼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突然的事情，當被扣留的那10幾個人經過楚天雄身邊的時候，那個和楚天雄對話的中年漢子突然就給楚天雄跪了下來，而其他的幾個人看到這一幕，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楚老闆！我知道你是好人啊！我知道這有點太強人所難了，可請您一定留下我們這些人吧！幹什麼活都行啊！我們不要求您也給那些老鄉一樣的工錢，只要給點就成啊！求你們留下我們吧！幹什麼活都成啊！家裡就指著我們了！」
我和楚天雄都趕忙過去扶中年漢子和他的那幾個同伴，可是誰都不肯起來，圍在外圍的來這裡找工作的人群也看到了這一幕，便也一起叫了起來。內容當然也是求雄天把他們留下，那個現場，沒有親自去過的人，實在是難以體會到地……
「小子！我就知道你把工資定那麼高，一定會出問題！看看，現在都攆上門來了！你說該怎麼辦吧？」楚天雄最終放棄了想把對方拉起來的想法，拉著我走到一旁。低聲地埋怨道。
「也不算很高吧？2500，交一交個人負責的那部分養老、醫療保險和住房公積金。也就剩下1800左右了，這樣的工資對於這些從事危險作業的人來講難道多嗎？」我不以為然地說道，就算4000礦工每個人都掙2500，那一年才發1個多億的工資，相比煤礦每年將近18個億以上的產值，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呢？而這些人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和各種惡劣條件下才創造地那些財富，難道就掙這連他們創造的財富地10%都不到的錢。還算多嗎？何況又不是4000人，人人可以掙那麼多……
「好！好！算我老頭子說不過你小子！先不說這些了，現在的這個事情該怎麼解決？」楚天雄一見我又拉開要和他算帳的架勢，便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後說道。
「咱們的礦上，實在安排不進人去了嗎？那幾個洗煤廠呢？還有焦化廠？實在不行還有咱們的建築工程隊啊！」看著這些跪在寒風中的漢子們，讓我把他們趕走，我地心中實在有些不忍心，我一直認為。我之所以搞這些勞動密集型的企業，就是為了改善這些人的生活水準，可今天我卻要違背我的初衷，實在有些讓我難以接受……
「都已經滿員了啊！實際上按照德國專家給我們的設計要求，我們的礦只需要2500到3000人，現在留下了4000人。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啊！而且你說的另外幾個單位為了消化剩下地被分流出的人員，都已經是滿負荷接受了！咱們現在的企業規模實在是容不下再多的人了！」
我知道楚天雄的話都是實話，而且這個老頭其實也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要是他有能力，他也絕對不會不管這些人地，實在是企業無法再承擔更多的人員負擔了，可是就這樣放棄？我在美國有那麼多錢，卻依舊幫不了眼前的這些人，難道這就是我所謂的壯志凌雲？
「楚叔叔，要不先把他們留下。這1000多號人的工資暫時先由我自己供著。等我再收購幾個企業後，就把他們安置出去！絕對不拖礦業的後腿！」被心中的火焰燒得有些激動的我在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不過還沒等楚天雄說什麼的時候，一直在旁邊聽我們對話的霍振宇卻先說話了，而且口氣很激烈……
「李衛俊！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你這簡直是愚蠢！是胡鬧！有你這麼搞企業地嗎？你知道一個企業基本地用人原則嗎？絕不用任何一個企業不需要的人！像你這樣搞企業，只能把所有人都拖垮！你知道嗎？」
「那就眼睜睜看著這些受了災地農民繼續悲慘的生活？」我被霍振宇那突如其來的氣勢給震懾，但是依舊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
「哦！就你錢多是不是？就你李衛俊古道熱腸？就你李衛俊悲天憫人？就你李衛俊菩薩心腸？笑話啊！難道中國那麼多有識之士和成功人士就沒點你這樣的覺悟？他們如果能幫這些人，難道會不幫嗎？我的振宇基金開始援助中國農村的時候，你好像還在上高中呢！難道我不想幫助這些人？」
「可……」
「聽我說完！」霍振宇大聲地叫道，「可這樣的慈善是要分場合的啊！如果今天是個慈善活動，我會為你的行為鼓掌叫好的！可現在你是在經營一個企業！經營企業你懂嗎？這裡不需要慈善，需要的是原則！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被個人意志所動搖的企業原則！你這樣隨意更改企業經營的路線和既定計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叫做自毀前程！而且你今天也許可以把他們這些人都安置了，我也相信你現在有這樣的財力，可是如果明天再來人呢？後天呢？你可以安置幾千、上萬的人。那千百萬，千千萬地人，你能安置的過來嗎？你自己還說，救貧不如扶貧！現在你連目前的這個企業都經營不好，你拿什麼來扶貧？拿什麼來幫助更多的窮人？收起你那些廉價的慈悲吧！總之今天你可以給他們錢，可以給他們每個人很多錢，但是就是不能把他們留下！這是我作為一個朋友的忠告！你愛聽不聽！」
霍振宇的話像一盆涼水一般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遍。我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依舊有些生氣地對方說不出一句話，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啊！人家的話可是一點都沒有錯，也許是我在這段時間地各項工作的順利當中有些飄飄然了，以為自己就是可以主宰一切的神，卻將最基本的經營企業的原則拋到了腦後，我犯了一個企業家在初步成功時都容易犯的幾個通病：自大症和妄想症！
因此，與其說我是想解救眼前的這些人，還不如說是在滿足我自己那越來越大地虛榮心和有些扭曲的成就感。我失去了一個辦企業的人應該有的冷靜、腳踏實地和應該嚴格操守的原則，在錯誤的道路上已經走得太過遙遠……
一個人也許可以改變世界上的一些事情，也許能給一些人帶來些影響，但是一個人永遠都是無法改變一個社會的命運地！任何人都永遠無法成為所有人的救世主！霍振宇的話將我從自戀的迷雲中生生拉出，讓我不得不重新接受我僅僅也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也有自己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想，這樣地感覺未免有些太過痛苦，但是我還是得謝謝他。謝謝這個讓我現在如此痛苦的男人……
「霍振宇！謝謝你！你罵得好啊！我明白該怎麼做了！楚叔叔！好好勸勸他們，讓他們就這樣散了吧！我現在去好好反思一下！有太多的事情該好好想想了！」
……
※※※
就在我們來到荊河鎮的第二天，段瑞紅負責招聘的農業類的應屆畢業生也都趕了過來，於是辭別了異常忙碌的楚天雄，我和霍振宇一行人便開赴到農村之中，而到了當地之後。我便開始召集人手準備即將開始的在幾個農村中開展的以地換股份的行動，而眼前地這些人就是這次活動地主力，他們要負責宣傳公司的政策，解答老鄉關於政策地所有疑問，而霍振宇自從到了村裡面，便一個人開始到處轉悠了起來，每天都是直到晚上，我才能發現他的身影，自從被他罵了一次後，我們之間都有些沉默。不過大家都明白彼此都有事情可忙。而並不是在記恨些什麼……
關於這次農業上的兩項重要投資，在準備上。我還是預備地很充分的。在政策上，則主要是圍繞農民手中的土地承包權來做文章的……
只要是在這次農業投資的試點地區的任何一戶農民都有參與到此次投資計劃的資格，農民手中的承包權可以以兩種形式來參與投資，一是直接以土地的承包權參與到大農場的建設之中，成為這個農村的一個股東，參與到年終的最終分紅上。另外的一個方式就是，將自己手中的承包權投入到新建立的養殖企業裡，成為養殖企業的股東，參與養殖企業的分紅。然後再由養殖企業以集體股東的名義將土地轉包給農場，而農場將每年向養殖企業支付一定的承包費用，最後這些費用按照養殖企業的收入，統一向各農戶分紅。而這兩種方式沒有固定的人群限制，大家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和對兩個企業不同的經營效益預測而最終選擇投資的方向……
而將土地轉包之後的農戶，可以選擇去外地打工多掙些錢，而低於45歲以下的農戶也可以到兩個企業中就職，而45歲以上60歲以下的村民可以到雄天公司後續建成一些諸如物業、集中沼氣供熱、農貿市場等單位就職。而且雄天公司還鼓勵脫產了的農民自己搞養殖和商業，只要有必要的擔保和抵押，雄天還將提供小額的貸款以鼓勵農戶創業……
而只要是在雄天的兩所企業裡工作的農戶，家裡的孩子的9年義務教育所需支付的學雜費用，將由雄天公司負擔，而其他的待遇也都會按照正規的勞動合同規範而確立。而為了打消大家對雄天這兩個公司的懷疑，一旦進入兩個公司的員工，公司將預先支付3個月的工資作為公司給大家的誠信抵押……
而對於那些就喜歡坐在家裡什麼都不幹的人，那就只能掙年終的公司分紅了。這些分紅按預測的經營效益則大概和拋去一年種地成本之後買糧食的收入差不多。因此在實質上不會給農民的生活帶來什麼大的影響。因為即使就真得坐在家裡什麼都不幹，也和種一年的地沒什麼區別……
可以說，在政策的安排上，我已經充分的考慮到農村的實際情況，給了大家充分選擇的空間，因此我手下的人員在各個村子裡一進行政策宣傳，便立即引起了大家強烈的反響，一開始大家還都將信將疑地在旁邊觀望，而當一些每年都會外出打工的人將土地轉包給了雄天公司以後，大家的參與進來的熱情被完全點燃了，不到7天，荊河鎮所轄的3個自然村便有9成以上超過1200戶的農戶都選擇將土地轉包給雄天旗下的兩個公司，而應聘兩個公司的低於45歲以下的農民則更是擠爆了門檻，兩個公司初期需要的1000名員工已經全部招聘完畢，這也基本上解決了3個自然村50%以上的壯勞力的安置問題，再加上30%的壯勞力表示要到外地打工或者做生意，剩餘的20%將由公司後續的建成的行業項目和個人自主創業所吸納……
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大好的形勢下，當工作人員來到荊河鎮所轄的康吳村的東部開始開展工作的時候，卻遇到了這部分村民的一致抵制，連續3天甚至都沒有一戶農戶前來詢問相關政策的，更別說將承包權轉讓的了，而且無論該村村長如何幫忙宣傳，也依舊無法讓這個村的東部有任何的好轉，這讓包括我在內的雄天人感到格外的納悶，而且誰也說不清楚如此大的反差到底來自何處，而就在我們最為茫然的時候，村長的一句話，似乎將一切的迷團都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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