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們曾「同床共枕」十年,可像這樣的穿鞋服務蕭楓岑卻還是第一次享受。在程汐為他套上一隻靴子的時候,他渾身像觸了電似的猛然一顫,這一霎,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猛然停滯了一下,頭顱不自意地扭轉過來,身子微微朝著程汐的方向前傾去,腦海裡開始幻想程汐那一低頭的溫柔。這樣的感覺,真好。
「喂,我剛剛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啊?」替他穿好鞋,程汐略有些不耐地蹲到他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滑嫩的臉。
「什麼?!」蕭楓岑陡然一驚,隨即卻是立即低下了頭,耳根子緩緩浮起一片紅暈,竟是一副好不嬌羞的模樣。
程汐啞口失笑,毫不客氣地推了推他的額頭:「幹什麼呢?著魔了?怎麼這副模樣?好了好了,不跟你閒扯蛋,再扯下去天真的亮了,你的屬下們該等著急了,我去把他們叫過來好了。」
「汐兒!」蕭楓岑突的拉住程汐的手腕,剛扭身欲走的程汐被他拉得旋身一撲,整個身子都摔進了他懷裡。
蕭楓岑扶住她的肩膀,頭顱慢慢往前移動。
這時,倏然一陣夜風刮過,窗戶大開,朦朧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斜斜投在身後的白壁上。
匆匆飛身後退的冥真,眼睜睜地看著白壁上的兩個身影,頭部越靠越近,最終,竟貼合在了一起。
在心底壓抑良久的鬱火終於傾然湧出,冥真猛然攥緊了拳頭,渾身僵地筆直,牙根狠狠摩擦,聲聲冷寒的勒勒聲,顫抖著粉碎在那陣驟然捲過的大風裡。
他的藍眸子裡綻射出一片冰寒的暗藍幽光,眼前突然浮現出十年前,程汐抽泣著小步快跑,邊抹眼淚,邊伸手向著他的方向,那隻小手在空中晃啊晃啊的,卻始終不敢越前一點,拉住他的衣角。
她抽抽噎噎地喊著他的名字,反覆地說:真,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
淚水滑下來,那張不知為何沾滿墨漬的小臉上,溝溝壑壑地留著一道道白痕。
其實那天,他在踏進迴腸曲的時候,真的很想回頭看她一眼,他的心好痛,她的每一聲叫喚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勾劃著他心房的血肉。那時候,他不明白為何他會這般難受,他只是純粹的,拚命地想要逃離她,他甚至想要摀住耳朵,讓那些叫他心魂俱碎的聲音,通通離他遠遠的!他生生咬碎了下唇,手心亦被指甲刻出血痕來,他忍住了,他走得決絕。
此刻,當那種絞心之痛,再一次被他重溫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的根源。
誠如她所言,別忘了她……
他真的忘不了她,離開她,不過使他徒增幾重相思之苦,那份揪心的悸動,始終都在,甚至愈演愈烈!
若不是感受到一股不弱的勢力,在向著自己飛撲近,他誓,他真的會衝上去一把捏死屋裡的那個狗男人!
哼!冥真冷冷一哼,猛然一個旋身,寬大的黑色長袍在空中盪開一個華麗傲慢的弧度,身形微晃,驟然閃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