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京城的天氣雖然還有些陰涼,也是已經不再那麼寒冷。
好歹在京城也混了幾年,蘇揚自然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哪種地方最適合散心。
唐菲菲有秦茹陪著蘇揚一百個放心,就算秦家和自己有什麼過節,秦茹也會盡全力保證唐菲菲的安全,更何況,秦茹還不想和自己做對。
在車上顛簸了三個多小時,蘇揚才來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這裡是個很奇怪的地方。現在才是初春,但這地方卻是溫熱如夏。現在才是傍晚,但這地方卻已經是燈光輝煌。
你裡有天下所有的美酒,也有來自各國的美女,更有世界各地的賭台,這是一個吃喝嫖賭一條龍的地方。顯然,蘇揚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可是他來這裡不為別的,只是為了享受一下這裡的美酒。
這裡的酒,是他喝過最香的。
有誰能夠想到,在這普通的農家院的地下,竟然有這麼一處人間天堂。
大廳的後面,是通往樓下的樓梯,當然也有電梯。
一般都是走樓梯下樓,因為往下四層之後電梯才能啟用。沒有人知道電梯到底通往哪裡,通往什麼地方,因為沒有人進去過。
困為他們根本不必下到四層。
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麼,前三層都能滿足你。
樓梯口,擺著張比較小的方桌。坐著個服裝很華麗、修飾很整潔的中年人。從蘇揚一次來他就坐在那裡,今天他還是坐在那裡。他好像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個人在玩著兩顆鋼球。很少有人看見他做過別的事,也很少有人看見他起來過。
別的人來來去去,他從不注意,甚至很少抬起頭來看一眼。別的人無論做什麼事,好像都跟他全無關係。其實他卻正是這地方的主人之一。很奇怪的地方,通常有很奇怪的主人。
蘇揚好奇的不是這個奇怪的傢伙,而是另一個男人,一個手中緊握著一把黑色菜刀的男人。
男人手中的刀很奇怪,沒有刀鞘,沒有刀柄,甚至都沒有刀刃,只是那把刀的樣子看上去像一把菜刀,而且是一把剛剛砍過人的菜刀,上面還沾有一些尚未乾涸的血漬。
他正在吃飯,吃一口飯,配一口菜,吃得很慢。好像飯菜很難吃一樣,他每嚥一口飯,眉頭都是會輕皺一下。
他坐的地方雖離大門很遠,但蘇揚走進來的時候,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手裡的刀。
看到這把刀,蘇揚想起了已經化成靈氣的鬼王刃,曾幾何時,蘇揚也像這個傢伙一樣,刀從來不敢離開自己的手。
仔細的觀察一會之後,蘇揚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彷彿對自己看到的一切也都覺得很滿意。他大步走過來,走到男人對面坐下。
男人的筷子井沒有停,一口菜,一口飯,吃得很慢,卻沒有停下來看他一眼。
蘇揚看著他,忽然笑道:「怎麼,不試試這裡的酒?」
男人既沒有抬頭,也沒有停下來。他慢慢地將碗裡最後兩口飯吃完,才放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蘇揚。
蘇揚臉上的微笑就像是陽光。
男人蒼白的臉上卻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蘇揚笑道:「你不喝,請我喝兩杯怎麼樣?」
男人道:「你要我請你喝酒?為什麼?」
他說話很慢,彷彿每個字都是經過考慮之後才說出的,因為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他就一定完全負責。所以他從不願說錯一個字。或者說,這個男人害怕在蘇揚的面前說錯些什麼。
蘇揚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道:「不為什麼?因為我覺得你很順眼!」
他忽的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冷的說:「或者說,我看你不順眼!」
男人手中的刀,攥的更緊了。似乎他更想著用自己手中的刀來回答蘇揚的問題。
蘇揚道:「你肯不肯?」
男人這次將眼神轉到了自己手中的刀上。
蘇揚繼續說道:「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了,你若錯過,可別後悔?」
男人終於搖了搖頭,緩緩的說:「不可惜。」
蘇揚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過後,用很是狂妄的聲音叫道:「你這人果然有趣,老實說,除了你之外,別人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喝他一滴酒的。」
他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將別人都當做聾子,別人想要不聽都很難;只要聽到他的話,想不生氣也很難。
屋子裡已經有幾個人站起來,動作最快的,是一個身著黑色道服的少年。
少年很瘦,他的腰很細,肩很寬,冠上鑲著閃閃光的寶石,冠是紫紅色的,和他衣服的顏色正相配。
他手裡端著杯酒,滿滿的一杯,一轉身,竟已從數米之外竄到了蘇揚的面前。
手裡那一杯酒,居然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看來這人非但穿衣服很講究,練功夫的時候必定也很講究。只可惜蘇揚沒有看他,那男人更是沒有看見。
紫袍小道的臉上故意作出很瀟灑的微笑,因為他知道現在屋子裡的每個人都在看著他。
他輕輕拍了拍蘇揚的肩,道:「我請你喝杯酒好不好?」
蘇揚淡淡的說:「不好。」
紫衫小道大笑了起來,別的人也跟著笑了。
蘇揚也在笑,不過看上去更像是陰笑:「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還是不會喝的。」
紫衫小道的臉色一變,冷聲叫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蘇揚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連你究竟是不是個人,都不太清楚。」
紫衫小道笑容凍結,右手已經悄悄的摸向了自己的後腰處。
「嘩啦……」的一陣聲響,數十顆如同彈珠一樣的琉璃也是隨之拋了出來。
彈珠落地的同時,屋裡所有人都是吃驚的看向他們。
只不過,他們吃驚的不是紫衫小道露出的這一手彈珠的本事,而是吃驚蘇揚剛剛一動未動的就將那些彈珠彈落到地的能耐。
紫衫小道看著地上的彈珠,一張臉已慘白如紙。屋子裡也已經沒有人敢笑了,非但笑不出,他們現在連喘氣都不敢出聲音。
整個屋內只剩下一種聲音,鋼球碰撞的聲音。
剛才生的事,好像只有坐在電梯旁的那個男人沒有看見。
蘇揚對面的男人雖然看見了他使出的靈氣遁,但臉上卻還是全無表情。
蘇揚笑了笑,微笑著說道:「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很多人想請我喝酒的,你請不請呢?」
男人慢慢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請。」說完之後,他便是站起來,轉過身,似已不願再討論這件事。
但卻又回過頭來看了那紫衫小道一眼,緩緩道:「你應該用買衣服的錢,去買點好的靈氣珠,不過你最好以後還是別玩這種東西,因為用靈氣珠來撐場面,實在是危險的很。」
他說得很慢,很誠懇,這本是金石良言。
但聽在這紫衫小道的耳朵裡,那種滋味卻是不太好受的。
他看著這個面空一切的男人,慘白的臉已青。
男人正在慢慢地往外走,走路比說話更慢,而且很奇特。
他左腳先邁出一步後,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
「原來他在這裡竟然是跛子。」蘇揚彷彿覺得很驚奇,也很惋借。
除此之外,他顯然並沒有別的意思。
紫衫小道緊握著雙拳,又憤怒,又失望——他本來希望蘇揚將那男人一把揪回來的。
蘇揚的靈氣遁雖可怕,但這跛子手中的刀卻不可怕。
紫衫小道便施了個跟色,本來和他同桌的人,已有兩個慢慢地站了起來,顯然是想追出去。
就在這時,屋子裡忽然響起了個很奇怪的聲音:「你不願別人請你喝酒,願不願意清別人喝酒呢?」
聲音低沉而柔和,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說話的人,明明好像就在自己耳畔,卻又偏偏看不見。
最後才終於現,那坐在電梯旁的那個服裝華麗、修飾整潔的中年人,已轉過頭來,正在看著蘇揚微笑。
蘇揚也笑了,道:「別人請我是一回事,我請不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中年人微笑道:「不錯,那完全不同的。」
蘇揚道:「所以我請,這屋子裡每個人我都請。」他說話的神情,就好像已將自己當做這地方的老闆似的。
紫衫小道咬著牙,突然扭頭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蘇揚冷冷的說道:「只不過我請人喝酒的時候,誰不喝都不行,不喝醉也不行!」
紫衫小道胸膛起伏,突又回頭,道:「你知不知道請人喝酒要花錢的?」
蘇揚笑道:「錢?你看我像不像身上帶著錢的人?」
紫衫小道不屑的說:「不像。」
蘇揚不以為然的說:「幸好買酒並不一定要用錢的,有時候,用命也行。」
紫衫內的氣氛頓時變的有些緊張起來。
坐在電梯旁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是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蘇揚。
「好狂妄的口氣!」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嘛!」
「你覺著,就憑你也配在這裡鬧事?」
……………………屋內響起了一片質疑和嘲諷的聲音。
不過那個狂妄的紫衫小道卻是沒有說話,因為他不敢說。他已經感覺到了蘇揚體內散出的那股氣息,根本不是他這種層次的人可以比擬的。
「你到底是想請我們喝灑,還是想要我們的命?」紫衫小道緊張的看著蘇揚。
蘇揚笑了笑,道「我想先請你們喝酒,然後再要你們的命。酒喝完,誰還保持清醒,我就要誰的命,誰喝醉了,久不放過他!」
有人這麼威脅著你,誰還能喝醉?再著說,威脅人的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任誰也不願意嚥下這口惡氣。
可是,那個中年男人只要不動,他們誰也不敢在這裡動手。
中年男人緩緩的抬起腳步,不急不慢的朝著蘇揚走了過來,邊走還邊客氣的說:「這位兄弟,不知我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
蘇揚微微一笑,道「你們沒得罪我,得罪他了!」
蘇揚的手指指向了門外的院子,就見那個帶刀的男人並沒有走遠,而是正站在門外沐浴著夕陽的餘輝。
夕陽將那個跛子的身影照的額外長,甚至都無法看到影子的盡頭在哪。
不過,與他的影子相比,別人顯然更對他那把刀感興趣,因為那把刀正在慢慢的吸收夕陽的光輝,雖然常人無法看出來,但是中年男人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的臉色瞬間就變的有些難看起來,額頭也是冒出了冷汗。
蘇揚一臉壞笑的看著這個中年男人,道「怎麼樣,剁魂刀人家都拿來了,你覺著,你們還有活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