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 第一卷:東陵 第一百三十一章 蠱之美食
    安平郡夾谷

    安平郡在南詔境內西北方向。除了幾百里邊境跟東陵接壤以外,往西邊走大概有二三十個中小型國家。難得剩下兩三個保留獨立統治權,其他大多是西塢的附屬國,當然也有幾個離南詔近的稍微搖擺不定,有時候兩邊都進貢。

    氣候不好,水土不豐腴,山賊劫匪還多,雖然不到不毛之地的程度,但只要想有點前途的都不會原意來安平郡展。但是安平郡的駐守又不能夠馬虎,否則就相當於把一個大大的防禦豁口1ou在對南詔虎視眈眈的西塢面前。臥弋而枕,豈能安睡?

    安平郡王世襲罔替,是南詔少見的諸侯王,世代駐守邊疆,一直沒有出過什麼紕漏。到這一代安平郡王樂蕪,已經是第六代了。但顯然太上皇皇甫烵對樂蕪這位有血緣關係的表叔叔從來都不太信任,除了安平郡官兵,又另外派遣親信將領率領大軍駐守。

    現任中東郎將方越澤,年僅二十七歲,是上將軍岑濤的得意弟子。上將軍年事已高,回到晉寧述職後,特推薦了方越澤來接他的班。三四年下來。邊境安寧,沒有戰事生,方越澤守在夾谷不功不過,當然也遇不到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英雄英雄,哪有不見血不打仗的英雄?

    方越澤很是些鬱悶,請求調離的函件再一次被老師駁斥退了回來。漸臨暑夏,南詔天氣屬濕熱地區,常年多雨潮濕。儘管安平郡偏西北方,比晉寧一類中部城市都要來得乾燥,但是密實而粘稠的空氣還是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近衛屬官從晉寧開始就一直跟著方越澤做事,他清楚上司在為什麼煩惱,但自己力小勢薄,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騎馬到離兵營駐紮地不遠的村落,特意囑咐農家媳婦另外做上幾道清脆爽口的辣菜,希望上司吃了以後能夠消消氣,降降火。

    一位身著南詔傳統服飾,梳著雙刀髻的婦女拎了個跨籃,悠悠地朝重兵把守的兵營走來。兩排守衛怒眉一挑,數柄長刀「鏗」地交疊在一起,其中一人大聲質問道:「什麼人!幹什麼的?」

    那村婦顯然沒見過這麼樣個陣勢,嚇得連忙退了幾步,才戰戰兢兢地舉著跨籃往前遞了遞,低下頭不敢面對凶神惡煞的衛兵,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我是受一個大人的吩咐,煮了幾道辣菜送來給將軍的……」

    「哎。是我讓她送菜來給將軍的,把東西拿過來。」

    近衛屬官剛好出來看菜送到沒有,見狀出聲喊道。等他把衛兵遞過來的跨籃接住後,對那顯然還有些恐懼的村婦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吧。」

    等那村婦走出約莫數里後,纖細長指往臉上一摸,竟然扯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皮,1ou出另一副美艷容貌。只見她走到旁邊的樹林裡,在草叢中翻弄幾下,一個女人就滾了出來。仔細看那眉眼,竟和美艷女子揭開面皮時一模一樣。只是臉部泛起青黑色的毒氣,動也不動,顯然是已經氣絕身亡。美艷女子掏出個描花白瓷瓶,對屍身滴上幾滴瓶中溶液,就見屍體好像被強酸腐蝕融化一般,慢慢地竟化作氣態消失不見了。

    美艷女子又取出另一副皮相,小心貼在臉上,馬上成了另外一人,急步往兵營走去。

    深夜,中賬仍有火光。

    方越澤把批改好的幾份文書放到一邊,站起來自行揉捻幾下酸痛的肩膀。突然。他覺得背後有些麻癢,伸手撓了撓。過不了多久,還是覺得癢,比起前一次更癢了。又撓了撓。還以為是夏天來臨,一些毒蚊叮咬所致,特地把驅趕蚊蟲的藥草點燃,繞著帳房熏了兩圈。可沒過一會,不單是背部,連手臂,大腿,都出現了麻癢的感覺,再撓下去,痛入骨髓。

    這時方越澤才現不對勁,一邊大聲呼喊:「來人,來人!」一邊xian開皮甲查看。

    等幾個近衛循聲趕來時,卻現他們的中東郎將已經倒到地上痛苦地捲曲成團,還不停地出「呼赫」「呼赫」猶如野獸一般的聲音。有大膽地上前去把人掰了一下,立刻被嚇得膽兒一縮,差點暈了過去,另外幾個圍攏上前,一看,也被嚇得大叫起來。

    只見方越澤裸1ou在空氣中的皮膚無一處完好,就連臉部都被他自己撓得鮮血淋漓。雙目充血,裡面已經看不到一絲屬於人類的理智。如果說這些還沒什麼,那隨著鮮血流淌,不停地從肉裡鑽出一小條一小條絲線粗細的白色蟲子,才真是讓人覺得既噁心,又恐怖。

    後面來到的衛兵,有些膽子大的想衝上前去制服方越澤。誰知到卻反被狂性大的方將軍撲過來狠狠咬上一口。隨後,那些被咬的衛兵也都出現了跟方越澤相同的症狀。

    眾人無法,只得把中帳團團圍住,出來一個就把一個打進去,但是這麼做肯定捱不了多久。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清脆的鈴音響起,一名穿著南詔白羅迭裙的女子從夜幕中緩步而出。

    「什麼人!」

    本來神經已經很緊張了,又來個神不神,鬼不鬼的,有草木皆兵的已經按捺不住先把長槍刺了出去。只見那白裙女子身形如影,須臾間,就已經避開層層兵器,進到中帳裡。

    衛兵們都有些猶豫,既怕中東郎將出了什麼紕漏他們吃不完兜著走,更怕進去以後也變得像其他幾位同仁一般生不如死。方越澤的屬官急了,較他人先一步衝了進去。其他人面面相覷,接著也跟了進去。

    不知那白裙女子做了什麼,裡面幾個全身是血的人已經安靜下來,不再又吼又叫的胡亂咬人,乖乖地躺在地上。但是還是不停的有白色線蟲從血肉中鑽出來,爬上爬下。

    「呵,不但有蛛毒,還下了線蠱。終於有個能看的了。」

    沒錯,這身著白羅迭裙,深夜造訪夾谷軍營的正是屢次破壞飛影閣任務的涵陽。連續三次,她讓飛影閣不但拿不到銀兩,還賠上信譽,就料到飛影閣絕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這次方越澤既中了毒,又被下了蠱。磨蛛的毒,一般可以用斑唇馬嵩解開,但斑唇馬嵩又是線蠱的最愛,用了斑唇馬嵩。線蠱的繁殖度就會大大提升,母蠱甚至會根植在飼主體內,再也難以分離。

    不過只有這點伎倆,還是不夠格啊。

    「你們,現在誰能做主?」

    涵陽轉過身,對身後一群看得目瞪口呆的將士淡淡開口。楞了幾秒,一個身量矮小,面目有點猥瑣,穿著青銅護甲,看來有點品級的人把粗短肥大的爪子狠狠揮動:「把她給本將軍抓起來!哪裡來的刺客!肯定是她對方將軍下的毒手,抓起來,快抓起來!抓……呃……」

    讓那矮子直接閉上嘴,涵陽不耐煩地皺起眉:「來個有腦子的說話,否則再過一會你們將軍成了活死人,可別怪我。」

    「在下陳楠,是下郎將,這裡還是能說上幾句的。懇請姑娘盡力救治方將軍!」

    又站了一個出來。

    「總算有個有腦的,從現在開始,這裡所有的人一個都不許離開!還有,安安靜靜,別打擾我,否則後果自負。」

    涵陽先點了方越澤幾處大穴道,讓血液停止流出,接著取出一小撮枯黃的草葉,輕輕一搓就冒出裊裊煙霧。把煙霧往方越澤週身熏上幾個來回,只見那些白色線蟲出來的率越來越快,不過漸漸地,所有的線蟲都從嘴巴湧出,其他部位已經沒有線蟲往外爬了。

    突然,方越澤的腹部凸起一小塊,那塊凸起好像有生命似的,慢慢地從腹部順延著食道往上爬,等終於爬到喉部的時候,只見涵陽指尖一浮,將一枚長長的金針刺了下去。那塊凸起彷彿被掐住了要害,在不停的掙扎,連帶的讓方越澤滿是血痕的臉部也變得更猙獰起來。

    涵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個小銅爐。打開後取出一隻嬰兒巴掌大小的五色蠍子,輕輕放在方越澤嘴邊。再用小刀在方越澤上臂劃開一個十字,接著手中金針連動,cha進鳩尾、尺澤、血海和陰陵泉穴中,驅使磨蛛毒素往上走,直到毒素盡從十字創口中流出,出現鮮血為止。

    拔出喉嚨上cha著的那根金針,再輕輕地往方越澤胸口一拍,只見方越澤喉間卡卡作響,猛地張大了嘴。接著一條兩指寬,三寸長短,肥嘟嘟的白色肉蟲就生生從大大張開的嘴巴裡爬了出來。

    已經有膽子小點的衛兵在吐了。

    那肉蟲剛爬出來沒動幾下,就被涵陽放在方越澤嘴邊的五彩蠍子一口咬掉腦袋,生生吞進了肚子裡。

    「啊!」

    在肉蟲被蠍子吃掉的那一瞬間,圍觀人群中傳出了一道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涵陽笑吟吟地看著人群一個普通衛兵模樣的人倒在地上,走過去,手指在那人臉上一揭,扯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根本不是什麼衛兵,而是一個美艷的女子!

    那女子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蜷縮著身體不停地顫抖,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一滴接一滴滑落。美麗的眼睛狠毒地瞪著涵陽,痛楚讓她哆嗦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怎麼可能……」

    「飛影閣主,久仰大名,今日終於能夠見上一一面,小女子甚感榮幸。」

    飛影閣!?

    相比起涵陽笑吟吟地全無所謂,在場有點常識的人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飛影閣,原來是飛影閣啊!

    「我,我低估了你……你,你居然懂得用姑婆草……還,還養出了沙蠍蠱……」

    絲線蠱頗難養成,就算是純正的巫族巫女也不一定能夠成功,這是琉千影的得意之作,也是殺手鑭。今晚上她不但用了磨蛛毒,還同時放出了線蠱,就是要一擊必中,給涵陽一個狠狠的下馬威。沒想到涵陽不但破了磨蛛毒,還帶著線蠱的剋星五彩沙蠍。被自己養的蠱蟲反噬,內損可是會非常嚴重,現在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琉千琴都奈何不得。

    「哼,敗便是敗了,要,要殺,要剮……悉聽……悉聽尊便!」

    「哦,謀殺朝廷大將可是死罪,既然如此……」涵陽眸光一閃,不易察覺地往某個方向微微瞥了眼。掌中小刀作勢要割破琉千琴喉嚨時,背後一道冷風襲來,涵陽身形一變,僅剩左手空閒,堪堪抵擋,又不小心1ou了個破綻,下一招便被人制住。

    圍觀一干將領全部呆若木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道黑影掠過。再然後,地上躺著的,和原來站著的,都消失不見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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