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林丫頭的嫁妝光銀錢還有三百多萬!更有那些還回去的古董擺件也是價值連城,若是加上上這省親的園子……雖說是嫁妝,卻基本上都歸新媳婦掌控,便是偶爾拿來些補貼夫家家用,大半卻是自己能夠留下的。如今黛玉一紙文書將所有的支配權給了北靜太妃,這賈府裡若是有些子想法豈不是不好辦了……
「玉兒這孩子單純的很,涉世未深,難免會想的不甚周全!」賈母笑的很慈祥,言語卻很毒辣,明則說黛玉單純,暗是在說北靜王府騙取黛玉嫁妝的支配權。
「對對對!」齊靜賢哈哈一笑點頭認同:「我們玉兒啊,確確是單純的很,否則也不會被個下賤商家家的女人巴結,還騙得認了做個口頭的乾娘!想來我們王府可是堂堂正正的皇族血統,卻斷不能容許這樣沒身份的人登堂入室!」齊靜賢回敬的更厲害,藉著罵薛姨媽暗示賈府往來之人身份低微,還敢打黛玉的主意。
賈母聞言差點氣炸了肺,這薛家即將與賈家結親,齊靜賢在這裡毫不留情的把薛家貶的一無是處,卻也是在暗罵賈家混賬,自貶身份與那低等的商人家攀親。
「這……」賈母好容易將怒氣壓下:「這薛家好歹也是皇商,祖上乃是紫薇……」
「行了!管他祖上是阿貓阿狗的!士農工商,最未一位便是商,低賤就是低賤,難不成老太太覺得是朝廷劃分有誤不成?」齊靜賢短短幾句話,便上升到了國家階級劃分上,連薛家的祖上就罵了一遍。在座女眷無不變色,這北靜王太妃,言語著實太大膽了些!
「不不!……」賈母連想死的心都有了,皆道這北靜太妃歷來是個和善的,卻為何今日咄咄逼人,卻又句句在理。明明罵了人,卻很叫人無法反駁。
「不過,好在我們玉兒如今終於安穩下來,沒人給氣受,沒人敢小看!也算是苦盡甘來……」太妃滿意的笑了笑:「老太太可不要說我對這府裡成見不小,看見打小定下那乖巧的兒媳被折磨的不成樣子,誰都不會有好脾氣不是!」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這個時代人們都是含蓄的,都是有心思不輕易外露的,而賈府欺壓孤女的惡行忽然被齊靜賢拿來大喇喇的擺在明面,一個個臉上臊的緊,直躲在前面人的身後才好。賈母無處可躲,只得恬著臉應付,心中將齊靜賢罵了無數遍。
足足兩個時辰的功夫,齊靜賢談笑間只將一層子的人說的紛紛想去跳井,終於領教了什麼叫針扎不見血的言語虐待,也領教了什麼叫做罵人不帶髒字!最厲害的是她居然兩個時辰不用喝茶水,明裡暗裡將賈家罵的體無完膚,又絲毫不見把柄。賈母有心回嘴一二句,卻不是她的對於,到了最後,只能撫著胸口喘氣,手腳微微顫抖。直到見到賈母這個樣子,齊靜賢才微微一笑,用絹子擦了擦嘴,接過丫頭們帶來的甜茶潤了潤喉。
「老太太,珍大爺璉二爺同孫先生一同回來了,正後座外面回話!」門口的琥珀進來磕頭見了禮,稟告道。
「讓珍哥兒進來回話吧!」賈母臉色已是青的如同海裡剛剛打撈上來的青蝦子,只這一句話,面上老皮和著微微抖動的嘴角無法協調,強說完整。
「是!」琥珀實是沒有見過這樣的賈母,嚇的不輕,趕緊出去了。不多時,賈母內室豎起一道珠簾,賈珍與孫匠師跪在簾子外面請安。
「孫匠師,你可為那大觀園細細做了估價?」齊靜賢遺憾的要命,還在多多久能把賈母說的崩漬呢,這孫匠師動作也太快了!讓自己沒有完全的過癮。
「回娘娘的話,小民已然將園子全部評估完結,只等娘娘問話!」孫匠師俯在地上恭敬道。
「好吧,那麼依你看,這院子估價幾何呢?」齊靜賢笑著問道:「瞅著天兒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兩個孩子可要著急呢!」
「是!回太妃娘娘的話,賈府中的大觀園從佈局建築,到石木用料,加上佔地。共價值十八萬兩銀子!」
「不可能!」賈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臃腫的身體差點跳了起來,用幾乎走了調的聲音叫道:「卻是你故意低估不成!」在座眾人議論紛紛,皆不知為何,那大觀園花費甚多,外界皆道奢靡,如何評估到了這般境地。
「小民向來是以誠信為本!」孫匠師向右上方一抱拳:「否則也不會得到太后娘娘的賞識!那大觀園外觀看起來繁花似錦,由裡卻不盡然,單單凹晶館外園檀木迴廊,皆是由碎檀拼湊,並非一根整料,因此價格唯有整料的三成五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截木料,又取出隨身的小錘敲開,果然,四面昔是拼湊,外面刷了漆看不出來,內裡卻是顏色皆不一的。
「哈!這可是真真好看!」齊靜賢笑道:「原來賈家是這般節省的,可是我的錯了!還以為玉兒的嫁妝被悉數用在了建園子上,沒得浪費!卻原來竟是簡樸的典範呢!」她原想將價格壓在三十萬餘,卻不想這賈家太給面子了,連二十萬都沒有用到!
賈母臉上登時臊的如同挨了幾個巴掌,青紅紫綠的一起湧出,恕吼道:「珍兒!你來說!」
「老太太,園子裡的玉雕怪石,均被孫匠師鑒定為高仿品,珍兒不信,又請來幾位工部方的匠師一同品葵,才知孫先生所言不虛!只仿的十分逼真,非專擅之人細細品度所不能現,也難怪當初建造時看不出來。」賈珍答道。
「這!這!……」賈母氣血上湧,一陣天旋地轉。在她的心中,那園子可是最低價值四十餘萬,園中的珍奇玩物數不勝數,卻都是假的不成!穩住了身子,保持清醒,賈母搖晃著上前,乞求道:「太妃娘娘恕罪!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事,被歹人鑽了空子,可是定要重重徹查一番1這園子折現的事怕是要緩上幾日……」當真如孫匠師與賈珍說說,當年承辦了採買的薛家可是足足的撈了一大筆啊!賈母恨的牙齒快要磨出聲響。
「哎呀,真的管不了許多!」齊靜賢笑夠了一揮手:「不管這個園子是好是賴,我是定要收的,如今既既已經做了價,老太太趕緊將什麼這契那契的拿出來,算了算呢,應該還有六十八萬兩的現銀才對上欠賬!」
「太妃娘娘!如今府中定是要查找那作惡之人的!這園子暫時可是不能折!」賈母心底想來想去想不通,這太后娘娘的旨意,為何變成了這副樣子?糊塗了,真的糊塗了,若是當真要細細的評,太后又如何會同意呢!
「哈!這就怪了!」齊靜賢臉一冷,甩了甩袖子,道:「便是查出了做手腳的人,這園子還能變個樣子不成?還是老太太想要將院子重新修葺一遍再折價呢!」
「這……總之,今日實在是不行!還請太妃寬限幾日!」賈母汗都冒出來了!一個園子,加上六十八萬的現銀,可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嗎!前幾日遞還幾百件珍寶,直心疼的她心口疼了半日。
「大膽!」齊靜賢恕喝,伸手欲砸杯子,卻現剛剛那杯茶被她送給了身邊的默默。也不管桌上是什麼東西,伸手抄過來砸在地上,配合一下氣憤。賈母桌上擺著的紅瑪瑙果盤連著裡面的水果頓時砸了個七零八落,碎片飛濺。「太后的手諭,難道賈家也敢違抗不成!」
「太妃娘娘!」賈母見靜賢撕破了臉,同樣氣的要命,不覺收斂了笑容:「太后手諭只說那大觀園折價,卻沒說何時交付!便是寬限幾日又何妨!」
「對!太后娘娘沒說,便是哪日都可!不過呢,債主是我,我說哪日就哪日!你個欠錢的還敢不要臉的討價還價,也不看看自己是十什麼身份!」齊靜賢極其鄙夷的將食指仲出點了點賈母腦門的方向,而後三個手指又捏在一起晃了晃:「原來這賈家果然是個武夫出身,竟然不懂得一點點的禮儀規矩!剛州是誰說的太后的旨意違抗不得的!嗯?」
「太妃娘娘,你!」賈母被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過去,身子直向後倒,幸而被鳳姐扶住。「太妃娘娘,今日卻是要賈府當真傾家蕩產嗎!怕是太后……」
「好了!別沒事家家的一天到晚把太后放在嘴邊掛著,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是把太后當成門神了怎麼著!剛剛說這府裡沒規矩,不不竟是被老太太你一手調教出來的!」
齊靜賢不耐煩的打斷了賈母的話,轉頭又令道:「蓮凝,叫人去京街擊鼓鳴冤,他們那個鼓太小了,自己帶去幾面拚死了敲!多些人知道亦是無妨,就說賈家目中無人,欺壓皇族,更藐禮太后娘娘手諭,抵賴欠銀,反夏無常!不光欺負那沒了爹娘的林小姐,如今卻要爬到我北靜王府的頭上作威作福!」話鋒一轉,抽出帕子蒙在臉上立即哭出了聲:「先皇啊!您可是睜開眼睛看看吧,堂堂的皇親國戚居然被人如此欺負戲弄,居然太后亦為王府做不得主,太王啊!你怎麼走的這麼早,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哪裡是這般狗賦的對手……」哭的昏天睹地,慘兮兮。
「是!」蓮凝恭敬的行了禮便出去安排,剛走到花屏外便被賈璉欄住:「姑娘,好姑娘,可是萬萬莫要當真,哪裡就到了要擊鼓的份上了!」
「這位爺可是混說了,太妃的令我可是拖延不起!折價的是太后,如今違抗手諭反悔的也是賈家,難得太妃勞心勞力的陪著這麼晚,還幫著賈家查出了內賊作祟!誰想那位老太太抹臉便不認人了,這口氣,哪裡能委屈太妃嚥下去?」蓮疑笑的沒有一點溫度,只把賈璉聽的一哆嗦。
「也很不必驚慌,無非就是從下到上每個街口堂部的走一圈,按照賈家的聲望,許是我們王府敗了官司也不好說,到時候賈家更是名聲在外,惹不起啦!」蓮凝譏諷一言,白了賈璉一眼便繼續往外走。
「這位姑娘!賈政有禮了!」見賈璉沒有阻攔住,賈政趕緊上前一步:「姑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可就怪了!」蓮凝抱住手臂笑道:「政老您可聽聽,如今受了委屈哭的淒慘的可是我們太妃!明明是賈家不講理,緣何要我們太妃有話好說!」
「太王啊!你個心狠的,把我們母子一併帶走了吧!到那陰曹地府去評評這些個理!」屋子裡,齊靜賢的哭聲在這夜裡使得人心裡毛,賈政皺了皺眉,略一思量,似乎狠下了心腸。
「請姑娘稍等片刻!賈政這便進去與母親商議一番,再作計較不遲!」恭敬做了一個揖。回頭去尋賈赦,不料賈赦也是臉上青著,坐在外間閉日不語。
「唉!」賈敗一甩袖子,也不顧的男女大防,急匆匆的進去了。
內間裡,齊靜賢仍舊沒完沒了大吵要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賈母被氣得仰倒在椅子上,邢夫人與鴛鴦幾個幫著順氣,卻沒有人敢阻攔北靜太妃。無論如何,皇族便是主子,不管有無實權,皆是朝廷正統,更何況,人家手裡拿著的,可是太后的諭旨,是賈家最大的靠山的意思,這可要她們如何是好……
「母親!」賈政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向太妃做了個揖,而後走到賈母身邊耳語。
「母親,賈家在這件事上就就理虧,那日被朝中不少誥命看在眼裡,近日來輿論已經很不利,如今宮中又沒了娘娘的提攜,想來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賈政輕言勸慰著。
「可是……」賈母氣喘吁吁,臉色紫漲,無論如何都不甘心這園子十八萬兩便賣了。
「老太太,看太妃這樣子,那手諭定不是假的,若是鬧的打了太后娘娘那邊亦是不好交代……」鳳姐適時的進言,她可不希望自己還回的銀錢有一日成為了寶玉屋子裡的東子,賈政贊同的點了點頭。
「可是沒處活了!明日我便到那皇陵去陪太王,要太王子那邊替我做主!」齊靜賢哭是哭,可最一點都不閒著。
「罷罷罷!」賈母恨得牙齒咯吱咯吱直響,她真得有些弄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可眼下的情況卻不得不處理,強憋著一口氣起身微微下拜:「那麼,便依太妃所說,這園子便折價十……八萬兩!只是,那六十八萬的銀子,府上實在湊不出許多,改日一定……」
「蓮茜!」齊靜賢拿出帕子,抹了抹統共就那麼幾滴的淚水,她可是好費力氣才能一直掛在臉上的,真羨慕玉兒那小淚珠說來就來,要是有那本事,這戲就更逼真了!
「是!太妃娘娘!」蓮茜飄身上前福了福身子應道。
「你的眼睛一向是好的,沒有錢,我便要搬東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莫要看走了眼,把那些類似大觀園中糊弄省親的玩意兒都給我搬了回去,看不好生罰你!」齊靜賢站起身子冷笑幾聲:「這賈老太太屋子裡東西就不錯,剛剛摔了的那個紅瑪瑙盤子,一併算上,往多了合,算折十兩吧!」
「是!」蓮茜強忍著笑意,走到門口喊進來幾個婆子便開始驗著屋子裡的古董玩器。
「住……住手!……」一個紅瑪瑙盤子往多了還只算十兩!賈母見狀再無法忍下去,只氣的喉頭一甜,哇的一口血噴出,嚇傻了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尖叫著用上前盂茶擦拭,邢夫人鳳姐慌忙疊聲命人乾淨去請大夫。
「老太太,我只不過是奉太后手諭未收應該的銀錢罷了,若是因此惹得怨老人家吐出一盆鮮血,也只能忙你不識時務!免不得我要按實情稟告太后做主!告辭了!」齊靜賢心底這個痛快!你個老不四的死妖婆,不氣死你我就不姓齊!
「太妃!」賈政急的汗如雨下,這年齡的人若是吐血,可是大大的不好!一般的婦人見狀皆會延遲一二,卻為何這北靜太妃的心就像是冰凍的一般!
「賈母這身體實在是不行了!還求太妃高抬貴手,寬限一二吧!」
「政老,非我不通融,老太太的病趕緊請大夫,不過呢,卻也不耽誤我搬東西!」齊靜賢根本不以為意,走到一旁敲了敲擺著的珊瑚如意:「難不成,這珠盤玉碗的,還能治病不成?」
「政兒!給她錢,快結她錢!」賈母渾身顫抖著從袖子中摸出一串鑰匙交給鴛鴦,這個太妃不走,她今天恐怕會被氣死在這裡。
朝廷上下,女眷誥命,哪一個不是對自己恭恭敬敬!黛玉的事情戳破之前,便是入宮,哪個娘娘也不敢受自己的禮!也許就是那些不正常的高看讓她飄飄然,忘記了皇族的高貴,死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人轄制的死活卻無力還擊!可笑的是,給齊靜賢撐腰的,居然是那太后的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