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幾人才停了下來,雲雪顏從馬車裡走了出來,這次他們出來並沒有太多人,她、鳳夕樓、段南煜以及影夜。
令她不解的是,子魂為什麼沒有來,她回來這麼久倒是忘了端蕊兒和子魂了,想著便走到了段南煜的身側,「蕊兒最近怎麼樣?」
「死了,早就安葬了。」簡短的回答,段南煜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傷痛。
雲雪顏一驚,死了?瞪大眼眸看著眼前的人,他竟然沒有任何自責,若不是他,端蕊兒和子魂又怎麼會分開?
而他卻還可以置身事外,他……什麼時候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了?只要他想做了,沒有人能阻攔。
不再說什麼,挪步朝著客棧走去,卻被段南煜一把扯了回去,怒目而視,「和我住一間房!」又是命令的口吻。
鄙夷的笑,傲然仰頭,他要讓她聽他的?偏不!她不是任由他擺弄的玩偶。
「我有自己的房間,為什麼要和你一起?我不習慣。」她冷靜堅定的否決,掙脫開他朝著裡面走去。
不習慣?曾經他每夜抱著她,每夜歡愉的時候,她怎麼沒有不習慣!
緊步跟著走了進去,迎面看到雲雪顏和鳳夕樓正在說笑,眉頭緊蹙,走近冷哼一聲,「都這麼晚了,吃過飯都早點回房休息吧。」
「嗯,我都安排好了,晚飯一會兒會送到各自的房裡。」鳳夕樓輕聲說著,然後朝著影夜使了個顏色,一行人便朝著樓上走去。
雲雪顏的房間在正中間,而段南煜和鳳夕樓則各處一邊。
寂靜的夜,坐在屋子裡,雲雪顏挑著油燈,看油燈一晃一晃,而後輕輕一吹便將燈熄滅,躺在了床榻上。
屋子裡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睜著眼看空寂的黑色,心裡突然空了起來,睡不著覺。
「顏兒……」屋外突然響起輕微的聲音,若不是雲雪顏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了,起身重新燃起了油燈,打開門卻見鳳夕樓正站在門口。
剛想開口說話,卻見鳳夕樓做了個「噓」的手勢,轉身已經將她抱進了屋中。
「別出聲,這家客棧有古怪,我想是有人故意在這裡設下圈套,今晚我讓影夜去監視廚房,結果發現他們在飯菜裡下藥,不過已經被影夜都處理過來。」鳳夕樓小聲說著,嘴角淡笑。
這時雲雪顏才發現她幾乎是被鳳夕樓纏在懷中的,只穿了一件裡襯的她不由羞赧起來,輕微的掙扎了幾下,鳳夕樓仍然沒有放開。
「夕樓,你先把我放開,我穿上衣服。」她壓輕聲音對著他說。
本以為鳳夕樓會把她放開,卻沒想到只是拿起被子把她裹起來,「顏兒,一會兒我會保護你,南煜和影夜對付他們。」
話剛說完,門便被匡啷一聲踢開,幾個黑衣人站在門外,步子怯了一下才衝了進來。
「閉上眼,顏兒。」說完,鳳夕樓手中長劍拔出,朝著黑衣人而去,抱著雲雪顏的手不敢有半分鬆懈,她的命可比他……重要多了。
這次來的刺殺人數不少,他們三人應付還是有些困難,想著,精力聚集起來,招招對準黑衣人要害。
房間外,段南煜和影夜也和黑衣人應對這,見鳳夕樓出來,抬頭看去,段南煜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他竟然抱著她出來,還只是用被子裹著,那剛剛他便沒有聽錯,鳳夕樓確實進了她房裡。
雖然,他知道鳳夕樓是去保護她,但心裡仍然錐心般疼痛,他也可以保護她不是麼?手中的劍攥緊,眸子裡染上嗜血的光,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們!
「顏兒,南煜……在因為你發狂你,果然還是你才能激發出他的保護欲。」鳳夕樓一邊應對著,一邊不忘語氣輕柔的調笑,讓雲雪顏不必在這樣血腥的場面下留下陰影。
因為鳳夕樓突然的話,閉上的雙眸突然睜開,自樓上看著站在大廳中央拚殺敵人的段南煜,玄色的身影像發狂了一般,每個迎上來的殺手都被廝殺的慘不忍睹,後面的幾個殺手甚至怯步了。
俊美堅毅的容顏上沾了幾滴血跡,更加顯得嗜血!
她心裡也明白了,鳳夕樓從來就不是故意惹怒段南煜的人,他抱著她不僅是想保護她,還是要激起段南煜的嫉妒,否則以他們三人還要保護她,真的很難逃出去吧。
饒是功夫再厲害,他們只有三個人,還有她這樣一個包袱。
正愣神間,雲雪顏只覺得鳳夕樓的身子鈍了一下,而後又接著飛快的動了起來,眼前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鳳夕樓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
朝著鳳夕樓的右臂望去,白色的鑲金袍子已經被血染紅,大片氤氳開來,鮮紅的血順著手臂低落在底板上,每一滴都想擊打在雲雪顏心上。
「放開我,夕樓!」她驚呼,死命掙扎想要讓他妨礙她!抱著她,他會沒命的!
「死都不放……」轉頭看向雲雪顏,精緻的嘴角勾勒出溫潤的笑,「顏兒……我說過這輩子都不對你放手,絕不!」
笑,魅惑天下。
她感動了,感動的心都要碎了,看著那個明明已經慘白了臉,卻還對她露出溫柔笑意的男子,她真的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夕樓,放我下來。」她哀求著,淚水藏在眼中不敢流出來,他明明很很難擔負她的重量,卻還要逞能,她看著他,心都痛了。
「不放!」他加重聲音,抱著她的手臂力氣卻加大,讓他放手,不可能!
「我不會有事的,夕樓,你放開我。」她著急了,卻不敢使勁推搡他,怕讓他不小心受傷,淚水模糊了眼睛,他不欠她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
鳳夕樓不再應聲,雙唇緊緊抿在一起,將眼前的黑衣人一個個刺殺。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刺客才被處理乾淨,雲雪顏被鳳夕樓抱在懷中,早已哭的沒了力氣。
看著影夜給鳳夕樓包紮傷口,剛纏上去的繃帶立刻被血浸紅,她的心痛做了一團,大滴大滴的淚水流了下來,雙唇哆嗦了一下,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段南煜站在一旁看著,沉默無語,今夜的一切他也看在眼裡,鳳夕樓為了雲雪顏可以連命都不要!除了他,鳳夕樓也是!
他突然矛盾了。
「影夜,這樣就可以了,沒有大礙,這裡不能留,還是早些趕路到。」退開影夜,鳳夕樓飛快的穿好衣服,站了起來。
鳳眸倪視著一張被淚水浸濕的小臉,心疼的走了過去,「顏兒,我沒事,別這樣。」
輕輕點頭,雲雪顏站了起來,聲音哽塞,「謝謝你,夕樓。」
她對他除了說謝謝,還是沒有別的辦法報答。
段南煜冷著臉和影夜走了出去,望著蒼茫的夜空,深歎一口氣,是他逼她逼的太緊了麼?
他只是不想失去她罷了。
等著影夜把馬匹和馬車牽了出來,段南煜翻身上馬,看著客棧門口雲雪顏攙扶著鳳夕樓出來,心愴然緊縮,猛然轉過臉不去看。
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鳳夕樓為雲雪顏受傷,他若是還斤斤計較,那他也太沒氣度了。
看著兩人進了馬車,他低呵一聲,馳馬策奔,夜間的風掃在臉上分外寒冷,他也不去在意!
將鳳夕樓安置好,雲雪顏才坐下,故意將頭轉開不去看鳳夕樓灼熱溫柔的目光,她承受不了他的柔情,她覺得愧疚。
「顏兒……」身子被攬進了寬闊的懷裡,似是已經習慣了一般,她沒有躲閃,任由他抱著。
唇上攏起的笑意更濃,鳳夕樓將臉貼近她,「是不是習慣了有我?不牴觸我了。」
她不實話,只是呆愣的一笑,也許吧,她不牴觸他……
「這樣就代表我還會有機會,這一路上恐怕都不會太平靜吧。」靠在軟墊上,鳳夕樓不再說話,闔上眼眸嘴角帶著深深的笑意。
行駛了一夜,清晨的時候趕在了鎮上停下來,幾人住進了酒樓裡,各自回房。
天色漸亮,街上的行人漸多,推開窗戶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雲雪顏穿上披風走出了房間,迎面看到段南煜走來。
輕輕頷首,雲雪顏沒有露出多餘表情,「南煜,我出去給夕樓找大夫。」
「嗯。」段南煜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只這一聲已著實出乎了雲雪顏的意料,她以為他會有什麼激憤的情緒,卻沒想到這麼淡然。
「讓影夜和你一起去吧。」說完,段南煜便離開。
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逼迫雲雪顏,鳳夕樓因為保護她受傷,他看的一清二楚,又怎麼弄斷言阻止?
腳下的步子緩慢而悠長,錯過她身邊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停了一下,她,並沒有再對他說什麼,不由苦笑,走進了房間裡。
緊握在袖子了的雙手已經滲出了汗水,雲雪顏勉強笑了起來,他一定很失望,她連一個謝字都沒有。
她想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叫住他,可話到了嗓子裡,卻生生的被卡住,始終沒有說出口。
她對他,始終……說不出來。
叫上影夜緩步走出酒樓,大街上人來人往,陽光刺眼的照下來,雲雪顏仰頭,下意識的用手擋住雙眼,「走吧,影夜。」
朝前走了不遠,只見遠處有一群人圍在一起,雲雪顏好奇,和影夜快步走上去,由影夜擋開人群,走了進去。
只見一個女子跪在地上,身前躺著一人,地上儼然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wWw.b111.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