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並不是單純的失蹤。就好像其他的火炬一樣,從他人的記憶中脫落,連痕跡也消退得乾乾淨淨——這樣一種存在的喪失。
那個朋友幸好是寄宿了名叫「零時迷子」的寶具的「密斯提斯」,所以不用擔心他會消失。他是一個跟普通人毫無差異的少年,所以至今為止和從今以後,自己都可以一如既往地看待他,也可以在戰鬥中互相協助……可是,在一場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他們卻痛切地體會到自己的大意,也意識到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夏娜——跟他最為親密的火霧戰士少女。
在她的帶領下悄悄從阪井家的陽台往裡看的時候不禁大吃一驚,於是慌忙回到家裡房間翻箱倒櫃地找出相片來看,在現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時候更是感到恐懼萬分。
正因為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跟火霧戰士們相接觸.同時也理解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所以才會記得。反過來說.那位好友的存在就只殘留於那種記憶當中了。
不過,當他們生動搖的時候,夏娜卻遞出了「一個東西」給他們看。
雖然沒有給他們看裡面寫的東西,不過她說那就是他平安無事的證明。
她還說,如果他消失了的話,這個是不可能會寄回來的。
作為朋友,她說出了這句話。
佐籐也回應了她的心意,選擇了自身要走的道路。
然而自己卻依然無能為力地停留在這裡。
正因為明白這一切,田中才會產生嫉妒的感覺。
而佐籐卻若無其事地把嫉妒的理由說了出來。
「在這種時候,我當然不能悠哉游哉地自己一個逃出這個城市。不過雖然這麼說,光是留在這裡也還是沒有意義的……你看。」
「……?」
他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是幾張紙片。
以日語寫成的那份詳細資料,是一份關於佐籐啟作的調查報告書。不僅包括本人,從親屬、朋友、附近居民到喜歡去的便利店裡的店員等等,對所有相關人員是否有「不適宜」的背後關係進行了具體細緻調查的結果。都詳詳細細地寫在那份資料上了。
他挑出最後的一行,用手指出給田中看。
上面是這麼寫的:
「佐籐啟作氏的身邊並無現具有不良影響以及危險性的存在。鑒此,現對其擔任初等聯絡員、以及口頭傳達特殊事務的報告派遣員予以承認。」
也就是說。他作為瑪瓊琳的代任者被派遣往外界宿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認可。
「雖然詳細的報告,聽說在那之後已經由卡梅爾小姐完成了……不過瑪瓊琳小姐說,總之還是該自己去看看,好好確認一下自己視為目標的地方啦。」
「是……嗎。」
田中自己也感覺到正在逐漸被陰暗的嫉妒拖進深潭,可是依然無法抑制感情表露在聲音之中。
跟他做了多年朋友的佐籐當然知道好友的內心所想,不過他依然繼續說道:
「實際上.我去的地方應該算是外界宿的分部……大概是那樣啦。不過聽說東京根據地的位置對我這樣的小嘍囉是保密的,我看要是能見到一個火霧戰士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樣的話……」
「那裡聽說也是由一些跟瑪瓊琳小姐很熟悉的人負責運營的。身邊調查的結果就不用說了,恐怕我之所以能這麼乾脆得到任命許可,都是多虧了那方面的關係吧。」
「那樣的話,你到底……」
對於明知這樣還繼續說下去的好友的這種倉庫做法,田中終於忍耐不住了。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啊?」
「……」
佐籐以挑撥性的聲音和態度,把額頭抵在田中眉心:
「……你說『我要你怎麼做』?」
面對著身材高大的田中,那種姿勢就像要蹬起腳跟抓住他胸口似的,顯得相當不自然。
「我可不是來請你『和我一起去』的啊,又不是小孩子玩『大夥兒一起去撒尿』。」
說完,他又對自己說的差勁笑話笑了一下。
「我只是來跟你說,我要這麼做而已。」
既開朗、也帶有一分寂寞的口吻。
田中在表情上反映出來的最明顯的感情——
「你很羨慕嗎?」
「!!」
被他這樣明確地指出來,不禁頓時失去了語言。
「太好了,你能這麼想。」
「咦?」
這次的微笑則蘊含著安心和喜悅的感情。
「因為如果這樣子你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的話,那我們就真的要分道揚鑣了啊。」
「佐籐。」
佐籐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只是拍了拍好友的手臂,從旁邊走了過去。
「再見啦。我會很快會來的,這段時間裡瑪瓊琳小姐就拜託你照顧了。因為酒吧的掃除,老婆婆們會有所顧忌而只做最低限度的工作啦。」
「佐籐!」
面對輕輕地揮著手離去的好友,田中只能呼喚著他的名字。同時,他也對既無法追上去、也無法叫出除此之外的其他話語的自己,感到更強烈的憤怒和失望。
在這個城市裡的第三個火霧戰士——「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同住在夏娜通過介入存在而獲得的虛假身份——平井緣所在的高級公寓中。
每當可燃垃圾丟棄日來到之時,她都會把一大堆裝滿經過碎紙機切碎的紙屑袋子拿出去,還時不時會被附近居民投來疑惑的目光。外界宿源源不斷地送到她手上的資料數量到底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她也還是穿著女僕服坐在鋼製辦公桌前,把堆積成山的文件進行分類和整理。她向其中一份資料瞥了一眼,立刻舒展開那微皺的愁眉。
「關於已作報告的案件的回復,似乎已經從各處返回來了是也。」
「危機認識。」
從她頭上的頭飾型神器「peRsona」中,傳出了賦予她異能力量的「紅世魔王」——「夢幻冠帶」蒂雅瑪特對狀況進行概括的聲音。
外界宿的中樞機構,似乎終於開始注意到她送來的報告書的重大性、以及其對世界影響的危險性了。雖說很零碎,不過現在從世界各地已經開始不斷送來各種各樣的相關情報。
這幾個月裡,全世界的外界宿都因為專門擔當情報傳遞和統制的幕僚團「庫貝利克的交響樂」、以及負責交通網管制和安排的運輸管理者「蒙特貝迪的航路」這兩者的喪失而陷入了大混亂的漩渦之中。圍繞著組織的主導權,由掌握執行部隊的火霧戰士、管理組織運營方面的人類雙方展開的無益爭奪鬥爭。最近卻開始展露出趨向平息的勢頭。
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因為重要據點的損失,其嚴重程度已經達到了不允許進行那種內部爭鬥的地步。眾多有名的火霧戰士從幾人到幾十人陸續被討伐殲滅的危機性狀況,就好像強行扭動脖子一樣,把組織中樞的視野從內鬥雙方轉移到了外部。
在這樣的時期裡,由夏娜、威爾艾米娜和瑪瓊琳聯名出的、如同炸彈般的報告書,被送到了擔任外界宿臨時領的火霧戰士——「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的手裡。
要點有兩項。
第一項,寄宿著謎團重重的寶具「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失蹤了。
第二項。毫無疑問與此相關的組織,正是世界最大級的「使徒」組織[化裝舞會]。
根據這樣的報告,外界宿中樞終於對持續在各地襲擊重要據點的團伙有了一點頭緒。諸如「也太遲了吧」之類的抱怨和責難,都是有失偏頗的。作為世界上各種集團中數一數二的大組織,卻並沒有受到出「稍微有點可疑」這種程度的關注(即使在收到威爾艾米娜她們的報告之後也是這樣),是的的確確有其理由存在的。
本來他們[化裝舞會]的本份職責,就跟火霧戰士的外界宿一樣,是「情報交換與支援」。從保護非組織內成員的「使徒」開始,到跟其他組織會合併進行綜合形勢分析、對不會遭遇火霧戰士的秘密交通路線進行確保,甚至還對剛來到這邊的新人和年輕人進行訓令。以便他們能在這個世上生活下去。因此,這個組織基本上不具備主動起大規模戰爭的動機。
同時.實質上負責指揮組織的三柱臣中的參謀「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雖然是被評價為所有企圖都能達到目的的詭計多端之人,但是正如她給人的印象那樣,是以「陰」謀活動為主的。現在於世界範圍內生的、從正面起進攻的戰鬥方式,應該完全不符合她們一貫的行事風格才對。
事實上,這個組織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主動挑起過可以稱之為武力鬥爭的戰事。自從在很久以前喪失了盟主的那場慘痛之戰以來,他們自性地挑起大規模戰爭的事例完全可以一口咬定為「一次都沒有」。這個事實就是外界宿把它們置於懷疑對像之外的最大理由了。
另外,既然喪失了盟主,那麼他們就沒有挑起大規模戰爭的意義。就算為了削減敵人數量而挑起戰鬥,也根本不可能生「世界構造上的變化」。只會損傷人員的暫時勝利,對身為互助共存組織的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有害的行為。
但是——
夏娜她們在危急形勢下來的報告書,卻完全改變了這種看法。
光是三柱臣中不斷徘徊於世界各地的將軍「干變」修德南出現的話,那的確是沒什麼好奇怪的事。可是,既然「頂之座」黑卡蒂也帶同身為「星黎殿」鐵壁守護者的「嵐蹄」費可魯出現在同一地方的話,這已經不能稱之為偶然了。
她的目的是對「零時迷子」這個高能卻基本上被忽視的秘寶進行干涉——如果把這一點也考慮在內的話,她們的出現就理所當然會給所有人帶來一股火yao味了。
再加上由[化裝舞會]的搜索獵兵和巡迴士、以及被僱傭的殺手「壞刃」薩布拉克動的大規模攻擊,也生在「零時迷子」失蹤的前一刻。
他們跟此事有著深厚關聯,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事實了。
與此同時,各地的重要據點也正在遭受襲擊。
這已經沒必要去確認貝露佩歐露的活動跡象了。外界宿中樞機構對這一連串詭異事實的認識,終於令他們把現在生的異常事態跟[化裝舞會]結合起來進行討論。
當然,從夏娜她們這方看來,自從黑卡蒂來襲後的幾個月裡都一直在給他們敲響著警鐘,對他們重新認識現狀這件事就只會感到憤慨,而絕不會有任何感激之情。
由佐菲進行的組織重編總算有了眉目,同時在佐菲的命令下執行了優先向御崎市配有關[化裝舞會]相關情報的措施——她們只認為目前暫時才勉強贏得了這兩個小小成果而已。
「雖說如此,情報精度的低下和冗余份量過多的問題,看來也只有等以後慢慢改善是也。」
「著實漸進。」
聽了搭檔說的這句意為「慢慢認真干吧」的話語,威爾艾米娜點了點頭,又把視線落在歸納起另一件懸案事項的文件上。
「還有就是這個。有關位於中國內陸的當地外界宿生小衝突的詳細情報……在歐洲生內訌的期間,由於對各地的統制有所鬆緩,有的地方由於疑心而變得不願意提供協助,其步調的紊亂程度已經達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是也。」
「情勢緊迫。」
「唔,這樣的話在『逆理之裁者』認真採取行動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應付過——」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新的信封。這時候——
「我回來了。」
幾個月來已經變得相當熟悉的歸家問侯語。傳進了她的耳中。
那是勉強裝作平靜、卻彷彿缺少了內心支柱般的空虛聲音。
儘管從聲音中感覺到她的痛苦,威爾艾米娜也還是堅持著她那毫無表情的鐵面皮。身為養育者的她非常清楚,同情和安慰對少女來說就等於是侮辱。正因為如此——
「你回來啦。」
她也同樣擺出若無其事的態度來迎接。
夏娜以機械的動作脫掉鞋子,換上拖鞋。然後順著走廊向那小小的餐桌走去。
威爾艾米娜也推開隔扇,跟在她的身後。在歸家之後立即將今天在學校遇到的事在餐桌上進行報告——這是她們之前就決定下來的事項。
兩人面對面地坐在椅子上。夏娜沒有作任何開場白,馬上就開始報告。
「座位消失了,就跟通常的火炬一樣。」
聽了她那恬淡的口吻。威爾艾米娜反而感到非常難受。但即使如此,她們也不能放棄自己的使命。她隱藏起複雜的內心,簡潔地確認道:
「信件有沒有變化?」
「——沒有。」
夏娜稍微停頓了片刻,然後作出了回答。她的手正貼在自己的書包上。
放在裡面的,是一個有著花紋封口的淺桃色信封。
封口已經被撕開,可以看出裡面的信件曾經被拿過出來的跡象。
那就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的聖誕平安夜,由夏娜跟吉田一美進行決戰——以各自在約定的地方等候少年的方式——的時候,被少年寄回來的、所謂的情信。
作為結果,少年消失了,而記載了少年名字的信。卻寄了回來。
這恐怕可以說是無法解釋的事情了。
正如夏娜所說,作為寄宿了寶具的火炬——「密斯提斯」而存在的他,已經從以母親為的周圍人們的記憶中完全消失。也沒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跡。
記得他的人,就只有身為火霧戰士的夏娜等人,還有長期跟她們打交道的、極少數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的好友們而已。這是被啃食的人類的替代品、存在的殘渣——火炬消失時產生的極其普通的現象。
可是,只有這封信的收信人名字還殘留在這裡。
而且,還被送回到了少女們的手裡。
假設[化裝舞會]奪取了「零時迷子」,那麼他們肯定不會對只是個容器的「密斯提斯」的私人事情有所顧慮。到底是誰,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在眾多痕跡中挑中了這封信,而且還送了回來呢?還是說,在這種行為中隱藏著什麼奸詐的陷阱?
越是這樣想,越是這樣懷疑,謎團的空虛感就不斷擴展開來。
可是夏娜反而把這個謎團作為一個答案接受了下來。
——這封信就是希望。
正因為那時侯受到的衝擊無比巨大,她就更堅決地相信著這一點。
在聖誕節的平安夜,被喪失的寒意所侵襲,抱著吉田一美飛上了白雪飄飄的空中,落在阪井家的陽台上。再看向他的房間——卻現房間裡已經變得一片空白。那時侯自己所感受到的巨大衝擊……
信件是在第二天被送回來的。
如果說這是讓自己這方誤以為他依然生存,以達到攪亂作戰的目的的話,他們應該是不會只在信件上留下一點痕跡就馬虎了事的。要不就全部痕跡都留下來,或者讓他自己把書信帶回來,應該會做到這個程度吧。
所以,她堅決相信著。
——這封信就是希望。
——他根本就沒有消失。
(——「不過,這個,是……是怎麼回事呢?」——)
面對拿著返送回來的信而幾乎陷入混亂的吉田一美,夏娜也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說,少年的失蹤,是因為敵人現了他有某種利用價值。只是被擄走了而已。
(——「可是、可是,夏娜。」——)
她還說,他並不是一個會眼睜睜地看著被人消滅的少年,這一點我們比誰都更清楚。
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她自身頭腦中的冷靜部分一定會對這種過低的可能性進行否定吧。
(——「這封信……就是證明……?」——)
可是如果兩個人的話,跟懷抱著同樣思念的情敵一起的話,就可以相信了。
吉田一美聽她這麼說,才終於擺脫了茫然和困惑,流出了眼淚。
(——「嗯……我也相信……夏娜。」——)
夏娜並沒有哭。她已經決定了,要哭的話就等跟少年重逢的時候再哭。
現在她的頑強意志,已經有如河堤般的堅固,抵擋著從心底進湧而出的感情激流。
威爾艾米娜對心愛的少女露出的堅強表情產生了似曾相識的感覺。然而,她依然努力保持著冷靜的口吻,對事實進行確認:
「這麼說。不正常的跡象,看來就只限於那封信是也。」
「奇怪現象。」
夏娜向蒂雅瑪特點了點頭。從她的胸口中,傳出了亞拉斯特爾的問話:
「今天的信件,有沒有什麼關於[化裝舞會]的新情報?」
「……很可惜,送來的文件依然是以外界宿襲擊的零碎情報為主,跟『零時迷子』相關的情報,卻沒多少。」
「是嗎。」
說完。夏娜就站了起來。
接下來的行動已經成慣例了。
換了衣服洗個澡之後,就跟威爾艾米娜一起展開情報的整理工作。直到午夜。到了午夜時分,就到瑪瓊琳那裡,在不影響體力的前提下努力進行鍛煉。接著,最後就是在御崎市轉一圈,確認是否有異常情況。到了黎明時分就在阪井家開始早晨鍛煉。
火霧戰士並不需要睡眠。
因此。從**機能來說,這完全是可能做到的行為。
但是,這種不停不歇的生活,在身為人類時的記憶和習慣的影響下,卻隱含著使神經陷入負荷狀態的危險。即使是人,也是需要精神休息的。
即使明知道這一點,夏娜也依然毫不猶豫地這樣做了。
無論是亞拉斯特爾、威爾艾米娜還是蒂雅瑪特,也都沒有加以阻止。
因為他們三人都從少女的身上感覺到某種危險性,要是不讓她幹點什麼的話,恐怕就會壞掉。於是。這種生活在正月過後也一直延續了下來。
威爾艾米娜注視著少女的背影,心裡非常矛盾。
(那個情報,是不是該告訴她呢?)
實際上.她手裡掌握著一個足以推動少女的停滯狀態、或者說是相當於突破口的情報。不過那純粹只是一種可能性,要真正實行起來也只會演變成漫無目的的作業。而且即使真的那樣做,最後也不得不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就是這樣的一個情報。
這個情報,就源於數百年前——由「髓之樓閣」戈比達說出的一句話。
(——「可不能隨便讓我的『天道宮』和『星黎殿』互相靠近」——)
這位迷上了藝術的「紅世魔王」。跟多個人類一起創造了世上最大的兩個寶具。那就是移動城寨「天道宮」和移動要塞「星黎殿」了。
對啃食人類感到厭倦的他跟[化裝舞會]斷絕了關係。作為代價,他把「星黎殿」送給了貝露佩歐露,然後把另一方的「天道宮」作為自己的隱居地。
這樣一來,「星黎殿」就成了[化裝舞會]的根據地,而之後的「天道宮」則成了威爾艾米娜、亞拉斯特爾和另一個「魔王」培育新的「炎灼眼的殺手」的巨大搖籃(如今沉沒在海中)。
剛才的那句話,是威爾艾米娜和並肩作戰的戰友一起去借用那移動城寨的時候聽戈比達說的。實際上,在成功把「天道宮」借過來之後,她們也遵從了那句話,在一定程度上繞過「星黎殿」的移動路線,然後再前往目的地。
而到了現在——
那句話卻作為完全不同意義的關鍵詞被回憶了起來。
(可是,如果轉告她的話,就肯定會生暴走。)
威爾艾米娜內心也承認,少女和少年之間的牢固關係已經展到了這個地步——雖然她是非常不想去承認的。亞拉斯特爾明明聽說了那句話,卻至今也沒有告訴她。這毫無疑問是因為他也懷抱著同樣的懸念吧。
(到底該在什麼樣的狀況下向她說明才好呢?)
關於那個時期,還是必須另外進行協商——她如此想道。
總之,現在她就只能注視著那慢慢合上的房門。
走進房間的夏娜——
「!」
察覺到自己桌子上正放著一個小包裹。內心的歡喜和不安交混在一起,她盡量不把這一切表露在聲音中,向自己的胸口徵求許可:
「亞拉斯特爾。」
「唔。」
得到了簡短的回答後,她就把吊墜「克庫特斯」塞到了經過整理的乾淨床鋪的枕頭下面。這是威爾艾米娜在再次一起生活之後教會她的、收到送給自己的郵件和包裹時的約定事項。
「是佐菲寄來的……」
特意指名寄給她的信件或者小包裹,除了僅有的幾次例外,基本上都可以肯定是佐菲.薩伯莉淑寄來的。在大多數情況下,那都是她接到了夏娜的信件後出的回信。
對夏娜來說,這個作為身經百戰的勇者而為世人所知的「大膽媽媽」,也是師傅之一。在離開作為故鄉的移動城寨「天道宮」自立之後,她曾經跟隨著她一起旅行,學習了最低限度的社會常識。
雖然只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是對僅僅強化了作為戰士的方面、在身為少女的意識上過於純潔和毫無防備的「炎灼眼的殺手」來說,在把她的外觀整理成「能見人」的程度這個意義上,佐菲可以說是給了她相當大的影響。
即使在分別數年之後,夏娜也還是很喜歡這個威勢十足、性格中兼備了溫和與激烈的特徵、偶爾甚至表露出某種稚氣的修女。因此,在御崎市和威爾艾米娜同住、開始跟外界宿進行聯絡的時候,夏娜偶爾會很自然地給她去傳言般的簡短信件。
這種交流變得頻繁起來,是從佐菲固定居住在某個地方開始的……也就是她作為指導者被邀請前往平息外界宿的混亂之後的事。內容跟至今為止一樣——夏娜出簡潔明瞭的傳言,而佐菲則對其作出細緻人微的回答。
可是,這次卻不一樣。
至少是夏娜的這方跟以前不一樣了。
「……」
坐到椅子上的夏娜,從抽屜裡拿出了剪刀,解開了包裹。
把包裹在外的封紙解開後,裡面就散出一陣香醇的曲奇餅味道。知道夏娜最喜歡吃甜東西的佐菲,偶爾會把自己喜歡的點心類食品寄送到夏娜的手上。
如果是平時的話。夏娜都會遵循先打開食物包裹、一邊品嚐美味一邊讀信這樣一種(稍微有點舉止不端)的習慣,不過這一次,那些都已經變成次要的東西了。
她拿起了放在曲奇餅盒上的信,迅撕開了封口。
把信紙拿出來一看。份量果然比平常那種以季節性問候語開頭的幾張信紙要多出一些。上面是以流水般的筆跡寫成的英文(她一旦寫起信來,就會不自覺地在裡面混入各種法語、拉丁語之類的詞彙,不過對曾經學習過這些語言的夏娜來說並沒有任何問題),第一張信紙開頭先是寫到工作比之前要稍微容易做了一點,還開玩笑地說最好讓夏娜和其他兩人都來幫她的忙。然後就是對夏娜提出的關於組織改革和統制的建議進行成果和評價的敘述。
夏娜一邊讀,一邊自然地點著頭。
「嗯。」
能否依照理論採取行動、以及在執行中能實現和沒能實現的事項——有條不紊地寫在上面的都是這些純粹的事實。其中偶爾混入的註解,則是賦予佐菲異能力量的「紅世魔王」、才智過人的智慧者「拂之雷劍」建御雷之神的見解和分析。
「嗯。」
夏娜也同樣將其好好讀完,銘記在心中。
然後,信紙的下面部分就空出了一大片空白。
新開一張信紙來寫的另一個話題。
那就是對夏娜來說最關鍵的事情。
也就是對這次事件報告的回答。
「……」
當然,夏娜當時並沒有帶著感情來寫。只是將近一年來在這個城市裡生的事和這次的事件作為一系列的事實,以自己的角度寫了出來。僅此而已。
可是如果是佐菲的話。如果是那個曾經教育過自己的女傑的話,也許應該會察覺到一些什麼吧?夏娜當時就懷抱著這樣一種類似撒嬌似的期待。明知道這是自己的精神開始出現衰弱和疲憊跡象的證明……不,是正因為知道才這麼做的。
對這種並沒有以徵求意見和求助的方式寫下的信件作出的回答,記載在最後一張紙上的文字——
「欺騙自己就到此為止。把你和你自己合二為一的時刻已經來臨了。」
就只有這麼樸素簡單的兩句話。
「欺騙……自己?」
被寫在另一張紙上的,明顯是作為對自己煩惱的回答而寫上的兩句話。
可是。卻彷彿完全沒有具體性可言、彷彿謎語一樣撲朔迷離的兩句話。
「我……和我自己?」
夏娜放下信紙思考了起來。然而,她不僅得不出答案,就連文字所表達的內容也無法理解。以實質性為根本原則的她,最不擅長就是這些抽像性的思維和觀念論。彷彿難以忍受這種過於沉重的苦惱一般,她把身體靠在了桌子上。
(我,明明就是我啊。)
夏娜在眼前輕輕翻動了一下手掌。「夜笠」在袖子前端出現了一瞬間,然後馬上就消失了。這時候,她手掌上放著一個小盒子。
那是一個貼著彩色印花紙的籐籃——是她的秘密小盒。
對自己的事感到煩惱的時侯,她就會習慣性地把這個放在手掌上擺弄。
(信裡寫的都是想不明白的話。)
她一邊想一邊歎了口氣。
「這裡」本來也放著一封信。不過現在已經消失了。
對信人來說,那封信就只是那種程度的東西,恐怕連寫過這封信的事也忘記了吧。可是。夏娜卻還依然記得。正因為已經消失,所以她更努力地讓自己記得更鮮明,絕不忘記。
佐菲的信,會不會也是對那已消失的東西的思念作出的一個回答呢?
(不知道……但是。)
就算佐菲現在就在這裡。她恐怕也不會把文字中的含義告訴自己吧。她在察覺到自己煩惱的前提下,只作出了兩句話的回答。這也就意味著她是想告訴自己,她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大膽媽媽」的溫柔也不是沒有限度的。
夏娜把玩著手上的小盒子——
(應該去問誰好呢。)
想到這裡,又馬上放棄了。
最貼近身邊的人可以說是亞拉斯特爾了,不過向他提出跟人類的生存方式相關的問題,總感覺不太符合道理。而且,面對既是父親也是兄長、既是師傅也是朋友的「他」,如果把少女的內心**裸地暴露出來的話,也實在太難為情了。
另外,威爾艾米娜在這次的事情裡也處於一種微妙的立場。對於那位失蹤的少年,使得身為完美火霧戰士的「炎灼眼的殺手」生變質的事態,她作為養育者的一員,一直懷抱著很強烈的不滿。作為對自己進行心情整理的人選,她應該是最不適宜的一個了吧。
跟自己同樣情緒低落的吉田一美,以及身為普通人、對「這個世界的真相」毫不知情的阪井千草和緒方真竹,也是沒辦法說出來的。
(商量……)
夏娜忽然從緒方的事情聯想了起來。
只有一個人,是應該非常適合做「這一類事情」的人。
雖然有這樣的一個人。但是找那個人商量卻令夏娜感到有所躊躇。
即使從自尊心來說,也會覺得相當不爽。
然而即使如此,現在她也不覺得能找到其他更適合的人選。
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握緊了小盒子。
(就只有那麼做了。)
少女彷彿認命似的作出了決斷。
吉田一美在這兩個星期裡,都一直在努力讓自己保持內心平靜。即使面臨著少年失蹤——對以少年的穩固思念為支柱的她來說簡直等同於喪失了中核——的嚴重事態,她還是這樣做了。
在聖誕平安夜的晚上,夏娜帶著她去看了少年那空空如也的房間。她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整個人都茫然自失了。到了第二天,她接到寄送回來的信,然後就不顧一切地跑到了阪井家去。可是她的期待卻徹底被粉碎,阪井千草只是把她作為「夏娜的朋友」迎進了家門。
他消失了,不會再次回來——這種無情的現象,偏偏就是被曾經對自己和他的關係提出過各種建議的女性擺在面前,吉田幾乎快要喪失自我了。
在被那樣的衝擊所壓倒的她面前,夏娜卻道出了被寄返到各自手上的信件的意義,以及蘊藏在其中的小小希望。她到這時候才終於哭了出來,而夏娜則沒有哭。
經歷了這一連串的巨大衝擊後,她總算恢復了平靜。
那種平靜,就好像憑著思念的力量把激烈起伏的感情強行抑制下來一樣。
這種姿態,無論是在年末對少年失蹤的問題進行商討的時候,還是正月在家裡茫然度日的時侯,甚至是今天回到久違的學校看見沒有他在的教室,也都沒有改變過。
可是現在——
不知不覺地走進廚房,
不知不覺地打開櫥櫃,
不知不覺地把東西拿出來……
(——)
然後終於察覺到自己手上拿的東西出現了誤差的時候。她崩潰了。
(——)
從明天開始就要正常上課了。
她正為此而準備便當。
這已經是形成習慣的行為了。
現在他已經不在——
(————!!)
在察覺到便當飯盒根本不需要「兩個」的時侯,她崩潰了。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流淚的衝動,勉強做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緊緊抓住由夏娜帶來的一絲希望,她好不容易地忍耐了下來。
這時候,她看見了放在彩色塑料櫃裡的料理書。
本來就很喜歡的料理,在得到「為他而做」這個名目之後,就變得更喜歡了。即使是不擅長的料理、從沒做過的料理、或是沒聽說過的料理,她都開始變得有積極挑戰的勇氣。結果,書上記載的一大堆料理,她都幾乎全部做過了。為了跟他進行說明,對料理本身也做過各種瞭解和學習。
大家還曾經在這個地方為自己開過生日會,自己則以料理招待他們。包括弟弟在內的大家都以各自的方式回報了自己,最後還一起照了照片。以他當新郎、自己當新娘的姿態,收納在照片之中。那張照片,現在卻變成了眾人包圍在身旁空出了一個位置的新娘,這樣一個不自然的光景。
置身於他曾經存在過的光景中,更讓自己鮮明地感覺到他已經不在的現實。同時,就像反作用一樣,把那段不會再有的日子、曾經快樂過的記憶,都一一從心底裡喚醒。
——跟上學回校的他打招呼,討論作業問題,幫忙做值日生的工作,或者反過來受到他的幫忙,為了一些稀鬆平常的事而一起歡笑,聽他說自己做的便當很好吃,對菜式進行說明,被人拿這個開玩笑而感到羞恥,在移動到其他教室上課的時候聽他向自己打招呼,在放學後滿懷緊張地向他搭話,在雨天互相借用雨傘,也曾經到過許多地方,無論是第一次約會、下一次約會、還是圍繞他展開的衝突、甚至是艱苦的跟「使徒」之間的戰鬥——
彷彿逃避一般逐漸向過去傾斜的內心流向,突然間——
(——「沒有消失」——)
卻被一句堅強的、算不上吶喊的叫喚聲所打斷。
(——「沒有消失,絕對」——)
在收到寄回來的信後、在阪井家遇到的夏娜出的呼喚聲。
(——「如果真的消失的話,這個是不會被寄回來的」——)
那是勉強在道理上能說得通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
(——「對,只要這個依然在我手上,我就會相信」——)
這句夏娜向自己說出的誓約之言,吉田也在心中重複著。
(相信。)
現在的她能做到的就只有這一點了。
可是,只要自己這樣做的話,就能讓可以做到其他事情的夏娜——能夠讓也許能把握住線索的夏娜——能夠讓也許能把他救出來的夏娜——能夠讓她的心變得更堅強,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只有這種自覺和自信,是身為情敵、同時也身為朋友的自己確實擁有的。
雖然還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來,但是她卻堅定地抬起了臉。
(我也會……)
在心胸之中,思念和戀愛的力量依然在熊熊燃燒。
作為證明,她的脖子上還掛著「那個東西」。
硬幣大小的、縱橫長度相等的希臘十字架。
由一位「紅世魔王」托付在她手裡的吊墜「希拉達」——那是對現在的她來說,要求付出最大代價的、成為自己為協助夏娜她們而使用的唯一力量的寶具。
(我要一直拿著它。)
並不是作為留念,也不是作為回憶,而是作為相信他生存的證明……同時也作為一個覺悟——只要是為了救他有必要這樣做,她就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它的覺悟——把它拿在手裡,一直拿著它。
(求求你,一定要活著。)
吉田緊握著吊墜,祈願著從這裡能把聲音傳遞到他心中。
這也是現在的吉田能對他做到的一件事。
(僅僅是這樣,就足夠了。)
祈禱所具備的意義,少女並不知道。
深夜裡.在凜冽寒風吹刮著四周的佐籐家。
在佔據了這座寬敞居屋一角的、隆冬中的日本式庭院裡,正籠罩著封絕。
這裡是夏娜提出要求,威爾艾米娜不斷加以說服,瑪瓊琳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的,由火霧戰士們進行的夜間鍛煉場地。這兩個星期來,她們延續了少年還在御崎市時的習慣,在午夜零時前進行鍛煉。
以選擇不用特意外出的佐籐家庭院為場地,由威爾艾米娜設置封絕為條件,威名赫赫的自在師親自對「炎灼眼的殺手」夏娜傳授自在法的訣竅。
所以在這個地方,有著看似三人實質六人的火霧戰士們的身影,而明天將要前往外界宿的佐籐也作為旁觀者出現。自從這次鍛煉開始之後,他就不管自己能不能幫上忙,一直都在旁邊觀看。據說這是他不打算放棄任何能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真相」的機會的決心體現。
對此,夏娜和威爾艾米娜則以「如果不妨礙鍛煉的話」為前提而作出默許,瑪瓊琳和馬可西亞斯也因為心中另有想法而什麼都沒說,就這樣由得他了。
而佐籐則站在葫蘆形的大池塘邊上——
「嗚噢……!」
面對那燒灼著雙眸出現在眼前的威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橫跨池塘的石橋中央,夏娜正伸出左手,逕直舉向天空。
「——呼——」
從她嘴裡吐出來的,是平靜安穩的氣息。
頭頂上,熾紅色的火粉就如逆卷的雪花一般從她伸出來的手中飛舞而起。那星星點點的光輝,在閃耀著炎灼眼的少女頭頂上形成了漩渦。倒映在水面上的火粉,逐漸形成了統一的流向,開始呈現出淡薄的物體輪廓。
那是全長幾乎有二十米的火焰手臂。
在佐籐的身邊,披著豪華的毛皮大衣的瑪瓊琳點頭沉吟道:
「已經大體上成形了呢。」
「哈哈!好像已經連精神集中的準備時間也不需要了嘛,小姑娘。」
掛在她右腋下的神器「格利摩爾」晃動了起來,馬可西亞斯出了歡呼聲。
但是——
「還不行。」
夏娜以一句話就否定了自己的成果。
「我希望在維持著這個大小的前提下,獲得能隨意到處揮動的安定性。」
瞬間,她沉下了腰,向旁邊揮出了手刀。
依循著她的動作,捲著漩渦的熾紅色巨臂也在庭院的地面上掠過。整條巨臂比她神的動作稍微遲緩了一拍,如同在颱風中的大樹一樣稍微彎曲了一下。
「哇啊!?」
佐籐在事後才現自己出了沒出息的悲鳴,以及完全無法對這種動作作出反應,還有手臂向著對自己毫無影響的方向揮出的事實,不由得臉紅起來。
當然,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自己不如她們」這種負面性的悔恨感。只有「自己還不成熟」的正面認識,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好厲害……)
定睛一看,在巨臂掠過之後的草坪、樹枝和石頭表面上。明明經過暴風雪般的熾紅火粉的洗禮,卻沒有出現任何焦痕和殘留火星的碎片。
(明明被那麼厲害的火粉熏烤過啊……恐怕那個應該不是眼睛看到的火焰,而是作為物體握在手裡,並且能夠作為打擊力使用的實體化的東西吧。)
可是,身為使用者的少女,卻似乎不能容忍那細微的遲延和程度很低的彎曲。
「要毫無誤差地使用的話,最多就只能保持現在的一半大小。如果要揮充分的破壞力的話.就必須收束得更小了。」
「所以你就認為這樣不行嗎?」
佐籐正確地推測到了她的想法。
夏娜輕輕點了點頭,懷著堅強的覺悟回答道:
「嗯,要變得更強才行。為了能應付『任何事情』。」
「……!」
少女並沒有察覺到少年的感歎,再次舉起了手臂,解除了火焰的輪廓。
熾紅的火粉就像吹雪般飛舞散開。這種只以火粉形成輪廓的方式,是她為了避免在鍛煉中使用全力而作出的最大努力。
瑪瓊琳接受監督鍛煉的要求時提出的條件.其中有這樣的一項:力量消耗一旦過能馬上恢復的程度,就必須馬上結束鍛煉,判斷權也在瑪瓊琳的手上。對隨時身在戰場、不能解除臨戰態勢的火霧戰士來說,多餘的消耗自然是應該極力避免的。
儘管如此,因為自在法是完全依靠實際感覺來領悟的技能,所以夏娜也必須不斷反覆嘗試。在學習細緻技術的同時,反覆進行控制火粉的演練,其他的兩人則在適當時候以堅毅和實際示範加以控制——之所以採取了這樣的形式,也都是因為那些原因。
即使是現在,「悼文吟誦人」也是——
「之所以會彎曲,就是自身感覺沒能跟上其體積大小的證據啦。只要對巨大化的自己抱有明確的認識,那麼這種誤差是應該可以消除的。」
「唔,說白了就是盡量多用盡快習慣啦,嘻嘻嘻!」
正在以軟硬兼施的聲音進行督促和鼓勵。
夏娜再次點頭,然後又一次舉起手形成巨臂的輪廓。
身為火霧戰士只有數年經驗的她.以這幾個月的定居生活為契機,利用不會消耗燃料的燃料罐——「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少年。一直在尋找著活用自身力量的方法。在實戰中展現出來的熾紅雙翼、以火焰形成的大太刀,以及現在也於鍛煉中不斷嘗試的火焰巨臂,也都是在這幾個月裡摸索出來的巨大成果。
本來,火霧戰士「炎灼眼的殺手」所擁有的力量,就是掌管審判和斷罪的「天罰神」的權能本身……也就是為了殲滅對手而存在的力量,以及火焰。
這樣的力量。如果只是隨便使出來的話,看起來就跟其他火霧戰士懷著破壞的意志生成的火焰彈之類的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要揮出其本身固有力量的話,就必須掌握更高度的、經過精雕細琢的技能才行。
在這裡專門負責設置封絕的威爾艾米娜,抬頭注視著手臂,不經意地說道:
「乾脆先定下名稱,以此協助明確意識的形成,這樣如何是也?」
「愛念必至。」
蒂雅瑪特也照例對搭檔的說法進行了補充。
亞拉斯特爾先於契約者作出了回答:
「嗯……雖然是個不錯的想法。不過包括名稱在內,這都應該由本人來決定。」
「名稱?」
夏娜一時楞住,又把火焰巨臂驅散了。
本來她就有著跟虛張聲勢之類的東西無緣的正直性格。而且在成功以火焰編製出大太刀之後.也沒有給它賦予什麼耀武揚威的名稱,只是直接用「大太刀」來稱呼就算了。
「突然這麼說我也……」
從她的角度看來,對此既沒有什麼計較,但也沒有堅決拒絕的打算。雖說如此,她也不會積極地去想出「就這麼辦」之類的好主意。
這時候——
「作為一個好例子——」
威爾艾米娜平靜地講述了起來。
「前代『炎灼眼的殺手』的力量,就有一個『騎士團』的名稱。那是因為對她來說,作為強大象徵的印象,正是『率先於自己勇闖敵陣的騎士軍團』是也。」
面對著自己養育的「炎灼眼的殺手」,以真摯的口吻說道。
「她就是以那個印象構築了『天壤劫火』的火焰形態.對數百人的軍隊、甚至連其裝備的大小也能自由自在地進行實體化……可是現在,你在鍛煉中領悟到的『那個』,恐怕是——」
「自己本身。」
聽了最後蒂雅瑪特的話——
「!!」
夏娜立刻就感覺到自己掌握到了一些什麼。
(自己……本身。)
為了不放過剎那間的感悟,她馬上向天揮出了凌厲一拳。
「——喝!!」
炎灼眼隨風躍動,火粉的密度依然如故。但是描繪出來的輪廓卻比剛才更為鮮明,一根熾紅色的巨臂就此形成。揮起手的動作和那個輪廓之間,完全沒有絲毫的誤差。
「成功了。」
簡直就跟她本身一樣,巨臂堅強地屹立在半空中。
在決定了以後再思考名稱之後,當天夜晚的鍛煉就到此結束。
彷彿逐漸融入夜空一般,封絕被解除了。
「啊啊.明天見……」
「三位,做個好夢囉!」
「那麼,請替我向大家問好吧。」
各自留下一句輕鬆的問候語,「悼文吟誦人」和佐籐就向屋子裡邁出了腳步。
威爾艾米娜也一如既往地催促夏娜離去。兩人一起在御崎市內巡邏,確認是否有異常情況生,已經成為最近這段時間的慣例了。
「那麼我們也走吧。」
「定時巡迴。」
但是,平時應該會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的少女,卻作出了拒絕。儘管對往前邁步猶豫了一瞬間,但她還是叫住了定為目標的女性。
「等一下。」
「咦?」「啊?」
瑪瓊琳和馬可西亞斯現被叫住的人竟然是自己,不由得出了驚訝的聲音。
兩人的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住在同一個城市裡好幾個月,但是彼此間也只有介於戰鬥而生的聯繫。以個人身份進行談話之類的事,應該是完全沒有過的。而且把使命放在第一位看待的正經少女,和根據自己的心情好壞隨便放縱的女性,簡直就沒有任何共通點。可是現在,「那個」少女卻叫住了「這個」女性。
佐籐也隨之轉過身來。
「怎麼啦,夏娜?」
「有什麼事是也?」
「用意可疑。」
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也對這種至今為止未曾有過的事感到不可思議。
「……」
夏娜沒有回答,只是以黑色的雙眸注視著瑪瓊琳。
「什、什麼嘛?」
接著,佐籐把視線轉向了威爾艾米娜。
「什麼啊?」
「難道有另外的問題?」
面對稍微吃了一驚的兩人,夏娜又猶豫了一瞬間,說道:
「……我想跟『悼文吟誦人』單獨談一談。」
三人比剛才更吃驚了。尤其是——
「到、到底找她本人有什麼事——」
夏娜沒有讓驚慌失措的前養育員繼續說下去。
「行了,威爾艾米娜就先去巡邏吧!」
語氣變得急躁起來的少女,推著威爾艾米娜的脊背想要把她趕走。在作出這種孩子氣的舉止的同時,也向佐籐瞪了一眼。
「瑪、瑪瓊琳小姐?」
被她的氣勢所壓倒的佐籐,以徵求指示的神色看向瑪瓊琳。
不知為什麼被指名的女性,從她的態度上也推測到了某件事。大概是因為來到這個城市之後。她變得經常擔任「那一類」角色的緣故吧。
「嗯,也好吧。看樣子也不是想找我決鬥什麼的。」
聽了搭檔的聲音後,也推測到同樣事情的馬可西亞斯問道:
「嗯,是很重要的事。」
可是夏娜卻毫不慌張地作出了肯定。
只有威爾艾米娜在提心吊膽滿懷不安地注視著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