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
她的鼻子對某種香味產生了反應,於是馬上感應出香味的根源所在。
「菠蘿包在走動。」
「什麼?」
仍下茫然不知所以的悠二,夏娜用小跑穿過人潮,站定在一個麵包車前面。
原來那是車子的後部改造過的移動菠蘿包店。
「請給我一個。」
面對這位因為興奮而臉泛紅暈的少女,店員大聲回答道:
「好啊!菠蘿麵包一個!」
悠二以無可奈何的聲音說道:
「媽媽已經讓你帶蛋糕去了啊。而且我們還要在那裡吃晚飯的啊?」
「那個我之後也會吃的。」
「啊,是嗎。」
回答後的悠二,也突然間察覺了一件事。在這幾天來,互相之間那種莫名其妙的沉重氣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娜壓抑著內心的高興,一邊從店員手裡接過麵包一邊對身手的悠二說道:
「總而言之,今晚開始進行封覺的基礎,也就是操縱存在之力的訓練吧。」
「好啦好啦。先複習試題到晚上,然後就在屋頂上特訓吧。這三天的時間排得還真緊湊,哈哈。」
悠二不由得苦笑似的呼了一口氣。
夏娜則從紙袋裡拿出那個剛烤好的菠蘿包,二話沒說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露出燦爛的笑容,繼續前走。
「啊唔,什麼?」
「不,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悠二也跟上了她的腳步。看到她那露骨的「菠蘿包效果」的笑容,他也只有苦笑了。
「我覺得像是操縱存在之力和封絕什麼的,那種完全顛覆人類常識的可怕事情--」
他忽然從身邊的十字路口向一邊望去。
只見在那個應該是寫著禁止通行的牌的後面,畫滿危險斜線的地面上的一列阻止棒對面,臨時代替大馬路行車的一條狹窄馬路正塞得水洩不通,到處充斥著交警的笛聲和汽車的噪音。
那是人們把在常人無法得知的世界進行的行為與結果接受的樣子。
「…跟考試複習那樣的極為普通的生活擺在一起,我就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曾經是普通人類的悠二出的這個感慨,對從出生開始就全心全意投入火霧戰士的使命人的夏娜來說,是很難理解的。
但她還是以她自己的想法,回答了悠二。一邊吃著她的菠蘿麵包一邊說道:
「啊唔…嗯,既然要在這個城市生活,就應該努力扮演所偽裝的角色。…啊唔…-嗯。無論是潛伏到投宿設施還是在無固定居所的地方徘徊,都比不上混入當地的居民中生活獲得的情報總量多。啊唔…」
(果然,夏娜總是從實際工作上的角度來看問題的呢。)
悠二覺得她那種謹慎正直的態度很有趣。接著,他突然想起…
他跟夏娜的第二次相逢。本來應該不是太想和人打交道的她,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之上的事。
「這樣嗎…在來這裡之前,也一直在做著類似現在的代替『平井同學』的事嗎?」
他好像現在才現似的,想像了一下她作為火霧戰士的流浪經歷。因為她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而一直以為是「一片空白」的她,其實也有著各種各樣的過去。
夏娜輕輕的點了點頭。
「碰到藏在某個地方圖謀不軌的使徒時就要這樣做了。」
說完她又咬了一口菠蘿包…然後,繼續對悠二說道:
「啊唔…不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跟那麼多人說過話。而且停留的時間,一直都是把使徒找出來消滅為止,最多也是三天左右…能夠用生活這個詞來形容的,也就只有這段時間了。」
「……」
「咦?」
夏娜好像聽到悠二問了一句什麼,抬起頭看著他。
「沒有啦…啊,是這裡。」
悠二一邊掩飾,一邊指著可以穿住舊市區的橫路說道。
夏娜也沒有深究,跟他一起走了進去。
剛才的那種喧囂和混亂,像是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一般。在這條安靜的路上走了幾分鐘後,悠二終於用他剛才想問卻沒問出口的問題,打破了這不算短也不算長的沉默。
「現在,開心嗎?」
夏娜以問題來回答他的問題:
「……是這樣嗎…」
「你現在一臉開心的表情哦…」
悠二察覺到少女的聲音和表情有一絲的動搖,於是說道。
「…也許有吧。」
菠蘿麵包也已經吃完了。
在夏天高高掛起的太陽還沒下山之前,那七人組就集中到佐籐家了。
包括夏娜在內的女生們,都一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與之相反完全沒有作任何修飾的男生們(從學校直接到佐籐家的田中還穿著校服)嚇了一跳。
吉田穿著素色的罩衫和荷葉裙,緒方穿著寬身的水手襯衫和短褲裝,兩人雖然只是化了薄妝,但可以看得出花了一番工夫。
「…我們來這裡幹什麼,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池之所以對這個本來以為最沒有必要提醒的人--吉田這樣說,並不是想責怪她化了妝,而是因為她的雙手握著許多個鼓鼓的市袋。
「對,對不起。可是,路上的市正好降價大酬賓,所以…」
然而她帶來的袋子卻不是手提型,而是盛夏的背包型。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吉田是個不大會撒謊的人。吉田現自己的謊言被識破,就急急忙忙讓田中帶自己到炊事間去了。
根據回來後的田中轉述,吉田一看到佐籐家的大炊事間…
「哇…好厲害的煤氣爐!烤爐也很大呀。看來還是電子油炸鍋呢,不過至少有燒烤爐水槽也很多呀。-」
就興奮得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名來,田中最多只能知道其中一半。
「晚飯就油我自己一個人來做,大家就請專心複習吧!」
大伙也覺得不應該妨礙她的興致,就決定恭敬不如從命的接受她的厚意了。而且大家都相信她就算不拚命複習也沒問題,這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佐籐為大家準備的複習的場所,是佐籐家的第五個客廳。
這個明亮寬廣的客廳,鋪著木紋地板和薄薄的地毯,放置在第四個角落的觀葉樹非常高大,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那是頂著天花板的柱子。在廳的正中央,只一張由大樹樹幹截取的加工而成的桌面上鋪著一塊大玻璃板的大餐桌,旁邊還擺著一套坐在地板上時用的軟墊。
總之,那是一個沒有任何讓人覺得討厭的多餘裝飾,但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現造價不菲的客廳。
「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呢。」
聽到曾經來過幾次的悠二再次出的感歎,這個家的唯一住客佐籐…
「嗯,你隨便喝多少都行哦。」
作出了這樣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他所指的,是放在大桌子上的飲水機。當然是冷水式的,而且旁邊還放著一個冰櫃,實在是服務周到。
「我一說今天晚飯由我們自己做,他們就幫我們準備了這些東西。還說已經沖好了那個叫什麼釋迦的……總之是類似麥茶的茶啦。」
隨便一提,那並不是什麼麥茶,更不是釋迦,而是鐵觀音茶。
「那麼,我們馬上開始吧。這麼好的環境,肯定會順利的。」
在眼鏡怪人…池的一聲令下,複習會就開始了。
大桌子呈橢圓型,也沒有規定誰要坐在哪裡,大家都隨便拿了個軟墊坐了下來。
悠二的身邊是夏娜,田中的旁邊是緒方,各自都理所當然似的坐了下來。從緒方的企圖來看,她大半的目的都已經在這個時刻達到了,接下來就努力複習,如果考試成績也有所上升的話,就心滿意足了。
「那麼,我們開始努力吧,嘿嘿!」
她向著身旁的人笑道。
「那,開始吧。」
田中到了這個時候才產生意識,全身都僵硬了。
雖然他跟佐籐一起盤算著跟自己憧憬的強大女性…-瑪瓊琳同行的遠大(或者該說是不自量力)計劃,但根據三天前生的事件中佐籐親身體會到的事實,現在力量方面完全不可能幫得上她的忙,甚至會有危險。雖說這也是從一開始就明白的事,但這次總算是通過親身體會,明白過來了。
如此,兩人又在開始為自己該做鍛煉哪方面的能力而煩惱。
在事件生前,他們曾經找池兜圈子商量過這件事,得到了「只有用頭腦「這個理所當然的回答。可是具體到底應該幹些什麼,卻完全沒有頭緒。
理想狀態自然是像在出人類常識的戰場上給火霧戰士們提示的阪井悠二那樣,考慮出好的作戰方案。但這可不是通過特訓就能做到的事。他們認為至少該盡量接近那個領域,想出來的對策,就是在作為每天進行著的讀書行動中,加大解謎和拼圖的比例,這樣一個小兒科的計劃。
要說有沒有其他能做的事,大概就只剩下學習一條路了。
在這個意義上,田中就認為這次的複習會
是個好機會,也在某種程度上感謝著緒方。只是讓她坐在身旁的話簡直是小菜一碟,雖然舉動變得有點僵硬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樣一個還沒有習慣別人對自己有好感的少年…
(不過,就算是被表白了,也不可能說馬上就有什麼明顯進展吧。)
先作了這麼一個不近人情的假設,然後皺著眉頭向眼鏡怪人老師問了一個問題:
「先,你教教我考試中會出的那部分題目的答案。」
學習會出乎意料地進展順利。
這都是多虧了池人這麼一個會教人的高手。
他從本質上就是一個會「配合他人」的人,因此他非常擅長調和吵架雙方的意見分歧,甚至讓氣氛變得活躍起來。也就是說,他是一個能夠正確察覺對方正在想什麼東西的,懂得「為別人著想」的人。
例如佐籐問他:
「這個1eaRnIng不知道到底是修飾到哪個地方啊?」
然後池就會先聽佐籐說幾句話,以此來推斷出「他到底是以什麼形式來理解的」。只要知道了這一點,就自然能聯想到「該怎麼樣才能正確理解」。
「這句話可以把前面的a1ITT1e1eaRnIng連起來看成是一個名詞,在句子中作主語啦。」
而且他還能準確地表現出他聯想到的東西,也善於其傳達給對方。
「這樣吧,如果用中間的Is來分割的話,不就很簡單了?」
「噢噢,原來如此!」
另一方面……
「那個,為什麼chI1d是主語,而修飾在後面的單詞是FaTheR呀?」
因為理解不了田中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的意圖…
「文章本身就是這樣子。你只要按照普通的句子結構來讀就會明白了。」
就把自己悟出的正確答案…也就是「本來應該實行的理論步驟」宣示出來。
「……那麼,最後的man又是怎麼回事?」
「是被前面的oFThe修飾嘛。」
「我,就,是,問!為什麼會這樣啊?」
「沒啥為什麼的,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
自己說出了正確的道理而對方又理解不了的話,就露出「理解不了他為什麼不能理解」的神情的夏娜,跟池相比,實在有著「完全相反的」才能。
「哈哈,僅僅是腦子靈活是當不了老師的吧。」
悠二半開玩笑地說道。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早就說到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啦!」
夏娜臉紅耳赤地反駁道。
「哎呀哎呀,其實有人能清楚地把正確答案說出來,對負責教人的一方也很有幫助啦。」
池馬上間不容地進行安撫。
「別說那些了,池~快告訴我這裡該怎麼樣吧~」
田中抱著頭哭訴著。
「我聽了剛才的說明就已經明白了,你只不過是沒仔細聽而已吧?」
緒方享受著和他在一起的快樂。
「哦…看來已經拿到主動權了啊。」
佐籐在一旁邊潑冷水道。
「晚飯做好了喲…」
吉田把晚餐的飯菜都盛在小車裡推了近來。
一聽到有飯吃,全員同時以各自的姿勢站了起來。
大餐桌上,被放滿了大碟小碟的各種美味佳餚。
「吉田同學,這個太好吃了!阪井那傢伙每天都吃著這樣的東西嘛!可惡,真是羨慕死了。」
田中嘴裡一邊吃著炒肉絲一邊舉止粗魯地說道。
吉田露出了害羞的笑容,往最後一個碗…也就是自己的碗注入醬湯。
「因為時間不多,所以做不了那些燜肉之類的菜…」
「不,已經有這麼豪華的美味的菜,要是還不滿意的話,是會遭天譴的!」
池也跟田中吃著同樣的菜。隱約感覺到某種隱藏著的麻麻的辣味道。
「這個煎蛋餅放了很多材料呀,是什麼特別的料理嗎?」
緒方對自己跟田中說過的關於料理的話有點在意,於是虛心請教道。
「不是的,因為沒有米煮飯,所以我把本來打算用來做肉飯的材料放上去而已。」
看到吉田的苦笑,佐籐才以一臉「糟糕了」的表情說道:
「啊,可能是因為我跟他們說了不需要晚飯。我沒有注意到那個,對不起。」
「不,按照材料來做料理也是很愉快的事情啊。」
說完,他朝著悠二的方向看去。
那個她最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的少年,正在很開心地吃著煎蛋餅。
僅僅是這樣,吉田的內心就充滿了安心和溫暖。各種擔心和不安,甚至是絕望,都會因為眼前的他而一掃而空。她很自然地向他搭話道:
「有沒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嗎?」
「完全沒有啊。真的很好吃!果然吉田同學很會做菜呀,僅僅是雞蛋的味道改邊了一下,這煎蛋餅吃起來就好像是別的料理了。」
「跟阪井同學家裡做的不同嗎?」
「是啊。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悠二「哈哈」地傻笑了一下。
吉田不用帶任何炫耀意味的口吻,對在他身旁喝著湯的夏娜說道:
「怎麼樣呢,夏娜?」
「嗯,味道很好。」
夏娜簡短地回答後,又把嘴巴挪回到碗邊,雖然她說得很平淡,但表情上也沒有任何僵硬和惡意。
「那就好啦。」
吉田回應她的同時又報以一笑,才終於拿起自己的筷子。
她的身影,沒有了以前那種纖弱的感覺,這並不是說她變得態度強硬之類的,那些肉眼能看到的行動生了變化。她只是懷著充分的確信去面對悠二和夏娜而已。她已經不會因為看到兩人微妙的聯繫而感到不安,自己心中保持的感情也不會生動搖。
她把現在自己內心的感情,用一種平常的方式顯露出來。
夏娜也對那樣的吉田和「另外一件事」雙方都感覺到羨慕不已,不由得自言自語道:
「真好呀…如果我也能這樣…」
「咦?」
正當吉田想問她說了些什麼之際,池開頭了:
「吉田同學,你的複習打算怎麼樣呢?」
「啊,我已經在筆記本記錄了要讓池同學教我的問題,我打算收拾東西之後再讓你幫忙看著,可以嗎?」
「沒問題,就交給我吧!」
池輕描淡寫地(可是內心卻是狂喜不已)答應了自己心儀的少女的請求。就算不是那樣,被拜託做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會由衷地感到高興的。雖然自己也覺得很傻,但他這時候還是產生了一種對悠二的優越感。
悠二跟田中說道:
「比起那個,收拾東西不如由我們來做吧。」
「嗯,說的也是,總該報答一下她這頓豐富的晚餐才行。」
「你們不抓緊時間來複習不怕考砸了嗎?」
緒方笑道。而佐籐卻給她潑冷水:
「你大概也沒資格說人家吧。」
「什麼嘛,難道說你就有資格了?」
在她們互相一人一句正鬧得不亦樂乎之際,眼睛不知為何盯著碗裡湯的夏娜,用跟剛才向吉田說話時的嘟噥聲不同的,雖小卻清晰的聲音說道:
「從除了池人和吉田一美以外的人裡挑選就行了。」
結果,剩下的五人決定採用猜拳來決定。
「唔嗯…」
佐籐家的市內酒吧中的沙上,瑪瓊琳睡醒了。
無意中看到的窗戶顏色,是黑色,大概已經到了夜晚吧。只有酒吧櫃檯處的微弱的照明燈光,映照著這個寂靜的房間。
雖然應該已經睡了不少時間,但酒醉卻似乎還沒有完全解消。她緩緩地讓把充斥著怠倦感和厭惡感的身體坐了起來。
「水…」
她一邊用手梳起因為摘下了夾而睡亂了的長,一邊把視線向沙向前的桌子投去。水瓶雖然放放在那裡,但卻是空的。
(啊…-我剛才拿來摻酒…到最後是一滴不剩的時候我才睡覺的吧。)
而且還連旁邊冰瓶的冰也用光了。說起來,我好像是把剩下的冰都咬碎吃掉了。「我怎麼會幹那樣的事!」她在內心裡暗罵自己糟糕的酒後作風一秒鐘,然後把手伸往那僅剩一點點的牛肉乾。
(…真是傻瓜。)
這樣不是會更口渴嗎?她心裡這樣想。然後,她明明那樣想,卻還是把剩下的牛肉乾塞進了嘴了。
「哼…」
當然那是很難吃的,她又吐了出來。她的手像死屍一樣無力的垂了下來,抓起那被扔到地上的格利摩爾的掛繩。
「水,我要水…」
她把那本大書夾在右腋,同時站了起來,拖著疲憊的雙腿向門口走去。
「喂,我低調的沉睡公主。瑪瓊琳·朵呀。」
「你給我靜靜好不好…我頭好痛…」
她用因醉酒而含糊不清的聲音封住了搭檔的嘴巴。同時也察覺到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
(哦,對了。是眼鏡吧……?不過,算了。)
雖然沒有戴上眼鏡,頭也沒紮起,亂糟糟地散了開來…但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管怎樣,現在頭腦動不起來,總之先先去喝點水再說。
在她腋下的馬可西亞斯,把青藍色的火花當成歎息「啪」的噴了出來。
(唔…也無所謂啦。)
反正去的地方也是「跟複習沒有關係的場所。」
銀色洗水槽並列成排,鋪著瓷磚的地板上有著排水溝,這裡是佐籐家寬趟的炊事間。緒方一個人在這裡,一邊自言自語地抱怨著什麼,一邊洗著餐桌。
「猜拳是沒問題啦,可為什麼是一個人做啊…」
忽然,她產生了一種即視感,她想起上初中的時候,經常跟田中跑來這裡玩的事。必須擰開才能讓全部水龍頭出水的水道總開關。切意大利腸卻不小心把菜刀掉到地上時弄壞了的瓷磚。佐籐腳下一滑摔倒時碰到頭的硬綁綁的烤爐。一切都沒有改變。
「……呼…」
在幹活的時候想起這些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那時候互相之間能夠輕易接近的天真無邪的時光,現在的自己也很渴望擁有。一邊用海綿刷洗著高價的餐具,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感慨道:
「一美就好啦…料理,我是不是也該試試呢…」
這時候,炊事間的拉門突然間被拉開…
「大嬸,在嗎?給我點水喝……」
兩人相遇。
「咦…?」
「!」
看見瑪瓊琳的緒方,變得一臉通紅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來。
(哎呀呀)
馬可西亞斯如果有手的話,這時候肯定會拍一拍額頭了。他剛才想提醒她的事,不僅僅是行為本身,更重要的是瑪瓊琳的打扮非常有問題。
她除了內衣之外身上就批了一件寬身長襯衫,這身打扮被人看到的話是很容易招惹誤會的。穿成這樣子的美女,放下來的頭也亂糟糟的,連眼鏡也忘記了戴,眼神也顯得有點呆。
從各種意義上說,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緒方理所當然的對她這身打扮產生了誤會,碟子從手裡滑了下來。幸好是在洗碗盤上,碟子才沒有打爛,而只是沉到了水裡。
「啊,咦…是佐籐的……不過,他好像說,現在沒人…」
由於內心的動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嗯……?你是誰呀?」
瑪瓊琳以驚異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素未謀面的少女,卻又馬上放棄追問,而是慢吞吞地向她走近。
「……啊。」
「面對接近自己的妖艷美女(在緒方眼裡看來),她才終於想起了她跟田中榮太在一起的場面,她動搖的內心產生了確信。
(不。不會有錯了。)
她就是在魚鷹節的露天街上,跟田中榮太**(在她看來是這樣)的美女。
她不由得想起那個令自己討厭極至的場面。
(為,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個地方…)
緒方真竹之所以向田中榮太表白,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瑪瓊琳·朵。
(難,難道是佐籐…可是那時候她是跟田中在一起的。)
本來緒方並不是打算在魚鷹節的那天向田中榮太表白的。實際上,她連邀他一起參加的勇氣也沒有,只是藏起心底的陰鬱,跟其他朋友去了。
在那個時候,她一看到這個歐洲式的美女跟田中**(她一看就做出了這個判斷)的場面,就不由得湧起一陣悔恨和憤怒的情緒。在那之後,她才逼近在會場偶遇的他,一時忍不住而放聲大哭,甚至最後,隨著感情的高漲而展到表白的那一地步。
要是冷靜地考慮一下以上的經過,就可以現其實正是因為她,才使得緒方有了一鼓作氣向田中表白的勇氣,甚至可以說是恩人了。但她當然不會心存任何感激之情。
(到,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他們兩人都…)
那位漸漸靠近自己的「死對頭」,擁有鼻樑高挑的華麗美貌,曲線優美的長腿,尤為顯眼的胸部尺寸,如此出眾的身材簡直是無可挑剔。
(田,田中就是…被這樣的女人騙了…)
壓倒多數性的威容和豐滿的身材,使得緒方也不得不服氣了。
不管怎樣,她先以眼前著個睡眼松醒表情,弓著背,頭睡凌亂不堪,全身也沒有絲毫氣力可言的「現在的美女」,來作為自己內心的支撐點。
另一方面,瑪瓊琳像是想起了來這裡的目的似的…
(水…水……)
腦裡就只能想到這些。她之所以不斷接近緒方,僅僅是因為她想到緒方身後的水槽喝水而已。但是,那個少女卻擋在自己前面,不肯退讓。
過了幾秒,互相之間沉默了一會兒,進行著微妙而滑稽的對峙。
這個靜寂,最終還是被緒方緊張的聲音打破了。
「那個…你是…田中的……」
「……?」
瑪瓊琳像是很驚訝似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用僵硬的嘴唇說著話的少女。沒有印象。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
緒方突然大叫起來。
「我。我叫緒方真竹!」
「啊?」
關於少女的身份和她在這裡的原因,這個一心只想喝水的爛醉鬼美女一時還領悟不過來。
看到搭檔茫然不知所以的樣子,馬可西亞斯忍不住用只有自己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那兩位不是說過要幾個同學集中在一起複習的嘛。)」
可是,對她來說,比起正經回應他的話,她更想要的是…
(唔,算了…現在先要…)
「水…」
「哇呀呀?」
被這樣一個渾身酒臭味道的美女靠過來,緒方出了另一種叫喊聲。
瑪瓊琳無視被自己壓在下面的少女,從她身後的餐具櫃中拿出一個玻璃杯。一邊把少女當作是自己的支撐,一邊喝水,喝完又倒了一杯,再喝。然後才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稍微有了點考慮事情的餘地。
「啊…總算活過來了…」
「請離~開一點。」
瑪瓊琳這時候才「啊」的一聲,現了被自己壓在胸口之下的少女,腳步浮浮的往後退了半步。
「那麼,這位徐芳小姐…怎麼了?」
「我是緒方!緒方真竹!」
「噢,是嗎。日本人的名字…可真是難記呀…」
一邊回答,瑪瓊琳一邊繼續往後退。其實是她聽不住腳。正在這時,她感覺到身後有一個高度剛剛好的雜物箱,就打算彎腰坐上去。
「嗚哇…!?」
然而,她的屁股卻落入了空箱之中。乘著這個落勢,她的頭部撞上了位於箱子後面的金屬架子。放在架子上的湯鍋飯鍋等等都被這下衝擊震得跳了起來,在炊事間裡響起一聲巨大的噪音。
「嗚噶~」
「你。你沒事吧?」
這位屁股摔進了空箱子裡的火霧戰士屈一指的殺手,被酒熏呆了的腦袋被這樣重重撞了一下,差點暈了過去。
(真是的,太丟臉了。)
看到搭檔那丟臉的樣子,馬可西亞斯在一瞬之內使出兩個自在法。
從格利摩爾出一瞬間的強烈閃光,緒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就趁這個機會,啪的一聲…
瑪瓊琳的全身被薄薄的青藍色火焰所覆蓋,但馬上又消息了。
這是為了淨化火霧戰士的身體,在某種程度上恢復體能的基礎的自在法…「潔淨之火」。瑪瓊琳主要是以這個來解消宿醉的痛苦(搭檔有時候怪她喝太多,會為了懲罰她而故意不為她施展出來。)
「……」
然後,一下子從酒醉中醒了過來的瑪瓊琳,一下子理解不了眼前生了什麼事,只是呆呆的望著緒方。
「……」
然後,她才察覺到,這個頭亂糟糟,眼鏡也沒戴,穿著的衣物就只有內衣和長襯衫的自己,正一屁股倒在空箱子裡面。
「…呀啊…我怎麼會這樣的?」
她不由得把長襯衫合攏了一下。
(這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嘛。或著你穿「托卡」之衣也可以呀。)
對自己穿著的不成體統羞得臉紅耳赤,卻又因為反駁不了而一聲不吭的瑪瓊琳,為了掩飾自己,回溯了一下剛才朦朦朧朧的記憶。
她悄悄地把視線抬高了一點,只見緒方正眨巴著眼睛看著四周,似乎把剛才的閃光當成了自己的錯覺。
(嗯…到底是什麼話題…)
一邊回想,一邊打算先從箱子裡站起來的瑪瓊琳…
「啊!!」
突然被一個並非來自緒方的叫聲嚇了一跳,又再次掉進箱子裡。
「……」
緊皺著眉頭的瑪瓊琳,向著叫聲的方向看去。
「晚,晚上好。」
在她射出凶狠視線的方向上出現的吉田一美,很有禮貌地向她行了個禮。
「…這次輪到吉田同學不回來了,會不會在幫緒方同學的忙呢?」
池一邊確認手機裡的時間一邊說道。
吉田說要去拿夏娜帶來的蛋糕給大家當「飯後點心」來吃之後,已經過了十分鐘。
就算說佐籐家很大,也不可能花那麼長的時間。
佐籐一邊盯著池在書上劃著的紅線要點,一邊回答道:
「嗯…走廊都是一條直路,應該不可能迷路了才對。」
「要不快點把蛋糕拿來,夏娜就會火了呀。」
「我才不會。」
夏娜雖然一臉不高興,但還是拿著田中遞出來的例題檢查對錯。
她只能知道答案正不正確,以及田中在那個地方的理論展開生了錯誤。而考慮他犯錯的原因,並進行解說的任務,就落在池身上。而為此必須的註解,現在正由夏娜用活動鉛筆寫上。
在她們身邊的悠二則放下了課本,說道: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說完就想站起來。
「……」
而夏娜卻以絕妙的時機用手撞往他膝蓋後的位置,讓他再次坐了下來。
「嗚啊!你。你幹什麼嘛,夏娜。」
「我去看看。悠二你就先記熟剛才所說的範圍。」
夏娜用一種命令語氣說完,就站了起來。
「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嘛,反正蛋糕不會逃~~嗚好痛。」
悠二的腦袋馬上被她喀的一聲錘了一下。
站在佐籐家的室內酒吧櫃檯裡的緒方真竹,把玻璃杯和酒瓶放在自己面前。
在她的面前,坐在櫃檯座位的瑪瓊琳的酒杯和酒瓶,擺成對抗的陣型。
「嘿……你也曾經用過這個地方嗎?」
看到不加思索就從酒櫃裡拿出酒杯和酒瓶的緒方,瑪瓊琳托著腮向她詢問道。看來她對未成年人喝酒這種事不太介意。反而會把對方當作是酒伴,或著當作下酒的談資來享受。
「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跟田中一起出入這裡了。」
緒方強調著其中某個部分,作出了回答。不過,另外部分,卻是騙人的。自從上了高手以後,她就開始積極地參加社團活動,交際方面也偏向女生那邊。
「當然,其他的地方,也會經常一起去。」
她繼續對喝兩杯水就從酒醉醒過來(從表面上只能這麼認為)的美女緊咬不放…或這說是緊跟著她,最後來到了這個地方。
「雖然我不太清楚你是怎麼回事,但反正也有空,就聽你說幾句吧。」
瑪瓊琳一邊笑著說,一邊坐在櫃檯旁的椅子上。但奇怪的是,她身旁還坐著對這個不習慣的地方和氣氛感到不自然,蜷縮著身子的吉田。
吉田用擔憂的表情,為同班同學的「戰鬥」捏了一把汗。
「緒,緒方同學…」
「沒事的,我很清楚自己的酒量。」
這個從根本上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其實是緒方向瑪瓊琳打出的一記諷刺的刺拳。
然而,瑪瓊琳托著腮的笑容卻絲毫不為之動搖。
戴上無框眼鏡,輕輕梳理好頭,在白襯衫上蓋一件開襟毛衣,下身則是一條寬身長褲…僅僅是這樣,剛才的那個不像樣的醉酒鬼,就變身為一個充滿威勢的美女子。她那宛如融入了酒吧氣氛中的一部分的姿態,就算看成是轉門雜誌的封面女郎也沒有任何不和諧感。
然而,這位美女卻露出了一個封面女郎不可能有的威壓性笑容,說道:
「嗯…你跟榮太嗎…那傢伙也真不是吃素的呀。這樣子居然還叫我把他帶走,太過分了。」
面對緒方試探性的刺拳攻擊,瑪瓊琳突然動反擊,連續使出了兩記無意識但卻是必殺的交叉重拳。
緒方不由得雙腿軟,把身體靠在櫃檯上。
瑪瓊琳看到少女的奇妙反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怎,怎麼辦…)
吉田很困憂。緒方根本不知道這個美女的身份和來歷。雖然為了避免讓她們兩人生爭執而跟來了這裡,但危險的話題馬上就出現了。
(要想個辦法掩飾才行。)
瑪瓊琳會不會把說過的話照直解釋出來呢。因為在那之前,是不可以把火霧戰士的事情說出來的啊…
「剛,剛才的話,其實並沒有多深刻的含義…」
吉田儘管焦急得連舌頭都打結了,但她還是勉強開頭勸道。
但是,這回她看來是自尋煩惱了。緒方不知怎麼的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一美你知道這個人和田中的關係?」
「啊,嗯,是的。」
緒方的直覺告訴自己,她知道答案,於是她繼續詢問道:
「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個,嗯,…」
「她跟田中是什麼關係?還是佐籐的那邊?」
「嗚…」
「為什麼一美你會知…」
「好,到此為止吧。」
大概是看到吉田被逼入窮境看不過眼,瑪瓊琳終於出手相助了。
「我本人就在這裡,你沒必要追問她吧。」
被這樣一喝住,緒方也終於回過神來。現被自己逼得差不多要哭出來的吉田,她慌忙低頭道歉:
「對。對不起,一美。我一時過於激動…」
瑪瓊琳一邊對兩人的態度作出正面的評介,一邊開頭說道:
「嗯。我的名字叫瑪瓊琳·朵。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拜託過他們幫我找住處,後來就住在這裡了。那件工作結束之後,是他們自己要追著我來,可不關我的事。」
這個回答,就像在豎起來的木板上流的水那麼順暢自然,但緒方卻進一步追問道:
「要這樣住在別人的家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工作?」
「那可是秘密。雖然我不愁沒錢用,但因為這裡既方便又安靜,更重要的是啟作說過我可以隨便喝酒啊。」
在她們身後展開的空間…這個本來是室內酒吧的房間裡,放著幾個大大的衣櫃和沙一套的餐桌上放著空瓶子和外賣送來的吃了一半的比薩。地板上有隨手脫下的絲襪和皺兮兮的毛毯,很容易就能看出她在這裡寢食起居的生活感。
(到底是怎麼回事嘛,真是的…而且,佐籐也是的,現在居然還把女人帶進家裡來…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
可是緒方也能感受到,這個有威勢的美女並不像是會貪人家錢財的那類人。在她不拘小節的舉動中也能感覺到她的氣度不凡,而且還穿著頗為昂貴的衣服。她所說的工作也不像是假的,只是不能說出來。她可以感覺到她話語中的重量感。
(大概,是實業家之類的吧…)
只是個學生的她,雖然對美女社長抱有劣等感,但還是開口問起了那件對自己最重要的事。
「那麼,為什麼你要跟只是普通關係的田中…在廟會上,那,那個,約會呢?」
「什麼?」
驚訝得瞪大眼睛的瑪瓊琳繼續被緒方的問題所轟炸:
「你不是跟田中單獨在一起卿卿我我嗎!」
「緒,緒方同學…」
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而六神無主的吉田身邊,瑪瓊琳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雖然我的確是去廟會玩了,但也沒幹過什麼會被人抱怨的事啊?而且,她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想說什--)
(我遲鈍的美女公做瑪瓊琳·朵,你的酒醉還沒醒嗎?)
從放在腳邊的格利摩爾,傳來了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
(什麼?那是什麼意思啊?)
(正如你所看到的。)
她再想一下,又看了看眼前那把雙手放在櫃檯上狠狠盯著自己的少女。那充滿壓迫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一絲不安的神色。
到這個時候,她才突然間察覺到那個表情的含義。
(哎呀,原來如此。)
明白之後,她不由得失笑了。由於被某個事實,她早已把少女所畏懼的事至於考慮範圍之外。所以完全沒有現。其實只要稍微注意看的話,她們「兩人」是否相配對的關係,應該很容易現才對。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沒察覺呢。)
瑪瓊琳覺得少女的這種拚命的態度很可愛。不過,在表面上她還是盡量以平靜的口吻,擺著手說道:
「你放心吧,我跟榮太和啟作,完全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
這個簡潔和完美的回答,使得身旁的吉田也禁住對那兩人產生憐憫之心。
緒方雖然也稍微退縮了一下,但馬上就被恢復氣勢,追問道:
「可是,你們實際上不是約會…」
「那根本不是什麼約會啊。而且那個時候並不只是榮太,啟作也在一起啊?你沒聽說嗎?」
「啊…」
緒方被指出了話中的根本性錯誤,說不出話來。說起來,田中當時真的有解釋過,佐籐當時也在場…
「可是,可是田中那傢伙,一臉開心的…」
「你有沒有被人愛上過?」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