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麗亞在身體被砍成兩半的沖擊與茫然自失之中,愣怔地仰望脫拽著一道光跡朝天空起飛的熾紅飛翔。視線一隅,寬緣帽子正優雅地在半空飛舞。
(──哥哥的傷勢嚴重,要治療才行──)
完全沒有考慮到,治愈自己遭受到幾乎可說失致命傷的身體。一心只想著保護心愛的兄長,如此而已,但是……
(──“小齒輪”的數量不夠──)
無法凝聚能夠讓心愛的兄長迅再生的力量。遍布的根部到處遭受怪異的阻礙,導致商業區外圍正常運作的“小齒輪”無法順利供給。
(──這麼一來──)
只有將構成位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圍的根部,也就是將“存在之力”往他們輸入的自在式的全部力量,充當緊急治療之用。然後……
(──啊啊,如果不阻止她的話──)
直到這個階段,她才終於把思緒放在心愛兄長以外的事情,也就是夏娜身上,傷害兄長,而且現在准備給予致命的一擊,可恨的殲滅工具……不,可怕的“火霧戰士”。
(──再生與防御,這兩個方面──)
自己的力量所能及的“小齒輪”,包括釋出口的巨大花朵“燐子”在內,住宅區這邊只剩下三個而已。必須盡快把這個結構全數解除,轉換成“存在之力”才行。
(──“搖籃花園”已經無法維持了──)
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假如不這麼做,就無法一面承受目前待在頂端,正准備殲滅他們的火霧戰士的攻擊,一面“讓哥哥”再生。
(──對了,負責跟修德南聯絡德“小齒輪”也不需要──!?)
她的意識稍微一轉,頓時大驚失色。一個呈現少年外貌的某個人物正在橋上,也就是“歐格爾”的附近鬼鬼祟祟!!修德南正在跟爪牙的奴隸戰斗當中,這個地方空無一人。
(──必須凝聚全部的“存在之力”,加以阻止才行──)
目前的狀況下,已經沒有余力操控“燐子”。先把伸手可及的四個“小齒輪”的“存在之力”全部回收,化為保護兄長的力量。
(只好放過這個火霧戰士一馬……不過,還是要為了哥哥──)
胸口被“吸血鬼──布羅特薩奧格”貫穿之後,一直到“重新”做下決定為止僅僅數秒鍾。
寬緣帽子,在半空燒的一干二淨。正上方熾紅的洪流噴濺而下。
蝙蝠飛翼貼近地面滑翔,修德南直逼而來。
沖刺的正前方,站在“格利摩爾”之上的瑪瓊琳如同斗牛士一般千鈞一的閃過。
“可惡!”
飛翼有驚無險地掠過鼻尖,數深藍色的火焰彈立刻朝著對方的背部打出,雖然連續受到火焰彈的供給,但修德南笑了
“哈──哈、哈、哈!太弱了!!”
他傲然怒吼,鷹爪釘入地面。以此為支點,膝部以上不停旋轉,虎口展開血盆大口說到:“火焰!”
口中出紫色的光亮,同樣色澤的火焰彈接踵吐出,位於一旁,“另一個敞開的嘴巴”高聲大喊:“至少要做到這種程度!”
遭到火焰彈擊中的高架道路與商店被炸碎,扭曲的路燈與電話亭飛上半空。此時,從坍塌的高架道路的塵埃之中,如同沖浪好手一般,瑪瓊琳乘著“格利摩爾”滑出,以擲標槍的訣竅執起手上的約有電線桿一般粗的交通標志……
“嘿咻!”
她奮力擲出,加上火霧戰士的怪力,標志的後方射出藍色火焰,幾乎如同飛彈一般的沖刺,卻被修德南不費吹灰之力單手接下。
“灌輸的‘存在之力’不夠多,這麼以來,就會容易受到自在的干涉哦!”
接下來,巨軀以同樣的姿勢高舉交通標志,原本後方燃燒的深藍色火焰,被紫色所取代。此外,前端也燃起熊熊火焰。
“這是示范!”
隨手一擲的標志,化為火焰車輪襲向瑪瓊琳。
“嘖!!”
瑪瓊琳讓“格利摩爾”上升,閃避低空飛過且重重削過路面的車輪攻擊。
眼前,濁紫色的鬼物冷不防現身。
“注意力也不夠。”
“!!”
“故作淑女姿態如果過了頭就會丑態百出,再次挑戰到頭來,只是有勇無謀的產物啊。”
“──唔!!”
現在不是反唇相議的時候,粗壯的手臂如同老虎鉗子一般緊緊鉗住了她的身體。
虎口一張,從裡面露出修德南戴著墨鏡的臉。這是對於“悼文吟誦人”的惡意諷刺。他的臉龐泛起矯揉造作的悲傷神情。
“離別總是令人感傷。”
話閉,他的臉龐倏地拉遠,不,是攥住瑪瓊琳地雙臂伸長。把她當成前端地重心,開始轉起圈子。
“我會緊緊抱住你,好讓你安詳地死去。”
激烈地旋轉增強,修德南最後如此說道。
“只有手臂而已,懂麼?”
“噗滋”一聲,雙臂地手腕被切斷。
瑪瓊琳猛然撞進立體停車場的一樓,沖破鐵卷門,把裡面的車輛撞得稀爛。
修德南躍至上方,從口中出目前為止破壞力最大的火焰彈。如同炮彈一般一口氣從停車場的屋頂貫穿墜落到一樓,炸毀所有的一切。
一樓的鐵卷門這次反過來從內部被擠出去,在噴的紫色火球之中,一個看似只有上半身的人影瞬間倒地,隨即化為藍色火花整個被沖散。微微伸出的手臂,以及罩在手掌下方的“格利摩爾”也很快被火焰吞噬,煙消雲散。
“……”
修德南默默不語地俯視著,長期以來的勁敵太過令人失望的滅亡之姿。這可說是對於生存、對於戰斗感到倦怠的火霧戰士所迎接的典型結局。
原本一位火霧戰士的殞命,也許會導致馬可西亞斯瞬間的顯現,因此全神貫注屏息以待,然後縫隙不斷噴出紫色火焰的瓦礫小山並沒有任何變化
(對於一個精疲力竭的火霧戰士,“魔王”沒有必要講情面吧……)
修德南的輪廓扭動,恢復成*人類形貌。他望著眼下,那個當成墓碑也未免太過簡陋的廢墟,抱著憐憫的善意,出簡短的吊詞:“到了地獄,望你一路走好,瑪瓊琳·朵。”
夏娜伸直的“贄殿遮那”刀劍正下方,再次朝著公寓中庭,使出全力迸射出火焰。但射出的這道熾紅洪流後,夏娜隨即感到一陣錯愕。
“──!?”
在她的正下方,與填補巨大花朵消失之際一樣,但度更快,密度更高的“存在之力”,沿著看起來即像是回路又像血管的曲線大量湧入。散出金黃色的光芒的這股力量並未變化成自在式,而是凝聚在一處。
蒂麗亞把“搖籃花園”當中可以觸及范圍的根部拉過來,觸摸不到的部位被扯碎,吸收殘余的“小齒輪”,加以凝聚。
准備一擊斃命的熾紅爆炸搖撼著公寓,這次不僅燒的焦黑,面向中庭的牆壁被暴風擠碎,火焰與濃煙卷動飛舞,將現場的一切燒的精光。
接下來,夏娜基於先前遭受自在法困住的經驗,以及對於正下方不斷凝聚的力量的警戒,拖著精疲力盡的身軀,迅采取回避動作。
就在著一瞬間……
“!”
金黃色的自在式如同反方向漣漪一般,不斷凝聚在前一刻停留與空中的位置,由於撲了個空,啪的一聲在空中迸散出火花。
此外,一道人影……不,一個金黃色光圈從正上方飛進先回避的方向。
夏娜大吃一驚,連忙閃躲這個襲擊。
光團間隔些微的距離,靜止在空中。冷不防,如同花朵盛開一般散無數光芒,出現在其中的是,傷勢已經整個痊愈,手持“吸血鬼──布羅特薩奧格”的“愛染自”蘇拉特,以及被他背在背上,手臂環抱著他的頸項的“愛染他”蒂麗亞。
散開的光芒化為花瓣,如同足以覆蓋兩人的斗篷一般敞開,同時林流在空中,每一片花瓣都是凝聚了驚人數量的固態“存在之力”。
不但阻擋了一擊斃命的熾紅洪流,甚至保留了如此龐大的力量……這對兄妹深不可測的潛力,讓夏娜感到可怕同時也提高警覺,重新握緊“贄殿遮那”
蘇拉特一見到直指自己的武士大刀,立刻扯開嗓子大喊:“那是我的!把我的‘贄殿遮那’還我!!”
“……有完沒完啊……”
連夏娜也無可奈何。都什麼時候了,沒想到這個任性的小孩還在撒嬌耍賴。
才答完,小鳥依人一般抓著兄長肩膀的蒂麗亞,氣若游絲的開口:“──請你……乖乖──交出……來──吧。”
這個伴隨著席位的回音的聲音讓夏娜感到納悶,於是將目光移向她……
“──!!”
頓時錯愕不已。
失去帽子的蒂麗亞披著一頭金,半邊臉龐散金黃色光亮,自看端詳之下,環抱兄長的頸部的手臂以及屋裡憑靠在背部的身軀,輪廓逐漸稀薄,搖曳不定。偶爾,閃爍著金黃色火焰還會從輪廓冒出。
這是逐漸喪失在這個世界顯現力量的證據。
“你……難道,四周的這股力量是……!”
蒂麗亞將不斷燃燒、輪廓逐漸消失的臉頰湊近兄長,以斷斷續續的,宛若燭火在風中忽明忽滅一般的聲音答道:“是的,這個斗篷是──我……自己──保護──我的哥哥──‘愛染他’──原來──本質的──形態。」
說著,目光輕輕流轉,移向包圍著兩個人的璨亮金黃色花瓣。
“防御──你驚人……的……一擊──又要治療……我的哥哥──兩者同時、進行──需要的‘存、在之力’──不、夠──沒關系──所……以──”
蒂麗亞的話半途中斷,似乎懶得全部說完。
他們“紅世使徒”藉由“存在之力”將自己的本質加以轉換,而得以現身在這個世界,就是所謂的“顯現”。他們的行動,完全透過消耗這個顯現以外的所積蓄的力量進行,但這個消耗觸及了迫使本質顯現的范疇,就代表自己的存在不斷削減,即將消滅……與“死亡”無異。
不是在耗盡全力的戰斗當中分出勝負以後自行滅亡,而是為了別人,理所當然的奉獻出自己而犧牲……這個“愛染他”蒂麗亞在向來只為自身yu望而活的“紅世使徒”之中,可說是與眾不同的特例。
夏娜望著她的模樣,內心抱持極大的疑問:“……為什麼你要做道這種地步?換成是我,保護自己的自在法一旦遭到破除,我會放棄與敵人戰斗,毫不猶豫的逃走。”
遍體鱗傷的蒂麗亞宛如勝利者一般漾出──堅定地讓夏娜暗自震懾不已的──笑容。
“我應該──說過……好幾──次了,才對──?實現……哥哥──的願望──保護──哥哥,是我的──一切。”
臉頰幾乎是交集在一起那般磨蹭著蘇拉特,凝視的方向與兄長一致。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夏娜手上的“贄殿遮那”。瞳孔燃燒著遠比火焰來的更為旺盛執著。
“我……哥哥的──願望──還、沒有、達成──所……以──我──要完成──我會……保護──哥哥,不讓任何人──阻止。”
她並沒有狂。
但也不是基於任何理由與算計。
這正是,不受是非善惡的束縛,不加修飾、率真直接,意志堅定的……她自身的本質。
夏娜終於忍不住出聲確認。
“這就是,你的──?”
蒂麗亞在金黃色的火焰之中,第一次對著夏娜露出現已的,甚至是美麗動人的微笑。顫抖的嘴唇,卻出堅定的聲音。
“是的,就是愛。”
浮在空中的雙方之間陷入一陣奇妙的,不會令人感到不悅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蘇拉特那天真無邪,也因此顯得更加窮凶惡極的聲音。
“蒂麗亞,趕快給我啦!”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哥哥。”
面對完全不關心自己的狀況,一心只知追逐個人yu望的兄長,她仍然面露寵溺的微笑回答。
夏娜提出一個愚笨的問題:“為什麼要對這種人……”
蒂麗亞沒有答復。
因為她早就已經說出答案了。
取而代之的是,努力擠出幾乎要消失的聲音提出問題:“讓你也──體會……一下──這個……無法克制的……心情──好不好?”
“──呃?”
望著困惑的夏娜,蒂麗亞報以震撼又殘酷的語調:“那座橋上,現在──有……一名少年。”
“!!”
這句話說明了一切。
“──‘果然’。哥哥──到……鐵橋──”
“嗯!”
蘇拉特瞥了“贄殿遮那”一眼,但仍然遵照蒂麗亞的指示。
散出金黃色光芒的花瓣斗篷包復著“愛染兄妹”,開始起飛。目標是抹殺夏娜的重要事物,也就是阪井悠二這個存在。
“等──!!”
夏娜燃起熾紅雙翼緊追過去。
悠二就在他們正要前往的目的地──御崎大橋。
(無法克制的心情。)
腦中灼熱的沸騰,胸口充滿疼痛的悸動。內心因害怕失去而顫抖……夏娜感覺到,這些突然產生的異常現象的深處,不知為何不斷湧現強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以驚人的其實驅動著身心。
(無法克制的心情。)
忽地,先感覺到,位在前方略下反方飛翔的“愛染兄妹”,抓著蘇拉特背部的蒂麗亞,望著自己微微一笑。不知為何,她可以自然而然地清楚了解到,那不是嘲笑。那個笑容夾帶著搖曳的火焰,細聲說道:“來──加油吧。”
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對兄長還是對自己說的。
然而,她堅定的心想:(我不能輸,絕對不會讓他死──!!)
金黃與熾紅相互競爭著彼此攜手,一同飛向御崎大橋。
蒂麗亞的生命化為飄零的花瓣,飛散至後方,逐漸消逝。
悠二深深感受到現實的嚴苛與無情。
他並沒有故意裝酷耍帥的意思,只是希望至少能幫上先一點忙,本來到中途為止,一切都很順利。不出所料佇立在御崎大橋上的“燐子”突然炸開消失之際,他還很阿Q地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走運了。
然而到頭來,只是落得一個愚蠢到讓自己倍感無力的“下場”。
(說的也是吧……)
再怎麼說“紅世使徒”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自在法機密擺在隨手可得的場所,更遑論能讓人類觸摸得到。但如果目的在於攔截並妨礙火霧戰士的攻擊,“這個做法”是合理的吧。
悠二認為他應該跟“燐子”一樣,只是以更復雜的力量振幅在遙遠的頂端演奏音樂(他是從“歐格爾”這個名稱,產生這樣的聯想),於是只經過短短的搜索便找到了。
御崎大橋,也就是成為斜張橋的大型橋梁。就外觀而言,是從橫跨橋面道路、呈現“a”字形的兩個塔柱頂端往前延伸出大的吊索,並錨碇於橋梁而成。
意思就是,寶具“歐格爾”就放置在塔柱的頂端。
人,是不會飛的。
這是無庸置疑的,但每次跟夏娜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會忘記這個一般常識的障壁。
這道障壁目前正嚴峻地阻擋在悠二前面。
維修專用的梯子是位在高處往上延伸,沒辦法到達,又不清楚作業專用的車輛的為止,就算找到了,也不會駕駛跟操縱。
雖然知道寶具的所在位置,能力卻只與一般人無異的悠二,根本無計可施。而且,就連“一般的力量”,與他人相較起來,也幾乎等於沒有,這正是他最在意的一點,對此他也無法多做辯解。
可是至少,有沒有現在的自己能夠幫上忙的地方?正當他邊想邊四處徘徊之際……
(……)
瑪瓊琳沒兩下子就戰敗了。
然後,打敗她的“紅世魔王”……全身散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協調感,身穿黑色西裝,臉上戴著墨鏡的男人“千變”修德南……
(……怎……)
已經站在眼前。
甚至連逃也來不及。
在金黃色薄霧的包圍之下,以及人事物毫無動靜的沉寂之中,一對一。
(……怎麼辦?)
修德南面露詫異的目光,望向他這邊。這也難怪,自己設下的機關核心地帶,突然遇到一個奇怪的火炬。
(……我能做什麼?)
應該要做什麼?並且怎麼做才能幫助自己跟夏娜?手上有什麼王牌?眼前的情況之下要如何運用才好?冷靜下來,努力思考,壯起膽子。
(……夏娜。)
求救也沒有用,如果求了以後真的得救,那是再好不過,因為自己並不是不自量力的人。只是現在,夏娜聽不到他求救的聲音,所以只有自力救濟了。
(……必須在夏娜到達以前,盡量爭取時間。)
戰斗是想都不用想,那麼是不是要談話呢?很困難。無論身體、聲音、腦子,絕對不能讓事情有所變動。既然是爭取時間,就必須凍結所有的一切才行。那麼就是……
(……營造膠著狀態)
也就是虛張聲勢,讓對方暫緩攻擊動作。自己在封絕當中能夠自由活動,除此之外,對方什麼也不知道。只要利用這一點讓對方提高警覺即可。有沒有什麼可以用的王牌呢?
“──有了!!”
“那家伙”的名字,可怕程度、特征,全部聽夏娜提過,這三個“使徒”前來御崎市的目的,則是聽瑪瓊琳說過。修德南既然是高手就更不在話下,應該有辦法說服他相信這個不自然的狀況,進而產生警戒心才對。
現這個寄托了一線希望的方法之後,悠二努力抱持自然的姿勢,不過事實上,他一直保持與修德南不期而遇的姿勢,一副呆愣的模樣。
“……?”
結束熱身運動之後的修德南,正欲前往援助似乎已經陷入困境的兄妹,途中只不過想確認一下才回到這座御崎大橋,豈料……
(這小子是誰呀?)
遇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入侵者。隔著墨鏡觀察對方,現既不是火霧戰士也不是“使徒”,那就是“密斯提斯”了。
當初“愛染兄妹”跟自己來到這個地方的目的是什麼?一思及其中的含義,頓時不寒而栗。慢慢的,凝聚全身變形的力量,語氣嚴肅的質問道:
“……小子,你是什麼人?”
(來了!!)
總是緊張得腹痛、頭暈、耳鳴,悠二仍然緩緩積累力量,開口答道:“……我乃……”
透過可以壓低得聲音,說出驚人的回答。
“‘天目一個’。”
那是,曾經揮舞著「贄殿遮那」,不管火霧戰士還是“紅世使徒”,一律趕盡殺絕的駭人怪物之名。如同其本體那把武士大刀一般,完全不受任何自在法的干涉,一股腦循著“紅世”的氣味一路追殺,有史以來最為駭人聽聞的“密斯提斯”之名。
既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悠二這個存在自然具有這個可能性。
果不其然,修德南瞠圓了墨鏡之下的雙眼。
(──上當了!!)
悠二隱藏作戰成功的得意笑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蒙到什麼程度?他決定盡可能狐假虎威,能演多久演多久──
“咯啊啊啊!!”
修德南冷不防咆哮出聲,同時雙臂變成虎頭,如同拔槍掃射一般不斷打出火焰彈,火焰彈炸碎了腳下的路面,陸續命中可疑的“密斯提斯”,引濁紫色的炸裂以及沖天的火焰彈。
然而……
“唔……!?”
當濃煙與火焰逐漸褪去,“密斯提斯”“果然”毫無傷,若無其事的站在原地。
面對這個確認的結果,修德南露出苦澀的表情,持續伸直雙臂的虎頭,采取警戒狀態。假如傳說屬實,那對方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施展如何驚人的斬擊攻擊他。
終於,面對的“天目一個”伏下臉,放低姿勢,雙手手臂牢牢擺在左側腰際。那個姿勢看起來就像即將拔刀一樣。
只能看出掌心凝聚了微弱的“存在之力”,事實上完全看不見刀在哪裡,架勢也讓人覺得是個門外漢,不過絕對不能因為這樣就輕忽大意。反倒是很難預測刀路與節奏,無法隨便采取攻勢。
“嘖!”
對於在意想不到的地點,意想不到的時機出現的強敵,修德南不禁咂嘴,自己也緊張起來,等待著這個恐怖的“密斯提斯”的一擊。
(聽說他早就消失了……難道是因為,只要“贄殿遮那”還在,就能自由的現形?原來如此,難怪獲得“贄殿遮那”的火霧戰士都會實力大增。)
修德南從疑問當中做出了錯誤的解讀,臉頰浮現猙獰的笑意與冷汗。
相對的,悠二則是……
(差、差、差、差、差點……差點以為會沒命──!!)
拼命壓抑劇烈的心跳所造成的顫抖,伏下受到重擊而模糊的眼睛,勉強敷衍過關。
正面接下修德南的火焰彈那時,當然不可能完全無所謂,其實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全身僵硬的杵在原地而已。之所以能夠避開火焰彈的攻擊,全仰賴穿上繩子掛在胸前的寶具,也就是驅火的戒指“藍天”的功勞。內心安的慶幸,還好在來到這裡以前先去上過洗手間。
這個拔刀的姿勢,是粗略模仿夏娜在每天早上的特訓中揮舞半截木棒的動作而來的。事實上也是在浴室裡偷偷嘗試模仿那個帥氣姿勢的羞人行為的產物。
(……可……可是,做人不能太擔心……所謂,塞……塞……什麼福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總之對悠二而言,虛張聲勢的王牌已經奏效。奇跡似的,修德南順利上鉤。接下來的問題是,這個效果能夠維持多久。
(到……到頭來……最後還是要依賴夏娜……)
不過,希望她可以稍微誇獎他一下,他心想。
等一下,瑪瓊琳·朵還活著。
“…………啊,原來……”
從昏厥當中醒來,想起自己所處的狀況,她恍惚地出聲,看來她是被壓在瓦礫堆裡僅存不多的空氣縫隙當中。想起自己所處的狀況她揮了揮衣服,從狹小的空間站起身來。
一直夾在她腋下的“格利摩爾”,“噗呼”一聲噴出深藍色火焰。馬可西亞斯輕佻的笑聲響起:“嘿、嘿、嘿!哎呀呀,你的好死不如歹活可真令我感動呀,我頑強的生命瑪瓊琳·朵!”
理解所有的狀況、聲音與內容之後,瑪瓊琳泛起疲憊不堪的表情。
“……我真的以為我會一命嗚呼。”
“呼──說什麼?看准了接下來那家伙的一擊的時機放出替身,同時抹消氣息,手法還真是細膩周到嘛。”
瑪瓊琳從這個伙伴的話的語當中,感覺到攙雜在其中的些微嘲諷。於是不悅地壓低聲音詢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嘛,意思就是,當你不斷逃避現實、企圖欺騙自己的時候,後悔的種子已經越長越大了。”
感覺被戳中了心事,然而瑪瓊琳撇開視線。
“哼,我根本就不會後悔……這個空殼本來就是空無一物,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麼目標了……”
“那‘銀’怎麼辦?你要放棄追殺了麼?”
只有柳眉微微一顫,可惜,那股動力立即萎縮。
“……反正只要一直等待,那家伙自然就會出現不是麼……?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采取什麼行動啊。”
“……”
沒有回應,瑪瓊琳慶幸的結束了煩人的話題。
“那麼,接下來,總不能一直埋在這個地方吧,外面不曉得怎麼樣了……啟作、榮太!目前自在式的情況如何?”
“……”
馬可西亞斯沉默不語,火焰逐漸轉弱。
“喂,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
沒有回答。
“……緊張什麼,現在又不是在戰斗當中,大可說話沒關系。”
還是沒有回答。
“怎麼回事?啟作、榮太,快說話呀!馬可西亞斯,現在怎麼搞的?通訊的自在法沒有中斷吧!?”
“……”
對於瑪瓊琳的追問,馬可西亞斯並沒有回答,僅僅,把火熄滅。
瑪瓊琳大吃一驚。
“喂,怎麼了?”
黑暗之中,馬可西亞斯慢慢說道:“剛才就一直沒有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
“────呃?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次,無法回答。
“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在說什麼!?啟作!!榮太!!”
面對一片死寂,瑪瓊琳不斷怒吼。
“該不會被‘千變’現了吧?還是那對兄妹?怎麼會這樣……等一下,馬可西亞斯,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沒有回答。
沒有任何人回答。
只有黑暗包圍著她。
短短幾秒時間,也令人難以忍受。
“馬可西亞斯!!”
瑪瓊琳高聲咆哮,對著眼前的黑暗揮拳,最多只是傳來一聲悶響而已。
終於,聽見一個微弱的答案。
“這就是你期望的結果,我怠惰的笨蛋瑪瓊琳·朵!”
“什──!!”
充滿露骨輕蔑的這番話,讓瑪瓊琳啞口無言。
“不會後悔的空殼?在你大言不慚的時候,就是這副狼狽樣,你明明有這個能力,卻什麼也不做,到頭來,才會演變成這個局面……你還是什麼資格抱怨?”
她整個怔住。相處了數百年的這位愛拌嘴卻溫柔的巨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抱著如此露骨的惡意指責她,一次也沒有。
面對呆若木雞的她,馬可西亞斯毫不留情的乘勝追擊:“當榮太問你有沒有感受到使命的時候,你怎麼回答?”
(──“我做事一向很隨性,管他什麼使命不使命的。”──)
“當啟作希望你保護他們的時候,你怎麼回答?”
(──“保護?事到如今跟我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完全不痛不癢。”──)
“全部都是,你所給予的答復……無藥可救,任性到了極點的,你的回答。”
“……”
對於自己的愚昧,瑪瓊琳深受打擊,被戳中痛處的沉重感令她倍感挫折,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完全沒有以上這回事。
“──還沒!!”
她拼命掙扎,一拳揮向眼前的黑暗,塵埃華麗嘩啦地飄落。
“只是一時通訊中斷而已吧!!”
“沒有你或我的指示,他們兩人事不可能擅自離開崗位的。”
一反常態顯得安靜的馬可西亞斯條理分明的分析,她也聽不進去。所謂的掙扎,只是來自一股情緒罷了。再次揮拳,磅的一聲受到沖擊的瓦礫不斷震動。
“也許是遇到‘使徒’的攻擊,溜之大吉了!!”
“‘玻璃壇’是無法顯示‘使徒’的,等到覺的時候就是喪命的時候。”
無論對方再怎麼正確,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完全不願承認,反抗、掙扎、再次揮拳。“啪”的一聲傳來了一個重重裂痕的聲音。
“你看見了麼?聽見了麼?又還沒有確認過!?”
“這時候就算趕到了,一切也結束了吧,希望至少會留下吃剩的殘渣可以制成火炬。”
繼續揮拳。喀擦一聲出重物之間的摩擦聲。
“那麼就算是火炬也好,按照他們的希望帶他們一起走!!”
“存在已經喪失就太遲了,也失去意義了,既然這麼後悔,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好好珍惜?”
這次雙掌同時“磅”的一擊,憑靠著瓦礫用力敲打。
“──可是!讓我休息一下,放縱一下有什麼關系!!我這麼努力了好幾百年,突然這一切一夕之間全部被奪走,我根本沒有辦法馬上調適過來啊!”
馬可西亞斯“哈!”的一聲嗤笑之以鼻。
“如果可以這麼自由,那就世界大通、天下太平了,也不需要咱們了吧。這個世界‘最無法掌控’的一點就是,無論進攻防守都是為所欲為、任人高興,誰也逃避不了屬於自己的責任……事實就是這樣。”
面對毫不留情的宣誓,她一時無言以對。
調整紊亂的呼吸之後,再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瑪瓊琳終於開啟沉重的嘴唇:“……沒有好珍惜的,是我的錯麼……?”
馬可西亞斯不假思索回答:“如果你這麼認為,那也是你的自由。”
“………”
這次過了短暫的沉默,瑪瓊琳說道:“………………其實這次,並沒有想毀掉的,反倒是有想保護的事物。”
深藍色火粉,在黑暗中一明一滅。
“又是一樣,知道失去一切之後,才在瓦礫堆當中後悔自責、匍匐在地、重新來過。”
最後火粉凝聚,燃起一縷小小的,如同蠟燭一般的火苗。
“就──是這樣沒錯。你不是早就做好選擇了?當失去一切之後,接著在到此為止以及從今以後都無法改變的地方,再次重新站起來……這就是你的選擇。你會心想算了,反正認了,不會棄之不顧。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才會把我的火焰寄宿在你身上。”
點燃的火焰徐徐照亮了她,她身體表面不延燒。
“又要重新振作起來了……只是……沒想到,真的,非常……難過。”
“真想讓他們兩人聽見這番話……那麼,接著打算怎麼辦?要繼續躲在這裡,等風波平靜下來麼?”
充滿強烈怒氣與決心的美麗容顏,包圍在業已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怎麼可能,我‘可愛的跟班’遇害了,就算是出於我的失蹤,也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嘿嘿……那就走吧!”
“彭”地一聲縱身一躍,輕盈飛舞,第二次跳躍,如同炮彈彈出殼衡出。
輕而易舉地沖破包圍自己的瓦礫,一鼓作氣的來到地表。
撞歪鋼筋,踢碎水泥,傲然矗立在瓦礫頂端的是……
深藍色火焰所形成的,短小矮胖的怪獸。
耳朵直直豎立,眼鼻穿成黑洞,露出一排鋸齒狀尖牙,高聲嘲笑的正是──“蹂躪的爪牙”的火霧戰士,“悼文吟誦人”身披的火焰外衣“托卡”。
這是在下方,有兩個人……
“呃,啊!?”
“唔哇啊!”
見到這個情形,不禁嚇的跌倒。
“──────啊?”
瑪瓊琳站在頂端,愣怔地俯望這兩個人。
“……啟……作,榮太……?”
原本以為已經無影無蹤、消失不見的兩個人,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全身沾滿水泥粉塵與煤灰,整個人髒兮兮的。看樣子他們正在合力挖掘這堆瓦礫。
耳際傳來“咯、咯、咯……”極力憋笑的聲音。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盛怒至極的瑪瓊琳語氣打顫。
“嘿、嘿嘿、嘿!哎呀,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偶爾也會露出單純的一面嘛。”
“你、居、然、耍、我……笨蛋馬可!”
托卡出辟裡啪啦的爆裂聲,或是猛烈燃燒。
“哪∼有?我是說:‘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可完全沒有提到兩個人掛掉哦?他們兩個人也是聽到我說‘被埋在這裡’。才會趕過來,從頭到尾,還不是你沒有把話聽清楚,嘿、嘿、嘿!!”
“……我說,你……啊……!!”
瑪瓊琳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腦血管斷裂的聲音。
“瑪……瑪瓊琳大姐!!”
“大姐──!!”
兩人從下方攀著瓦礫爬上來。
他們都平安無事。
“……”
瑪瓊琳看見……
“……──”
他們沾滿粉塵與煤灰的全身,血跡斑斑的手掌,哭得稀瀝嘩啦的臉龐……
“────────”
感覺激昂的情緒突然轉移道另外一個方向。
(────────唔……唔哇,等……等等!?)
明白剛才自己完全沒有表露於外的心情,現在正在托卡之中宣洩而出,她開始心焦,若是以目前這個狀態開口說話,絕對會露出馬腳。她自己沒有察覺到,其實托卡怪獸的肩頭正毫不掩飾的顫抖不已。
對著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攀爬上來的兩人,馬可西亞斯語氣開朗喊道:“噢哦,你們兩位!瑪瓊琳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氣急攻心,正式憤怒至極的當頭,一摸到鐵定被燒傷哦。”
“呃,可是……你們沒有受傷吧?”
佐籐有些擔憂,馬可西亞斯態度輕松地加以保證:“嘿、嘿、嘿!這點程度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們這位不死之身的瑪瓊琳·朵。她現在反而是恨不得馬上跳進戰場呢!”
“這點程度……”
田中掃視形同遭到轟炸後的瓦礫小山。
“你們趕緊回‘玻璃壇’吧,她目前正處於歇斯底裡的狀態,不要隨便引爆地雷,否則可是會被這只粗大的手掌痛毆一頓哦!”
瑪瓊琳由於不敢出聲,只好顫抖著藉由托卡點頭。
佐籐見瑪瓊琳這副模樣,以確認的語氣說道:“……知道了,已經不要緊了麼?”
瑪瓊琳再度頷。
“是麼?那我們回去了。”
佐籐爽快的答應,完全不把先前拼命模樣當一回事。接著催促田中走下瓦礫。田中也一邊走下去,一邊揮舞著滿是血跡的手臂,高聲大喊:“請大姐一定要打敗‘使徒’哦!”
瑪瓊琳又一次頷。
邊點頭,同時以只能與馬可西亞斯相通的聲音說道(……應該要向你道謝才是。)
(嘿嘿嘿,剛才的事情和這件事就算扯平好了,覺得如何?)
(全部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怎麼搞的啊,真是的……我實在笨的可以。)
(那麼,要放棄麼?)
(怎麼可能……我現在,必須保護許多事物。)
托卡當中,傳來不自在的破涕為笑。
(那麼,就藉著歌聲周游於無情的世間吧,我狼狽的旅行者,“悼文吟誦人”瑪瓊琳·朵──)
聽來隨意卻深遠的勸誘。換來了平靜堅強的決心。
(是的,我會讓你聽見最為殘酷狼狠毒的歌聲,我可憎的同伴,“蹂躪的爪牙”馬可西亞斯。)
忽地,瑪瓊琳覺兩名跟班正在瓦礫小山之下,抬望著自己。
於是在他們眼前挺起托卡地胸膛,敞開碩大地手臂形同羽翼一樣,給予他們答復。
接下來,盡可能擺出最帥氣地姿勢,奮力一躍。
前往戰場。
(夏娜就快到了。)
悠二感覺得到。
她正以驚人得度,不斷接近當中。
內心感到開心,也覺得放心。
可惜,凡事在一帆風順得當頭,無可避免得一定會遭遇阻礙。
(……怎、怎、怎麼……辦……)
明白她們逐漸接近,修德南得斗志提升至最高點。可以明顯感覺得出,他的體內充滿了“殺戮”的力量。
如果不是火焰攻擊的話……要是遭到現在舉在眼前的“雙手的虎頭”襲擊,馬上倒地不起。最後被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游戲結束。
身體突然感到沉重冰冷,好像肚子裡塞了一堆冰塊一樣。
瞬間之後,自己可能就會消失熄滅。而且無庸置疑的,對方現在正在准備這麼做。
極力抗拒的理智與真實感受,正逐漸在內心擴散。
冷不防……
聽見“喀擦”一聲,一個堅硬又輕巧的物體撞擊聲。
(……?)
一開始,悠二並不明白那是什麼聲音,很快的……
(……)
喀擦喀擦,這次是連續作響。
(……)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聲音越來越強烈。
(……啊、啊……)
終於察覺到了,原來是自己的牙齒,不停的打顫,格格作響。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內心高聲制止,身體卻不聽使喚。虛有其表的拔刀姿勢不停搖晃、瓦解。全身關節充斥著無可遏止的倦怠感,同時顫抖深入其中。
現在的悠二,全身像是得了瘧疾一般打著寒顫,已經無法克制。
“……?”
修德南原本疑問的表情……
“!……你!!”
經過瞬間的恍然大悟之後,轉變成憤怒。
(糟……)
當悠二如此心想之際……
(糕──!!)
“轟隆”一聲,修德南伸長的手臂朝著他的胸口沖刺而來,整只手臂燃燒的火焰受到結界的阻隔,在交界處熄滅,然而卻擋不住手臂本身。
“居然敢騙我?”
刺向悠二的手臂,飛到他的身後,往體內探入。**上的傷害固然沒有,不過修德南朝著他之所以成為“密斯提斯”的本體,也就是密寶“零時迷子”伸出魔掌。存在本身面臨即將消失的微機。
“啊……”
居然被一個只是能夠在封絕中活動的“密斯提斯”,僅僅懂得防御火焰彈,對戰斗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騙的團團轉,修德南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
“嘖,簡直太離譜了,至少讓我找找裡面藏了什麼吧。”
這個虛張聲勢、假裝嚇唬人的“密斯提斯”體內的寶具,是否真的具有浪費這個時間的價值?從這副一無是處的模樣看起來實在令人懷疑,話雖如此,修德南的手仍然繼續深入。
嚇地全身涼的悠二的腦海,浮現過去遭到“燐子”相同對待的回憶,那個時候,夏娜救了他一命(腦中自動清除當時自己連同“燐子”一起被砍這個部分的回憶……希望在臨終之前,至少可以保留回憶美好的一面)
然而,她現在不在這裡。
她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抵達這個地方。
靈敏達的感覺告訴自己這一點,悠二頓時陷入絕望的情緒之中。和她相處在一起,可以更加親出感受到與她之間的距離與分別……這個殘酷的諷刺,讓他甚至覺得有些氣憤。
終於,修德南伸長的手觸摸到正在悠二體內深處跳動的物體。
(找到了!)
修德南抿嘴一笑。
(夏娜,對不起!!)
悠二做好了准備,迎接即使在面對“燐子”之際也不曾想過的,更為可怕的……自己的分解與消失。
劈啪!
忽地一股奇妙地感覺貫穿悠二全身。
龜裂的聲音,以及真實地體驗。
“?啊……”
一開始,悠二以為那時自己碎裂的聲音。
“唔,啊……”
然而,視覺背叛了這個認知。
“噢噢噢!”
聽覺捕捉到的,不是自己的聲音。
悠二總算從高度的緊張之中清醒過來。修德南步履蹣跚,緊緊按住伸長探入悠二體內的手臂……不,是按住失去探入部分的手臂的傷口。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讓人聯想到宛如野獸死亡之前的哀嚎聲,他按住的傷口,並不是被扯斷,而是類似石膏像被打碎一樣,看起來相當詭異,濁紫色的火花如同鮮血一般從傷口不斷噴濺而出。
修德南稍弓著身軀,呻吟到:“……戒……‘戒禁’!?不會把!竟然是能夠擊退我──這個‘千變’的‘戒禁’!?”
“唔……唔──”
悠二沒有多余的時間理解這番話的含義。修德南折斷的手臂帶著怪異的實體感漂浮在自己體內……一股,就像是“自己體內另外長出一只手”那般的惡寒折磨、凌虐著全身。
“到底……藏了什麼?你這家伙……不對,‘在封絕當中活動’…………?”
腳步娘蹌,口中念念有詞的修德南倏地停下動作。
因惡寒而步履蹣跚不斷後退的悠二感覺得出──
他現了。
“難道,你是──‘原來如此’!”
修德南的臉龐,浮現遠勝過痛苦的狂喜。
“唔,啊──”
悠二從他的表情,感受到一種訊息。絕對不是獲得力量強大的“紅世使徒”的密寶那種膚淺的歡欣鼓舞。
接下來,仿佛印證悠二的想法一般,修德南說道:“沒想到,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我找到’……咯、咯咯、咯咯咯咯……”
修德南出來自丹田的笑聲,將另一只無恙的手,朝著悠二……體內的寶具“零時迷子”,按照字面所示的伸長。
悠二望著他這個模樣,不由得心生一股猶勝先前存在即將消失的恐懼感。他有一種直覺,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正左右著自己關鍵性的命運。
“啊、啊──!”
修德南的手直逼眼前,悠二明白這次逃不掉了,他只能渾身顫抖地盯著即將吞噬自己所有一切的那只手。
豈料……
“碰磅──!!”
被一旁落下的嘹亮的聲音,瞬間打散。
“!?”
如同火山彈一般伴隨著笑聲,夾帶誇張的度與重量飛衡而來的是,一團深藍色火焰。從衡斜的方向把修德南的本體踹飛的是圓柱形軀體底下的粗短拳掌。
修德南撞毀路面四、五輛汽車,一起引爆炸。
“──呃、啊,我……還活著──”
好不容易從驚訝之中恢復鎮定,悠二說道。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喪命的火霧戰士再次矗立在眼前。這次,是以之前與悠二他們戰斗之際,象征其戰斗力的托卡形貌。
“呼呼嗯,時間抓的剛──好。”
“時機也成熟了,正好可以好好享用!嘿──哈──!”
交談的聲音也恢復過去的勇敢無畏。
這個異常活力充沛的模樣讓悠二十分放心。
“你恢復了麼……哇啊啊啊──────!?”
被深藍色的怪獸隨手一抓,狠狠用力的拋出。
目標是修德南。
此時修德南正從熊熊燃燒的汽車殘骸當中起身……
“……可惡!”
(我是怎麼搞得?看見近在眼前的“零時迷子”,一時之間渾然忘我──什麼!?)
一抬起臉,邊看到自己的獵物以驚人的度正面直逼而來,頓時大吃一驚。
接下來,在同一時間揚起的歌聲讓他心頭一凜。
“humpty,dumpty,顛倒蛋,掉下去──”
屠殺即興詩!!
“摔碎吧!”
悠二摔碎了。
“哇啊!!呃、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