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戰斧,在被冷月映的雪亮的夜空中劃過一道道淡淡的傷痕,鋪天蓋地而來。
在這一剎那,四萬半獸人竟同時擲出了手中的戰斧。四萬把巨大的戰斧借助半獸人驚人的力量,帶著刺耳的破空之聲激旋而至。
這一刻,在所有星月騎兵團屏住呼吸的時刻,在他們失去生命的時刻,雪亮的天空被染得一片通紅。
「噗!」
「噗!噗!噗!」
一個又一個身著精甲的騎士,竟被連同著他們騎下的駿馬劈成兩半,如此之下,猶自不能阻止戰斧的去勢,有的戰斧甚至一連劈斷了兩名騎兵和他們的戰馬。
這群羅切斯為之驕傲的騎兵,一個個猶如麥草般倒了下去,沉重的戰斧入體聲不絕於耳,滔天巨浪般狂猛的衝擊力將星月騎兵們整排整排打得往後倒飛而去。
這頃刻呼吸之間,星月騎兵團就遭到了幾乎毀滅性的打擊,一時間,鮮血伴隨著殘肢碎塊漫天飛灑,夜空都被塗抹得一片血紅,再也看不到第二分顏色!
星月騎兵團陣腳大亂,衝鋒再也無法繼續,在這種從未面臨過的打擊面前,他們徹底失去了慣常由他們的無敵統帥所賦予的那份冷靜從容,幾近崩潰。
而凶悍的半獸人軍團毫不放鬆,瞪著血紅的眼眸,帶著刺耳的咆哮,揮舞著剩餘的一把戰斧,踏著無盡的鮮血,猛衝而上!
第一軍團主營中尖銳的軍號聲頓時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重步兵和長弓兵湧了出來,組成堅實的陣勢抵擋半獸人的狂攻,同時讓開道路讓星月騎兵團撤回大營。
在又留下數千羅切斯步兵屍體後,後方的低沉地號角聲響起。半獸人軍團才緩緩退去,讓整個羅切斯大營幾乎都鬆了口氣。前線的羅切斯軍官還想動一次反衝擊,結果獅鷲騎士團漫天飛來,一陣強弩射殺了數百士兵後,羅切斯人倉惶退走,徹底躲進了大營之內。
緊急清點了一下,戰果令幾乎所有第一軍團高級將領面如死灰。星月騎兵團竟喪生一萬餘人,這對於總數不過五萬的這支王國精銳部隊幾乎是難以承受的損失。每一個星月騎兵團的騎兵都是從羅切斯這個以騎兵聞名於世的王國的所有騎兵部隊中。精中選精百里挑一而來。要知道之前面對伊莎貝拉的緋雨騎兵團強悍地衝擊。貌似不敵敗走地星月騎兵團也不過損失千餘人而已,而且緋雨的損失也比這個數字少不到哪去。
這番巨大的損失不知何年何月才彌補得上。
只有一個人神色似乎有些不同。埃裡克看著遠處空中緩緩退去的獅鷲,臉上顯出一種詭異地平靜,就連星月騎兵團的副團長向他報告損失地時候。幾乎都沒一點變化。
一旁的霍爾特重重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悔恨神色。
「這都怪我,之前和這些半獸人作戰地時候。就覺他們個個除了手中一把,背上還背著一把戰斧,我當時不以為意,覺得可能是他們備用的武器,哪知……這群該死的骯髒野蠻人!」
布尼安滿臉苦笑,道:「我和那矮人的狼騎團交戰的時候,那些騎狼的矮人也用過這一招,但威力……和這相比簡直是天差地遠。矮人的戰斧比這些半獸人的小得多,頂多劈死一個我們的戰士,而且如果是重甲騎兵的話,反應及時還可以擋下來。哪知……哪知這些半獸人也會這一手,真是難以置信,半獸人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狡詐了……」
「唉,」埃裡克輕歎了口氣,「怪不得你們,是我疏忽了。布尼安你說的我早想到過,但星月騎兵團的精甲防護力幾乎等同於重甲騎兵的板甲,我原以為就算那矮人使出這種詭異的計策依然可以擋住的,哪知威力竟如此駭人……終究還是我們從未和半獸人正面作戰過,吃了大虧。大家不必灰心,威力雖大,但並非是什麼不可抵擋的,終究是幾萬半獸人嘛,又不是幾萬龍騎士,呵呵。」
看著主帥微笑的臉龐,眾將心中略感輕鬆之餘卻也覺得很是疑惑。
戰局如此不利,己方節節敗退,怎麼我們的元帥還有心情說笑?
「元帥,我們……我現在怎麼辦?」布尼安有些遲疑的問道。
埃裡克的目光終於從遠處戰場收了回來,那裡,獅鷲已經落入了伊爾卡倫軍營中。他微微一笑,轉身就往晾望台下走去,淡淡的話語飄灑開來,聽得所有人為之一愣。
「談判已經結束,等那個矮人派人來,這期間,大家好好休息吧。」
看著他消失在台下的背影,眾將大眼瞪小眼,一頭霧水。
「這群羅切斯人,都是群烏龜,才打了兩下子,又縮回去了!懦夫!」
看著霍奇猶自不滿咆哮不已的模樣,眾人啞然失笑,丹尼爾道:「怎麼霍奇,你還沒打夠?星月騎兵團是羅切斯最精銳的騎兵,一下子被你幹掉上萬人,這會只怕埃裡克都疼得就像心裡掉了塊肉一樣,你也該知足了吧,哈。」
霍奇張了張嘴,最後怒哼了一聲,「還好,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布魯斯特看著眉頭微皺眺望著遠方的楚鵬,想了想,輕聲道:「剛才星月騎兵團攻得快,收得更快,要不是霍奇他們出人意料的打擊力,只怕沒這麼大戰果,埃裡克必定有其他企圖。」
楚鵬眼角瞟了眼站在一旁默默無語,眼中神色變幻的伊莎貝拉,眉頭皺得更深了,「你說的不錯,可問題是,這傢伙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真是讓人費解……」
「怎麼楚鵬你也想不到?」身後的菲麗有些奇怪的問道。
「你們當他是神嗎?什麼都能未卜先知?」珊娜菲雅略帶不滿的說道。在她看來,這些日子楚鵬的壓力太大了,幾乎眉頭就沒有舒展開來過的時候。精靈公主自然將這一切歸咎於布魯斯特他們事事都要倚靠楚鵬,讓楚鵬沒個喘息地時候。
這其中,最氣人的就是那個總是冷著個臉的紅衣女人,明明自己也是集群統帥。卻什麼也不做……
精靈公主看著女戰神的目光愈不善了……
看著四周眾人尷尬的模樣,楚鵬呵呵一笑,他知道珊娜菲雅話裡的意味,他聽出來了,眾人都聽出來了,「說來這次我們在兵力處於下風的情況下四面開花,節節勝利,功勞並不能全歸在我身上。至少。霍齊亞的設伏突襲和裡斯地脫尾轉進就並不是我策劃地。你們能根據戰局變化及時做出調整應對。幹得很棒,伊爾卡倫又一批將星冉冉升起,陛下知道了只怕傷勢立時會好了大半,哈哈。」
眾人這才輕鬆起來。笑容滿面,尤其是霍齊亞。得意幾乎眼珠子都快翻到腦後去了。
伊莎貝拉似乎也有了點變化,冰冷的俏臉舒緩下來。目光掃過眾人臉龐,嘴角抹上了一縷淡淡的微笑。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兩道人影風馳電掣般往他們所在地高台而來。還沒到階梯邊,那兩人就飛身而下,幾乎直衝著跑到了台上。
待看到來人,眾人不禁為之一愣。右邊那個是裡斯,這倒不讓人太奇怪。在和霍奇菲麗他們合力擊退獸人軍團,將獸人逼入茂密的幽暗之森後,裡斯就被出來下令帶四萬人留駐監視獸人地動靜,讓其不能再威脅主戰場,這會趕來也許是獸人有什麼異動,要親自向楚鵬報告。
可左邊那個一頭金人就有些奇怪。眾人看了又看,好一會才想起,此人竟是當時綠瑩城內皇帝舉辦加登大捷慶功宴時,在城主府門口迎接他們進門的萊因哈特.羅嚴克姆,宮廷禁衛軍副統領。
宮廷禁衛軍就是皇帝地貼身衛隊,而統領一職一向由內務官斐度兼任,換而言之,萊因哈特實際就是皇帝的衛隊長!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這時出現在這裡?
伊莎貝拉似乎率先預感到了什麼,她回頭看了遠方的羅切斯大營一眼,冰冷的俏臉忽而血色盡褪。
幾步衝到面前,迎著四周眾人錯愕的目光,萊因哈特的目光灰暗中充滿了悲憤之意,看得楚鵬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楚鵬,陛下他……陛下他去世了!」
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從天而降,驚得在場所有人暈暈乎乎,好半天都醒不過來。
「你……你說什麼?!給我講清楚!」
一聲淒厲的怒喝驚醒了眾人,原來是伊莎貝拉率先反應過來。女戰神右手緊撂著萊因哈特領口,慘白的俏臉上,美眸淚光閃閃,嬌軀猶如篩糠般瑟瑟顫抖。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萊因哈特眼角落下,這個英俊魁梧的少將嗓音沙啞,幾乎悲泣著說道:「五日前清晨,我和凱爾森元帥去陛下大帳通報戰情,卻現陛下躺在病床上,對我們的請示沒有絲毫反應。我和元帥衝入大帳,現……現陛下竟然已經停止了呼吸。事後元帥仔細檢查,覺陛下是中了荒香草之毒而亡。但我和元帥審問了陛下身邊十餘位侍女,卻沒有一絲結果,她們誰都不承認自己毒殺了陛下。」
伊莎貝拉的手緩緩從萊因哈特領口鬆開,眼神變得一片呆滯,嘴唇一張一翕,卻沒有傳出絲毫聲音。
「原來林敦堡之戰,徹頭徹尾就是場聲勢浩大的談判。娘的,老子完全被那帥哥小白臉元帥擺了一道。」楚鵬目光落回遠方羅切斯軍營,一臉苦笑。
「元帥!元帥!」
「伊莎貝拉姐姐!你怎麼了?!」
楚鵬立時轉回頭,就見女戰神已經癱倒在了地上,雙目緊閉,嘴唇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