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讓人拚死奮戰?是什麼讓人生死無懼?
這個充斥血腥煉獄般的夜晚,是什麼讓人絕不放棄?
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踏著他們的屍體,在絕望中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沉重的壓力就想濃重的血腥般逼得人無法呼吸,頭腦似乎就要暈厥,心臟似乎就要撕裂。恍惚中,眼前似乎浮現起了遠方親人的微笑,那麼清晰,那麼溫馨……
揮劍,痛苦,倒下,站起。
然後,拚死向前!
似乎,手指都沒了力氣,掉落在手邊的劍也拾不起來。似乎,身體也為之麻木,那一個個面目猙獰咆哮著的敵人踩著自己跑過也沒了感覺。眼皮漸漸沉重,在不甘之中,夜空漸漸變成了一條細線。
要放棄了麼?
要失敗了麼?
終於,我們的親人,我們的王國,還是被拋棄了麼?
突然,細線亮了起來,變作一片雪白,似乎那遍地燃燒的生命之火,竟燦爛若斯,將整個夜空映得雪亮!
我就知道,我的同伴們,我的兄弟們,不會放棄,不會失敗……
英勇的戰士,在欣慰中閉上了雙眼,永遠長眠在這片浸透鮮血的大地上。
「將軍!趕緊撤退!」
「滾開!」
霍爾特一巴掌甩開羅森巴克,剛想怒聲呵斥,哪知腦子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眩暈,眼前頓時天旋地轉。
「將軍!將軍!你怎麼了?!」
霍爾特拚命睜開沉重的雙眼,看著這得力愛將驚惶不安的臉,苦笑中撐著羅森巴克的肩膀站了起來。他知道剛才是因為自己失血過多,體力幾乎耗盡的緣故。
茫然之中,他往四周看去。映入眼簾地是一張張疲憊不堪蒼白的臉,是一身身破爛的鎧甲,是一片片和他一般茫然的目光。
耳邊,半獸人的咆哮和矮人的嘶吼還是那麼清晰,而自己戰士的吶喊卻變得越來越微弱。
命運的天平,終於還是倒向了伊爾卡倫人麼……
「將軍!我們要趕緊撤退去和元帥大人會合,還可以保存一些力量!」
羅森巴克地喊聲讓他從恍惚中驚醒過來,面如死灰地統帥。眼裡終於泛起了些許微微的閃光。
「保存……力量……」看著四周那些已經沒了力氣吶喊。
卻依舊奮戰不休的士兵,霍爾特的眼眶微微濕潤了。他用力拍了拍愛將肩膀,「羅森巴克你說地好。傳令!三營殘部拖後掩護,其餘人。隨我撤退!」
這些英勇的戰士,就是我們羅切斯永不斷絕地希望!
霍爾特躍上了羅森巴克牽來的馬匹。剛撥轉過馬頭,突然間。一片燦爛地光輝迎頭灑下,抬頭望去,明月不知什麼時間竟破空而出。只是,原本清朗如水的月光在這個血腥的夜晚,也變得莫名陰寒起來……
這意味著什麼?
霍爾特強壓下心頭異樣的情緒,催動馬匹往前奔行而去。
「呸!終究還是群膽小鬼,這就逃跑了,哼!」
岡特不屑的看著越逃越遠的羅切斯士兵身影,猶自不解氣的狠狠在一個羅切斯士兵屍體上踢了一腳。對於矮人來說,從戰場上逃走是最可恥的行為。
「為什麼不讓我們追擊?」
霍奇虎著臉,有些不滿的看著裡斯。他還在為裡斯來之前被羅切斯士兵纏得無法前進惱怒不已,那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讓他著實非常惱火。
裡斯微微一笑,蹭了蹭鼻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模仿楚鵬這個慣常的小動作,「這兩萬多殘兵敗將就算回去了也不會給埃裡克帶來多大幫助。相反,敗軍的士氣反而有可能連累到埃裡克主力其他部隊,這對我們是好事。」
「哼……你們這些人類,打仗的時候總喜歡算計來算計去,爽爽快快殺個乾淨豈不更好。」霍奇嘀咕了幾句,胡亂擦拭起他那血跡還未乾涸的巨型戰斧起來。
裡斯失笑著搖了搖頭,這時黑森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向埃裡克主力後路逼迫過去施加壓力嗎?」
裡斯搖了下頭,道:「我們留在後方阻擊獸人軍隊的戰士們現在只怕……都犧牲了。如果我們去夾擊埃裡克後路,反倒有被獸人從後夾擊的危險。我們現在去和楚鵬匯合。」
黑森點了下頭,剛要去整束部隊按裡斯的指令行動,突然北邊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還有無數士兵快奔行的腳步聲。明亮的月光讓視野變得極其清晰,就見遠處一群部隊蜂擁而來。
霍奇微怔了下,頓時狂笑道:「還有不怕死的,很好很好!」半獸人立時舉起他的戰斧,剛要喝令他的半獸人軍隊準備迎擊,突然裡斯伸手攔住了他。
「你又怎麼了?不讓追擊,難道敵人打上門來了也不管?」霍奇惱火道。
裡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正要說話,黑森已經開口了,「呵呵,霍奇你看清楚一點,那是我們的軍隊。」
霍奇愣住了,仔細看去,果然
都是來者中的騎兵一身鮮紅鎧甲,明顯是緋雨集群的騎兵,而其餘大部分紫色鎧甲的步兵顯然都是紫嵐集群的人。而領頭那兩個軍官他更熟悉,一個騎士,一個女法師……
他轉過身去,狠狠一腳踢在一個羅切斯士兵屍體上,將這倒霉蛋屍體踢飛出十餘米遠。
霍齊亞飛馳到近前,躍下馬背和裡斯來了個熊抱,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果然跑到這裡來了,楚鵬就跟我說你可能不安份的。怎麼,該不是被獸人打得灰頭土臉跑來找霍奇他們支援吧,哈哈。」
裡斯狠狠給了霍齊亞胸口一拳,笑道:「那你豈不更窩囊,被那批熊人打得從西跑到東來了?」
霍齊亞眉頭一豎,滿臉傲然道:「那群野獸哪是我霍齊亞的對手,略施小計就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放心。我給你們幾個每人預備了一件高檔熊皮毛毯,可別說我不夠兄弟,打生打死的時候都還想著你們,哈。」
裡斯上下掃了他一眼,略帶譏笑的說道:「施計?就你?
又把菲麗的功勞強拉到自己身上是吧,我鄙視你。」
霍齊亞急了,臉漲得通紅,嚷嚷道:「不信你問菲麗。
哼!」
菲麗掩嘴輕笑。道:「裡斯,這回你可冤枉霍齊亞了。」
接著她將他們戰勝熊人軍隊的經過大致說了遍。
裡斯略帶訝異地看了霍齊亞一眼,大笑道:「行啊,你這一根筋的腦袋也會打埋伏了。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算你沒白跟著楚鵬這麼久,有前途。哈哈。」
霍齊亞差點氣歪了嘴,不過論起口才便給,他自知是遠不如裡斯的。狠狠瞪了裡斯一眼,吞下這口惡氣,目光掃過,忽然覺臉色不善的霍奇,頓時奇怪道:「霍奇,你怎麼了?打敗仗了嗎?不對啊,看你們這樣樣子明顯是大勝了,我原本還以為趕來還能幫你們一把的。」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負勇力過人,心高氣傲的霍奇是真的氣歪了嘴,狂吼的聲音似乎帶著荒漠中乾枯燥熱地狂風,刺得眾人連眼都快睜不開了:「待會進攻羅切斯地主力,我一定會要楚鵬讓我主攻,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霍齊亞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呆呆的望著狂怒的半獸人。菲麗愕然道:「霍奇,你這是怎麼了?誰說要跟你搶功了?」
裡斯心下暗笑,拉過菲麗輕聲說了幾句,聽得菲麗大樂。
霍奇狠狠瞪了幾人一眼,回去整束半獸人軍隊去了。裡斯從她背上收回目光,道:「菲麗,楚鵬讓你們過來,有什麼新的戰略部署嗎?」
菲麗笑著點了點頭,「你猜地不錯。他們讓我們匯合到一起,牢牢釘死在埃裡克的退路上,和伊莎貝拉姐姐還有他一起,分三方徹底困死埃裡克地主力軍團。他說的,畢其……
嗯,畢其功於一役!徹底解決羅切斯最後地抵抗力量,讓羅切斯盡歸王國所有!」
「哈,他的信心總是這麼令人吃驚,」裡斯失笑道,「我們軍力不過埃裡克一半,他竟然要困死埃裡克?」
霍齊亞瞟了他一眼,道:「虧得楚鵬還一直讚許你心思細密,我看他真是看走眼了。現在經過我和菲麗解決了熊人軍隊,然後他也將北線的布尼安所部打得大敗而逃,而伊莎貝拉元帥的正面突擊也大獲全勝,再加上你這裡的戰果,埃裡克的軍力至少損失了愈四成,和我們已經差不太遠了。而且他們連遭重創,士氣之低落可想而知,怎麼困不死那羅切斯元帥?」
越說到最後,他聲量越高,語調忽高忽低,頗有韻律,顯然是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極盡譏諷之能事,為自己剛才幹吞下的那口惡氣報仇。
裡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無比。惱怒的瞪了霍齊亞一眼,他道:「我怎麼知道其他幾方面戰局如何?哼……伊莎貝拉元帥也大勝?那麼說泰拉斯奎巨獸被解決了?這的確去了我們一大難題。」
菲麗輕歎了一聲,道:「獸族的兩大聖獸的確被艾諾和雪莉爾殺了,但他倆的巨龍也受創不輕,現在幾乎連飛行都有些困難。而且艾諾在和埃裡克的正面對決中重傷昏迷,雖然性命無礙,但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以後的戰鬥他倆是沒法再提供什麼幫助了。」
裡斯默默點了點頭,道:「可以想見,可以想見,他倆對付巨獸的時候場面是如何驚人……唉,只要他倆人沒事就好。」說著他四周掃了眼,笑道,「現在又多了你們,我們倒可以先去徹底解決後面那批獸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