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島的周邊,佛、道兩門中人,驚恐地看著遠處的天空。
此刻的天空比剛才更加黑暗陰沉,更令人駭異的是,無數粗碩無比的紫色雷電,從四面八方朝著正中央聚攏,化作令天地為之震動的恐怖雷霆。
那雷聲顯得極為短促,但是每一次雷聲響起,大地都會發出顫動,天空之中的雲層更是如同波濤一般蕩漾不已。
這超越普通人想像的恐怖威力,別說是那些佛、道兩門的後進晚輩,就是那幾位宿叟也感到心驚肉跳,不過最感到難受的,卻莫過於乾隆皇帝和他的那些護衛。
即便躲藏在剛剛修建好的土堡之中,即便已經隔著好幾道結界,那每一記轟鳴落下,仍舊令他們的臉色變得慘白。
“幾位老神仙,這難道就是魔門邪法?如何會有這等厲害?”和珅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來問道,他這一問一方面確實想知道,不過更多卻是替他的萬歲爺提問。
此刻陪伴在御駕身旁的,是以道恆、紫虛為首的十幾位真人和禪師,個個都算得上是當今佛、道兩門之中的頂尖高手。
幾位真人對望了一眼,最終還是由這裡資格最老、輩分最大的紫虛真人解釋道:“回皇上,魔門的那些魔頭如果能夠降得下這樣的雷霆,我們也就用不著和他們斗了,根本不可能會有勝算。
“您看這雷,匯聚於四方,色呈深紫,每一記落地,百裡之內皆能耳聞,雷聲震心肺而裂肝膽,讓人有五體投地之感。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雷並非是尋常雷霆可比,而是天劫之中最為強悍可怕的都天神雷。”和珅連忙問道:“這雷不是你們招來的嗎?怎麼,看樣子連你們自己都不太清楚?”聽到這句話,紫虛頗有些頭痛,不過他也只能夠實話實說:“同樣也是那句話,如果我們能夠降得下這樣的雷霆,也就不需要害怕那些魔頭了。
“人分三、六、九等,這天劫也有等級區別,各種天劫,內外大小加起來至少有三、四十種,我等聯手能夠召喚的天劫,頂多是中品,那已然是逆天行事,需要我們這麼多人來擔負後果,這最高等的天劫,只受命於上天的旨意,我等哪裡有這個本事調遣?”和珅聽這樣一說,已經明白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他連忙轉頭對乾隆皇帝說道:“皇上,您看,這佛、道兩門和魔門之間的爭斗果然不凡,可現在連上蒼都已經插手這件事情,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更何況萬歲爺您九五之尊?”聽到和珅說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紫虛真人連忙打斷說道:“和中堂,在這無比天威之下,你還敢到處走動?還敢施展道法?那豈不是向蒼天示威嗎?皇上有龍氣護體,或許會沒事,和中堂你打算用什麼扛?
“現在躲在這土堡之中是最為安全的辦法,只有等這都天神雷過去,等這干天紫氣散去,才能夠出去,要不然,你到外面走走試試。”雖然老道長語帶調侃,和珅也不敢輕易嘗試,說實話,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躲在這土堡之中,聽著那隆隆雷聲,和珅最怕的其實便是天雷會砸在他的腦袋之上。
一邊渾身哆嗦著,一邊矮著身子在那裡念佛,這位和中堂只能夠聽天由命了。而此刻,那些真人禪師們同樣困惑不已。“這都天神雷絕對不可能是我們招來的,但是也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而來,看這樣子,都天神雷打得如此凶猛,像是在雷劈那些魔頭呢!
難道我們的計畫感動了上蒼?”一個老道喃喃自語道。而此刻所有精於占算的老道,全都嘴裡念念有詞,手裡不停地掐算著。時間一刻又一刻地過去,那雷聲變得越來越密,一個雷下去,往往是三、四聲連響,那些正在占算著的老道,一個接一個滿臉愁苦和無奈地搖頭歎息。一個老道透過那狹窄的縫隙看著外面的天空,突然間他恍然大悟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轉頭說道:“我們大家老是在琢磨,這場天劫和我們有什麼關系,但是大家是否想過,或許天劫和我們根本沒有絲毫的關系。
“大家再想想,我們為什麼算不出前因後果?難道是天意不可知?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是那個顛倒陰陽逆轉乾坤之法,仍舊在起作用。
“我們一直以為這個陣法是為了對付我們而設,是為了將我們召喚的天劫引偏,不過現在想來,或許這個顛倒陰陽的法陣,原本就是為了掩蓋另外一些事情,讓我們無法占算到這場天劫,和這場天劫的真正原因。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大魔殿之中的某個魔頭,應該在今天應劫。”“不對。”道恆真人立刻否定道:“劫數並非不能避開,這個魔頭既然能夠顛倒陰陽,想要將劫數往後稍微挪移幾天,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又何必一定要選擇我們進攻大魔殿的這一天應劫?難道是為了向我們示威?”“不是挪移不了,而是不能夠挪移。”剛才那個老道興奮地說道:“那個魔頭不是為了應劫,而是為了飛升,你們難道忘了,傳聞中魔門和我們佛、道兩門不同,飛升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不管怎麼樣都得硬著頭皮強行飛升,這就是所謂﹃魔多短處,身不由己﹄。”聽到那老道如此一說,眾人恍然大悟,只見那紫虛真人輕輕擊打著手掌一邊說道:“這飛升之魔,十有八九便是那魔尊脫脫密。”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窗外,紫虛真人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惜,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有實力出去搗亂,阻止那萬惡的魔頭飛升。”“那魔尊再有能耐,也未必強過當初的魔王慕容行吧,魔王最終不是仍舊喪生天劫之下?那都天神雷乃是天劫之中至大至強、至剛至烈者,或許我們馬上就可以看到那脫脫密形神皆滅,受到報應。”正說話間,那雷聲變得越加密集起來,隆隆的雷聲幾乎煉成了一片,就仿佛軍前敲響的急鼓,天空中雲團下更是金蛇亂舞,扭曲交織的閃電布成一張細密的羅網,天地間早已經被一團亮麗的紫光所照亮。
但是比那雷聲更加嘹亮的,卻是一聲高亢的長嘯。
那嘯聲如同龍吟九霄之上,又如同萬魔齊呼於九幽深淵之中,完全蓋過了雷聲,甚至將雷聲裹在其中。隨著那嘯聲響起,天空之中出現了異變。雲端底下憑空撕開了一道口子,從那道口子裡面噴發出來的血光,剎那間將天地之間的一切染成通紅
在血光的正中央豎立著一道血色光柱,這道血色光柱筆直連接著天地,在那血色光柱之中一點亮光徐徐而上.幾乎所有人全都盡可能地湊近窗前,雖然大部分人的臉上充滿了忿忿之色,不過每一個人的眼睛,卻都死盯著那道口子的裡面。
“看,那或許就是自在天,群魔亂舞的世界。”有人輕歎道。“這就是肉身飛升,雖然飛升的是群魔之界。”更有人羨慕地說道。“在那個世界裡面就可以得到永生。”又有人說道。
“……”乾隆腳踩著侍衛的背,盡可能地將腦袋伸到窗外,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羨慕也充滿了迷離。
而此刻,站在乾隆身後的和珅也顯得一臉迷惘,突然間他仿佛想明白了一切。
看著遠處那徐徐飛升的光點,和珅感到輕松了許多,曾幾何時他為了被斷言的死期而茫然,更對於自己死後變成活屍而感到恐懼,但是當他看到那血色噴吐的口子,一切的恐慌和猶豫都不存在了
說實在話,今天這一天裡面,他已經看到了這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的東西,現在想來,那個頭戴高冠的魔神,不管從哪一面看,都不像是一個人。
如果按照羅莉所說的活屍的樣子,自己就算變成活屍,恐怕也比那個樣子強出許多。變成活屍就可以長生不老,雖然羅莉並沒有說,他最終是否也可以成仙得道,不過既然已經一腳踏進門,比常人肯定要多不少機會。
想想羅莉在幻境裡面讓他看到的世界,再想想那紅色口子後面的長生不老的世界,不知道為什麼,和珅突然間期待著這一天早一點到了。雲迅速消散,那道血紅的口子也已然閉合,仍舊是清朗的天空,天空中連一絲雲彩也看不見。不過眾人顯然還未曾從剛才的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全都呆愣愣地站在那裡。
就連剛才一心想要逃命的和珅,也顯得異常平靜。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厲嘯聲撕破了這片寧靜,剛剛變得平靜安詳的天空,轉眼間被滾滾紅塵,漫天的黃沙所遮蔽。一張漫天的巨網將四周全部籠罩了起來,抬頭看去,那巨網之中隱隱約約有無數魔頭嘶叫著、翻滾著。
又是一聲厲嘯傳來,聲音剛剛入耳,那蒼白的人影再一次出現在半空之中。
和剛才有些不同的是,這一次高冠魔神背後插著一排十二根旗子,遠遠看去就仿佛是京劇裡面的武生,在那寬袖大袍的身上還多了一些東西,比如腰間別著的黑紫色葫蘆,身後斜背著的血紅長劍。
在他的腳底下排著一排十幾個身穿重甲的魔將,這些魔將和言末見到過的那兩個一模一樣,和剛才另外一個極大的不同是,這一次那蒼白人影,事先就將自己團團籠罩在好幾層結界之中。
吃過一次虧,自然知道言末的轟擊炮厲害在哪裡,不過這高冠魔神同樣也已經看出轟擊炮的不足,所以他在身體四周布下了一圈,厚達十米如同凝膠一般的結界,這層結界不求堅不可摧,但求能夠消耗掉彈丸的力量。
身體四周凝結著這樣一團東西,高冠魔神想要釋放法寶或者魔法,同樣也顯得很不容易,所以這一次他並非孤身一人,而是帶足了人馬浩浩蕩蕩前來。
高冠魔神之所以敢這樣做,當然自有他有恃無恐的原因。當天劫剛剛開始,第一道神雷劈落到深淵之中的時候,高冠魔神已然猜到了一切前因後果。
他和脫脫密原本是表兄弟,只不過,一向他的這位表兄都被看作是家族的希望,而他本人則被認為資質低弱。
所以盡管當年事有湊巧,他和表兄同時進入了大魔殿,不過一直以來對於這位表兄都有些貌合神離,而此刻表兄飛升在即,高冠魔神不但絲毫不打算幫忙,甚至還在私底下還發著詛咒。
當然高冠魔神也非常清楚自己詛咒的力量,這些詛咒如果用來對付別人或許輕而易舉,但是對付他的那位表兄,恐怕連一點用處都沒有,畢竟兩者之間的境界相差著許多。
想到恨處,那高冠魔神只好將怒意發洩在那曾經令他受傷的仇敵身上。通過秘魔晶球,高冠魔神一直在觀察著言末的一舉一動。
都天神雷雖然已經被魔尊削弱了一層,又被四周的巖壁吸收了不少,傳遞到水中又消散了許多,但是對於羅莉來說仍舊太過強大。
金蚌護盾剛剛抵御住兩次雷擊,就支撐不住碎裂開來,現代主戰坦克的設計最終顯露出了致命的缺點,那便是後部和兩側太過薄弱。手忙腳亂之中,羅莉情不自禁地向言末發出求救信號,等到發出信號之後,羅莉又有些後悔起來,因為她突然間想起了逃脫險境的辦法。
雖然沒有言末那樣熟練,手法也沒有那般快疾,幸好天劫開始的時候,神雷落下的間隙還比較大,足以讓羅莉在湖底設下一個空間節點。
就在這時,又是一道紫色的巨雷砸落下來,同樣也就在這時,言末拼命趕到,那奇怪的湖水對於化身血霧的他絲毫沒有阻擋,那奇怪的遲澀之力對於此刻的他,仿佛再也起不了作用。
化為一片血霧籠罩在羅莉頭頂之上,那對令人感到駭異的魔爪抓住羅莉的身體,將她迅速塞進了異空間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都天神雷整個分成兩半擊落在湖蕩之中。這一次的神雷已然如同實質一般,雖然隔著厚厚的湖水,神雷爆炸的威力,仍舊震得言末血霧彌漫。
緊接著又是一聲轟鳴,剛剛受到重創的言末絲毫不敢怠慢,逃命似地鑽進了那空間結界之中。不過他的速度仍舊慢了一步,小半個身體被急追而來的神雷炸散開來。
在晶球之中看著被神雷炸得飛散的血霧,高冠魔神的心裡感到非常舒服,不過吃過一次虧之後,他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用手輕輕一拍晶球,一道淡淡的紅光立刻將景象完全籠住。這其實是一種搜形之術,不但可以破解一切隱形,甚至連被施了顛倒陰陽逆轉乾坤法陣的東西,也可以顯現出來,而且任何精神波動都難以逃脫,用這東西就算是天魔,也得乖乖亮相。
但是隨著又一個天雷落下,湖底竟然被炸出一尺多深的圓坑,羅莉原本將空間節點設置在一塊極為普通的石塊上,而此刻這石塊早已隨同附在上面的空間節點,一起化為飛煙。
用晶球接連掃了幾遍,那高冠魔神自然以為他的仇敵已被都天神雷所滅,畢竟這九天第一劫的名頭,並非隨意能夠擁有。
隨著天劫變得越來越厲害,即便躲藏在魔殿之中,高冠魔神也仍舊感覺到氣血翻騰,不過令他更加擔憂的是,他平日煉制的那些魔頭,個個顯得不安寧起來。
這些魔頭絕非鬼魔可比,而是用煉魔之法,花費了無數心血煉成的九陰十陽羅煞都附神魔。可以說,這些魔頭才是他真正的殺手%,是他異日飛升之時用來抵御天劫的仰仗。為了這十九個魔頭,他簡直費盡了心機。
其中的那十個陽魔還算容易弄到手,當年率元兵滅各門派,他也曾經出過力,這十個魔頭全都是當時赫赫有名的頂尖修真高手,唯獨那九個陰魔特別難以煉制,這九個陰魔不但需要用實力高強的女修真的元神來煉制,而且對於她們所修煉的功法、出生之時的生辰時刻,都有極為苛刻的要求。
這些魔頭平時還算安靜,此刻因為受到都天神雷的感應,個個變得瘋狂暴躁,特別是那十個陽魔,正不停地用力敲打著禁錮他們的十座金鍾。
這些鍾全都是用純金鑄造,厚達一寸,上面更是布滿了禁錮法咒,往日那些魔頭根本就別想撼動金鍾分毫,但受天劫感應,這些魔頭的力量變得異乎尋常地強大,金鍾之上到處都可以看到一塊塊被擊打凸起的鼓包。
那高冠神魔只得一刻不停地敲擊著震魂鈴,那清悅的聲音,稍稍能夠安撫一下狂暴的魔頭們。
不過高冠神魔也知道這絕非長遠之計,等一會兒天劫將變得越來越強,這些魔頭的感應也肯定會隨之增強,毫無疑問,他們將會變得越來越厲害。
如果一旦讓他的那位表兄度劫成功,飛升魔界,飛升的那一剎那魔界血光籠罩大地,對於這十九個魔頭來說,那血光絕對是最好的補品,得到這樣的感應,這些魔頭非發瘋般地沖擊禁制不可。
一想到這些,那高冠神魔立刻明白,以他的實力絕對禁錮不了那些家伙,如果強行禁錮,只可能引起反噬。
突然間,他想起了那些不自量力准備攻打大魔殿的正派聯盟,一條毒計在他的心頭迅速生成。
干脆將那群正教中人當作祭品,來平息那些狂暴魔頭對於生魂和血肉的饑渴,讓他們吃飽喝足也方便控制,要不然,就趁著那些魔頭和正教中人斗得起勁的時候,將他們一一收回。
高冠神魔越想越感到得意,他甚至已開始計算,這一次的事情將會給他帶來的好處。
如果他的表兄喪生天劫,雖然好處不多,不過卻令他感到解氣。如果那個家伙強行扛過天劫,魔界血光絕對是不能夠放過的好東西,被魔界血光照上一照,運氣好的話,境界可以更上一層摟。這絕對不只是節省修煉時間那樣簡單,更是能否活命的機會。
修煉魔功就像是激流孤舟,絕對沒有停頓的余地,飛升的時刻隨時有可能到來,到了那個時候,根本就容不得你不去應劫,這大魔殿每五百年開一次大門,每一次都得到三位傳人,但能夠度劫飛升的又有幾個?
一想到這些,那高冠神魔便感到一絲恐懼,隨著境界修得越高,這種恐懼感就變得越加清晰。同樣的恐懼感也存在於那鳩面老頭心中,他盤坐在一座用骷髏骸骨堆砌而成的法壇之上
法壇長不過一丈,寬僅僅三尺,法壇的正前方此刻顯示著魔尊對抗天劫的景象,而鳩面老者面前擺著一個金色的人偶,那人偶只有三寸高,身姿神情看上去,和魔尊脫脫密一模一樣,簡直可以稱得上栩栩如生。
這樣的人偶整整有一百多個,鳩面老頭非常清楚,以他的實力想要打破其中的任何一個都非常困難,但是在那不測天威之下,在都天神雷的連續攻擊之中,幾乎挨上兩、三下,金色人偶就會變成粉碎。
將碎屑掃到一旁,鳩面老頭連忙換上另外一個人偶,他可不敢誤了那位魔尊的大事,這些用秘魔之法煉制而成的替身人偶,居然能夠抵擋得住都天神雷,可見其不凡。
除了這些金色人偶,鳩面老頭的手裡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全都是那位魔尊交給他用來度劫之用。
單單這些東西,就讓鳩面老頭對於天劫以及魔門秘法有所感悟,魔門的功法和法寶同佛、道兩門,完全不同。
佛、道兩門到了至高境界全都講究平衡調和,但是魔門卻拼命往極致推進,就拿這些金偶來說,能夠扛住都天神雷,其堅固強悍可想而知,不過這東西一旦毀壞就碎成散屑,可見剛到了至極,卻絲毫沒有一點剛極返柔的感覺。
有那麼一剎那,他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念頭,就是將這些金偶重新煉制,在它們裡面增加一些柔韌之物。過當下一道神雷落下之時,那驚雷仿佛就掉落在他頭頂,令他立刻醒悟過來,如果他真那樣做的話,肯定只會毀了這些金偶。
魔門功法的厲害之處,就是這“極致”兩個字,不求平和但求極致,若無法從極致之中尋求到永恆之道,情願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想到這些,鳩面老者為這一次的選擇而微微有些後悔起來,自己的事情自己最為清楚,他並非是一個尋求極致的人物,一向以來,他自認最大的長處就是謹慎小心,知進退,深謀遠慮,藏後路。
但是現在,他顯然將自己推上了一條只能夠進無法後退的道路,現在想來,魔門想要有所成就,資質、智慧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只有那些下定決心永不回頭的人物,才能夠有所成就。
想到這些,鳩面老頭更加後悔起來,不過他的手中卻絲毫不敢停歇,不僅手裡不停,他的眼睛腦子也一刻不停。
既然取了那部《血魔經》,有朝一日這都天神雷也會找上他,現在多看一分,他日應付起來就容易許多。和那鳩面老者一樣,躲在異空間之中的言末,同樣注視著頭頂之上所發生的一切。不過和鳩面老者不同的是,言末正琢磨著這都天神雷對於他有什麼樣的傷害。
神雷滲入水裡的能量,令羅莉驚惶不已,甚至毀掉了防身利器金蚌護盾,但是自己感到恐怖的,卻僅僅只是水中的電能。
現在想來,神雷的電能對於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傷害,唯獨可慮的是閃電之中的高溫。
不知道為什麼,言末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他非常希望試試這號稱是最強天劫的威力。他甚至已有計畫,就在最後那陣連珠九雷齊落的時候,他分化出一部分元神,帶著一部分血身,去試試神雷之威。
言末絲毫不知道這鬼使神差一般的念頭來自何方,他一邊注視著外面,一邊隨時准備著,始終坐在言末邊上的羅莉,卻絲毫不知道這個家伙腦子裡面轉著的念頭。隨著雷聲一下接著一下變得越來越密,言末的心情變得越來越緊張。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那連珠落下的神雷的數目。突然間,隆隆的雷聲連響了九下,言末幾乎是下意識地飛身闖了出去,但是等到出了異空間,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並非在剛才進入的地方,而是在此之前所設置的空間節點,那道泥巴牆仍舊阻擋住去路。
不過此刻言末已經不在乎這些,他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那都天神雷落下的地方趕去。玄幻小說愛好者社區
連珠九雷幾乎在同一時刻炸響,不過落入湖蕩之中卻有先後之分,就在言末迎面朝著其中一個天雷飛去的時候,突然間他的腦子變得清醒起來,他立刻意識到,他正在以自己的一切進行一場難以預料結果的賭博。
原本想好要分化元神的念頭,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驚駭之下,言末更顯得清醒起來,他想起他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賭性,為什麼這一次會大失往日性情?
幾乎是下意識的,言末連忙分化出一縷元神,朝著剛才出來的洞口竄去。
剛剛做完這件事情,言末就感到自己被一道白光籠罩其中。四周的一切立刻變得一片潔白,令言末驚異的是在這片潔白之中,他竟然會感覺到,除了他還有另外一樣東西。
那東西無形無質,他根本無法看到,但是他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在這片潔白之中,時間仿佛一下子靜止了下來,但只有那東西,仿佛根本就不受時間的約束。不知道為什麼,言末感覺到那東西在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白癡剎那間,言末終於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他的名字叫“天魔”,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力量卻最難纏的東西。言末無從知曉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這東西盯上,不過就在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場天劫,不但是為了那魔尊,同樣也是為了他而來,所不同的是,魔尊早已經算到了這一點並有所准備,而他在此之前卻一無所知。仿佛知道言末已經明白了一切,時間不知不覺之中又開始流淌起來。雖然仍舊身處白光之中,言末卻感到身體被迅速拉長,更令他感到恐慌的是,不僅僅只是拉長,組成他身體的血霧正在迅速消散。
驚惶之下,言末拼命想要將血霧收攏起來,他用最快的速度吟誦著魔功心訣,催動魔訣迅速運轉,但是這一切仍舊比不上天雷之威。正當言末感到有些絕望的時候,突然間四周的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的光芒。
籠罩在這片血紅色光芒之中的言末,有一種死後重生的感覺,不但如此,甚至還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你就是另外一個得到《血錄》的人?看樣子你的運氣非常不錯。”頭頂上傳來一陣低沉略顯疲倦的聲音。
“《血錄》?”言末顯得有些疑惑不解。
“就是《血魔經》,等到你修煉到能夠窺破真相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就憑你的運氣,我覺得你非常有機會能夠達到那個境界,不過想要達到那個境界,你必須突破原有的《血魔經》才行,原有的《血魔經》即便練到最高境界,也仍舊只是﹃身在廬山之中不知真面目﹄。”頭頂之上的魔尊盤腿懸浮在空中,他的身體四周附著一層厚厚的血光,不過仔細看,那血光仿佛正在不停地修復並重塑著他的身體。
“看樣子,這場天劫有我的分同樣也有你的分,按照那些和尚們的說法,這叫做﹃有緣﹄,就憑借這個,我指點你幾句,第一件事情便是,不要因為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而變得畏首畏尾,你會一頭撞進這天劫之中,顯然證明你絲毫沒有防備天魔侵入,同樣也證明你相當莽撞。
“莽撞不好,你得學會凡事都做好充足准備,不過我並不是指謹慎,世間的很多謹慎其實是膽怯的化身,真正懂得和了解謹慎之意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至於對於天魔的侵入,你必須學會和天魔相處,修魔之人沒有必要去畏懼天魔,天魔對於我們來說是指引者,只不過他們的指引往往有著極大的危險性。”說話間,魔尊身上的紅光漸漸變得薄了許多,他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血紅色口子。
“魔門修煉的訣竅,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話音剛落,那魁梧高大的身影,便渾身散發著灼眼的白光,朝著天空之中的那道縫隙飛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令言末感到極度不舒服的氣息,從腳下升了上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言末看到四周聚攏著十幾個魔頭。這些魔頭之中,有一半是外表猙獰丑陋的怪物,而另外一半,則是和以往的他一模一樣的陰魔。這些陰魔顯然全都能夠看到他,言末完全能夠感受到那盯著他的無形的目光。
充滿了敵意和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這些陰魔不停地散發著恐怖,痛苦,憎恨,貪婪等等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面對著這些陰魔,言末感到原來的自己就仿佛是一個無害的小鬼魂。
再看看這些魔頭,就憑那些濃烈的負面情感、那些憎恨和痛苦的感覺就可以殺人,更別說被這些陰魔附身,以這些陰魔的猙獰恐怖,又有幾個人能夠保持神智不為其所奪,而成為行屍走肉?
此時此刻言末總算明白,修煉陰魔的第二重境界真正的含意,他不由得無比頭痛起來。平心而論,他絕對不希望像這些魔頭一般,令人感到猙獰恐怖,更何況這些強烈無比的負面情感,十有八九會影響到自己的性情。
言末苦苦思索應該如何繞過這個難題,或許他可以多收集一些狂喜、極樂之類的情感,來對沖那些負面情感,或許還可以收集迷惘、彷徨之類的情感,來達到同樣的目的。
或許藉助佛門的法門,讓自己的靈智超脫於外,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佛門和魔門背道而馳,弄得不好雖然過了這一關,卻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想到這些,言末再一次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隨著一聲厲嘯,那些魔頭紛紛發出刺耳的咆哮聲,那聲音就仿佛有人在吹一管裂了的簫一般,沉悶嘶啞且充滿了雜音。言末隱隱約約從這些咆哮聲之中感到一絲瘋狂和渴望,不過更多是濃濃的殺意和一股血腥的氣味。
還沒有等到他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魔頭便已經氣勢洶洶地朝著遠方而去。飛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個高冠魔神,言末立刻打了個寒戰,他終於想起這些魔頭正在飛往的方向,正是佛、道兩門聚集之所。那高冠魔神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從這一點看來,那些魔頭和高冠魔神之間,還未曾建立起心靈上的聯系。對於煉魔,言末算是知道得比較清楚,他知道很多人煉魔之前,會事先煉制一塊禁錮魔頭本原的命牌。
這些命牌往往被收藏在非常隱秘的地方,並且用重重禁制鎖禁住,這是用來控制那些魔頭的最後手段。如果那些魔頭同樣也是用這種方法控制,那麼,他們的命牌十有八九藏在魔神殿之中。
看了一眼高冠神魔身後那殺氣騰騰的隊伍,言末突然想到,或許此刻魔神殿之中正空虛無比。言末並沒有去沖撞那阻擋在洞口的一層層禁制,而是直接通過事先設下的空間節點,繞過了那些令人頭痛的東西。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剛才阻擋在前方的泥牆已消失不見。前方還有幾道禁制,不過這根本難不住言末,這一次他並不打算強攻,剛才那番天劫以及之後的血光照體對於他來說,無異於一場脫胎換骨的洗禮。
那本《血魔經》九重境界卻可以分成三大層次,一到三重被稱為化血,分別是煉身化血,煉霧化氣,凝氣歸元,言末化了四十多天的功夫,煉成了第一重境界,能夠身化血霧。然僅僅只是第一重境界,不過已經非常厲害。
那血霧之身不但刀劍不傷,而且專污法寶飛劍,只要沾染一點血霧,法寶飛劍立刻失去靈性,如果有人被這血霧附身,不但元神立刻被吞噬,全身血液立被抽干成為一具枯屍。
不過單只血霧之身,仍舊沒有用處,血霧之身懼風怕火,而且吸取再多別人的血液也不會變得強大,只有煉成第二重境界,才能夠將血霧煉化成血氣。
和血霧比起來,血氣雖然仍舊怕火卻要好上許多,而且絕對不會像血霧那樣數量越多,彌散開來占據的地方越大,越多的血氣,只會令顏色變得越發深沉。
不過血氣再多仍舊沒有用處,只有煉成第三重境界凝氣歸元,才能夠真正做到每殺一人,功力增強一分。
四到六重則被稱為血光,分別為血光籠體、分光化形、暗弱無光。言末鬼使神差一般挨了那一下雷劫,又被魔界血光照過,因此一下子跳過了兩重境界,直接上了一個層次,身周的血霧盡數被神雷煉化,換成了血光之身。
言末看似省卻了許多時間,但是《血魔經》的第二層次最為凶險不過,這裡面的三重境界不進則退,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只有突破了這一層次,變成血影之身,才能夠稍稍松一口氣.
雖然禍福難料,不過《血魔經》的第二層,比起第一層來,確實厲害許多,從煉成血光開始,血魔才真正能夠稱得上不死不滅,更厲害的是,大部分禁制對於血光絲毫起不了作用。
化為一片血光,言末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前方的那些禁制,血光之身在水中簡直暢通無阻,眨眼間他來到了魔神殿之中。同樣廣闊的洞穴,但是裡面的景象,卻和血魔殿完全不同。
在言末看來,魔神殿非常像是一個巨大的蜂巢,因為四周布滿了一個個整整齊齊的小房間。將血光收攏,恢復人的樣子,一開始言末還有些擔心,生怕變不回來,幸好最終證明這樣的擔心毫無理由,那些組成身體的物質,就仿佛是從異空間裡面出來的一般,眨眼間便緊緊包裹在血光四周。隨手一揮讓羅莉從異空間裡面出來,兩個人開始四處搜索起來。
魔神殿湖蕩中央同樣有一座平台,這座平台沒有血魔殿的血池那般大,但絕對比蚩尤魔殿裡面那塊僅僅能夠落腳的地方寬敞許多。平台的四周雲遮霧繞,正中央是一座高聳的法壇。
放置在法壇之上的東西,言末絲毫不敢亂碰,法壇四周的雲霧看上去也碰觸不得,不過言末相信,他想要找尋的東西,絕對不會放在這裡,那些命牌肯定會被禁鎖在重重結界之中。
朝著四周釋放出魔念,言末連忙一把拉住正四處亂竄的羅莉,就在剛才一剎那間,他感覺到四周潛伏著數百鬼魔,這些鬼魔各自守護著一片領域。
除了感覺到這些鬼魔的存在,言末同樣還注意到,至少有四塊地方被禁制籠罩著,這四處地方給他的感覺竟然一模一樣,同樣禁制重重,同樣大小的體積,甚至從裡面透出的氣息也完全相同。
這四塊地方還有一個奇怪的所在,那便是它們全都伸展出一根長長的、如同電線一般的東西,那東西直通達洞穴的頂端。
這座洞穴的頂端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怪物,此刻這個怪物不知道算是被禁錮著,還是算在休眠,反正一動不動。
不知道為什麼,言末感覺到那個巨大的怪物極度危險,雖然它一動不動,但是卻比那十幾個魔頭更充滿了壓迫感。
從外表看來,這東西被封印在這裡不知道多少年了,不像是最近數百年的產物。這東西十有八九是魔神殿最後的守護神。
看著那四個一模一樣被重重禁制保護著的地方,言末猜想裡面恐怕只有一個是真的,其他三個是為了混淆視聽而設置的偽裝。
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只要觸動其中的一個,頭頂上方那個難纏的東西就會蘇醒過來。
正當言末猶豫不決的時候,他聽到身邊的羅莉輕聲說道:“快看,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寶庫,這個家伙的收藏實在是太豐厚了。”羅莉正拿著一個單筒望遠鏡朝著四周那些房間眺望著,這些房子有大有小,有一些房子看上去像是牢籠,而引起羅莉發出驚歎的則是倉庫。
“哇!那是什麼?看上去像是黃金,五——十——十五——十九,總共十九個用黃金鑄造的大鍾,哪得用多少黃金?”羅莉滿懷喜悅地說道。
“或許是鍍金的。”言末說道。
“就算是銅,那麼多銅,也可以賣個好價錢。”羅莉絲毫不介意地說道。
“你想得很美,但是這裡的戒備很嚴,到處都是看守,而且我們的頭頂上,還有一個很難對付的玩意兒。”言末歎息著說道。
“你不是能夠分身嗎?學學孫猴子的本事,變化出無數分身來,每一個對付一個房間,然後把所有的東西往袋子裡面一裝,立刻走人。”羅莉說道。
被羅莉說得有些心動,不過言末畢竟要細心許多,他看了一眼頭頂之上的那個怪物,顯然沒有必要太早驚動它老人家。
分裂出數百個分身,這種感覺非常奇特,不過言末很快注意到想要同時控制那麼多分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他並不打算和別人戰斗,僅僅為了搬運東西,控制起來還算容易。
讓所有的分身同時運用起袖裡小乾坤的神通,同時打開通往異空間的節點,那個節點通向一個新開辟的大空間,數百個分身分別撲向了事先確認好的房間,立刻一場前所未有的洗劫開始了。
幾乎在一瞬間,原本隱藏四周的鬼魔同時現身,但是還沒有等到他們迎擊卑鄙的偷竊者,一面巨大的青色錦雲便將他們團團圍攏。雖然錦雲轉眼間被這些鬼魔撕扯成碎片,不過緊隨而至的一陣轟鳴,將大部分鬼魔震散開來。
而那破碎的錦雲隨之燃燒了起來,用竹葉和乙木青氣煉制而成的寶物一旦燃燒起來,其威力可想而知。
經過這連環重擊,還能夠幸存下來的鬼魔已經所剩無幾,而這些鬼魔,自然有羅莉在底下對付。
和言末不同,羅莉並不擅長那種速戰速決的戰術,更不擅長運用遁法配合進攻,反倒是和普通的道士對敵有些相似。
只見她一道咒符隨著一道咒符,一個禁制連著一個禁制,身體四周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結界,還有五、六種法寶護身。那些殘存的鬼魔,和當初那兩個阻擋住言末的怪物差不多是同一等級,他們不怕言末,卻對羅莉的這種打法無可奈何。
轟擊炮對於他們傷害有限,但是這些東西卻偏偏害怕禁制和符咒,更令他們痛恨的是羅莉隨意亂用的各種異能,其中最有效的莫過於肖恩的傳送,往往一個傳送,好不容易逼近過來的鬼魔就被扔出好遠。
對付這些沒有頭腦的鬼魔,羅莉越打越開心,她突然發現,打斗有的時候確實充滿了樂趣。
隨手轟出無數彈丸,緊接著立刻運用起傑克的金屬控制,所有的鬼魔立刻被從身體內部生長出來的細密金屬網固定住了。
想要從裡面掙脫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羅莉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掙脫。
隨手發出幾道火焰,這些火焰散開來,圍繞在金屬細網的四周,那些鬼魔的任何一部分伸延出來,就會受到燒灼,這種火焰並不是很厲害,不過卻能夠將鬼魔慢慢地煉化。
羅莉在這邊和鬼魔們比耐性的同時,言末正加緊搜刮,眾多分身一起動手,轉眼間就將所有房間全部搬空。
唯一令他感到頭痛的是,各種各樣的東西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將來收拾起來,絕對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將四周重新掃視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被丟下,言末將分身收攏起來,只留下最後四個。
不需要任何號令,四個分身同時出手,其中的一個用早已准備好的袖裡乾坤之術,將十九塊命牌收了起來。
干完這一切,言末毫不猶豫地收起分身,立刻朝著羅莉飛去。隨著一聲如同女子啼哭一般淒厲的聲音響起,一個巨大的身影轟然掉入水中。那東西身長有五、六米,長手長腳還拖著一條細長的尾巴,腦袋像是蜥蜴卻長著一根一米多長、光滑而又尖銳的獨角。
這東西一掉落到水裡,立刻猛地一甩尾巴,那細長的尾巴正抽在那些被羅莉困住的鬼魔之上。抽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那些鬼魔全都化為漫天飛舞的碎屑。突然間這東西的怪眼一轉,隔著厚厚的巖石,它鎖定了拼命逃竄的羅莉,隨之又一聲淒厲的啼哭聲響起,巨大的身影鑽入了水中。
身化血光的言末,正守候在一段筆直的水道盡頭,他伸展著那怪異的血爪對准著水道的另一頭,考慮到體積和水道的寬度,言末只准備了一發彈丸,一發三十公斤重的彈丸。水流帶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壓力沖了過來,轉眼間,那丑陋的腦袋出現在眼前。
言末並沒有絲毫的退卻。對於手中的武器,他擁有著絕對的信心,哪怕對面的這個東西真是遠古的神獸,也不可能頂得住一顆以每秒六十多公裡的速度飛行的三十公斤金屬彈丸,就算是一顆小行星挨上這樣一下,也得粉身碎骨。
轟擊炮的聲音在水中顯得格外沉悶,空氣通道的存在,令彈丸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損失,疾射而出的彈丸,根本就沒有給那怪物閃躲的余地。
彈丸瞬間便隱沒在了那顆巨大的頭顱之中,尖利的箭彈幾乎沒有留下能夠看清的傷口,但是一進入那個怪物體內之後,這枚三十公斤重的箭彈很快地斷折,並且翻滾起來。血,到處都是鮮紅的血,破碎的身軀和內髒扭曲在一起,血液不停地被擠入四周的水中。
而此刻言末正欣然地狂吸著血液,當然在此之前,他曾經試圖吞噬這頭怪獸的元神,卻沒有成功。一邊瘋狂吸血,言末一邊在等待,他在等待這個怪物的死亡,這東西既然被如此鄭重其事布設在魔神殿的頂上,肯定不是凡物。如果真是什麼遠古神獸,吞了它的元神,比吞噬幾千個修道之人的元神更加補益得多。
正當言末打著如意算盤,突然間那個怪物的身上散發出一道白光,這道白光照到之處,所有的傷口立刻復原。
復原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言末甚至感覺到,這個怪物簡直是在用另外一副身體替代此刻受損的身軀一股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殺意,將言末驚醒,這時候他才想起,一旦眼前這個怪物徹底復原,首先不肯放過的就是他。
想到這裡一不做二不休,言末對准剛剛復原的上半身,又是一炮。那白光照到一半被憑空打斷,這一次比剛才更加干脆,那怪物連同腦袋都被打成粉碎。正當言末以為,這一次肯定死得不能夠再死了,那令他討厭的白光再一次出現,這一次竟然不再是從頭照到尾巴,而是全身散發起白色的光芒。
看到這番景象,言末有些喪失了信心,他無從知曉自己到底要殺多少次,才能夠將這玩意兒殺死。不過就算為了爭取時間逃跑,也得再殺這東西一次,想到這裡,言末頂住怪物的腦袋又轟了一發。令言末想像不到的是,這一次更加干脆,籠罩在那個怪物身上的白光變得更加亮麗起來。
感到郁悶之極的言末隨手將他搶來的那些命牌,從腦袋上的破口之中塞了進去,並且順手拔走了那纖細光滑卻搖搖欲墜的獨角。化身為血光,言末順著水道逃命而去,身後留下一串充滿了憎恨和憤怒的淒厲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