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片時空的第一天,羅莉就做了一件劫富濟貧的事情,她甚至沒有像老派武俠之中寫的那樣,到某個茶館裡面去打聽鎮上哪戶人家有什麼惡行,憑藉言末所擁有的魔頭才有的特殊感知能力,直接就找上了一戶財主家。
那財主對於當地人來說,或許稱得上是個富豪,但是卻被羅莉罵作是窮鬼一個。
在他後廂房的帳庫裡面,羅莉總共只找到一盤一百個金元寶,這些金元寶並不像電視裡面看到的那樣,而是一塊塊如同倒放著的馬蹄,每十個一排,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個紫漆的盤子上面。
不過銀元寶倒是有兩箱之多,除此之外還有兩口箱子,裡面全都是整整齊齊用紅繩串起來的制錢,羅莉很顯然對於這些青銅錢幣並不怎麼戚興趣。
信手一劃,一陣濃密的煙霧過後,兩箱子白銀和那些黃金全都被她傳送了出去。
這一點點的收穫顯然不太能夠令「大盜羅莉」感到滿意,因此她打算趁著天黑再幹一票,但是卻在言末不停的「夠用就好,別太貪心」的催促之下,只得收手。
四周到處都是高低起伏的群山,這裡是真正人跡罕至的地方,在一道壁立的懸崖之上,有一個能夠讓人藏身的洞穴,不過那種地方恐怕就連猴子都不願意上去,但是對於羅莉來說,這裡卻是最為安全的藏匿寶物的地方。
此刻在洞穴的最深處已然布設好一座傳送陣,這座傳送陣如同一個細密的籠子一般,將那裡緊緊地包裹住。
坐在靠近洞口的一邊,一手拿著一張從城門口撕扯下來的告示,一手拿著一本磚頭般厚重的《明清簡史》。
「這東西沒有多少用處。」羅莉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至少已經讓我們知道,我們是在什麼時代。」言末說道。
不過平心而論他的感覺和羅莉差不了多少,現在他有些後悔,不應該買一本時代跨度如此大的書。
此刻的言末暗自咒罵那個老頭,死老頭的記憶竟然會有差錯,不過仔細想想,人如果活到他那個歲數,恐怕對時間的感覺都已經淡漠了。
言末皺著眉頭看著告示,告示半文半白,雖然言末的古文功底實在不怎麼樣,不過倒是還能夠看懂。
告示上說的是,每戶人家必須出一個男丁,前往重慶守衛城池,防禦逆賊張獻忠,除此之外還有每戶人家的派糧多少,派錢多少。
在告示的左下角,寫著紀年,但是偏偏用的是天干地支的記法,弄得言末一籌莫展,幸好手邊的那本《明清簡史》裡面有提了一句:「崇禎十七年(一四年)正月進圍重慶,八月破成都。十一月在成都稱帝,國號大西,建元大順,並改成都為西京。」
言末隨手翻了翻這本《明清簡史》,這一年倒是多事之秋。
李自成在這一年攻入北京城,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吊死在煤山的一棵歪脖樹上,同樣也是在這一年。
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登基僅僅一天的李自成被趕出了北京,滿族建立中國的最後一個皇朝清朝,所有這一切都是在這一年裡面發生。
言末信手又取過另外一本書,他從自己的時代總共帶來這兩本歷史書,上一次時空旅行給予他最為深刻的記憶便是,能夠預先知道歷史上會發生些什麼非常重要,那一次所有人裡面除了肖恩就數麗莎最為有用。
正因為這樣,言末絕對沒有忘記在出發之前買上兩本歷史書。
而這一本正說的是西藏的歷史,不過和《明清簡史》比起來,這本《西藏宗教和歷史》顯得薄了許多。
隨手翻到二八四四年前後的章節,言末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四年前後的西藏歷史同樣可圈可點,後世風光顯赫的達賴和班禪,在前幾年看起來顯得有些淒慘,甚至有些喪家之犬的味道。
從這本《西藏宗教和歷史》中能夠看到這段時期,顯得比較威風的好像全都是蒙古人,一會兒是藏巴汗,一會兒是林丹汗,一會兒又換了個固始汗。
言末不喜歡複雜,特別是不喜歡複雜的政治環境,而此刻毫無疑問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複雜的一段時間。
感到頭痛的言末,隨手將兩本歷史書扔到了洞穴的另一頭。
「現在怎麼辦?是不是稍微再提前一點時間,試試看能不能在半路上截住那些喇嘛?」羅莉輕聲問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現在西藏還是安全的,如果再提早一年半年,那裡說不定還有一些零星的戰鬥,更何況,再往前進行一次時光跳躍的話,你偷來的這些金銀怎麼辦?」言末問道。
「再偷一次,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啊。」羅莉不以為然地說道。
「還是算了吧,這種事情越少越好,要不然,我擔心你哪一天心血來潮會去搶劫銀行。」言末非常不高興地說道。
「好吧,好吧,既來之則安之,不過,這兵荒馬亂的時候,你還想要進入西藏恐怕不太容易。
「你打算怎麼定?就這樣翻山越嶺過去嗎?」羅莉問道。
「還記得那輛用籐條製作的馬車嗎?我打算再做一輛類似的馬車,然後駕著馬車,從這裡到達成都,再從那裡經過松潘進青海,然後進藏,這一路會好走一些。
「或許我們還可以順便去遊覽一下九寨溝,我聽說那裡的景色美極了。」言末說道。
「看得出來,你的心情挺不錯的。」羅莉聳了聳肩膀說道。
「你不知道,自從我逃脫出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問感覺到以往全都白活了,人既然活著,就應該開開心心找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做。」言末感歎道。
「你總算開竅了啊?但是為什麼你仍舊阻止我尋求我的愛好呢?」羅莉立刻回敬道。
一時之間言末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到一個借口:「我只是覺得,這種零敲碎打的小偷小摸,實在很沒有必要。聽說明朝藩王有錢而且吝嗇,在他們的府邸裡面有幾千萬兩的銀子和數不盡的珠寶、字畫,你要搶不如去搶他們的。」
「很不錯的主意,那麼我們趕快出發前往成都。」羅莉說道。
看到羅莉興奮的樣子,言末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第二天清晨,羅莉令身體變高,使得自己看上去像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昨天順手拿來的幾件衣服,最小的一件就是這麼大。
穿上明朝人的衣服非常容易,不過接下來麻煩的是羅莉的頭髮不長不短,根本就梳不起辮子來。
幸好現在是冬天,頭上戴了頂帽子之後,就不引人注目了。
帶上一些散碎銀子,一陣濃煙過後,羅莉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北碚,重慶以北的一座小鎮,嘉陵江繞著它的一側奔騰而過,此刻正是人們剛剛起床的時候,萬家煮米的炊煙冉冉地飄在空中。
雖然只是一個小鎮,這裡卻頗為熱鬧,從成都到重慶,必然要經過北碚,而且重慶通往成都的路在這裡正好分為水旱兩路,所以北碚以「轎、馬、車、船」這四樣最為有名。
有轎子就有轎夫,四川的轎子叫「滑竿」,樣子看上去特別簡單,就只有兩根竹竿再加上一張籐椅,講究的上面還有一個頂棚可以用來遮遮太陽,外表雖不起眼,不過坐過的人都知道,所有轎子裡面滑竿最為舒服。
蜀地特別是重慶這一塊沒有什麼好路,坐車特別辛苦,所以很多人喜歡坐這悠然的滑竿。
滑竿可以走山間的小路,而小路往往也意味著近路,所以一路讓人抬著,未必比坐車繞著走慢。
同樣也因為山路難行,所以車輛容易損壞,北碚修車的鋪子自然也就眾多,一家車鋪總能夠養活十幾戶木匠、鐵匠。
除了陸路,去成都還可以走水路,不過逆水行舟只有依靠縴夫往上拉。
正因為如此,北培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小鎮,人口卻有上萬之多;不過這是往常,此刻聚集在這座小鎮上的至少有十幾萬人,這些人全都是從重慶逃出來,想要往成都去。
這些人大多拖家帶口,有自己趕著車來的,不過更多的人期望著能夠在這裡找到一輛大車。
羅莉悠然地坐在一個小院落裡面,這是一個獨戶人家的院落,沿著河建造著一溜小平房,兩頭有兩道圍牆堵住,其中的一道圍牆開著個小門,院落的另外一面因為是嘉陵江,所以根本就用不著堆砌圍牆。
況且此刻是冬天,江水很淺,院子的地面和江面離開有四、五米高,根本別想從江邊爬上來。
羅莉之所以會到這裡來,是因為她聽說這戶人家是這裡最好的篦匠,平常他們家做的竹器、編的籮筐、制的輕搖頗為有名,不過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節,又有誰會需要這些東西?
另外一個讓羅莉選擇這裡的原因是,鎮上的那些車馬行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理睬她。
對她來說,反正所需要的只是一輛輕便馬車,當初他們就是用籐條編織了一輛馬車,四川雖然不出產籐條,不過這裡到處都是精美的竹編,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竹子和籐條一樣輕便而又結實,而且看那些竹編製品,既然能夠編織出鴨子、葫蘆、香爐一類的精巧玩意兒,想必製造一輛輕便馬車也不在話下。
就這樣,她七拐八拐地來到了這裡。
這戶人家姓林,羅莉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財神爺上門,這年頭來買他們東西的人不像往年那麼多了,他們正愁沒米下鍋。
問清楚了羅莉要的東西,林家老大是個快手,只見他隨手用旁邊的竹片篦絲扭了幾下,就弄出了一個可以放在巴掌上面的模型。
羅莉對於著模型提了一下哪裡該增添些什麼,哪裡沒有必要之類的事情,便讓他們開始幹活。
林家的媳婦們則搭來桌子和椅子,又下廚房給羅莉炒了一盤老臘肉、一盤紅油鮮筍,讓她一邊享用一邊看著作活。
羅莉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周到的服務,突然間她感覺古代中國人的服務不比外國人差勁,商業頭腦也絲毫不差,怎麼到了現代,見識開闊了之後,反倒失去了以往的慇勤待客之道?
林家四兄弟井然有序地做著不同的工作,老大專管製作框架,老二幹的是用篦片彎成外型的工作,老三和老四負責包、纏、扎、裹之類的雜活;至於那些女人們,則在一旁打下手,諸如整理篦片、割取竹絲之類的活。
羅莉對於這些人用心的程度頗感到滿意,不得不承認林家的手藝和做工都相當用心。
就看那些取材,凡是篦片,只取最外面最薄最韌的那一片,竹絲只取稍微裡面一分左右的竹肉,片好的竹絲和篦片,全都用鹽水煮過,蒸乾了水分之後再用油炸過,經過這樣一番製作,那竹絲篦片根根色澤金紅,質地又韌又硬。
原本車子一天就可以做成,不過羅莉稍微試了試又改了一些東西之後,時間就拖成了兩天,所以晚上她不得不住在這裡。
羅莉並非是個守財奴,她喜歡錢,不過更加在意享受,再加上此刻她的心情正好,所以隨意扔了些散碎銀子,讓林家媳婦們去置備一些吃的東西。
因為重慶正遭受圍攻,所以糧米極貴,不過與之相反的是雞鴨的價錢很廉價,畢竟現在人都吃不飽,誰還有心思養雞養鴨?
更何況過往的官兵聽到雞鴨的聲音,哪個不順手牽上兩三隻,養雞鴨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徒生禍端,所以這一晚上的菜色倒是極為豐富。
「你們兄弟幾個有沒有想過逃命?」嘗過幾道菜之後,羅莉問道。
「逃?有錢的人家才逃,像我們這些什麼都沒有的人,怕什麼?」林家老大不以為然地說道。
或許是因為羅莉對這些人有些好感,所以她仍舊打算提醒一聲說道:「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張獻忠的惡名?這個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而且他的手下姦淫擄掠無所不做。
「我聽一些僥倖從屠刀底下逃出來的人說,如果獻城投降,全城的人都可以沒事,但是如果稍微有所抵抗,攻破城池之後,他們就把全城人都殺光。
「我相信重慶絕對不會輕易投降,你們難道不想想,萬一破城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林家的老么聽到這番話微微有些心動,但是另外幾個顯然無動於衷,過了好一會兒,林家老大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話我們早就聽說過,很多人都說這張獻忠吃人,可這天下就張獻忠一個人吃人?
「賊兵打來了固然是大搶一通,大殺一通,但是官兵來了,不也是又搶又殺?官兵確實不是亂殺人,他們是為了要首級冒功才殺人。
「有錢人可以一走了之,反正有錢到哪裡都凍不著、餓不著,我們這些窮光蛋如果離開了這裡,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要說躲,這裡四周方圓五十里內,大小山頭不下千座,哪裡不能躲?再說我這裡如此偏僻,又緊靠著嘉陵江,如果賊兵來了,他們就算要殺到這裡,也至少得殺老半天。
「嘉陵江上可沒有蓋子,咱們收拾收拾往江裡面一走,看見沒?對岸十丈之外就是山,咱們往山裡一躲,等到風平浪靜了之後再回來,這不比跟著大家沒命亂跑,強得多?」
聽到林家老大說得頭頭是道,羅莉也不再勸說下去。
羅莉不再說話,林家老大反倒套起話來:「這位大姐,您恐怕不是普通人吧,就您給我的那幾片鋼片,要是用來打成刀劍,那肯定是削鐵如泥的寶刀,您卻用來支撐輪軸,還有那一對鋼軸,我活到現在還真沒有見到過,今天總算是開了眼了。
「再說這車吧,我只能夠說一個字,奇!這車奇,您這人更奇。」
羅莉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也別管我奇不奇、怪不怪,明天你們做完活,我便給錢走人。
「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呢,還是剛才我提過的事情,重慶城破了之後,趕快躲,而且得躲上整整一年,要不然仍舊免不了血光之災。」
林家老大聽完這番話微微一皺眉,過了一會兒他湊上前來問道:「大姐,您能掐會算?」
羅莉不置可否,只是進一步說道:「再交給你一個底,對於蜀地來說,張獻忠就是一個劫,這個劫過去之後,蜀地活下來的絕對不會超過十萬戶。」
羅莉好言相勸這些人並不在意,現在裝神弄鬼反倒令林家四兄弟大驚失色,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林家老大悄悄問道:「大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羅莉倒並不擔心洩漏行蹤,她徑直指了指西面,吐出了兩個字:「進藏。」
林家收拾出了最為乾淨的一間屋子,給這位神秘的客人居住。
聽著嘉陵江的江水奔騰咆哮,不知道為什麼,言末的心中感到一絲悲涼。
「你想要改變歷史?」羅莉警告道。
「我現在正在猶豫不決,我知道自己擁有這個能力,只要給我一個小時,我就可以把張獻忠殺掉,但是……」言末重重歎息了一聲。
「但是這樣一來歷史就將會被你所改變,四川就不會因為這個凶暴的變態而死那麼多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中國五千年的歷史,有多少痛恨扼腕的事情發生?難道你都想一一去糾正?你把你當作是什麼?中華守護神?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會給它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任憑我怎樣提醒,愚昧的人仍舊愚昧,等死的人照樣等死。
「你這位守護神打算怎麼幹?用時光旅行飛到鴉片戰爭的時候?把英國人的戰艦全部炸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令列強收手?
「不,即便沒有南京條約,還是會有北京、西京條約出現。到了最後你還能夠做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只能夠做一件事情,把英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德國、奧地利、俄國……總之所有工業文明全部從地球上抹殺,只有其他國家同樣按照和『中華帝國』一樣的速度發展,才可以保證它永遠佔據優勢。
「或者換另外一個方法,你留在這個時空,然後按照你的願望任意改造這個世界,你不是永生不死嗎?三百年的時間,絕對可以讓你建立起一個完美的中國。」
聽著羅莉在一旁的奚落,言末再一次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感到自己很累。
第二天清晨,天濛濛亮時林家兄弟們就已然上工,事實上昨天留下的活並不是很多,四兄弟打算在晌午之前將馬車做好。
羅莉同樣起得很早,她要到馬市口去買馬。
接連轉了三個馬市口,羅莉都沒有買到拉車的馬匹,此刻就算是毛驢和騾子都顯得緊缺,羅莉在每一個馬市口都找了個人給了他一錠銀子,並且關照他一旦有馬立刻帶到林家大院。
正當羅莉打算先回去等著,突然閭從北門口傳來一陣騷亂。
北碚並沒有真正的城門,北門只是一道寨門,恰好攔住前往成都的大路,隨著騷亂聲響起,越來越多的人拉著大車、抬著滑竿吵吵嚷嚷擁擠而來。
「怎麼了?」被擠得受不了,有人忍不住問道。
「來了一隊官兵把北門給封了,原本出城的人也給轟回來了。」一個拾著滑竿的轎夫說道。
「怎麼?往成都的路不給走了?」一個顯然正想離開這裡的人問道。
「聽說不僅僅是往成都,往任何其他地方去的路也全都給封死了。」那個當地的轎夫回答道。
一時之間小鎮上人聲雜亂,那些正打算出城的人,紛紛向被驅趕回來的人打聽情況。
正在這個時候,一票身穿藍色號衣,頭戴氈帽,背上背著個月白印,正中央大書一個「鄉」字的兵勇,手持長槍排成兩行站立在正中央的大街上。
緊接著兩個手裡拎著銅鑼的地保一般的人物,一邊敲鑼一邊高聲喊道:「府台有令——」
那悠長的吆喝聲,引得人們紛紛走出自家房門。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軍官騎著一匹栗色戰馬,腰挎彎刀,右手高舉著一份告示往街心走去。
走到街心十字路口,那個軍官將手中的告示用力一抖,立刻高聲念道:「今下國有危難,妖孽李自成、張獻忠竟而犯上作亂,實為大逆不道……
「為區區私利不惜毀壞國家,陷萬民於百劫不復之地。此等逆天縱亂之行,實為國法所不容……
「明令討伐,就是明是非、分順逆、整紀綱,望我子民,一致奮起,聲罪致討,迅速削平叛亂。」
念完那份告示,軍官雙手一合喊道:「府台大人有令,時值國難當頭,民應有守土之念,應盡守土之責,若有人棄守而逃,當於叛逆同罪。
「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府台大人願網開一面,現今凡滯留於此地之人而非此地之民,三日之內盡數押回重慶,凡滯留於此之財,盡數充為軍用。」
那軍官話音剛一落下,四周的人群立刻轟然起來。
「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什麼府台有令,怎麼不去給張獻忠下令?命他自提頭顱來獻?」
「這是宮逼民反啊。」
「反正沒有活路,乾脆殺一條活路出來。」
人群之中一時之間爆發出無數怨氣,趁著混亂,有些人更是肆無忌憚嘴裡反聲一片。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轟轟」兩個聲響,一個兵勇抬著一桿兩眼火銑發出了號令。
隨著這聲號令,那些鄉勇嘴裡大聲呼喊著「殺——殺——殺」,手裡的長槍已然掉轉過來,明晃晃的槍尖,直衝著兩邊顯得亂哄哄的人群。
那些只會嘴巴裡面造反的人們,被這番陣勢一嚇立刻沒有了聲息。
浩浩蕩蕩的人群被驅趕到了嘉陵江邊的灘涂之上,四周每隔十幾步就是一個鄉勇手持長槍守護在那裡,而兩邊的路口更是有數百鄉勇把守著。
雖然被驅趕著的人群加上當地的住戶有十幾萬之多,但是在現實的逼迫和官法無形的威嚇之下,面對這連千數都不到的鄉勇,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於真正反抗。
此刻羅莉同樣也在人群之中。
「現在怎麼辦?恐怕得靠你控制那個軍官了。」羅莉暗自說道。
「看這樣子恐怕很難做到,這群人裡面好像有三個軍官,看上去好像都可以作主,我可不能同時控制三個人。」言末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那麼乾脆放棄原來的計畫,從這裡不停地瞬間移動到西藏,是否有可能?」羅莉問道。
「從重慶到拉薩好像是一千四百多公里,唉——大概是這個數字,實在記不太清楚,要是時空旅行能夠更加精確一點,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上都沒有太多偏差該多奸。」言末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此刻的羅莉,已經懶得指出這個傢伙所說的全是廢話了。
平心而論時間上相差了五天,空間上相差了一千多公里也算不上太大的偏差,只不過在交通工具匱乏的時代,一千公里的直線距離實在不太容易跨越。
此時此刻羅莉多麼渴望擁有騰雲駕霧的本領,或者像電影裡面那樣腳踏飛劍也很不錯。
另一個讓羅莉感到後悔的事情是,她沒有帶著肖恩同來,有言末這個增幅裝置,肖恩如果只帶兩個人的話,一天可以傳送兩百多公里,這樣一來只要一個星期就可以達到目的地。
但是她卻做不到,偷來的能力畢竟不如原來就擁有的強。
正當兩個人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哭喊聲。
只見幾個鄉勇正拉著兩個女人往一邊走,另一排鄉勇則用長槍指著五個人,那兩個女人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另外一個正當妙齡,雖嚎啕大哭滿臉悲泣,卻掩不了那天生麗質。
「還有天理王法沒有?你們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啊!」倒在地上的一個老頭大聲呼喊著。
「什麼強搶民女!府台有令,為了讓你們盡守土之責,凡是女眷另行看押,若爾等臨陣逃脫,女眷就沒為娼奴!」一個鄉勇頭厲聲喝道。
「吵什麼吵,若再吵嚷,便以叛逆論處,就地正法!」旁邊一個軍官催馬過來喊道。
官威逼迫之下,眾人再也不敢吵嚷,餘下的眾人一個接著一個走了出來,在當地地保的認領之下,分別站成兩排。
那兩個地保手裡各拎著一個花名冊,每指到一個當地人就畫掉一個名字。
「接下來怎麼幹?」羅莉問道。
「等到待會兒分開,那些鄉勇鬆懈之後再下手,怎麼樣?」言末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有必要嗎?才百來個人,張獻忠殺光蜀中的人,這件事情我管不著,至少他現在還沒有惹到我,但是眼前這些傢伙卻讓我感到不舒服。」羅莉說道。
「解決的辦法其實多的是,無論是傳送走人,還是隱形,或者乾脆弄一片迷霧也不是什麼難題,旁邊就是嘉陵江,要水有的是,何必多事情呢?」言末勸解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這樣一來林家做好的那架馬車,你就不要了?這一路上如果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仍舊繞道而行?」
羅莉用鄙夷的口吻說道:「你我都很清楚,在這個時空除了有限的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傢伙,憑藉我們兩個人所擁有的力量和科技,完全可以讓這個時空的人類返回到石器時代。
「再說,眼前這些傢伙真是沒有一絲人情味,我不知道張獻忠是不是個好東西,但在我看來這群人絕對不是好東西。
「現在我總算明白,昨天晚上林家老大所說的話確實不錯了。你昨天不是還在猶豫著是否要替天行道,救民眾於水深火熱,怎麼今天完全改變了初衷?
「難道是因為眼前這些傢伙是軍隊、是官,所以你和身邊的這些人一樣,某根神經受到了強制,所以變得膽小了?」
還沒等說完,羅莉已然轉動手腕,一陣黑煙繚繞,槍已然出現在她的手中。這一次她選擇了中號的槍管。
羅莉仍舊顯得非常悠然,她悠然地站立在正中央,只是她的手指始終不停地扳動著扳機。
或許是因為她看上去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或許是因為她孤身一個人,那些在歷史上無論是面對起義軍還是面對清兵都一觸即潰的明軍鄉勇,居然仍舊不知死活地往上衝。
不過地上的屍體堆積得多了,也令他們感到害怕,所以此刻衝上來的兵勇顯得有些畏懼,但是越畏懼只會死得越快。
羅莉始終感到奇怪,她無從得知到底是什麼驅使著這些傢伙往前衝鋒,她清楚地記得,她一上來就把那三個軍官擊斃了,此刻這些鄉勇應該沒有人在指揮才對。
正當羅莉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間一群手裡拎著籐牌的鄉勇排著隊推了過來,這些籐牌讓羅莉有些皺眉,她不敢保證槍彈是否能夠成功穿透。
隨著「啪啪」的輕響,那些手持籐脾的鄉勇一個個橫七豎八、痛苦不堪地倒在了地上,不過實在看不出他們身上的傷勢是否致命。
這些手持籐牌的鄉勇痛苦呻吟,顯然比那一地的屍體更加有說服力,緊隨那些鄉勇之後壓上來的兵丁們,終於開始感到害怕了。
有第一個人開始逃跑,便意味著士氣徹底崩潰,更何況一邊跑著一邊有許多人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起來,對於那些潰退的士兵來說,最害怕的無疑是一個人突然間倒下,然後絆倒後面的一群人,但是偏偏前方有越來越多的人倒在了地上。
看著那一地的屍體,言末感到的是一陣心悸,或許是因為剛才這些鄉勇的蠻橫無理,令他的心中並沒有多少罪惡感,有的只有一絲惆悵。
這滿地的屍體也令言末想起幾個世紀之後,同樣手持長矛籐牌的軍隊,面對稍微先進一些的槍炮,同樣毫無士氣地進攻並且潰敗。
三匹戰馬有一匹在混亂之中走失,羅莉將另外那兩匹馬牽了過來,把馬鞍全都扔掉,套上那剛剛做好的馬車,因為有精心設計的複合式減震框體,所以儘管蜀中的道路顛簸難行,乘著這輛馬車倒也不覺得太難受。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羅莉自始至終沒有和林家兄弟打一聲招呼,她不想連累這戶對她慇勤備至的人家,只是在離開之前,她在那張專門為她準備的桌子上面留了一錠金子。
毫無疑問這錠金子遠遠超過了事先談好的報酬,不過羅莉不會在乎這些,她確實是個小財迷,不過並不是一個守財奴。
駕著馬車,只有一匹馬正拉著馬車輕步快跑,另外一匹馬拴在馬車後面,言末原本想要讓兩匹馬替換而行,但是一天下來,他很快發現如此輕便的馬車,對於拉車的馬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按照言末原本的計畫,他應該出北門,走合川,經過南充再前往成都。
這條路雖然看上去有些繞遠,不過一路之上最為平順,但是現在那幫潰兵毫無疑問要逃回合川,這條路眼看著是不能夠走了,所以言末最終挑選了另外一條路,從西門出來,定璧山、銅梁。
言末之所以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不想和任何人發生衝突,對他來說,單槍匹馬殺得屍橫遍野的事情越少越好,畢竟他到這個時空來並不是為了殺人。
但是令他感到絕望的是,此刻他所處在的時空,偏偏是將人命視作為草芥的年代。
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言末甚至不睡覺,日夜兼程趕路,反正以他所擁有的超感知力,在夜晚也能夠看到道路。
不過為了安全,言末仍舊弄了一盞小油燈,在漆黑的夜晚,油燈的微光可以照亮前方五、六步遠的距離,這樣一來馬至少不會將蹄子插入深坑之中。
就這樣連續奔行了兩天兩夜,言末進入了安岳,這裡已經不屬於重慶府管轄。
安岳是個小城,不過從城池的佈置和城內外的商舖店面之多,以及貨物之全,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這裡的殷富。
安岳城不大,裡面卻多雕樑畫棟的大宅,城裡有三橫三縱九條大道,正中央筆直的一條大道直通縣衙。
縣衙旁邊不遠處是學館和孔廟,無論是縣衙還是孔廟,全都不是電影裡面放的那樣簡陋,那縣衙一色的青磚砌成,雕樑斗拱氣勢非凡,正前方的青磚上雕刻出一副青山綠水的丹青水軸。
言末駕著馬車在城裡逛了一圈,看到有很多人注意他,但是除了好奇之外,並沒有顯示出敵意,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棧,言末吩咐夥計用最好的精料餵養他的那兩匹馬,反正花的是羅莉的錢,他根本就不心疼。
言末之所以住客棧,是為了舒舒服服地洗個澡,這一路的風沙讓他感到受不了,更何況,他所使用的是羅莉的身體,而這個小丫頭每天都要洗一次澡,要不然就感到渾身不舒服。
看好了房間之後,言末就信步走了出去,如果說羅莉太過注重的是女人都有的愛美之心的話,那對於他來說,滿足口腹之慾就是最為重要的事情,雖然羅莉現在的修為,吃不吃東西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臨街就有一家酒樓,三層樓的高閣,從外面看,裡面賓客盈門。
言末信步而上,酒樓的樓梯很窄而且顯得頗為陡峭,兩邊是夾壁,上了二樓,一圈環窗的座位邊上放著一張張桌子,正中央是兩張大桌子,顯然是專門開酒席所用,一扇扇屏風,將這裡弄得似隔非隔。
在那些屏風上面有一些用紅紙貼了的,上面寫著名字,言末猜想那或許是已經訂出去的座位。
溜躂了一圈看到沒有什麼空位,言末正打算再往上定,沒有想要樓梯口站著一個小二,一臉堆笑地阻攔道:「這位小姐,樓上讓人給包了,您有請帖沒?如果沒有的話,您就在這裡稍微再等等,沒準馬上就有空位置出來。」
言末訕訕地站到一旁等著,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那些手持請柬的賓客吸引住了。
第一批上去的是兩個和尚,身穿土黃色的僧服,打著綁腿;緊接著又上去一群七個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中年人。
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裡面,總共上去了三十多個人,其中和尚就有七、八個,還有三個道士。
言末好奇的看著這些人,甚至忘記了他原來打算幹什麼。
這三十幾個人裡面至少有六個,被他感覺到氣息異常強烈,意味著他們不是擁有異能就是修煉有高絕的內功,其他人的氣息同樣多多少少有些異於常人,感覺上有點接近石佛。
如果用石佛來進行比較的話,這裡面至少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比石佛要厲害一、兩分。
在這樣一個異常敏感的時候,一群武人聚集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言末忍不住猜疑起來,他暗自運用起瑟斯的感知。
頃刻間他的耳朵變得異常敏銳起來。
樓上總共擺下九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邊人數不一,多則十人,少則四人,各自聚攏在一起,加起來恐怕有五十多人,言末所看到的那些後來的人,分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首席之上總共坐著八個人,主座上坐的是一個面色溫潤、相貌文雅的中年人。此刻他正探身彷彿在詢問著什麼,而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田間老農的人正不停地搖著頭。
那個老農說道:「梁三爺,不是在下不領你的情,山門之中自有規矩,不言國事,不參國事。」
「匡先生,難道您就置國難當頭與不顧,連蜀中百姓有可能生靈塗炭,家破人亡也不管了嗎?
「那張妖乃吃人的魔王,若是被他攻破重慶,蜀中數千萬百姓的身家性命便危若累卵了,甚至連匡先生您和您的山門也難以保全啊!
「先生大才,難道不懂覆巢之下無有完卵的道理嗎?」那個中年人痛心疾首般說道。
但是那老農顯然對這番話根本無動於衷,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道:「梁三爺,咱實話實說了吧,古往今來歷朝歷代,最不容易做的就是咱大明朝的功臣,我只請您包涵,放過咱這小門小派吧。
「要不然這麼著吧,我就以伏虎大師馬首是瞻,他伏虎寺怎麼做,我就跟著怎麼做。」
聽到老農這樣一說,旁邊一位七、八十歲的老僧微微一皺眉,不過緊接著便笑道:「匡施主,您怎麼能夠拉我這方外之人下水?和尚我拜佛唸經,是不能夠殺生的。」
「伏虎大師,佛主還說呢,降妖服魔原本就是你佛門的功課,那張妖視人命為草芥,甚至食人肉,以人血餵馬,實乃十惡不赦之凶魔。
「伏虎大師,您年輕的時候,不也曾行俠仗義?只要您登高一呼,我相信在場眾人皆願為您馬首是瞻。」旁邊一位身形精幹的小老頭,站了起來說道。
言末偷聽了片刻,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敵當前,蜀王朱至澍讓那位梁三爺代為邀請能人異士和武林中人,共同對付張獻忠的大西軍。
在場的那些人,顯然分成兩大類,其中的一類已經被蜀王朱至澍所許諾的高官厚祿所打動,這樣的人多是有名的拳師、鏢頭之類的人物,其他的便是一些幫派之中的好漢。
至於那些猶豫不決的,大多是名門大派之中的長老,或者擁有特異本領的教派成員。
那個伏虎大師身上,就散發著陣陣令言末不敢輕視的能量,而那個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農民,雖然身上的異能並不是很強烈,不過卻彷彿是活著的東西一樣。言未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在那個傢伙的體內彷彿有十幾種不同的精神能量。
言末沒有敢輕試偷取那位伏虎大師或者那個老農的思想,不過他卻嘗試著偷聽另外一個同樣也擁有異能,卻並不是那樣厲害的人物的心聲。
從那個人的思緒之中,言末終於明白,正如剛才那個老農所說的那樣,大明朝的功臣最為難做,在其他朝代離開朝堂,為君者對於大臣也就沒有什麼忌憚,大臣只要歸隱山嶺想要一個終老,總還能夠做到。
但是大明朝開國之主就是一個心懷嫉刻的人物,所以設立了錦衣衛,這前所未有的特務機構,正是因為有錦衣衛以及之後的東廠、西廠的存在,大臣即便告老還鄉仍舊要提心吊膽。
至於武林門派更是如此,武林中人為宮廷所賞識歷代都有,就像赫赫有名的十八棍僧救唐王,以及當朝對武當的賞識。
不過這種賞識拿著實在燙手,除了武當派,前前後後替明皇朝出力的武林門派,雖然有不少興旺一時,不過興旺過後就是聲息皆無,即便武當也只不過是表面風光,暗中受到的壓制數不勝數。
就因為這樣武林之中真正頭腦清醒的人,全都以旁觀者自居,更有人存心坐看朱家的天下謝幕收場。
對於這些人來說,張獻忠雖然凶暴猛惡,他們卻不怕,蜀地群山綿延千里,只要往山裡面一躲,千軍萬馬都衝殺不進來。
正當言末收回自己的意念,突然間從樓上傳來一陣悠長的念佛聲,緊接著一陣柔和而又蒼老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了言末的耳中。
「好高明的道法,不知道是哪位道友,是否願意上來和我們大家見個面?」
從聲音聽來,言未知道是那位伏虎大師所發,這位大師雖然遠沒有喜馬拉雅山上那個濕婆教的苦修者可怕,不過仍舊令言未有幾分忌憚。
不知道為什麼,言末總是感覺到,這個老和尚好像有能夠克制他的手段。
話音剛落,樓梯口便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一邊張望著,一邊一張屏風一張屏風地找尋了過來。
二樓的客人顯然全都被驚動了,那個年輕人很快便搜索到言末這裡,他看了一眼微微有些猶豫,然後又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裡。
很顯然看了半天,那個年輕人感覺到只有這一桌,僅僅只有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顯得最為可疑。
「這位姑娘可否賞臉移一下大駕?」那個年輕人抱拳問道。
言末正思索著是否需要答應,沒有想到羅莉突然間鑽了出來一口回絕道:「這裡非常不錯,又何必移來移去?」
那個年輕人顯然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一口回絕他的提議,心中微微有些怒意,不過羅莉的容貌令他有一些驚艷,雖然有些冷又有幾分野,不過確實算得上絕色,唯一的遺憾是頭上戴著一頂帽子顯得不倫不類。
「在下唐林,再次邀請姑娘移駕,就算姑娘不賞在下的臉面,姑娘至少也要看在蜀中唐門的面子上屈尊一下。」那個年輕人說道。
蜀中唐門這塊招牌,在這個地方確實無人敢藐視,即便強勢如蜀王也不敢輕易得罪唐門中人,即便強如伏虎大師這樣的世外高人,也不願和蜀中唐門作對,就連武林中人聞之變色的錦衣衛、東西廠,兩百年來對唐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蜀中唐門能夠威風日久,自然有其原因。唐門以唐姓宗族為核心,所以比之其他武林門派,其團結和凝聚自然不同。
更何況,唐門專攻毒藥和暗器,這兩種東西一向都令人感到畏懼,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蜀中唐門向來就只注重蜀中這塊地盤,從沒有到外界發展的野心,但是卻也不容許他人在這塊地盤超越他們的影響。
正是因為如此,蜀中唐門無人敢惹,也無人願惹,所以唐門子弟天生就有那麼一股傲氣,而這唐林更是唐門嫡系長孫,這一次之所以能夠請來如此眾多的蜀中英豪,與其說是那位梁三爺的實力,還不如說是因為衝著蜀中唐門的面子而來。
偏偏這位蜀中唐門的天之驕子碰上了羅莉,這位大小姐才不會管你是什麼人物。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有限的幾個人物,其他人在她眼裡根本和石器時代的猴子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