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便在所有人的不解裡,派人打著白旗收拾傷員,打掃戰場。
要知道,這一般是戰鬥結束才做的事,而此時,我們僅僅發動了一次幾十分鐘的進攻。
出於對慣例服從,對方沒有阻止我方的行動,而派出的手下則得以按我的吩咐,在救回傷員的同時,將拖到森達代城攻擊範圍外的屍體分成幾片,然後一一堆積起來。
看看屍體已經按要求堆放好,轉頭望了望向剛剛完全任務趕回來的笛珀利和蘇拉格,我問笛珀利道:「這些材料能夠達到我要求的效果嗎?」
笛珀利瞇著眼前看了看眼前堆成幾堆,如同小山包的屍體,點頭道:「足夠了!」
「不過,」他轉頭望向我,「大人,你確信要這樣做嗎?」
感覺到他話中勸戒的味道,我沉聲道:「按我吩咐辦!」
現在,已經不是我是否要這麼做,而是,我已沒得選擇。
笛珀利不再說話,施禮轉身離去。
片刻後,他帶著一群士兵,推著近百輛黑布蒙著的大車來到兩軍陣前。然後,在一片不解裡,將其中十輛車推至屍體堆邊。
而我,則開始下令,全軍迅速列隊,做出防禦姿態。
周圍將士看我的目光更奇怪了,眼前這支拉西法利王國部隊擺明了是要死守待援,而我,彷彿對方馬上要攻出來一般。
如果不是對方將軍瘋了,那就是我另有計算,於是,接下來,所有的人目光幾乎全集中到那些神秘不過的黑布大車上。
便在無數雙眼睛的瞪視下,笛珀利開始在十輛屍堆邊的車前低聲吟詠。
片刻後,我手下士兵有幾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接著,整個隊伍起了一陣無法抑制的騷動。
這些屍堆裡,已經半凝固的血液突然開始流動,就如有生命般,隨著笛珀利越吟越急的咒語,一條條血痕越行越快地爬上這一輛輛黑布遮蓋的大車,很快便在車上形成一張張血色的蛛網。
緊接著,毫無生命的屍體站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地鑽進黑布蒙住的車內。
車內響起陣陣令人牙酸的骨肉折裂聲,黑布波浪般起伏,彷彿巨大怪獸的嘴正在咀嚼血肉,隨著進入車內的屍體越來越來多,黑布下越來越脹,「啪啪啪」接連巨響,粗木製造的車柵欄盡數折斷,隨著陣陣蠕動,黑布下搖搖晃晃站起一個個體型巨大的人形事物。
戰場先是一陣死寂,然後,驚歎與驚惶聲四面響起。
「大人……」身邊,斯文尼奧面無人色。
看來,他認出了這個法術。
也是,法術特徵實在太明顯了,我估計,在場的這些將領們,就算沒認出這個「屍傀儡」術,也在懷疑這是死靈法術。
「怎麼了?」我從容微笑,「『傀儡術』這種法術雖然少有人用,但你應該見過吧!」
蘇拉格一旁接口道:「可能極少有人能一次召出這麼多傀儡,斯文尼奧大人才會這麼驚奇!」
「呵呵,」他輕笑著轉向斯文尼奧,「是這樣沒錯吧。」
轉頭望著我,斯文尼奧喉頭迅速蠕動兩下,在我冷若冰霜的視線下,卻沒冒出什麼話來,只是不斷擦著額頭冷汗,半晌才吃力地道:「的確如蘇拉格大人所言,一次召出如此多的傀儡,實在太少見了。」
周圍將領儘是一片古怪的臉色。
「屍傀儡」與「傀儡術」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魔法,「傀儡術」大陸法師會用的海了去,「屍傀儡」則是傳說中「黑法師」們招牌死靈法術之一。
要知道,對於「黑法師」,大陸可是有著全大陸都要趕盡殺絕的誓約的,當年的我就是因為沾上不該沾的東西才會被追殺。
如今,我居然在眾目睽睽下派人用出「屍傀儡」術,雖然假口稱作「傀儡術」,但其中偌大的區別是瞞不了明眼人的。
但我現在亦是沒得選擇,以我眼前的兵力,若想以較小代價攻下此城,沒有特殊手段,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且,我也不是三十年前的我,如今我不僅是大陸第一強國的駙馬,更是艾斯特塞九世無比看重的「命運之子」,而眼前這一口咬定的「傀儡術」便是這層虛弱卻又沒人能揭開的屏障,只要抵死不認,根本沒人能拿我怎麼。
不過,艾斯特塞九世真會在這種情況下死保我嗎?我馬上否認了自己的疑心,他還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收穫,不可能為這種小事犧牲掉我。
將心中那沒緣由的擔憂拋開,我示意部隊跟上笛珀利指揮的「屍傀儡」。
如今雙方的部隊已經從之前看到「屍傀儡」震驚裡恢復,但看著這高達七八米的怪物殺氣騰騰地在笛珀利的指揮下向森達代城牆走去,雙方士兵頓時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心態。
森達代城頭全是倒抽冷氣之聲,而得到強援的我方則土氣大振,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激動地隨著這十座巨重型自由攻城器向森達代殺去。
森達代本不是什麼雄城,城牆高不過十多米,「屍傀儡」本就近八米高,手臂一升便觸到城頭,於是,一團團由無數血肉組成的可怖巨拳便在城牆上不斷敲擊。
這足有半個軀體的大小的拳頭,擊到人身上,挪開時便只看見一團模糊的血肉,打在城牆上,則是磚石亂飛的結果。
而由這些毫無生命的軀體根本不懼箭矢和刀槍攻擊,更是讓對手大為頭痛,只有錘杖或者魔法攻擊才對它產生一定威脅。
不過,守城的法師少得可以忽略,而錘杖又是極少有人使用的武器,難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只是十個「屍傀儡」立即讓戰局徹底改變,守城的拉西法利王國軍手忙腳亂,而我們進攻一方反而優勢極大,若非擔心人員傷亡太大,肯定已經借勢力攻上森達代城頭。
攻了一會,看到對方城牆已經多處嚴重破損,而「屍傀儡」則有七具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剩下三具也是傷痕纍纍,一聲令下,部隊立即回撤。
而那僅餘的三具「屍傀儡」則開始將地上散落的屍體往我方的屍堆處拖,然後,笛珀利指揮手下將三十輛同樣以黑布蒙住的車推到這些比之前高了不少的屍堆處。
看到這一幕,森達代城頭一片死寂。
這次交鋒,我方基本沒什麼人損傷,只是損失隨時可以再召喚的「屍傀儡」,而森達代守軍則損失慘重,而更多的死者的屍體又可以轉化成更多的「屍傀儡」,若繼續下去,不用我再動手,召喚出的「屍傀儡」就可以將森達代推平。
顯然是十分明白地看出了這點,當屍堆處的血痕在笛珀利的呤誦裡慢慢匯聚時,一聲巨響,森達代城門洞開,無數拉西法利士兵湧了出來。
與其坐著等死,不如拚死一搏,這應該是眼前敵人的此刻的想法,畢竟,此時他們兵力依然佔優。
呵呵,我無聲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