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存稿基本用完,由於還有新稿要趕,更新速度會慢下來,大概第週二到三章.
由舒切薩押著我,菲琪他們策馬來到陣前。
片刻後,伴著繁星的火把綿綿而來,維拉旺他們那支三百人的部隊出現在視線內。
我急切地四顧,當看到混在人群中的伊娜和美蓮達時,這才放下了懸了好久的一顆心。
雖然明知在笛珀利的保護下她們不會有事,但沒看到她們安然無恙時,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她們也看到了站在陣前的我,眼內頓時冒出欣喜的光芒。
心知以她們的眼力根本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放下心來的我將視線轉到菲琪他們所說的那個少年身上。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皎潔的月色再加上火把的光線,我清晰地看到衝在最前的果然是經我使用過「血魂術」的少年。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初見時那咽咽一息的模樣。
雖然臉色蒼白,雖然瘦弱依舊,但那如山一般沉重的氣勢卻在百米外便能輕易體味。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兩把鋼劍,劍身和全身遍佈的斑斑血跡說明了主人的屠殺史。
他臉孔扭曲、表情猙獰,顏面和頭髮沾滿血污和灰塵,以至連模樣都難以分辨,只有那雙嗜血的眼睛欲擇人而噬地四下亂掃,若非早知道這是救來的那個少年,只怕我也不敢相認。
見到我們,那少年怒吼一聲,毫不猶豫提劍衝過來,彷彿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千人的隊伍,而是全不起眼的土狗野狗。
見他來勢洶洶,對著這一人,千人馬匪居然起了一陣驚恐的騷動,好些人甚至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真想到他們怕他怕成如此模樣。畢竟是沒受過正規訓練的散兵游勇!這應該也是二百部隊被一人殺絕的重要原因。
那少年雖受過「血魂術」,但強煞了也只是一人,二百人的部隊,只要齊心合力,就算是一人一刀也可以將他剁成肉泥,估計就是因為心存畏懼,爭相逃命,這才被其各個擊破,創造出連大劍師都相形見絀的輝煌戰績。
眼見那少年直撲過來,菲琪道:「快讓他停下來!」
身旁,舒切薩抽劍擱上我脖子:「按公主吩咐做!」
知道他還有著藉機報仇的打算,可不想留予他出手的借口,向著那少年,我大聲道:「你還記得我嗎?」
聽到我的聲音,那少年先是一愣,然後,定定地向我望來。
盯著我,他眼內閃動的獰光逐漸褪卻,換之以清澄的視線,殺氣騰騰的臉也慢慢變得寧靜下來。
我微笑著看著他:「看來你記起我了。」心隨意轉,攝魂大法已經在眾人無法覺察的情況下悄悄向他施展開。
在經過與那預言少女的精神對抗與交流,我發覺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了大的躍升,心念所至,精力力化作如絲如縷的細線向著面前的少年飛掠過去,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道微不可察的精神線躍過面前的空地將那少年緊緊纏繞。
用出攝魂大法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雖然他與我有過約定,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殺紅了眼,我可不希望被舒切薩找到殺我的借口——有人說,嫉妒中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但我同時知道,嫉妒中的男人照樣可怕。當初我在恩達斯帝國都城與菲琪他們分道揚鑣時,舒切薩不就差點因為嫉妒殺了我嗎!
心中想的其實是希望用這種方法讓那少年安靜下來,可是,接下來的事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當精神力繞緊那少年時,他全身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雙手一鬆,兩支血跡斑斑的長劍嗆啷跌落,然後,推山撼柱般猛地跪倒在的我面前。
攝魂大法有這種效果嗎?我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心目中的煞神對著我時居然會做出這種動作,邊上那些人先是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接著又將難以置信的目光轉到我身上。
正當我又驚又詫之餘,我突然感覺到他的身體上帶著難以覺察的魔法波動。
「血魂術」並沒有這種效果啊?我先是疑惑,接著,若有所悟。
看來這少年身上應該被人施用過魔法加持,可是,當時只有兩個人能夠用出這樣的魔法,一個是伊娜,一個是笛珀利,而以伊娜當時的狀態,未必能用出這個等級的魔法,再說了,她也根本不知道這少年的價值,哪會消耗她寶貴的法力。
這樣,結果已經呼之欲出。有笛珀利這強力法師暗中,難怪這少年發揮出如此可怕的能力,現在的情況只怕也是他搞的鬼。
同時,我也知道有關這少年的一切已被笛珀利看在眼中,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沒有半點隱秘,心中那根刺頓時又冒了出來,不過,畢竟以後還得靠他,再加上他最近的表現都讓我十分滿意,這個念頭剛一冒頭立即被我理智地打壓下去。
看了還未回過神來的眾人一眼,我向菲琪道:「現在是不是要開始討論交換條件的問題了?」
菲琪這才清醒過來,先用訝然的目光掃了我一眼,然後,望向維拉旺。
維拉旺當然知道她的什麼目的,未待她開口,他一口應承道:「還是和上次一樣,你放開亞特男爵,我保證你們安全離開恩達斯帝國國境。」
看了四面的人一眼,看著這些衣冠不振、垂頭喪氣的手下,菲琪輕輕一歎,道:「一言為定!」
對著舒切薩,她道:「放人!」
舒切薩雖是不願,亦不得不放,冷哼一聲,他道:「滾!」長劍提起,劍身翻轉,以側面重重拍在我背部。
我悶哼一聲從馬上跌落,沒想到他會動手,加上身受重傷,根本做不出反應便結結實實地跌了個嘴啃泥。巨大的痛楚撲天蓋地地席捲全身,一時間痛得連呼吸都要停止,根本爬不起來。
舒切薩對我的仇恨還真不是一般的深啊,為了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居然在和解達成後還玩招陰的。
正當我掙扎著要爬起來時,一聲狂嗥,跪在不遠處的那個少年已飛快地抓起身旁的長劍,旋風一般直衝過來。
他速度好快,數十米的距離兩步即到,離我五六米時,狂叫著高高躍起,兩支鋼劍厲嘯著直取舒切薩。
舒切薩臉色大變,長劍出鞘反迎上去。
「嗆——」火星四濺,震耳欲聾金鐵交鳴聲中,舒切薩狼狽地從馬背上跌落。
早吃過這少年的苦頭,他根本不敢硬接,這下完全是借勢倒退,雖然狼狽不堪,但卻成功地退進人群之中。
那少年哪會罷休,厲喝一聲直衝進人群之內,長劍急往裡合,刃鋒掠處,的兩名馬匪的頭顱高高飛起,然後,雙手急轉,劍花亂舞,擋其面前的一名馬匪連人帶馬被剖成數截,在漫天濺開的血肉中,他血淋淋地衝出,不顧全身上下皆是血肉殘片,急追面無人色的舒切薩。
蜷伏於地,看著血人一般少年,我禁不住心臟猛地一縮,現在終於明白菲琪這些人為什麼怕他怕成這樣。
這少年的力量或者並不算特別強大,但卻有種令人膽寒的癲狂殺氣。
要知道,一個人無論多麼強大,他至少首先是個人類,殺人時會有人類的惻隱之心,就算經多陣仗,對殺人已經麻木不仁,殺多後也會覺得厭倦。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卻不同。殺人對他來說,不僅不讓他難受,反而是一種快樂,當屍體在他面前粉碎時,誰都能清楚地看見他眼內的狂熱,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快。
這與當日我在吞噬森林遇伏,喚來龍蟒後,那用血腥手段阻止手下逃跑的魁梧男子十分相似。
不過,那魁梧男子雖然嗜血變態,卻還是很有理智的,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震懾手下,與這少年野獸般拚命追循血腥味的做法相比還是差了一截。
那壯漢的嗜血是多年殺戮中人性的磨滅與喪失,而這少年的嗜血則是一種來自靈魂來自骨骼的天性,即使遠遠相望,亦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對血肉無比的飢渴和無止境的慾望。
他生來就是嗜血魔獸!
原來「血魂術」製造出的是這樣的怪物,我深刻地理解了它在百族大戰後被封存禁用的原因。
在那少年追殺舒切薩時,朵坎與他一腳之差地搶到我身邊將我擋在身後,紅槍中隊的隊員則呼嘯連連地將我們護在陣心。
伊娜也隨著眾人衝過來。她扶住我,輕聲道:「你沒事吧?」
掃了跟在眾人身後躑躇不前的美蓮達一眼,我胸中沒由來地一痛,向伊娜低聲道:「沒事!」
由於紅槍中隊的上前,出於本能,菲琪的手下衝前幾步保護公主,而紅槍中隊對我剛才受辱之事早已群情激憤,見對方還敢上前,自然毫不猶豫地拿出兵器打招呼。
頓時,雙方兵刃交擊,打得不亦樂乎。後方,維拉旺帶著部隊猛衝過來。
「住手!」隨著我一聲沉喝,先是紅槍中隊的隊員一臉不甘地從交錯的戰局中退出,接著,那個在馬匪眾中不住衝殺的少年提著兩把瀝血長劍殺氣騰騰地回到我方陣營。
維拉旺及其手下由於並未開戰,只是勒住戰馬停在我們身後。
至於菲琪那邊,他們根本不想開戰,也沒有實力開戰,見我們收縮陣線,自是正中下懷,老老實實地看著我們集到一處。
對著警惕地看著我的菲琪他們,我視線逐一從他們臉上掠過,最後,惡狠狠地盯了舒切薩一眼,這才道:「你們走吧!」
頓了頓,又衝著菲琪補了一句:「我已經答應過讓你們安全離去,那就絕不會食言!當然,之日受辱之事我也不會罷休,今日過後,我與你手下的過節哪裡見到哪裡算!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在我面前,菲琪他們一臉的慶幸。
其實,舒切薩當時的舉動等於是變相破壞了菲琪與維拉旺的約定,我完全可以藉著當眾受辱時手下的激憤之情將他們一網打盡,我也有過這種想法,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雖對舒切薩的所作所為十分憤怒,但是,我畢竟在尤利亞面前發過照顧好菲琪的誓言,再說了,菲琪尋仇的對象只是艾斯特塞九世,殺不殺她對我沒有太大影響,於是,我最終強自按下心頭的怒火。
不過,我也沒有便宜舒切薩。
舒切薩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娶到菲琪為妻,可是,他這種在情場上幼稚不過的舉動只會讓菲琪與他離心,再加上我正當不過地顯示出一個有擔當有決斷的男人的正確做法,相信比較之下會將舒切薩的卑劣品性更加清晰地暴露在菲琪面前。此事過後,相信舒切薩是完全沒指望追上菲琪了。
對一個人的最佳報復就是讓他永遠得不到他最想得到東西,對舒切薩,還有什麼打擊比這更重呢。雖沒做什麼事,但我已能清楚地看到將來的最好結果。
菲琪神情繁雜地看著我,接著,又狠狠盯了灰頭土臉地走來的舒切薩一眼,低喝一聲:「走!」
調轉馬頭,帶著手下向邊境方向行去。
同一刻,紅槍中隊收起武器圍到我身旁,好幾人更是大聲叫嚷著要人來看一看我的傷勢。
不用他們多說,維拉旺早帶著他的隨隊法師走過來。
排眾而入,他向我道:「亞特男爵,你還好吧?」
不待我回答,又向那名法師大聲道:「還不快給亞特男爵瞧傷。」那法師趕緊跑過來。
其實,我傷勢雖重,但在內力與魔法的神奇效果下,情況已經穩定。
再說了,那法師不過是個普通的隨隊者,哪比得上菲琪這由魔導師尤利亞精心培養出的弟子,維拉旺當然不會不清楚此點,在明知菲琪幫我治療過的情況下,他還急急招來隨隊法師,明顯只是表表心意。
看來,在經過上次拋下我不管的事後,他希望借此修復與我的關係。
不過,知道他不是對我本人有什麼成見,雖然當時惱火得緊,但事後清醒過來,對於他的選擇,我也沒什麼好指摘的。
以維拉旺的身份地位,這樣主動示好已經是給足了我面子。再說了,我想在恩達斯帝國立移腳跟的話也不絕能與這帝國三大元帥之一交惡。
既然已經想通,所以,當他詢問我傷情時,我也說足了感激他帶人救我的客套話。
經過短暫的寒暄,法師與伊娜又對我傷口再次精心地包紮處理後,我被抬上一個特製的擔架,兩名紅槍中隊的隊員小心翼翼擔著我跟在馬隊後緩緩往邊境城市多米克進發。
由於我的傷勢急需要找個地方安靜的休息,我們不準備再回到與馬匪戰鬥的鎮子。
至於我獲救的消息,早有一騎著向多米克的援兵飛奔報訊。聽說瑪蓮莉公主也在他們之中。
月色越來越濃,沐浴著夢如霧的月光,我舒服地躺在擔架上,滿臉幸福地享受劫後餘生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