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正當我自覺命在旦夕,一聲嬌喝止住襲來的兵刃,然後,一隻手將我至地面提起,撲鼻的清香中,源源不斷的清涼能量由創處湧入體內,再加上內息的自然運轉,原本極重的傷勢頓時減輕不少。
睜開眼睛,自己居然被橫放在菲琪的馬鞍前。也是難怪,這裡的人中,也只有她能施展出如此強的治療術。
見我醒來,她沉喝道:「要你的人住手!」她眼內的情緒無比複雜,不知是否錯覺,似乎尚有激動和驚喜摻雜其間。
無奈地,我勉力喝道:「住手!」
她這要求正合我意,現在紅槍中隊雖然勇猛無比,但這種不顧自身的衝殺亦是毀滅性的,現在已經勝券在握,可不希望這唯一屬於我的力量再有損傷。
聽到我的話,以為我重傷難治的他們又驚又喜地勒住馬匹,不過,他們剛才突然狂暴的殺傷力早已鎮住了對手,見他們停手,並無馬匪敢趁機攻擊,反而是吁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地趕緊退出戰圈。
出於對我生死的顧忌,紅槍中隊亦不敢有所動作,以朵坎為中心,慢慢將陣形收縮一團,於原地焦急地等待。
命令舒切薩收攏隊伍,菲琪撥馬回望塵煙起處。在抱頭鼠竄的馬匪身後,維拉旺正帶著隊伍凶神惡煞地撲來;另一方,瓦哈加那幫人潮水般夾攻過來。
對著來勢洶洶的兩支部隊,菲琪將一支精巧的匕首抵到我的喉頭,不用她吩咐,舒切薩已是厲聲大喝:「比爾amp;#8226;亞特在我們手上,你們想要他活命的話還不趕緊住手。」
隊伍在我面前停住,維拉旺與鎮長瓦哈加及剩餘的紅槍隊員緩緩合兵一處,他們約有一千五百人,而在菲琪身後,馬匪們也收攏了殘兵,大概還有二千人左右。
雙方就這麼對峙。
雖然我方人數較少,且多大皆是步兵,與兩千騎馬的馬匪相較起來處於劣勢,不過,這只是數字上的概念,現在的馬匪軍心渙散、全無鬥志,若上陣交鋒,他們只有被屠殺的份。
維拉旺緩緩拍馬上前,沉聲道:「放開亞特男爵,我保證讓你們安全離開。」
這正是菲琪捉我當人質的目的,她正欲回答,瓦哈加那幫人突然起了一陣劇烈的騷動,循著他們的目光,我惶然地發現,鎮子的木牆突然開始燃燒,幢幢人影四面攢動,喊殺聲更是隨風聲隱隱飄散。
眼見如此,原本慌亂的馬匪頓顯驚喜之色,反觀鎮民,驚恐的陰雲將他們全部籠罩,就連紅槍中隊和維拉旺手下這些久經訓練的士兵都有些不安起來。
完了!後院火起,形勢頓時逆轉,此時軍心不穩的反是我方人馬,若是再戰,勝負之勢可就難料。
維拉旺比我想得還要有決斷,他向菲琪道:「亞特男爵就先交給你好好照料,若他少了一根毫毛,你們休想有一個活命!」
接著,他斷喝一聲,道:「我們走!」帶著手下緩緩向鎮子退去。
朵坎大急,道:「可是……」
維拉旺冷若冰霜打斷他:「服從命令!」
雖然這樣的做法十分冷酷,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只要鎮子一安定,維拉旺完全可以調過頭來對我再行營救,再說了,這裡畢竟是恩達斯帝國的地盤,加上他派到邊境城市多米克求援的人不久就會帶來援兵,若菲琪他們敢傷害我,絕對難以活著逃離國境。況且,屠殺貴族人質是極不名譽事情,菲琪貴為公主,肯定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我點頭向朵坎示意按命行事。
朵坎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冷然向菲琪道:「若你傷害大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紅槍中隊也一定會將你們斬盡殺絕!」
滿臉不甘,他憤然道:「走!」將馬一夾,跟上了維拉旺。紅槍中隊的隊員別無選擇,只能悲憤地隨著隊伍向鎮內退卻。
至於菲琪這面,能夠逃出生天已是喜出望外,完全沒有追擊的勇氣,只能目送維拉旺等人小心翼翼地退向鎮子。
說真的,雖然身為被「拋棄」者,但我不得不佩服維拉旺的當機立斷的能力與壯士斷腕的勇氣,這的確是目下最佳的選擇,繼續糾纏下去,等到那些未受過正式訓練的鎮民徹底崩潰時,再想抽身可就難於登天。
不只,看著那圈熊熊燃燒的木牆,想到那日從預言少女的思維裡看到的未來景象,突然有股寒氣止不住地往外冒。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在漫長的逃亡與復仇生涯中,菲琪這幫人早就放下了王族所有的架子
尤其是魔導師尤利亞在暗殺艾斯特塞九世的那一仗中戰死後,他們更是連僅存的節操與捨棄了,若不然,他們也不會與聲名狼藉的馬匪混到一起。
年青而衝動正是他們此時的心態,仇恨已經蒙蔽了他們的雙眼,看他們望我那噴火的目光,我可以肯定,只要一到安全的地方,他們肯定會把我這個壞了他們好事的人碎屍萬段,至於馬匪,那些亡命之徒向是睚齜必報,今日吃了如此大的虧,連首領都被我帶人殺死,自是恨不得食我血肉,又怎會有人替我講情。
在這咱情況下,就算菲琪不欲置我於死地,就算有些許冷靜之人能看到殺我後的巨大危機,但在菲琪手下的衝動下,在失了首領的馬匪的憤怒起哄下,他們又怎能承受得起那巨大的壓力。
維拉旺生來就是貴族,打仗的對手又皆是正規國家部隊,雖然精通兵法,但卻哪裡能體會到馬匪和這種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之人的想法,就這麼輕鬆一句話,他將我推入死地。
看著逐漸遠處的維拉旺,我雖然心中大急卻沒有叫住他。
我並沒有命令他如何行事的權力,在他主意已定的情況下,再說也改變不了此事的結果,反而會其嘲笑。
死局已定,這一刻,我用性器官將他全家女性問候了個遍。
現在,我只能期待笛珀利及時起來。
看著維拉旺退出一段距離後迅速拍馬趕向鎮子,菲琪不敢多留,向週遭之人道:「我們走。」帶頭向邊境方向行去。
看來,她也知道他們的行動肯定驚動了恩達斯帝國的邊境駐軍,準備在駐軍趕到之前逃出恩達斯帝國的地界。
邊上,舒切薩靠過來,將虛弱至極的我至菲琪手中接了過來。
接著,他冷笑著,故意重重將我拋在他的馬背上。
巨大和痛楚撲天蓋地地由創處襲來,我差點就痛暈過去。
不欲被其嘲笑,我強忍著一聲不吭,只在心裡將他罵翻了天。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當舒切薩的坐騎放蹄馳行時,傷口在馬鞍不住顛簸的我立即體味到人間地獄的感受。
劇痛由胸口創處起始,如無數利刃向外持續擴散,緩慢卻固執地切割我的身體,深入骨髓的疼痛將我身心籠罩,靈魂都似被奪走,我的人便在這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痛楚中不住起伏,能量一絲絲由創口溢出體外,連思考的能力都已喪失,若非絕不能輸給舒切薩想法在著我,我早已呻吟出聲。
冷汗泉湧,片刻間我便已濕透重衣,此時,我真的希望自己昏死過去了。
便在此時,鎮子方向突然響起驚天動地一聲狂吼,雖然很遠,卻如平地一聲焦雷,即便距它至少好幾里地,吼聲卻如在耳邊響徹,巨大的音量震得我雙耳嗡嗡作響,邊上更是有好幾名馬匪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是誰如此厲害?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勒住馬,菲琪他們往鎮子方向望去,我亦掙扎著扭過頭。
遠方,維拉旺他們已經到達鎮子,局勢明顯被控制下來,已有不少人開始救火,更有二三百馬匪正惶然由鎮內逃出。
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馬匪是被維拉旺擊潰逃逸的殘部,由於不敢與維拉旺所率的部隊走相同的道路,他們是繞道回到馬匪的大部隊集結地,沒想到,一眼看到兩主戰成一團,又發覺鎮子無人防守,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攻擊。
就這毫不起眼的潰軍,居然左右了戰局發展,事後知道全部經過,我只能以天不容我來感慨了。
正當我們四處尋找那發聲高人時,又是撼人心魄一聲怒吼,一個消瘦的少年抱著腰桿粗細長約五六米的巨木由鎮內跳出,看他瘦小的樣子,真讓人難以相信那震耳欲聾的吼叫出自他口。
幾個起躍,他追至馬匪身後,將手一揮,巨木帶著呼嘯的勁風拍過去,平空立即刮起一陣颶風,幾名倒霉的馬匪慘叫一聲,筋骨盡裂地飛跌出去,不僅如此,就連身下的馬匹亦不能免,被巨木連帶擊中,打著旋兒撞開數米。
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居然出自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之手,菲琪他們看得瞠目結舌。
而在一片驚訝與無法置信中,我卻興奮得幾乎笑出來。真想不到,「血魂術」的效果居然如此厲害。
同時,我也有著一絲擔憂,按書中所說,「血魂術」應該要經歷約兩天的考驗,可那個少年只過了一天就醒來,由於沒有資料考證,也不知道是否算是法術成功。
思索間,那少年又厲嘯著連殺十數名馬匪,追著他們一路向我這邊行來。
不遠處,搞清事情真相的維拉旺也帶著手下和紅槍中隊的隊員再度追來。
菲琪臉色驟變,促聲道:「快走!」在舒切薩等人的拱衛下迅速向遠方逃遁。
馬速陡增,接連幾個顛簸,我胸口如被人連刺數刀,發出一聲慘哼,兩眼一黑,不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