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物絕對不簡單,看著正滿頭大汗地忙於解鎖的數名皇家工匠,我暗想。
「怎麼到現在才開始開鎖?」大王子對他們辦事的效率大為不滿。「這個匣子是放在珍品收藏室的,只有陛下的旨意才能拿,由於其間的手續非常麻煩,加上原來主管開珍品收藏室之門的達魯法大師有事回家去了,所以雖是一大早便拿到陛下的手諭,但直到現在才拿過來。」那個拿東西過來的侍衛臉色蒼白,偷看了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艾斯特塞九世一眼,任由滿臉冷汗迷離了雙眼,根本不敢伸手去拭。
「達魯法大師回家了?我記性真是不好,連這個事都忘了!」艾斯特塞九世恍然,衝我歉意地微笑,「少了達魯法大師,他們要打開這個匣子估計還得要點時間。」在這種時候,他顯示出一國之君極宏大胸懷與泱泱的風度,讓人為之心折。
「不要緊!」我趕緊答道。這鎖的確十分難開,就算換我上去也不是一時半刻能開的,何況是那些只會吃飯不會做事的皇家工匠,我不禁對打造出這些鎖的人大起好奇之心,是誰這麼厲害,聽口氣,那人應該是他們所說的達魯法大師吧。想到時間還有好一會,就這樣乾瞪眼也不是辦法,仗著艾斯特塞對我特別關愛,我乾脆藉機問他這個話題道:「不知剛才陛下所說的那達魯法大師是誰呀?」什麼?!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吃一了驚,看我的那眼光就如我像是異生物一樣。艾斯特塞九世也現出一絲驚訝,不過又很好地掩飾住了,道:「達魯法大師是帝國從矮人族請來的名匠,對精巧的東西有十分深刻的研究。」從眾人看我的眼光來看,這個達魯法只怕不僅僅艾斯特塞口中輕描淡寫的名匠,只怕是曼德費爾大陸最有名氣的矮人族工匠之一吧!難怪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我,我還真是孤陋寡聞呢!想到艾斯特塞剛才故意為了保留面子的做法,不禁對他大為感激。
好久後,那些忙得汗流浹背的工匠終於打開了箱子,長吁一口氣,那名侍衛趕緊將那特殊禮物恭奉到艾斯特塞九世面前,艾斯特塞輕輕揮手,讓他給我送過來。他將禮物放到我手中,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手觸到木匣,立即更清晰地感覺到了剛才的魔法能量,這時才注意到木匣上刻滿了若有若無的咒語,細看下都是封印咒語,是什麼東西,居然在封印得如此嚴密的環境下都能傳遞出能量來,我好奇心更濃了。
抬頭,艾斯特塞九世示意我打開它。深吸一口氣,強自按納狂跳不已的心臟,輕輕地向上一掀。才打開一條線,一股強大的魔法能量從那細縫中彭湃而出,空氣中立即充滿了歡快的魔法的氣息,好似在慶祝從見天日般興奮,擂台附近,每一個魔法顆粒都與之起了共鳴,在空中激動地起舞,發出愉悅的能量波。
是…是…什麼東西?此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股強烈的魔法波動,張口結舌下,湧出同樣的疑問。我這個盜賊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也經手過不少具有魔法力的物品,但從未見過,不,甚至沒有想到過,一件物品也能散發出如此強大的魔法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器的威力嗎?
終於,我用輕顫著的手將那木匣全部掀開,立即,一道柔和的寶光挾著強大的魔法力迎面撲來,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見此異景,周圍之人不由得又是一陣騷動。
隱約中,只見木匣內放的是一柄青色的長劍。「嗡——」它發出陣陣欣悅低鳴,似為見到新主人而興奮不已,能量的波動也更見急驟,引得我體內的魔法能量亦不由自主地加速運行,人也隨之亢奮起來。好半晌,它的光芒才黯淡下來,能量的波動也漸漸平息。這時,我才能平靜下來,仔細打量這把劍,它用的是大陸最常見的造型,劍體長而闊,藏於鞘內,顯得十分沉重,手柄為軟木所製,以特殊材料包裹而成,防滑減震不傷手,較長,既可雙手亦可單手使用。乍一看與一般長劍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護手處刻著的古代猙獰的神魔頭像,和劍鞘上隱隱浮現的古老圖案才顯出是年代久遠的古物的模樣。
沒想到這麼厲害的寶劍賣像卻是如此普通,我先是一愣,這才伸手將這劍取到手中。劍一入手,一股龐大無匹的能量立即從持劍之手洶湧而入,在這股能量帶動下,身體內一道巨大的湍流,不住衝擊我全身上下每一處寸肌膚。瞬間,我滿頭黑髮無風自動,氣流將我的衣服撐得全飽脹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都蓄滿力量,我覺得我就是武神轉世,一切都盡在掌握,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我前進的步伐,整個人信心十足,全身充滿不可一世的霸氣。
「啊!」圍觀的眾人發覺我持劍的一剎那立即散發出無比威嚴與神聖的氣勢,身體突然間顯得說不出的高大威猛,不知怎地,居然生出一種要頂禮膜拜的感覺,不由得驚啊出聲。
聽到他們的驚叫,我突然清醒過來,心中一懍,自己怎麼這麼失常,心底所有原始的慾念居然全都湧現在腦海中,而且以比平常強大百倍的態勢衝擊自己理智的防線,讓自己有一種恨不得拋開世間一切約束,將自己所有的衝動都盡力釋放。
心念一動,運使內息,一股清涼之氣立即於全身流轉數遍,很快,心中那些難以自持的衝動漸漸平息下來,慢慢轉淡,到最後,又隱藏到心底最深的角落——這一切,本就不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眾人這才長吁一口氣,恢復了常態。艾斯特塞在此過程中,一直一言不發地在我旁邊仔細觀察,眼中不時閃現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看我這麼快便恢復過來,不由現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除了他,誰都不知道這劍還有一種功能,那就是在讓人充滿力量感的同時,能將持劍者平時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慾望全都誘發出來,若持劍之人沒有足夠的自持力,極可能會瘋狂而死。而我這麼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顯出了做大事必須的理智,艾斯特塞一見之下自是十分滿意。
「嗆!」長劍同鞘,發出清越的龍吟。劍身銀白,通體流動著一種晶瑩的神光,略一舞動便湧起一片銀白色的光幕,還有電光在這光幕中不時閃現。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這把劍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是上古時代矮人族打造出的七大神兵之一,號稱有接近神器的魔力……」不待他說完,所有人都騷動起來,他們都已經這是什麼樣的劍,劍是名「卡法」,是矮人族最偉大的工匠康西比奧·尤里多完全依據神的制劍方式選材和鍛造而煉出的寶劍,據說當日功成出爐之日,風雲變色、日月無光,矮人族神奇的鑄劍術和神的製作工藝生活結合,產生了奇妙無比的效果,鑄出的劍連神都嫉妒,他們施用魔法,在鑄劍最後時刻用一道閃電破壞了鑄劍爐,使劍爐內的靈氣消散殆盡,不過那道來自神的閃電卻鬼使神差地進入到寶劍之內,於是機緣巧合下,雖然無法如康西比奧所願般打造出超越神的兵器來,但卻蘊含了極小量神的力量,於是成為一件接近神器的電系長劍。也正因為它帶有部分神的氣息,若持劍者定力不足野心過大的話,很容易產生自命為神的想法——一個人妄想當神,結果自然是最後瘋狂而亡。這個秘密在艾斯特塞國王中代代相傳,此劍也因此被當作護國神劍而封存在珍品收藏室內,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從那佈滿密密麻麻的封印長匣中透出絲絲能量的氣息。
艾斯特塞九世將劍交給我,其實就是一種考驗,若我野心過大,不能自持,那只能說明我沒什麼大用,瘋狂而死他也不會可惜——在他看來,命運之子若連這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那只能說明那個先知瑪法臨死前的預言只是神智不清的囈語。好在我練有這世間從未存在過的內功心法,內功心法講是屏息寧神,修身養性,而這劍畢竟只含了少量神電的威力,內息運轉下克制住長劍的威力,理智重現,所以才沒有因此送命,也讓艾斯特塞誤以為我沒有任何太大的野心。
這都是歷代帝王送給最有功勞的臣子,甚至可說是功高震主的臣子,為的就是考驗他們的忠心,若那些人有不臣之心,自會在神劍的威力下漸漸瘋狂,最後死於慾望過盛,而存活下來的自為忠心護主之人,國王自可放心使用。為了保護好此劍的秘密,恩達斯帝國的每代帝王都慎用此劍,從建國至今,不過有廖廖四人被賜與過此劍,而其中,無一不是名動費爾曼大陸的重要人物——有「大陸隱者」之稱的文森·米歇爾也是持有此劍後才得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完全信任。
這件神兵大家都早有所耳聞,沒想到今天能親眼目睹,眾人都不知道此劍暗藏的特性,相到與此劍相伴的無數動人的傳奇故事,一見之下,忍不住熱血沸騰,驚呼出聲,學院裡的人想到我能擁有這把只有帝國最重要的臣子才能擁有的傳說中的定國神劍,感覺到艾斯特塞對學院無比重視,一個個與有榮焉,不由得為身為學院的一份子而大感驕傲與自豪。而那些並不知曉此事的皇家騎士們則大為不平,認為我根本不配擁有這把神劍。
「陛下!」波克姆伯爵排眾而出,「此事萬萬不可!」他臉色鐵青,認為艾斯特塞要麼是一時糊塗要麼是拿世人開玩笑,「如將護國神劍授於這個學員,不要說全帝國人不服,只怕連神劍都會哭泣的!」我七竅生煙,這話也太傷人了!打死波克姆他也不肯讓護國神劍落入我這個無名小卒之手,激動之下自是顧不得言語中對我的傷害了。
艾斯特塞九世從容一笑,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把此劍賜給亞特男爵了?」台下一片絕倒,這是什麼意思嘛?!!我也大為奇怪,這不該是玩笑,艾斯特塞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呢?波克姆伯爵鬆了一口氣,突然,臉色又變了,若是國王真是如此兒戲,拿這護國神劍來戲弄臣民,傳揚出去的話不僅有辱國體,而且會令民心大失,想到此處,他不禁呆在當場,想不出該如何是好。國王啊!你這玩笑開得實在是太大了!他暗道。
看著波克姆伯爵難看至極的臉色,艾斯特塞九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波克姆,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轉向我,道:「此劍名卡法,這是矮人古語,換我們人類的語言來說,就是天雷,運勁揮動長劍時,劍身能自然放出電能,確有萬夫難擋之威力。」想不到這把劍與我在另一個次元時的名字一模一樣,這是否就叫作天意呢?
我不禁問了自己一句,他不想把神劍賜給我,那拿這把劍來,又拚命將劍的來歷介紹給我,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的特殊獎品並不是這把劍,」艾斯特塞九世緩緩道來,「那禮物是我最珍貴的珍寶,你需要通過我的測驗才能拿到手中,由於測驗的難度十分大,我才會將這把劍借給你用。」這也是,以艾斯特塞九世的老奸巨滑,哪會那麼輕易就認同「命運之子」的身份。再說了,神劍的誘惑對那些心機深沉之人來說是個漸進的過程,野心並非是一時半會能體現出來的,瘋狂也不是一天兩的事,否則,一拿到神劍便瘋狂而死,那其中的秘密不早讓人發現了,這也是艾斯特塞九世想讓我多保有神劍一段時間的原因。
其實,他一開始就用錯了方式,我雖有卑鄙之稱,但最重感情,他若以誠待我,動之以情,我肯定願意為之效力,但他處處心機,而我最受不得別人的愚弄,一旦發現他動機不純,絕對會與他翻臉。現在,他已親手種下了我反叛的種子,終有一天,會讓他品嚐到背棄的大樹上結出的苦果。